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旋渦

第四章旋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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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浩就近找了一家川菜館并事先訂了間包間,除去今天正好休息的幾個組員之外總共十來個人,正好湊成一桌。

在請客吃飯這件事情上陳浩從來不吝啬,不光菜品盡挑好的點連酒水也大方到無限量供應,這可把幾個愛喝酒的弟兄給樂壞了,一個個立馬開懷暢飲起來,歡聲笑語杯觥交錯。

嚴洛一自知不勝酒力也不愛喝酒,便識相地選擇靜靜坐在一旁觀摩師兄們互相舉杯痛飲的盛況。

先前在來的路上他盡量和陳浩保持一定距離,直到進了包間後也是先等着陳浩坐下他再找一個離他相對較遠的位置入座,也無非就是為了能最大程度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不過看樣子這個方法似乎還挺有效的,至少到目前為止陳浩沒來找過他麻煩。

誰知就在他以為自己已經成功渡劫的時候陳浩不知何時出現在了他的身後,然後用略帶微醺的姿态拍了一下他的肩膀,低聲道:“我說你也別傻坐着,不喝酒的話就給師兄們倒酒去呗!”

嚴洛一被陳浩這突如其來的一掌拍得身體微顫了一下,但好在他沒像上次那樣硬逼着他喝酒,而只是給他了一個跑跑腿倒倒酒的活兒,倒是害他白緊張了一回。

“好,沒問題!”嚴洛一答應地十分爽快并迅速付諸于行動。

陳浩就這麽饒有興致地看着他手裏拿着酒瓶屁颠屁颠地在包間裏轉來轉去,嘴角邊默默劃過一縷不明深意的笑意。

稍坐片刻後他緩步向吳凱傑的身旁,一本正經地對他說道:“別喝了,明天一早還有活兒交給你幹。”

“啥活兒?”吳凱傑舉着停在半空中的酒杯一臉詫異地問道。

“明天上午總局那邊會派人過來一趟。”

“總局的人?來幹嘛?”

“我臨時接到總局通知,說是要把咱們局裏所有超過十年以上的舊檔案全部歸檔到總部,所以明兒個一早你得安排人手先整理出來。”

吳凱傑感覺一下被掃了興致心情很是郁悶,不禁怨聲載道:“啊...一屋子人呢你為啥非要指派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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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浩擺出一個和藹可親的笑容,拍了拍他的肩膀給到他一個極其合理的理由,“噢,因為這一屋子人啊...就你吃的最多。”

“......”

然而這時嚴洛一就站在陳浩的另一邊正準備幫小徐倒酒,随後只見小徐突然從椅子上跳了起來喊了一聲:“我艹!什麽情況?!”

嚴洛一身體一顫,回過神後驚覺自己竟然将手中的紅酒直接倒到了小徐手上,于是他立刻放下手中的酒瓶急忙賠禮道歉道:“抱歉抱歉,一時沒留神,實在不好意思啊。”

“我說你可真行,好好一瓶酒不往酒杯裏倒偏偏往我身上倒,唉...”小徐無奈地嘆了口氣,也就只好自認倒黴了。

“不好意思啊...”嚴洛一嘴上不停地道着歉可腦中卻在焦急思考着另外一件事情,一件非常棘手的事情。

“啧,我說你怎麽搞的,讓你負責倒個酒這種小事也做不好。”陳浩站在一旁随口責備了一句後便自顧自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待飯局結束後酒桌上大部分人都喝得酩酊大醉,幸好這次除了嚴洛一以外還有一個愁眉苦臉的吳凱傑是清醒的,雖然是被迫的那種。

随後他倆一起替幾個喝醉的同事叫了車送他們回家,陳浩這次貌似也喝高了怎麽叫都叫不醒,嚴洛一擡手看了看表,已經晚上十點了。

“阿傑,真不好意思,我也不知道吃錯了啥現在胃疼的厲害,你看能不能把麻煩你把隊長送回去,我得去趟醫院挂個急診。”他緊擰着眉看上去十分難受的樣子,吳凱傑見狀并無任何懷疑立馬就答應了下來,并催促他趕緊去醫院。

離開餐館後嚴洛一立即攔下一輛出租車直奔回家,他必須盡快解決這個燃眉之急,無論如何得在明早之前進入檔案室提早拿到那份檔案。

此時包間內只剩下一個不省人事的陳浩,吳凱傑想着實在不行幹脆把他扛去隔壁賓館算了,這樣他也好早點回家睡覺,于是他走到陳浩跟前想把人扶起來,沒想他突然睜開眼自己坐了起來。

“哎喲我去!”吳凱傑冷不丁被他吓了個踉跄,心想這家夥剛才明明還死活叫不醒,怎麽一下變得這麽精神,詐屍都不帶這麽麻利的呢。

“你先回家吧,我自己打車回去就行了。”陳浩半眯着眼睛整了整自己的衣襟,雖然臉上泛着酒後的紅暈但他說話的語氣卻顯得很清醒,一點兒沒有剛才那副已經喝挂了的樣子。

“你确定沒問題嗎?要不我去幫你叫車吧。”吳凱傑還是覺得有些不放心。

“沒事,你先回去吧,我想出去溜達溜達,順便透透氣。”說着陳浩已經起身穿上了外套,完全像個沒事人一樣走出了包間。

吳凱傑滿臉狐疑地望着陳浩遠去的背影總感覺哪裏怪怪的,但一下又說不上來。他撓了撓頭皮,唉,還是早點回家洗洗睡吧。

.......

嚴洛一先着急回了趟家去取開鎖用的工具,等他火急火燎趕到警局的時候已經是大半夜了。

這個時間段警局裏幾乎沒什麽人,偶爾會有那麽一兩個還在加班加點,但好在局裏檔案室的位置比較偏,并且晚上走廊裏也沒有燈,烏漆抹黑的環境倒是很适合他隐藏起自己。只是這開鎖的過程頗為吃力,畢竟周遭光線太暗他只好用嘴咬着一支微型手電筒來替自己照明。

幸運的是這次老天爺似乎也挺給力,任他瞎搗騰了一會兒門鎖就被打開了,也虧得他白天的時候研究過一遍,不然興許折騰一晚上都不見得能打開。

于是趁門打開之後他便迅速溜了進去,房間裏一片漆黑,咋一眼望去什麽都看不清,為了防止被人發現他不敢開燈,只好靠着手上這支微型手電筒發出的那一點點光在房間內搜索着。

房間內擺滿了貨架,嚴洛一走了一圈後發現每排架子上的檔案都按照其年份裝在紙箱裏按順序排列着的,于是他便很快找到了标記着父母出事那年的紙箱子。

他忐忑不安地打開了箱子,用手電筒微弱的光線搜尋着父母的名字,他感覺自己的心緊張地都快跳出來了,經過這麽多年的執着和努力他終于等到了這一天。

然而,最後他并沒有找到自己想要的東西,因為這個箱子裏根本就沒有他父母的檔案。

沒有...怎麽可能?嚴洛一面如死灰般反反複複地在箱子裏翻找了好幾遍,他生怕放錯了地方連同兩邊其他年份的箱子也翻了個遍。

沒有,真的沒有,為什麽?!他緊緊攥着拳頭,雙眼中滿是不甘和燥怒,眼前的這個結果大大出乎了他意料之外。

他腦子裏一片空白,絕望地攤坐在地上,靜默良久之後他才緩緩起身撿起散落一地的文件袋将它們歸整完畢,随後便失魂落魄般地走出檔案室。

他小心翼翼地關上了門,然而就在他轉身準備離開的一剎那卻突然停下了腳步,因為他的鼻子似乎嗅到了不該出現在這裏的味道,像是某種淡淡的,酒氣...

“你要找的東西...找到了嗎?”一個低沉且陰森的聲音回蕩在空蕩蕩的走廊裏,在這寂靜的黑夜裏不由得令人脊梁骨感到一陣發涼。

嚴洛一呼吸一滞,臉色瞬間變得慘白,身體不由自主地僵在原地,額頭上滲出一層薄薄的冷汗。

伴随着這個聲音從黑暗深處緩緩走出一個人影,嚴洛一聽見身後的腳步聲正在慢慢向他靠近,情急之下他只想立刻拔腿就跑,可誰知一腳還沒跨出去就被背後一只強有力的手給拽了回去,并一把将他一反扣在牆壁上令他動彈不得。

随即那人冷哼道:“想跑?哼,姓嚴的,有件事你可能還不了解,這世上能從我陳浩眼皮底下溜掉的人,根-本-不-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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嚴洛一整個人被陳浩死死釘在牆上,在這種情況下別說動彈了,就是想好好喘口氣都難。他自知再怎麽掙紮也只是徒勞,論單打獨鬥他根本不是陳浩的對手,與其繼續浪費體力還不如先替自己想個理由開脫要緊。

“松手!我不跑,我保證。”他龇着牙忍氣吞聲道。

“喲,知道求饒啦。”陳浩居高臨下地俯視着手裏的獵物,嘴角邊露出一個得意的微笑,其實原本他并不打算對嚴洛一動手,可誰知這小子居然想着在他面前用逃跑這招,那可就怪不得他來硬的。

“你怕什麽?我還能吃了你不成。”陳浩說着便松開了手,臉上的神情也變得和緩了許多,他随即嘆了口氣道;“你要找的東西不在檔案室,但我得提醒你一句,有些事情不是靠你一個人可以做到的。”

嚴洛一心中陡然一驚,猛然轉身看向陳浩,眼神中寫滿了驚愕與猜疑。

然而,就在這一瞬間他似乎突然意識到了什麽,陰沉着臉道:“原來今天這一出你是安排的,先是搞個飯局,然後再故意讓我聽到明天總局會有來人拿檔案,目的就為了引我上當,對嗎?”

陳浩咧嘴一笑,大大方方承認,“是啊,你說的沒錯,我就是故意的,根本沒有總局的人要來,那全都是騙你的。”

“你—!”嚴洛一被他毫無掩飾的坦白氣得話都說不上來,倘若眼神能用來殺人的話估計陳浩現在已經被他給活活瞪死了。

“你何必這麽生氣,我在這裏等你不是又專程為了來給你難堪的。”說着陳浩緩步走到嚴洛一到面前,用幾乎快貼臉的距離注視着他,然後一字一頓地說道:“聽着,我來是為了幫你,明白嗎?”

嚴洛一神色一凜,對于陳浩這番話他感到很意外,原本以為陳浩會直接将他交給路展國處理,卻沒想他竟然說他願意幫自己。這劇情怎麽有點兒不符合邏輯,他究竟到底在打什麽主意?這讓嚴洛一不禁開始懷疑起陳浩的意圖。

而陳浩倒是顯得很坦然,他知道嚴洛一一時還不能完全相信他,所以為了能證明自己的誠意他随後便帶着嚴洛一去到自己的辦公室。随後他拉開辦公桌的抽屜,從最底層抽了一個檔案袋,然後直接遞到嚴洛一面前,“給,這就是你想找的東西。”

嚴洛一将信将疑地接過檔案袋,打開一看,資料首頁上赫然寫着自己父母的名字以及出事那天的日期。

“這些資料怎麽會在你這裏?!”嚴洛一一臉狐疑地看向陳浩,他無法想象自己一直以來在找的東西居然就藏在陳浩的辦公室裏。

“當初你剛來的時候我找路局問過你的情況,我一時好奇就想查查你父母的死因,誰想後來為了案子的事情一忙活就忘了放回去,真不好意思啊,害你今晚折騰了半天。”

嚴洛一狠狠扔了個白眼給他,最後這句話擺明是故意嘲笑自己的,但眼下他沒這心情和陳浩計較這些,他現在一心只想仔細地翻看完所有有關這起事故的調查報告,因為只有這件事對他來說才是最要緊的。

陳浩見嚴洛一懶得搭理自己只好無趣地坐回到椅子上,翹着二郎腿不緊不慢道:“你慢慢看,不着急。唉,老實說這起事故我研究了半天也沒看出什麽端倪來,車輛檢測和屍檢都很正常,根本查不出什麽疑點,不過...有一點讓我覺得挺奇怪的。”

“哪點?”嚴洛一低着頭随口一問。

“是時間。”

“時間?怎麽說?”嚴洛一神情微動,對他所謂的疑點感到很好奇。

“我查過,你父母出事那天應該是你生日,在那天之前你父親就已經提前向局裏請了年假,照理說他沒有理由在你放學回家前還帶着你母親特地去趟紅葉山,何況從你家開到紅葉山最快也要一個小時,這一去一回至少要耽誤4-5個小時,也就是說那天紅葉山上有比你這個兒子的生日還重要的事情。你猜,那會是什麽事呢?”

嚴洛一默然不語,陳浩的疑問正是他這麽多年來想要找的答案,可是他現在手裏僅有一段錄音而已,光憑這個根本無法判斷他父母那天去紅葉山到底要做什麽,陳浩這話雖然分析得很透徹,可依然沒有起到任何實際作用。

“對了,我還有個問題想問你,你母親平時有把醫藥箱放在你父親車裏的習慣嗎?”

“沒有,你為什麽這麽問?”

“噢,那就更奇怪了,我在車輛殘骸的照片裏發現了一個類似醫藥箱的東西,你說一個外科醫生休息天沒事跑去紅葉山做什麽,還随身帶着醫藥箱,難不成她是要去治病救人嗎?”

嚴洛一此時神情凝重,一股怨氣正從心頭逐漸蔓延,僅一個陳浩就能發現的疑點為什麽當初調查這起事故的警察們卻能視若無睹,到底是有人故意不想查還是真的查不到?這其中到底有什麽隐情?

種種猜疑在他腦海中盤旋,所有的一切都讓他感到心緒不寧,或許陳浩是真的想幫他,而且從目前的情況來看他也确實需要陳浩的幫助。可問題是陳浩身邊還有一個路展國,劉達明曾經告訴他路展國也參與過他父親的這起案子,那麽路展國對他父親的死又是怎麽判斷的?

“你為什麽想幫我?”嚴洛一一邊低頭專心看着手裏的資料一邊問道。

“因為我喜歡上你了呗。”陳浩幾乎是脫口而出,不帶一絲猶豫。

“什麽?!”嚴洛一猛地擡起頭,眼珠子都瞪圓了,他極度懷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問題了。

沒想陳浩下一秒就咯咯笑了起來,“嘁,和你開玩笑呢,瞧把你吓的。”

嚴洛一咬了咬後槽牙,這哪是他耳朵有問題,根本是他鬼見愁腦子有問題。此人的腦回路果然異于常人,竟然在這個節骨眼開他這種玩笑,簡直是不可理喻。

“其實要不是路展國特地囑咐我照顧你或許我也不會對你産生那麽大的好奇心,順便我再告訴你個事兒吧,我當初十分懷疑以你的身體素質是怎麽通過體考的,所以我就偷偷去查了一下,你最後的體考成績果然是不及格的,那麽你猜猜看,是誰幫你開的後門?”

嚴洛一一臉木然地看着陳浩,雖然陳浩沒有直接說名字但他心裏其實已經八九不離十了,只是由于陳浩給的這個訊息來得有些突然他一時沒來得及反應,或者準确地說應該是不知作何反應。

“啧,也不知道老路他到底怎麽想的,幫你對他有什麽好處啊,還非得這麽偷偷摸摸的。”陳浩自顧自唏噓道。

嚴洛一的思緒陷入了一片混亂中,陳浩的話更是讓他越來越理不清頭緒,其實他也很奇怪路展國為什麽會在暗地裏幫他,他這麽做到底是出于什麽目的?

嚴洛一疲憊地扶着額頭雙目微垂,今晚的信息量實在太大,他得花點時間好好消化一下才行,“這份資料能借我回家看看嗎?”他低聲問道。

“這個嘛...好像不合規矩吧。”

嚴洛一眉頭一蹙,“你剛才不是還說願意幫我嗎?”

“是啊,我是願意幫你,但這必須得有個前提。”

“什麽前提?”

陳浩直了直腰杆,對着嚴洛一煞有介事道:“前提是你必須讓我全程參與,包括你的任何想法或動作都得提前知會我。”

嚴洛一明白事已至此他已經沒有回絕的餘地,無論陳浩所說的那些是真的也好假的也罷,現如今他已然別無選擇,經過短暫的沉默之後,他幹脆利落地給了陳浩一個字。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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