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暴露
暴露
月上柳梢頭,府內一片寂靜,唯獨大長公主院中燈火通明。
秋嬷嬷站在外面看着臺階下的溫守成,态度冷淡強硬。
“驸馬爺,奴婢已經說了許多次,公主已經歇息了,不見人。”
溫守成看着屋內燭火都未熄滅,哪裏是人已經歇息了,明白書寧不願意見他,溫守成有些失落,只是囑咐秋嬷嬷。
“如今天氣漸漸冷了起來,她體質寒涼,難免難受,吃食衣裳都得注意些。”
秋嬷嬷嘆了一口氣,“驸馬爺早知如此,何必當初呢,公主自有奴婢照料着,只是驸馬爺,眼明心亮,到底還是要擦亮了眼睛。”
她到底不忍心看着兩人就這麽僵持下去,出聲提醒着。
溫守成失魂落魄的點點頭,也不知道聽沒聽進去,瞧着裏面的人确實沒有出來的意思,他只好帶着小厮轉身離去。
屋內,大長公主卻沒有想象中的那般淡定,聽見溫守成走了,她冷哼一聲。
“沒毅力的家夥,還說什麽,不過是假把式。”
也只有這個時候,大長公主難得的耍起了孩子脾氣。
對面同她下棋的溫黛聞言只是搖搖頭,随後提醒着,“阿娘,到你了。”
大長公主輕搖圓扇,看着她認真琢磨的模樣,沒忍住捏了捏她的小臉。
“唔——”
溫黛本想着要如何走下一步棋,猝不及防的就這麽被捏住臉,她皺緊鼻頭控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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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娘!”
瞧着人又生動靈氣了起來,大長公主才放開手,忍不住逗她。
“若我和你阿爹和離,你打算怎麽做?”
本以為溫黛會說出什麽勸解的話來,誰知她頭也不擡,手上繼續動作。
“自然是該吃吃該喝喝啊。”
說着像是不知道為什麽大長公主會問這種問題,擡眼奇怪的望着大長公主。
溫黛接着道:“阿娘只要你能夠開心快活,無論做什麽決定,我都會站在你這邊,不要為了任何人讓自己不快活。”
世上夫妻千萬,和貌合心離的也不在少數,婦人們為了生活亦或者為了孩子,多半會忍受着委屈繼續過着日子。
于是長久以來,人們便将這種本就不公平的現象看作稀疏平常之事。
可她的阿娘不該如此,她不想看着她如夢中般郁郁寡歡,也不希望自己成為她的牽絆。
本是一時逗樂,大長公主沒想到溫黛會如此認真的回答她的問題。
乍然聽見溫黛這番話,她一時間愣在了原地。
恍然間,才發現,已經有多少年沒有人這般說過了。
旁人敬她愛她不過是因為權勢地位,就連聖人親近她不過也是為了安撫朝中的舊勢力。
可唯獨她的音音在想她是否快活。
溫黛說完這番話也沒覺得有什麽,只是瞧着阿娘大半日又不落子,擡頭看見她出神的模樣晃了晃手。
“阿娘,阿娘!?你在想什麽呢?”
溫黛的聲音及時将大長公主的思緒拉了回來。
她回過神來,眼中溢滿笑意,點了點溫黛的小腦袋。
“你啊,何時說話這麽老成了,倒是把阿娘肉麻到了,你以為和離這麽容易呢。”
縱然她一時氣憤說過無數次和離的話,可是如今公主府和溫家捆綁太深,牽一發而動全身。
她和溫守成已經不是尋常的夫妻,而是皇家對兵權的掌控,聖人也絕對不會同意。
至少如今以公主府和溫家的勢力,聖人不會輕易動溫黛,強迫溫黛聯姻。
溫黛‘哎喲’一聲,以為大長公主還把她當孩子,認為她在亂說,不服氣的撇了撇嘴。
“我說真的,阿娘,你若是現在就想……”
大長公主揉了揉額頭,算是對這小魔星服軟了,半哄半趕的将人送了出去。
她嘆了口氣無奈道:“這孩子,也不知随了誰,這麽較真。”
秋嬷嬷笑道:“自然是随了殿下,殿下難道不覺得郡主和您年輕時的性子一模一樣嗎?”
大長公主煞有介事的想了想,發現還真是,她清了清嗓才道:“嬷嬷!”
秋嬷嬷看着眼前鮮活的殿下忍不住紅了眼,從殿下進了溫家,往日驕傲的性子便被一點點磨圓。
孝順公婆,打點各方,交際往來,本該是用不着的,可偏偏因着下嫁,這些全都被殿下學會,在這後宅中一天天熬油似的熬着。
虧得有了小郡主,殿下才不至于孤獨。
秋嬷嬷甚至不敢想,若是有朝一日,小郡主真嫁進了……
可看着眼前好心情的殿下,秋嬷嬷只能将這些話吞進了肚子。
想來若是老天有眼,定然是會憐惜殿下的。
...
溫守成一路回了院子,往日因着大長公主與他住在一處,院中總是歡聲笑語生機盎然。
可自從上次書寧和母親鬧了矛盾後,她就搬出了院子,連帶着院中栽種的花草全都移走了。
如今再踏入院中,溫守成只覺得無比的寂靜,空蕩蕩的,像是心都被挖空了一塊。
他擡頭望着蒼穹,神情茫然,難道他所堅持的一切真的都是錯的嗎。
可這些沒人為他解惑,他嘆了口氣擡腿往屋內走。
轉角處卻被一個婢女陡然撞上了。
婢女行色匆匆,他一時不察,竟是被撞退了好幾步。
見是他,婢女連忙跪下請罪。
因着緊張連話都說不清楚,結結巴巴的。
“老爺饒命,奴婢不是故意的,只是光線暗淡,奴婢沒能瞧清楚人。”
她說完便低下腦袋,恨不得将腦袋都埋進地裏去,心都快從嗓子眼跳出來了。
溫守成也不欲多加追究,只是“嗯”了一聲就放了人走。
只是婢女快步離開時,溫守成敏銳的察覺到她手中似乎握緊了什麽東西。
奈何手下人來彙報軍務,溫守成沒空去細想,便将這件事抛在了腦後。
婢女一路穿過院子來到牆角處的狗洞,四下環顧無人之後,才輕敲了敲牆面。
“你要的東西我已經拿到了,我可差點被發現了,這價錢是不是也該漲漲。”
婢女眼中湧現出幾分貪婪,等待着外頭的人回話。
等聽見外頭那人說了“好”之後,婢女才手中冊子放進了洞中,片刻之後,一只手出現。
她咽了咽口水,強忍着緊張詢問,“我要的金子呢。”
外頭那人只是低聲道:“你将手伸過來拿。”
婢女心中一忙不疊的伸出手,剛伸出就被人一把拽住,她吓得下意識想要大喊,卻被一道巨大的拉力拉了過去。
身子失了平衡腦袋驟然撞在牆面上,尖銳細碎的石頭棱子刺穿了額頭,她的叫喊聲也就被掐在了嗓中。
那人怕她沒咽氣,硬生生拉住撞了好幾下,直到鮮血淋漓,她徹底沒了聲息,袖中的東西也不經意的滾落出去。
而外頭披着黑色鬥篷的女子看了看周圍,将洞中的一股腦都拿走,确認沒有什麽遺落後,才趁着月色掩護頭也不回的離開。
一直到了地方,進了院子回了房将門關上,她才長舒了一口氣。
她将身上的黑色鬥篷脫下,露出了那張芙蓉面,往日總是溫婉柔弱的面具在此刻被徹底摘下。
徐月翻看着手中的冊子,忍不住有些興奮。
冊子上是溫家族譜,上頭記載着溫氏後代的名字,出生年月等。
前生太子病重,皇後求盡四方,最終才在一位和尚手上拿到了解救之法,便是沖喜。
選用合适生辰八字的女子納入東宮,以此借用女子命數唯系太子命數,是為沖喜。
雖說鬼神之說不過是子虛烏有的事情,可是天家皇室也避免不了如此。
而前生皇後最終選中的人便是溫黛,她是唯一符合生辰八字的。
可惜她不知曉,便只能重金買通公主府的奴婢冒險偷出族譜。
加上這玩意素日裏也沒人會查看,所以徐月也不擔心會被發現。
她放下手中的族譜,瞥見桌子上的檀木盒,才想起這是和着冊子一同拿回來的東西。
盒身是紫檀木做的,無比貴重,那婢女本就是貪財之人,做些偷雞摸狗的也不足為奇。
可讓徐月頓住的是盒身上的圖案,這東西她見過,在溫黛那裏。
滿府之中也只有溫黛暴殄天物,用如此珍貴的木料做一個盒子。
徐月眼中不可控制的湧起嫉妒。
凡是溫黛的東西,不能為她所用,她通通都看不過去。
盒身有把小巧的金鎖,需要用特定的鑰匙,可見主人對其的重視。
徐月沒有鑰匙,便幹脆砸碎了這盒子,幾下重錘,價值千金的東西就這麽成了一攤爛木。
本以為盒子裏是什麽稀奇的好東西,卻不過是一本小冊子。
徐月好奇的拿了起來翻看,看清楚上頭寫的東西,她瞳孔微縮,壓着心中的驚詫将冊子翻完。
原來如此,竟是如此!
徐月嘴角控制不住的勾起,眼中滿是得意之色,她就知道溫黛那個賤人定然是沒有失憶的。
可偏偏她抓不住溫黛的任何手腳,還被那個賤人反将一軍,現在可好了,把柄自己送上門來了。
徐月心中,突然湧出了一個很好的主意,一個能夠讓溫黛所有計劃付諸東流的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