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大結局
第59章 大結局
洛琉音坐在手術室外面, 埋着頭，手按住腦袋，說：“是我害的, 是我給他打電話……”
洛辭說：“不是你的錯。”
“如果他出不來呢, ”洛琉音說, “如果他跟當初的你一樣呢……”
洛琉音淚流滿面：“你當年不是也說你能看見游戲裏的畫面嗎！”
洛辭沉默, 洛琉音低聲抽泣：“他真的是個很好的人，如果不是我來找他, 他根本不用開車送我們去機場，也就不會在回家的路上發生車禍。”
洛辭說：“不用自責。”他看了下同樣守在夏木染病房外面的黑西裝男人。
不知道他們是什麽人, 但他們似乎很在意夏木染的安危。
其中一位黑西裝詢問了他們一些事，然後也告訴了他們一些, 洛琉音不知道要不要把夏木染早上起來能看到游戲裏畫面的事說給這些黑西裝聽。
洛辭代她說了這些。
黑西裝集體有些沉默, 有人直接去跟不知什麽人彙報。
氣氛有些沉重。
直到主刀醫生出來：“手術很成功, 但頭部受傷，醒後精神會有些恍惚, 手臂、右腿骨折, 需要住院觀察一段時間。”
夏木染醒來，看到潔白的天花板, 鼻尖是消毒水的味道, 左右手都不太方便，右腿更是給掉了起來，他緩緩側過頭，洛琉音和洛辭站在病床旁邊，洛琉音眼睛紅紅的, 夏木染有點感動。
但轉過頭腦袋就有點暈，夏木染緩了會。
洛琉音說：“是不是因為跟我打電話, 你才分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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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木染說：“不是，這點傷沒什麽，我喝點治愈藥劑就會好。”
洛琉音噗地一聲笑了：“你別打趣了。”
夏木染真的做出喝藥劑的動作。
洛琉音不笑了：“你不會是真的……”
夏木染喝下治愈藥劑、精神藥劑之類的恢複藥劑，明顯感覺痛楚減輕了許多，手臂也能動了，他揮動了下手臂。
洛琉音說：“你別動了，骨折呢。”
但是很奇怪，夏木染明顯覺得自己好像好了，但手臂綁了石膏，動起來确實不方便。
他喊道拆了，醫生護士廢了好久的勁才讓他安分了下來。
夏木染真心覺得毫無必要，連癌症都能輕松治好，沒道理骨折就要一百天，他的雙手手臂都動不了，以至于喝水吃飯都得洛琉音喂，上廁所洗澡就得洛辭幫忙。
夏木染覺得太麻煩了，明明他拆下石膏應該可以動來着，醫生礙不過他堅持，給他拆了石膏，但還是動不了。
夏木染安分了，他對眼前的狀況感到困惑，直到這時候才接受了自己出了車禍的事實。
第二日上午，主治醫生叫來了精神科醫生聯合治療。
“幻覺和妄想障礙。”
夏木染聽到這個診斷結果，有點恍惚。
精神科醫生說：“好在只是病發初期，而且是急性的，只要配合治療，有很大可能痊愈。”
醫生開了藥方，當天就混進了他每日該吃的藥劑裏，夏木染想不吃都不知道該藏哪顆，吃了精神方面的藥後，他感覺心情很平靜，就是記性變差了。
終于，夏木染回過神，問洛琉音：“春海市五年前，是不是有個玩無解游戲住院的人，網名叫‘落塵’，你聽說過嗎？”
洛琉音正在旁邊削蘋果，聞言表情有點古怪，說：“巧了。”她下巴示意拎着外賣進來的洛辭，“他就是。”
夏木染瞠目，他運氣也太好了吧，居然能跟正主面對面。
“你當年是怎麽回事，”夏木染說，“網上那個能在現實中看到無解游戲面板的人，也是你嗎！”
洛辭道：“是我。”
夏木染說：“你現在還能不能……”
洛辭說：“你如果不能解決問題，可能就會像我當年一樣變成植物人，變成植物人或許還有微乎其微的可能醒來，喪命就什麽也沒有了。”
菲爾坐在窗邊，目露悲傷。
夏木染對菲爾說：“你知道我會遭遇的事？”
洛琉音以為是在跟洛辭說話，說：“哥，你知道嗎？”
洛辭說：“放棄就沒事了。”
“怎麽放棄？”夏木染看着旁邊的菲爾，如果他無法看到游戲頁面，也就無法看到菲爾了，菲爾也就沒法看到這個世界，“如果不放棄呢？”
“如果不放棄，就得完成任務，照你的情況看，時間拖得越久越有危險。”
“任務完成了會有下一個嗎？”
“不會了，只有這一個。”
夏木染說：“你當年是完成任務了嗎？t”
洛辭不說話。
洛琉音說：“你快告訴他！把你知道的都告訴他！”
洛辭這才開口：“我好像完成了一半。”
什麽叫好像，夏木染說：“你是什麽任務？”
洛辭說：“我忘了。”
夏木染說：“這還能忘！”
洛琉音說：“哥，你再想想細節，看有沒有能幫他的。”
洛辭說：“我确實很多細節都不記得了，我是怎麽昏迷的，我忘了，醒來我躺在病床上，說已經過去了五年。”
“你昏過去之前能看到游戲界面，醒了以後就看不見了嗎？”
洛辭默了下，說：“看不見了。”
夏木染看了下他旁邊的菲爾，菲爾拉了拉他的衣袖，洛辭沒有反應。
夏木染百無聊賴地住了一個半月的院，主要是精神科的藥劑需要調試，一個月後，他的藥調試得差不多了，精神科醫生還推薦他去玩《無人醫院》這個游戲，說可以放松大腦，倒是沒說有助于治療精神病的。
夏木染撐着拐杖，在洛琉音等人的幫助下回到家。
原本說着在這個城市待個一個月的洛琉音沒有提要回去的話，她說的是這一個月純照顧他了，根本沒出去玩，所以幹脆再待一個月，他們租的房子離夏木染的住處不遠，平時就過來跟他打牌唠嗑。
夏木染幾乎把十年的假都請完了，他的腳勉強能動以後，就去單位上班，領導不知道聽到了什麽風言風語，又給他批了十天的假。
夏木染回去的路上，遇到地鐵扒手，高空墜物，沒封嚴實的下水道口，胡亂沖撞的汽車，不守交通規則的電動車。
洛琉音再次趕到醫院看他的時候，夏木染坐在病床旁邊，神情沉重，沒有說話的欲望。
精神藥物讓他的神經思考速度變得緩慢，無論吃了多少藥，他依舊能看到菲爾和游戲頁面。經歷過一系列的似真似幻的倒黴遭遇，以及不對症的藥物治療下，夏木染的精神瀕臨崩潰。
回到家，他一個人窩在卧室的角落，雙手環住膝蓋，兩眼木納，皮膚慘白，身上忽冷忽熱，有時候似乎真的出現了幻覺，
父母從歐洲趕回來看他，讓他辭掉了工作，安心在家養病，并請了高級護工照顧，他們住在另一個小區，白天會來夏木染家裏做飯，夏木染離職前申請給超智能取名的報告并沒有通過，無論他怎麽堅持，領導們都覺得這是無意義之舉。
這只是個任務支線，或許不完成也沒什麽，但任務支線大多和主線有千絲萬縷的聯系，主線不完成，他眼前永遠有別人看不見的東西存在，他始終處在奇怪的世界裏，時時刻刻都可能有意外發生，他已經去醫院五次了！
洛琉音和洛辭在這邊待了将近三個月，卻沒怎麽玩過，夏木染為此感到很抱歉，但洛琉音一直在安慰他，兩人回家的時候，他打算去送的。但擔心他在來回的路上出現危險，兩人嚴詞拒絕。
網上的無解游戲已經全部通關，發行的無解游戲衍生的全息游戲只有《無人醫院》，夏木染上去玩過，診斷病情還是“幻覺與妄想障礙”，夏木染幾乎是落荒而逃。
回避了一切電子設備，夏木染整日窩在房間裏，他覺得他的頭腦似乎分成了兩個，一個冷靜理智，一個支離破碎，他不知道這算活着還是死了。
菲爾蹲在他身邊，夏木染突然不想看到他。
窗外刮起狂風，夏木染吓得哆嗦了下，花盆從上空砸下，陽臺上傳來貓叫聲。
他沒有養貓，這裏是十三層，哪來的貓叫。
廚房裏傳來呲呲聲響，鼻尖聞到嗤鼻的焦糊味，像是電線燒着的味道，隐約有煙霧飄了進來。
夏木染下意識從儲物空間拿出白毛巾，用旁邊被子裏的水浸濕後，來到門口，猛地打開來，便被煙霧給嗆到，廚房着了火，火竄到沙發上，客廳滿是火光，兩邊的窗戶不知道為什麽是開着的，風吹了進來，火勢更猛。
夏木染用毛巾捂住口鼻，依舊能聞到煙味，他往門口跑。
“這到底是真的，還是假的？”
救命啊。
夏木染赤着腳沖出門，踩在冰涼的地板上，門關上了，他想掏出手機打火警電話，結果發現手機還在卧室裏，他沖進樓梯間，往下面跑，來到十二層，看到有人在等電梯，他拉着那位紅裙女士說：“我家着火了，麻煩撥一下火警電話，非常謝謝。”
那女士慌張了下，很快鎮定起來。
兩人來到，夏木染看到火光沖出窗戶、陽臺。紅裙女士一臉莫名，消防車到了以後，消防員們也一臉莫名。
“你叫什麽名字？”
夏木染愣了許久，然後沒有說話。
“你父母的電話號碼是多少？”
夏木染腦子一片空白，他竟然想不起來父母的電話號碼是多少！
夏木染抱着頭，蹲了下來。
“聽說十三樓的小孩精神有問題。”
“可能就是他……”
消防人員寬慰他了幾句，最後車離開了，人群也散了，夏木染還是看到他的房間起火，那火光經久不息，他來到屋子門外，手摸上去，門是熱的。
夏木染來到樓下，他腳上沒有穿鞋，兩眼沒有焦距，就那麽走在街道上。
爸媽的房子距離他的小區就兩個街道，他知道怎麽走。
路過的人，無論是走路的，還是騎車的，都會多看他一眼。
終于，有看不過去的人上前打招呼：“需要幫忙嗎？”
“可能需要。”
夏木染覺得自己好像迷路了，周圍的小店都很陌生，平時有手機可以導航，可是他沒帶：“你知道景安小區怎麽走嗎？”
“我帶你去。”
“謝謝。”
好心的女生問：“你叫什麽名字啊？”
夏木染喃喃：“我叫什麽名字……”
“我叫什麽名字……”
他這麽說着，女生被吓到了，趕忙拿出手機來，放到耳邊：“請問是120嗎……”
夏木染突然驚恐，一把拍飛了她的手機。
女生啊地一聲，第一反應比起責怪他，反而是飛快地遠離他。
夏木染突然感覺抱歉，他走過去撿起了摔破的手機，說：“我賠……”
那女生隔了好遠，說：“你怎麽賠。”
夏木染輕聲說：“我沒帶手機，你可不可以跟我回家，啊，我家燒了……”
“不用了！”那女生全身名牌，說，“你走吧。”
“對不起。”夏木染說，“對不起，真的對不起……”
夏木染小聲念着對不起，繼續拖着沉重的身體，頭腦仿佛撕裂般，一點點往前挪動。世界仿佛變成了扭曲的光線，高高的銀杏樹扭曲成金黃的光澤，樹葉飄落在手中，夏木染感覺燙手般揮走，他不想碰任何有關無解游戲的東西。
旁邊川流不息的車流同樣扭曲成光影，旁邊亮燈的小店只剩下零星的火光，他的世界一般黑一半白，剩下的都被金光填滿，周遭的聲音都離他遠去。
夏木染覺得自己這回可能要在醫院裏待很長，很長一段時間。
倒下去的瞬間，腦子裏突然有個聲音。
“超智能叫什麽名字？”
是他自己的聲音在說話。
“超智能叫什麽名字？”
夏木染抱着腦袋蹲了下來。
突然間，十年前突然誕生的超智能，無法再次書寫同樣程序的自己，核聚變新能源誕生但沒有任何改變的世界，癌症的治愈方法，依舊原始的精神病治療法，半真半幻的世界……一系列合理與不合理全部連成線。
夏木染動了動唇，無聲地說。
“夏木染。”
超智能叫什麽名字？
夏木染。
無盡光影從眼前消散，世界變成無聲，耳邊空前寂靜，只剩下一個聲音。
【恭喜玩家夏木染，支線任務“超智能的名字”已完成。】
夏木染只覺思緒前所未有的輕盈，原本頭腦的隐隐作痛也在瞬息消弭于無形，他緩緩睜開了眼睛，然後瞳孔倏然放大。
【恭喜玩家夏木染，主線任務“尋找地球”已完成。】
太陽依舊散發着恒定的光，夏木染站在積滿厚厚灰塵的地面上，背對着環形山，看向眼前蔚藍色的星球。
這裏是月球表面。
不用呼吸，沒有心跳。
他不知道自己怎麽出現在了這裏，但他幾乎一念之間就能去到另一顆星球上，夏木染心念一動，就發現腳下的地面變了樣。
他站在了滿是紅褐色土壤的地方，望向遠處蔚藍的光點，然後瞬息回到了原先所在的地方。
幾乎只要一個念頭，他就能去到眼前那顆蔚藍星球裏面，但他有些情切，他不知道會在那裏看到什麽。
無論是什麽，或許都是t之前的他沒去過的。
這時，眼前多了一道移動的影子。
夏木染自然地回過頭，見了來人也沒有絲毫的訝異。
洛辭走到他身邊，說：“現在你明白了。”
夏木染看着眼前的星河，還有什麽不明白的呢。
“超智能就是我們，我們就是超智能。”
他們所以為的現實世界，才是第一重虛拟世界，或許才是真正的無解游戲。
是先有超智能，再有無解游戲，還是先有無解游戲，再有的超智能，這是一個問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