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02章

謝承安原以為姜初芷死了,葬身于那場莫名其妙的大火,哪料竟然在三個月之後的中秋宴上遇見她。

正值金秋時節,匈奴來訪。新皇才登基一年,四周的敵軍友國也是虎視眈眈,揣測着新朝的實力。

為顯國力昌盛,國家富強,這中秋宴自然是辦的盛大華麗,足足準備了有三個月餘之久,謝承安上次前往密林射箭騎馬,也是因為聽聞匈奴擅騎射,為此做考量打算。

華燈初上,天還沒暗,皇城之內已經是燈火輝煌,尤其這麟德殿,檐下已經是大盞整齊對稱的紅燈籠。

瓊樓玉宇,不知天上宮闕。金碧輝煌的麟德殿內,歌舞升平,歡聲笑語,耀眼的金光讓人不禁覺得有些刺眼。

“聖上聖明,燕朝國富民安,着實叫臣下佩服!”左賢王巴拉站起,他只手抓起酒壺置于胸前,“臣下敬您!”說罷,他便仰頭,拿起酒壺便往嘴裏倒,衆人瞬時安靜下來,靜靜地觀察着他的一舉一動。

左賢王巴拉身材高大威猛,滿臉的胡渣,面色兇狠粗犷,頭戴三叉冠,身上是暗黃色的傳統服飾。

不過拉家常的時間,那壺酒便被他喝了個精光。

謝承安似笑非笑地居于堂上,俯視着衆人,他遲遲沒有拿起酒杯,似乎并不想給他這個面子。

左賢王巴拉的目的本就不在此,見謝承安無動于衷,也不生氣,他大步走出席位,對着堂上的人禮貌作揖。

謝承安見他如此,便揮了揮手,将原在中央的舞女樂師遣散,給他騰出位置。

“臣下聽聞陛下箭術了得,早就想與陛下切磋一二,如今總算是有了這個機會。”左賢王巴拉得意洋洋地傲視着謝承安,他挑眉一笑,慢悠悠地摸了摸臉上的胡渣,而後将手背在身後。

謝承安不屑輕笑,随意指了指在場坐着的将軍們:“燕朝人才衆多,随便一個便是于你之上,左賢王想要射箭,朕找人陪你就是。”

“燕朝的天子,難道不敢接受我一個小小臣子的挑戰嗎?”随他一同前來的那群使臣頓時哄堂大笑,大聲議論紛紛。

據說這左賢王巴拉是單于最寵愛的大兒子,最擅騎射,匈奴中他說第二,更是無人敢稱第一。

謝承安不想接這茬也是情有可原,他雖也擅長騎射,可并沒有與匈奴交過手,不知他們的實力如何,況且他那日跌落山谷,也傷到了手臂。

他打轉着眼思量了許久,終于決定應下他的挑戰:“你想怎麽比?”

左賢王巴拉笑而不語,只手朝着站在他席位旁身穿匈奴傳統服飾的侍女揮了揮手,那侍女立即彎腰從果盤裏拿了一個又大又圓的蘋果,只身走上前來,朝謝承安作揖行禮,轉身走到殿門處,與左賢王巴拉距離三丈,而後将手中的蘋果放在頭頂。

“取弓箭!”渾厚的聲音震耳欲聾,只見另一個使臣從身旁拿起弓箭,恭恭敬敬地彎腰低頭遞給他。

見左賢王巴拉拿了弓箭,那使臣便轉身回了席位。

左賢王巴拉嘴角勾起,兩腿分開,左手拿弓,右手取箭,把握十足地對準目标,把弓拉滿,毫不猶豫地射了出去。

只聽見“咻——”的一聲,還沒來得及捕捉利箭的影子,利箭已經射中了蘋果正面的中心,蘋果平均裂成兩半落在地上,就連落地的位置與那侍女兩腳的距離也各自相等。

“好!”衆使臣歡欣鼓舞,連連喝彩。

那侍女面不改色,轉身回到了原來的位置候着。

“陛下請。”左賢王巴拉故意做出請的姿勢,緩慢走回席位,仰頭挑釁地看着謝承安,”也讓臣下看看燕朝女子的風範。”

果真有備而來。宮中侍女本就很少接觸騎射,哪裏經得住這樣的驚吓,倘若随意找一人,必然會鬧出笑話。

謝承安正苦惱着,突然靠門的其中一個席位上突然有人站了起來。

“臣婦願意協助陛下。”

殿內頓時鴉雀無聲,衆人循着清脆悅耳的聲音望去,只見女子一襲橙色長裙,稍稍濃豔的妝容顯得有些妖豔妩媚,頭戴金釵,梳着淩雲髻。

她怎麽會在這?!!!她不是死了?!!!是錯覺還是孤魂野鬼!

謝承安瞳孔放大,神情木然地盯着那張美豔的臉,瞬時覺得心跳如雷,臉燙的讓他說不出話。

直到姜初芷從案桌上擺設的花瓶中挑了一朵與她衣物映襯的綻放的橙色郁金香,擡頭看着他微笑,謝承安這才回過神來。

他心虛地避開她的目光,悶聲道:“取弓箭!”

姜初芷笑顏如花,她慢條斯理地走到方才那匈奴侍女所站的位置,含笑着将莖橫在臉前,輕輕咬住,面不改色地直視着緩緩從堂上走下的男人。

這花托與臉頰的距離只差了一根手指粗的距離。

謝承安接過侍衛遞來的弓箭,一步一步走到方才左賢王巴拉站着的位置。他從未覺得如此緊張,也從未如此對自己的箭術感到不自信。

他緊握着拳頭,深吸了口氣,強硬控制住微微顫抖的手,對準目标,拉滿弓,咬牙射了出去。

這利箭似乎把謝承安的思緒也跟着一起帶走了,他只覺得腦袋一片空白,耳邊嗡嗡作響,直到聽見經久不絕的鼓掌聲,他才注意到姜初芷的咬着的那朵花只剩下綠色的花枝,花瓣全部飄落在地上,而那支利箭垂直地紮在後邊的木門上。

謝承安鬼使神差地将與她對視,只見她也在對着他發笑,她舉起右手取下莖,唇瓣漾着笑意,直勾勾盯着他鼓掌。他心底那點不易察覺的心動再次揚起。

“燕朝聖上果然名不虛傳,這燕朝的女子也是肝膽過人,臣下佩服!”

謝承安終于移開目光,轉身走回堂上。

姜初芷見狀便也回了席位坐下。

剩餘的時光是祥和歡快的,歌舞聲再次充斥了整個麟德殿。可謝承安的心卻亂了,他的目光始終停留在姜初芷身上,但姜初芷卻毫無波瀾,仿佛沒有覺察到他熾熱的注意。

姜初芷發現了那位急于孔雀開屏的男人,她故意貼着身邊的男人坐着,與他嬉笑打鬧,時不時還與他做出暧昧的舉動。

謝承安見她竟然拿着帕子貼近身旁的那男人給他擦嘴,後槽牙都快要咬碎了,心中莫名燃氣妒火,他杯酒連連,盡量不去注意她,可目光卻還是不由自主地回到她身上。

可惡!她竟敢背叛他!如今竟然還坐在這裏耀武揚威!她算什麽東西?!他定要讓她付出代價。

“徐茂財,你去查查,方才那女子什麽來頭。”謝承安偏頭對一旁伺候的貼身公公低語,卻仍然目不斜視地盯着姜初芷的方向。

徐茂財瞥了眼姜初芷,會意答道:“是。”

戌時,衆賓客都散去。

浴堂殿內,謝承安惬意地躺在浴池中,閉目養神。溫暖的漣漪在他身上湧動,将身上的疲憊一并帶了去。

殿內突然走進了一個端着托盤的公公,原是差不多該到了侍寝的時辰。

“皇上,該翻牌子了。”

謝承安睜也不睜開眼,便讓他退下。

那公公微微一愣,正想還說些話,卻見他一臉不耐煩,便只好退了出去。

門“咯吱”一聲關上,又“咯吱”一聲開了。

謝承安頓時變得不耐煩,厲聲喝斥道:“朕不是說了今夜不侍寝,聽不懂人話嗎?!”

“皇上,是老奴。”

謝承安終于睜開了雙眼,他倚靠着浴池邊緣,歪頭靜靜地看着徐茂財,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陛下,那女子名喚姜初芷,是太學博士姜遠之女,也是丞相三公子霍淮川之妻。”

“之妻?”

做太監的最會察言觀色,更何況是皇帝身邊的掌事公公,徐茂財見謝承安眉頭微擡,便立即揣測到他的心思。

不過此事事關重大,霍丞相可是輔佐新帝上位的重臣,且在朝廷勢力中影響巨大,這三公子還是霍丞相最為寵愛的兒子,哪能是随随便便惹得了的。

徐茂財幹脆靜默不語,生怕言多必失。

“何時成的婚?”低沉的嗓音再次響起。

徐茂財趕緊詳細道:“就在兩個月前,陛下還給兩人送了一對玉如意當作賀禮。”

“朕怎麽不曾聽說過太學博士有這樣的女兒?”

“姜大人才調任,陛下不知也合乎常理。”

謝承安頓時勃然大怒,指着徐茂財鼻子罵道:“混賬!三公子成婚時怎麽不細說?!”

徐茂財吓得差點屁滾尿流,他慌慌張張跪倒在地,哭訴道:“陛下恕罪,奴才當時正要和你說,哪料貴妃娘娘卻突然踏入殿內尋您,您便随意讓奴才送了一對玉如意過去。”

謝承安這才回憶起那日的情況來,怒火頓時轉移到了貴妃身上。

“兩人相處如何?”

“才新婚燕爾,自是甜蜜。”

騙子!她不是無父無母麽?她不是采藥女麽?如今怎麽搖身一變變成了霍家的媳婦?還偏偏是霍家。

謝承安頭疼,便悶聲将徐茂財也趕了出去。

他閉着眼在池中坐了許久,腦海裏禁不住浮現出姜初芷的一颦一笑,又想起那夜叫人無法自拔的甜蜜,身體漸漸火熱。

“皇上——”

屏風後傳來嬌滴滴的一聲呼喚,逐漸出現了一個女子的身影。

人影漸漸近了,女子不過只穿了一層薄紗,曼妙的身姿若隐若現,她故意邁着貓步,假裝笨拙地摔到了池子裏,撲到謝承安身上,靠着他堅實的胸膛,聆聽他猛烈的心跳,心中不免欣喜。

浴池中雲霧缭繞,更顯得女子妩媚。

“貴妃怎麽來了?”

“皇上,臣妾想你了。”貴妃說着,便伸手去鈎住謝承安的脖頸。

“是嗎?”謝承安捏緊了她的下巴,粗魯地将她的臉正對着他。

“嗯。”貴妃妩媚一笑,順勢将粉唇遞了上去。

謝承安本就□□中燒,渾身難受得厲害,恍惚間,眼前竟然浮現出姜初芷那夜嬌媚的小臉,他不顧一切,猛地将貴妃按在浴池的石牆上,粗魯地發洩着。

他自己也想不明白,這到底是因為出于對貴妃的怒火,還是對姜初芷的怒火。

貴妃又驚又喜,努力地讨好着他,哪料不到半盞茶的時間,謝承安便将她扔出了浴池:“滾!”

貴妃忍着身上磕到的傷口的陣陣疼痛,倒吸了口涼氣,身體僵住,她突然反應過來,跪倒在原地:“臣妾知錯!”

見謝承安閉上了眼,貴妃悻悻離開,生怕再引得他發怒。

謝承安将那夜的回憶漸漸撿起,獨自複刻享受着那晚的獨屬于兩人的甜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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