第45章 太子妃
太子妃
永慶十年,八月初十,東宮太子妃無所出,嫉妒成性,聖人震怒,降下聖旨,貶為良娣。
太子一日連上五書奏折,字字泣血,為其求情,最終聖人再下谕旨,太子妃僅貶為側妃。
同月十五中秋,皇後長春宮擺宴,邀請諸多王公世家進宮赴宴。
消息一出,整個汴京的世家大族都熱鬧了起來,這可是太子妃的寶座向外招手的意思。
彼時溫黛還在忙着打聽那李家公子的消息,沒等來又青,倒是見了一個冤家。
“這外頭都鬧翻了天,你倒是巍然不動。”
孫可瑩進了屋,看着半躺在榻上很是惬意的溫黛,忍不住的促狹幾句。
自從那日救了這家夥,她便三天兩頭的望這跑,本來溫黛是不想讓她進來的 ,可架不住人天天來,她也就随這家夥了。
她原本話本子正看到興頭上,聽見這話也只分了一縷心神。
“怎麽,你也想去湊湊熱鬧?”
孫可瑩道:“我是不想,可架不住有人拼了命的削尖腦袋往裏湊呢。”
她話說到一半,就只等着溫黛來問她。
偏生溫黛兩耳不聞窗外事,孫可瑩自己倒先憋不住了。
“是徐月那家夥。”
她不信,溫黛這家夥還能不上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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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不其然,溫黛瞬間來了興致,“怎麽說?”
孫可瑩啧啧兩聲,“也不知徐月用了什麽法子,居然搭上了周家的船,這不,此次進宮的名單裏面就有她。”
溫黛有些奇怪,“周家,哪個周家。”
孫可瑩詫異道:“你這都不知道啊,還能是哪個周家,自然是和你相熟的那個周家了。”
溫黛更茫然了,“周玉河?!”
孫可瑩也是奇了怪了,“那周家公子不是跟你相熟嗎,怎麽還會幫徐月那個壞女人呢。”
溫黛咬牙切齒道:“誰知道呢,說不得都是一丘之貉。”
怪不得這幾天都沒有見到這家夥,合着是跟人合謀着去了 。
“不是我說……”
孫可瑩頓了頓,像是怕傷到溫黛,又緊急換了個委婉的說辭。
“你別真把人送到徐月手上去了啊。”
“雖說你漂亮是漂亮,可脾氣太差了,男的不都喜歡徐月那種柔情似水的。”
溫黛措不及防的被這麽一說,看着孫可瑩那副擔憂不已的樣子,氣急敗壞道:“你到底哪頭的啊。”
怎麽長別人志氣,滅她威風呢。
孫可瑩摸了摸鼻頭,“當然是你這頭的。”
一不小心把心裏話說出來了,真是罪過罪過。
溫黛輕哼一聲,瞧見又青從外頭回來了,連忙問道:“怎麽樣,有結果了嗎,李有清那家夥被關在哪裏了?”
又青是跑回來的,氣喘籲籲道:“李有清昨日就已經死了。”
“怎麽可能?!”
溫黛瞳孔皺縮,猛然站了起來。
汴京內法度森嚴,牢獄之中更是難以探聽消息,溫黛足足打聽了好幾日才知道那家夥被關在具體哪個衙門了。
且牢獄中的罪犯,為了防止他們自裁,通常都會搜身,且捆綁住手腳,斷不可能會發生這種事。
又青道:“聽聞仵作驗屍是早就服毒,只是昨兒才毒發。”
兩種可能,一種就是李有清自己服下,一種別人下毒。
可從那日的情況,李有清顯然不可能會是前一種。
那就只能是第二種了。
聽到溫黛在探聽李有清的消息,又聽到李有清的死訊,孫可瑩震驚之餘有些疑惑。
“這家夥死得其所,你找他做甚?”
溫黛給了她一個白眼,“說你笨還不相信,你當那李有清怎麽知道我會在哪裏更衣,又是怎麽确信自己會得手的。”
孫可瑩沒在意溫黛的攻擊,一把抓住了她話中的重點。
“你是說,這背後還會有其他人!”
溫黛一副你終于想到這的樣子。
不過看着孫可瑩沉思的模樣,溫黛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
“喂,怎麽了,不會覺得我比你聰明,你就不講話了吧。”
正潛心思索其中陰謀的孫可瑩:“...”
她有些無語,撇了撇嘴,“我是在想,李有清好像有個未婚妻叫什麽李寶珠?好像以前同徐月玩的挺好的。”
“而且...”
孫可瑩目光幽幽的看了過來。
“李寶珠?”
溫黛陡然想起也聽見誰說過這個名字。
她轉身到床榻上摸索一番,最終在枕下找到了一個小冊子。
鬥大三個“記仇冊”的字,孫可瑩就這麽看着溫黛在自己眼前翻了起來。
如果她沒看錯,好像還看到了她的名字。
她不死心的問道:“這是什麽?”
溫黛翻回封面,看着她,“你不識字啊。”
說罷,溫黛想起了什麽,“哦,你也在這上面了,為了怕我想不起來,我還特意畫了畫像呢,你看看像不像。”
溫黛特地翻到那一篇。
整整兩大頁,孫可瑩都沒想到自己罪行這麽多,罄竹難書啊。
她指着其中一條,“不是,我什麽時候偷你吃的了。”
溫黛看了看,指着上面的時間,振振有詞,“初入學院的時候啊。”
這麽一說,孫可瑩倒是想起來了,那時候她和徐月玩得好。
先入為主認為溫黛不好,便準備偷偷的拿走她的吃食下藥,結果扭頭就被人撞見了。
思及此孫可瑩莫名有些心虛,她咳了兩聲,“行行行,還是看別的吧。”
溫黛倒也沒抓着不放,一直往前翻,最終,終于在一頁上瞧見了李寶珠這個名字。
“永慶七年二月初十,徐月阿姐生辰宴上李寶珠。”
上面只有短短幾句,可讓溫黛瞬間想起人來了。
“原來是她啊。”
那時候李寶珠和徐月玩得好,可跟她一直過不去,不是這說就是那嘲諷的。
那次更是直接用沾了葡萄酒的手故意摸髒了她的裙子。
那可是她生辰禮時阿爹送她的,那時候阿爹在邊關,一年難見一次,她尤為珍惜。
那時候她和徐月還沒這麽大的矛盾,她特意穿了這件裙子,就是覺得徐月算是她喜歡的一個人。
可那李寶珠不僅不認錯,還在衆人面前颠倒黑白,說她小氣得理不饒人。
最後氣得溫黛大庭廣衆之下給了她一巴掌,從這以後,她的名聲便急轉直下。
溫黛還奇怪呢,拌嘴打架又不是只有她一個人,怎麽偏偏她這麽倒黴催的。
孫可瑩聽完這不一樣的故事也很是震驚,她躊躇片刻,緊接着說出了一個讓更震驚的事情。
“那之後,沒多久李寶珠就自缢了,臨死前還留下一封遺書,大體來說就是因為你那一巴掌,讓她自覺受辱,不堪其擾。”
溫黛瞳孔驟縮,“什麽,我怎不知——”
她突然想起,那之後的确有段時間,阿娘不允許她外出,府內上下也很奇怪,那時她只以為是她犯了錯的緣故。
孫可瑩也道:“那之後,各府都收到了一道聖旨,不許外談此事,聽說還是大長公主親自去求的。”
為的就是想讓溫黛不受其擾。
“可若是照你所說,李寶珠算計你,那她就不該自缢啊,該是得意才對,怎麽可能還自覺受辱。”
想不通,實在是讓人想不通。
不過想到了什麽,孫可瑩握緊手,嗓子忽而幹澀。
“在那之後不久,徐月牽線搭橋,便找上了我,我與她一見如故相談甚歡,許多東西都心有靈犀。”
溫黛和孫可瑩對視一眼,都從中發現了不對勁。
溫黛沉聲道:“這件事你別管了。”
孫可瑩擡眼看她,以為溫黛是怕她有危險,忍不住有些觸動。
“你...”
溫黛鄭重其事道:“別回頭又被人忽悠了壞了我的計劃。”
孫可瑩:“...”
她再被溫黛感動一次她就是狗!
溫黛本以為徐月只是同她過不去,想要搶走謝安,可她沒想到徐月居然已經瘋成了這樣。
她想要同阿娘說,可是若是說了,阿娘定然不會讓她去赴宴了,可若是這樣,她如何得知徐月想要做什麽。
于是這個想法就被溫黛提筆否決了。
江弈最近去城外練兵去了,又不在。
偌大的汴京,她竟找不到一個好幫手。
她有些挫敗,下意識想要去摸摸手上的小佛珠,只是摸了個空。
溫黛這才想起,那佛珠早就給了謝淮那家夥。
想到這人,她眼睛頓時亮了起來。
雖說不知人行不行,可死馬且當活馬醫吧。
溫黛斟酌片刻,才提筆落字,緊接着裝到信封裏去讓又青悄悄給他送過去。
因着上次謝淮代替謝安去公主府送禮,不僅沒讓趕出來。
反而讨了大長公主的歡心後,謝夫人看謝淮就更加不順眼了。
不僅撤走了僅有的兩個撒掃小厮,每日送來的膳食都是清湯寡水。
對此很是說法道大公子才從寺廟回來,不宜沾染葷腥,當一切從簡才好。
而謝安在聽說謝淮居然和溫黛一同去了無量寺,就更加不舒服了,索性連來謝淮這兒都不來了。
一時間,國公府內的人都知道大公子這是坐了冷板凳,讨論着中秋佳節,怕是不會讓大公子進宮去了。
謝淮本人對此,卻毫不在意,每日只是寫字做丹青。
如今驟然瞧見院中來了人,只以為是奉行着謝夫人命令又來做什麽事。
直到聽見是公主府送來的,他滿不在意的神情才收斂幾分,眼神微淩,看向來人。
小厮被這一眼吓了一跳,但很快穩住心神,将東西放下了就避瘟神似的的離開了。
謝淮放下手中的筆将信封拆開,小郡主的話洋洋灑灑攏共也就三四行。
謝淮一眼就看明白了小郡主想幹什麽。
查徐月。
最後還寫了,若是謝淮為難,就當她沒說。
還真是一如既往的直白且毫無顧忌。
謝淮摩挲着手中的的字跡,甚至能想到小郡主是何等理直氣壯的寫下這些話的。
他眼神微柔,将信紙小心疊好放回信封,又拿來盒子裝了進去。
再回眼時,眼前已經站了一個人。
他低垂着頭道:“江侯爺那裏已經準備好了,只待宮宴之上,将謝家一舉摧毀。”
謝淮撥弄着棋簍,緩緩道:“先不忙,先将那些東西壓下去。”
男人聞言瞬間急了,“殿下,不可啊!”
好不容易才收集到這些年來謝家大大小小的罪證,只待将其連根拔起。
謝家門生遍布朝野,若是驟然倒塌,周國朝野定然會元氣大傷,到時候自然無暇顧及秦國,能讓秦國休養生息,枕戈待發。
沒理會男人着急的模樣,謝淮眉眼微厭,這是他不耐煩的一貫神情。
“沒什麽不可,只需要将關于謝夫人的抽一部分大白于天就可以了。”
畢竟現在他還需要謝家大公子這個名頭。
況且謝夫人出事了,謝安又如何坐得住,那溫家自然不會再與這樣的盟友結親了。
謝淮漫不經心的把玩着手中的棋子,看着眼前這一局死局。
棋盤之上,白旗氣數将盡,而黑棋步步為營,已成圍剿之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