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章
第 3 章
過了很久裏面仍然沒有一絲動靜。
遲航狐疑地退開來幾步,仔細辨認了門面,又打開手機對照着看了一會兒,确認無疑,才又把手伸向了門鈴。等他就要按下去的時候,韓屋民宿的木門“吱嘎”一聲開了。
終于有回應了,遲航松了一口氣,欣喜地朝門口看過去。
一個年輕的男人出現在門後,不僅年輕,還相當高大帥氣。他個子很高,因為隔了幾層臺階,他站在高處,給人一種居高臨下的倨傲感。五官相當漂亮,鼻梁英挺,還有一對韓國男人身上少見的雙眼皮,但是他的發型又讓人感覺非常韓氣,是那種有造型的韓系碎蓋。他穿着一件深灰色的家居長褲和一件寬松的黑色毛衣外套。
雖說遲航此刻實在顧不得欣賞別人的樣貌,但還是不由地怔了一下,過了一會兒他才用韓文說,“您好,我是來住宿的,之前網上已經預訂。”
那個男人也在打量他,他的目光在遲航的頭頂停留了一會兒,遲航意識到自己在風雪中飄搖了那麽久,頭發肯定已經淩亂不堪,于是忍不住伸手抓了抓頭發,沒想到抓了一手濕漉漉的雪,不禁苦笑起來。
“請進,您跟我來罷。” 男人笑起來,他說話很客氣,但是一點也沒有服務的意識,遲航自己拎着行李箱跨上了臺階,跟着男人走進這座民宿。
進門左拐沿着一條石頭鋪就的小路便是民宿的前臺接待處。
遲航把行李放在門口,跟着男人脫了鞋走進古香古色的房間。
一進門,遲航全身因為寒冷而僵硬麻木的毛孔立馬松弛下來,地暖的熱度從腳心慢慢地攀沿而上,沁入心脾。房子裏燃着好聞古樸的木質調線香,遲航恍惚覺得自己脫離了時代,置身在百年前悠遠的門庭。
男人不知道從哪裏拿出一條幹淨的白毛巾遞給他,“擦一擦吧。”
“謝謝”,遲航接過來,又忍不住誇贊道,“這裏真漂亮。”
男人不置可否,“我幫您做下登記,能出示下您的證件嗎?”
遲航從随身的挎包裏拿出護照交給他。
男人看着護照上的信息,吃驚了一下:“您不是韓國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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遲航想,我長得也不像啊,“嗯,我是中國人,來這裏旅游。”
“韓語說的很不錯嘛。”
“哪裏,哪裏。”
結束了客套的對話,男人對着護照的信息,慢條斯理地在鍵盤上敲敲打打。
遲航坐在一張木質的長條凳上,一邊用毛巾收拾自己,一邊暗暗打量前面的男人。他的手指修長漂亮,膚色很白,在漆黑鍵盤的映襯下更顯得白皙,在鍵盤上跳躍的手指,仿佛在彈鋼琴。這應該也是一雙很會彈鋼琴的手,遲航由衷地羨慕起來。
但是這樣的年輕人怎麽會在這家民宿做前臺呢?難不成是大學生寒假在這兒兼職打工?遲航心裏冒出了很多疑問,但又馬上意識到,他對陌生人的關注似乎有點過多了。
遲航耐心地等着面前這位似乎還不熟練的兼職生,過了良久他才聽到對方說:“您的信息登記好了,跟您确認下,您預訂的是園景大床房,住十五天,費用已經繳清,包含早餐。”
男人從電腦屏幕前面移開,把護照遞給遲航。
“嗯,是的。”
“好的,您跟我來。” 男人站起來。
遲航這下又仔細對照了下兩個人的身高,他自己不矮,但是這個男人比他高了一個頭,加上對方似乎常年有在健身,體格健壯,看上去比自己高大不少。遲航分神地想着,伸手去拿自己的行李箱。
對方看了他一眼,似乎想到什麽,把他攔了下來,“我來幫您提,您跟我來。”
遲航笑了一下。
這是一家據說很難預訂的民宿,網上評價極高,幾乎沒有差評,平日都是滿房的狀态,只有冬季這種苦寒天氣才沒什麽人氣,價格也比平日要低很多。
院子裏錯落有致地種着松樹和竹子,帶着烏瓦木柱的客房掩映在其間,木梁上挂着明黃的壁燈。
遲航想起一句古詩,晚來天欲雪,能飲一杯無。
坐在這樣的院落裏,即便發發呆也足夠美好了。他覺得自己撿到了大便宜。
“您的房間到了。”
遲航擡頭,門楣上有一塊黑色的匾,刻着白色的漢字,‘松間明月’。
好講究啊,遲航感嘆着,自打他踏入大門,感嘆就沒停過,網友誠不欺我。
“有什麽需要的話,可以打前臺電話,祝您住得愉快。” 男人禮貌地退出了房間。
遲航放下行李,心滿意足地打量了一下房間。然後他快速地洗了個熱水澡,跳進松軟的大床,聞着被子裏雪松的香氣,奇跡般地一下子便進入了沉沉的睡眠。
柳時序一轉身,便沉下了臉。
他回到接待處,在前臺辦公桌對面的大沙發上坐下來,把長腿往茶幾上一放,便捧起手機噼裏啪啦打字。
“本少爺今天竟然做了一天的客服!” 他往三人群裏丢下牢騷,也不管對方睡沒睡。
柳時序在機場告別兩個發小,一個人坐了十幾個小時的飛機碾轉來到濟州島。他腦海裏的目的地是像夏威夷茂宜島上的四季酒店一樣的地方,酒店依山傍海,有巨大的私人沙灘,寬闊的無邊泳池,豪華奢侈的套房。
等出租車司機在一個小門小院前停下的時候,他有些不解,“大叔,為什麽在這裏停下來了?”
“你的目的地到了。”
“我去的是四季酒店啊。”
大叔指了指門牌,“這不就是嘛。” 說完,油門一踩,一溜煙兒跑了。
柳時序拿着手中的名片,對照着門牌上的文字看了又看,這才意識到了什麽,然後他迅速打開手機查了查,才知道濟州島壓根兒沒有什麽四季酒店。
這妥妥的是一個山寨!
“感覺怎麽樣?” 傅君柏冒出來。
“美東這個點你怎麽還在線?” 柳時序問。
“華爾街永不眠。”
“淩晨你還在工作,我忽然覺得生活沒那麽難了。”柳時序說。
“我們少爺真是受苦了。” 李殊哲也冒出來。
“你又在哪裏尋歡作樂?”
“我最近失眠。你離開紐約之後,我就開始失眠了。”
“哼,別裝了,你沒做什麽虧心事吧。”
“話說,堂堂一個四季酒店,怎麽就沒服務生,需要大少爺您親自下場?” 李殊哲問。
“兄弟們,為你們的紐約之夜添個鬼故事怎麽樣?” 柳時序幽幽地說。
“快說,快說,我正睡不着呢。” 李殊哲催促道。
“濟州島根本沒有四季酒店!”
群裏忽然沉默了幾秒後,傅君柏說:“還真是,我查了一下,四季酒店在韓國只有首爾一家。”
“那你去的是個什麽鬼地方……” 李殊哲也無語了。
柳時序噼裏啪啦敲着手機,把這兩天的所見所聞統統發到群裏。
“果然是個鬼故事……”李殊哲消化了一陣,心情複雜地評論。
“民宿生意怎麽樣?” 傅君柏問。
資本家,果然只關注生意,柳時序憤憤地想,“淡季,連鬼都不來。哦不,今天就來了一個孤獨鬼。”
“看來是個男人,是女人你不該那麽刻薄。” 李殊哲說。
腳背上忽然傳來一陣濕漉漉的感覺,柳時序把視線從手機上挪開來,差點吓了一跳,民宿裏那只金毛也不知道什麽時候跑到他腳邊了。
他把腳從茶幾上伸回來,抱臂冷冷地看着金毛。
但是金毛不懂他的眼色,朝他又挪近了幾步,然後一把蹭到他的懷裏往裏拱,柳時序無奈地放下手機,伸出手摸了摸它柔軟的皮毛。
金毛得寸進尺,開始舔他的手掌,柳時序抽開手,抗議道:“喂喂,你幹嘛!”
金毛似乎聽懂了他的話,又扭過頭往他懷裏鑽。
柳時序想起來,今天民宿沒人,這家夥估計一天沒被投食,應該是餓慘了。
“哎,不說了,我要去找狗糧了!” 柳時序朝群裏丢下這句話便起身了。
李殊哲感慨:“這狗的命真金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