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章

第 57 章

他們的友情從那個伸手不見五指的原始森林開始，一路延續到高中、大學直至現在，像銅牆鐵壁一般，牢不可破、堅不可摧。

傅君柏帶着他們進入了很多門檻極高的私人俱樂部，那些俱樂部沒有家族的威望是進不去的，他們第一次窺探到了老錢家族的面貌，嘆為觀止。他們則是帶着傅君柏爬山下海，騎車徒步，柳時序在他們三個中間是最喜歡運動的，傅君柏原本對運動興致缺缺，後來跟着他們玩兒，精通了他們會的任何一項運動，還在他們的幫助下克服了幽閉恐懼症。

傅君柏的父母特別喜歡柳時序和李殊哲，他們原本擔心自己兒子太高傲孤僻結交不到朋友，跟柳時序和李殊哲玩在一起之後，兒子竟然也逐漸健談開朗起來，冷峻的臉上笑容也多了。因此每次他們去傅家，傅君柏的母親就像看到兩個遠游的孩子歸家似的，精心籌備精致的晚宴和點心，全心全意地招待他們。

他們都是很會享受生活樂趣的人，喜歡生活的儀式感，每年都會一起去不同的國家旅游，還會在固定的一天選擇一家高級餐廳一起吃飯喝酒，慶祝友誼長存。

對傅君柏來說，過去十年如果沒有柳時序和李殊哲，他的人生一定是不完整的，紐約這座他出生長大的城市，原本和他的性格一樣，冷冰冰的，因為增添了這份友誼的緣故，忽然光芒四射，他從未覺得這個地方如此美好。

這座城市記錄了他們學生時代共同美好的回憶。

周末打完籃球後他們走在夕陽拂照的林蔭道上，渾身汗津津的，臉上還有打完球的興奮，路過賣冰鎮椰子水的地方，他們就會停下來買三瓶椰子水，比賽誰喝得更快；他們會一起排超長的隊伍，捧着爆米花和可樂，玩着聯機游戲等喜歡的熱門電影首映；遇到中國傳統節日，他們就混跡在唐人街閑逛，被擁擠的人群推搡着往前走，入目全是喜慶熱鬧的中國紅，逛餓了就去一家粵菜館吃雲吞面。

他們一起上補習班，一起打球游泳，一起過暑假，一起聽演唱會，一起看比賽，彼此見證對方的成功和喜悅，失敗和淚水。

他們之間的感情很複雜，既是朋友，又常常要把自己拔高一層，不由自主扮演起對方兄長或父親的角色。比如柳時序遇到真愛，他們欣慰高興，又會因為前方的阻力，想為他分憂解難。

法餐豐盛可口，不知不覺他們就喝光了傅君柏帶過來的幾瓶珍藏佳釀。

柳時序懶懶地靠在沙發上，彈了彈手邊的酒瓶，“微醺的感覺真不錯，這幾瓶酒真牛逼，傅總你從哪裏撈過來的？”

傅君柏冰山般冷峻的臉上也浮起了一層淺淺的粉霞：“我爸最近收購了一個歐洲酒莊，上個月正好空運過來一批。難得看你喝得這麽高興，下次來我家喝吧。”

柳時序不由感慨道：“有錢真好。”

李殊哲也說：“有錢真好。我自己開了公司之後，花錢都不敢大手大腳了，每一筆錢都扣得死死的。”

柳時序說：“你就裝吧，你這手表我看就是新買的吧？”

李殊哲笑嘻嘻地：“目光如炬啊，不過不是我買的，我爸送的。”

“又來一個有錢的爹，你們今天都是來炫爹的嗎？”

“你果然喝多了，平時可不見你這麽敏感的。”

柳時序閉着眼自嘲般冷笑：“我真慘，爸媽都不管，簡直就是個孤兒。”

傅君柏和李殊哲對視了一下，都有些後悔自己扯到了這個話題。

柳時序父母在他8歲的時候就離婚了，母親主動放棄撫養權，柳時序被判給了他父親。母親李敏真很快組建了新家庭，懷孕生子有了新的孩子，對柳時序不聞不問。父親柳在賢跟一個韓國女人搬到美國西海岸生活，柳時序不想跟過去，就留在紐約跟爺爺生活了。柳爺爺一心一意照顧柳時序，既當爹又當媽，既把他當孫子又把他當兒子一樣養着。

柳時序是一個不計較的性格，也從不苛求別人，唯獨父母的事情他一直耿耿于懷。不過他很少流露這種情緒，小時候他們一起野營看星星躺在地上天南海北聊天的時候，說起自己的夢想啊希望的時候，他總說自己最想要爸媽都在身邊，他們才知道他對父母之愛的渴望。長大之後他偶爾喝得非常多的時候才會又聊起這個。

傅君柏想，下次不能喝這酒了，酒勁兒太大，容易讓柳時序喝醉，醉了如果想起這些不愉快的事情，那他情願他清醒着。

李殊哲拍了拍他，讓他別顧影自憐了：“你怎麽是孤兒了，你可是全場唯一有老婆的人，想想你的航哥，我們可都沒有。給你老婆打個電話，別在這兒發呆了。”

柳時序睜開眼，又恢複了往日的模樣，燦然一笑：“我老婆在上班，不過我決定騷擾他一下。”

柳時序低頭發微信：“老婆。”

遲航恰巧在搭電梯去開會，正在手機上确認會議室名字，冷不防手機屏幕裏跳出兩個字，他吓了一跳，看了眼擠得密密麻麻的電梯，還好沒人在偷看自己的屏幕，他心虛地把手機屏幕的亮光調到最低，才打開微信頁面，“怎麽了？”

柳時序：“我想你。”

遲航說：“我也想你。”

柳時序：“我想親你，抱着你，狠狠蹂躏你。”

遲航也不知道他發什麽瘋，“下班跟你視頻，我要去開會了。”

“我要裸/聊。”

遲航沒回。

“老婆，行不行嘛？”

“行。” 遲航手一滑，不小心點了發送，懊悔不疊。

柳時序滿面春風地擡起頭，李殊哲身上起了一身雞皮疙瘩，更加後悔自己說了剛才找老婆的話，“該死，今天我就不該說話。”

“續不續攤兒？我聽說附近剛開了一個很酷的酒吧，老板是個小明星，經常自己上臺打碟。”傅君柏建議。

李殊哲說：“這種剛開業又噱頭做得足的地方，擠不進去吧？”

傅君柏眨眨眼，“朋友投資的，可以帶我們進去。”

柳時序心情很好，“那當然去啊，讓我重溫一下紐約熱情似火的夜生活！”

他們走到門口的時候，果然看見很多人在排隊，李殊哲驚嘆：“我靠，這些小年輕成年了沒啊，看着還是剛上高中吧，這樣也能過來混？”

柳時序嘲諷他：“你別做什麽道德導師了，想想自己高一是不是也翹了不少課，蹦了不少迪呢？”

李殊哲識趣地閉了嘴，跟着引路人進了酒吧。

酒吧熱鬧非凡，紐約人永遠對新鮮的事物趨之若鹜，新開業的飯店、酒吧、咖啡廳、畫廊永遠人滿為患，烏泱泱一群看熱鬧的人，不久之後，這群圖熱鬧看新鮮的人又去追逐下一批新的飯店、酒吧、咖啡廳……

兩杯雞尾酒下肚，李殊哲已經沒了蹤影，傅君柏和柳時序靠在吧臺上，有一搭沒一搭地聊着天兒，“你真不去舞池嗨一圈啊？不像你啊。”

柳時序揚揚眉，噙着笑：“我現在守身如玉，不想跟人發生肢體碰觸，一點點也不想。”

傅君柏“切”了一聲，搖搖頭：“妻管嚴。”

“不，我老婆真沒管我，是我的自覺。”

“那你大可不必如此，有句話說只要行得正，不怕影子斜，去跳一跳讓自己開心一下我覺得沒什麽大問題。”

柳時序：“我可以控制我自己，但控制不住別人撲過來，還要各種拒絕，多傷人呀。”

傅君柏：“你真是夠自戀的。”

柳時序：“傅總，你不下場才可惜吧，紐約城裏鑽石單身漢，你看看周圍有多少人在朝你抛媚眼。你一個都看不上？”

傅君柏聳聳肩，一臉禁欲的模樣：“我只想舒舒服服地喝酒。”

過了一會兒，李殊哲氣喘籲籲地從人群堆裏擠出來，“絕了，你們猜我看到誰了……”

“誰？”

“你們看那個角落，就現在打着橙色光的那個角落，看見沒，是陸子恒，這小屁孩才十五歲就過來喝酒了，我非得把他揪出去不可。”

傅君柏聽到這個名字，把目光落到柳時序的臉上，只見柳時序微微皺了眉，表情淡漠地喝了一口酒。

李殊哲口中的陸子恒是柳時序同母異父的弟弟，也是李殊哲的另一個表弟。

李殊哲氣呼呼地說：“喂，柳時序，不管管你弟弟啊？我看那群小屁孩，等會兒連葉子都要磕上了。”

柳時序攤攤手，面無表情地說：“小孩的事兒，大人少管。”

李殊哲叉着腰，火氣不小，傅君柏笑笑：“你幹嘛那麽生氣，人親哥都說沒事。”

李殊哲把他手裏的酒奪了過來，一口喝了個精光，“這小子平日乖巧聽話，模範生，成績全A，一群人衆星拱月地寵着他，天使一樣的人兒，我擔心是被人帶壞了，還得管一管啊，不然走上邪路咋辦？”

柳時序說：“自己的路自己走，你管的太多了吧哥。”

李殊哲說：“罷了罷了，你不管我管，我把他拉過來問一問。”

“喂……” 柳時序剛想拉住他，他已經一頭紮進人群堆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