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01章

“咻——”

利箭正中馬腿,棕色的駿馬受了驚,長嘶聲劃破黑暗的天際,馬背上高大的男人還未反應過來,只見前蹄高擡,與馬身幾乎成一條直線。

他下意識緊拉住缰繩,試圖控制這只失控的烈馬。

“有刺客!護駕!”

熾烈跳動的火光漸漸聚集在一起,快速地朝着男人的方向逼近。

“咻——”

又是一箭,這一箭狠狠比方才那一箭更狠,深深紮入了駿馬的側身,鮮血噴湧而出,濺到男子的小腿,溫熱的血液順着小腿的曲線流下,浸濕了長靴。

男子的注意頓時集中在利箭飛來的方向,馬兒吃疼,發瘋似的一邊上蹿下跳一邊往前奔跑。

忽的覺得頭暈目眩,男子猛地想起出發前的那杯酒,大驚失色,有人事先安排好了這一切。

如今毫無辦法,只得将他處死,他才能趕緊安全下馬,男子想着,便緊握着還紮在馬側身的那支利箭,使勁往裏捅。

“皇上!”

“嘶——”

馬兒跑得更快,仿佛是覺察到死亡的到來,它拼命地四處掙紮,這一使勁,直接将男人甩了出去,男人沿着傾斜的山坡翻滾,面前突然出現一塊巨石,他猝不及防地撞了上去,只覺得頭腦發熱,便徹底地昏厥了。

巨石後邊的灌木叢輕微抖動,緩緩冒出半個腦袋,而後整個身子都冒了出來。

“皇上!”

“皇上!”

高大的身影朝着呼喊聲傳來的方向望去,毫不猶豫地即刻背起男人,隐身于密林之中。

風聲蕭蕭,吹得枝葉草叢呼呼作響。

玄月漸漸高升,停留在正中央,湖泊中倒影的月影漸漸變得清晰。

男人嘴唇微動,似乎是有了些意識,他迷迷糊糊地慢慢睜開雙眼,快速地掃視四周的環境。

這是一間幹淨整潔的木屋,他正躺在一張潔白柔軟的床榻上,床前有張繡着花鳥的屏風遮擋着,透過屏風可以看見一張四四方方的案幾擺在那裏。

他扶着身子慢慢坐起來,忽覺得口舌幹燥,身體熾熱,他情不自禁地伸手想去解開身上的腰帶,可腦中殘餘的那點理智還是将他制止。

“咯吱——”

突如其來的聲響驚動了男人的心,他小心翼翼地眯着眼,透過屏風觀察踏入屋內的人,似乎是一個女子。

俄而,果然是一個身姿窈窕的紫衣女子出現在他的眼前。

女子面若桃花,粉面紅唇,高挺的鼻梁立于中央,臉上并未有過多的裝飾,頭上只戴了一直簡單的玉笄,卻是清新脫俗之美,宛如水中仙子。

如今正是炎熱夏日,薄薄的紫色長裙将曼妙的身姿恰到好處地展現出來,頗有若隐若現之感。

“你醒了?”見男人目不轉睛直勾勾地盯着她,女子羞澀地垂眸低笑。

身體變得更加熾熱,目光不由自主地在她身上游蕩,而後落在胸口上的那朵叫不出名字的繡花,男人鬼使神差地伸手過去一把将女子摟入懷中,引得女子一聲驚呼。

軟軟的聲音将他壓在心底的火苗全部點燃,男人失了理智,他翻身将女子壓在身底,只手粗暴地扯開礙事的布料,狠狠地咬住那張嬌豔欲滴的雙唇。

女子慌亂地按住他的手,哪料竟被他反手控制住。

女子吓了一跳,輕喘了一聲,嬌滴滴的聲音飄入男人的耳中,撩的他心底癢癢。

女子身上柔和淡淡的清香令他更加癡迷,男人急不可耐地與她交織纏繞,徹底失去了理智。

女子微皺着眉,緊抱着男人,方才溫和的笑意突然被面無表情的臉色取代,她輕勾起嘴角,目光愈發狠厲,眼底是得逞勝利的微笑。

旭日東升,斑駁的光影落在翠綠的草坪上,遠處是山間潺潺的溪流,忽而幾聲鳥鳴,仿佛打開了山間奇境,山間的動物頓時此起彼伏地歡聲叫喊,回蕩在山谷之間。

一夜好夢,男子終于醒了過來,呼吸着從窗戶飄進的清新客氣,他頓時覺得神清氣爽。回想起昨夜的荒唐,他頓時恢複了不怒自威的神色,男子鬼使神差地拉起蓋在身上的被褥,檢查着底下潔白的床單。

潔白無暇!這怎麽可能?!他昨夜明明記得,她落了紅,完事後,她翻身的時候瞧見的。

“公子在做什麽?”

突如其來的聲音瞬時将他吓了一大跳,他茫然地擡起頭看着眼前的女子,只見她一襲繡花粉裙。

見他目不轉睛地盯着她,女子似乎是有些不好意思,她又重複了一遍方才的問題:“公子在做什麽?”

“沒什麽。”男人悶聲回答,狐疑地打量着眼前如花似玉的女人,“敢問姑娘芳名?”

“姜初芷。”女子抿嘴輕笑,“公子呢?”

男人低頭快速地瞥了眼擺放在一旁的衣物,冷冷地盯着姜初芷笑道:“你不知道嗎?”

姜初芷明顯愣在原地,她不知所措地搖搖頭,莞爾一笑:“我應該知道嗎?”

男人見她笑容坦蕩,臉色頓時緩和不少。他掃視了一圈,發現這裏冷冷清清,似乎只有她一個人,看來昨夜行刺之人應該不是他,否則他也不會活到現在。

不過他并不想暴露自己真正的身份,便将原來的名字“謝承安”稍作改動,只和她說他叫謝安。

姜初芷信服地點點頭,靜靜地盯着他發呆。

男子的臉色雖然冷酷,卻是掩蓋不住身上的貴氣,硬朗的面龐配上精致的五官,立體俊俏,高大壯碩的身材與書香氣質渾然天成,身上環繞着淡淡的清香。

再怎麽說也是年輕氣盛的年紀,遇上這麽一個出水芙蓉的姑娘,又因昨夜共度春宵,謝承安不免有些害羞。

他輕咳了幾聲,盯着她輕聲問道:“昨夜……”他故意點到為止,想要眼前的姑娘自己交代出來。

姜初芷故意聽不懂這言外之意,點點頭淡然解釋道:“昨夜我采藥回來,恰好碰見公子躺在地上,這山林中野獸頗多,我看四周無人,便将你帶了回來。”

謝承安微微一愣,也點頭表示感謝:“多謝姑娘出手相救。”眼神不自覺落在她長裙上的繡花,這朵花與昨日的不同,比昨日的更加妖豔,他恍惚回味起昨夜的事,又微微擡眸看着她笑道,“謝某記得昨夜姑娘穿的不是這身衣物。”

姜初芷羞紅了臉,她無處安放的小手不小心撞到了床頭,惹得她吃疼地将手縮了回來。

這女子好生可愛,謝承安突然覺得心露一拍,他溫柔地将她半閉着的發紅的手放在手心,低頭替她吹氣。

從前做皇子時,妻妾均是為父皇母後選的,後來成為了帝王,也都是因為利益封妃寵妾,這還是第一次,第一次對女子有這樣的感覺。謝承安心跳得厲害,臉上不禁微微泛起一點紅暈。

姜初芷羞澀得更加厲害,面色一下子紅到了耳根,她猛地抽回手,轉過身快步往外走:“該吃早膳了。”

謝承安繞過屏風走出去,确确實實地瞥見角落的竹簍裏放着被撕碎的粉色長裙,是她昨夜穿的那條長裙,竹簍的底部似乎還藏着一張白布,應該是昨夜用過的床單。

許是因為女子的羞澀,不好意思将這話講出來,謝承安想着,便打消了懷疑,等到回宮之後,再找個理由把她接到宮中給個位分就是。

早膳是在院子裏用的,空氣中充斥着鳥語花香,謝承安頓時覺得心曠神怡,胃口也比平常大些。

吃多了宮裏的山珍海味,偶爾這樣,倒也不錯。

謝承安似是突然想起了什麽,又擡頭盯着她問道:“你是采藥人?”他環顧四周,又問道,“你家中父母呢?”

“我只是一個孤女,幸好得了師傅的教誨,可她如今已經離世了。”姜初芷垂下眼眸,滾圓的淚珠挂在長長的睫毛上,許久也沒有滴下。

謝承安忽覺得心疼,連聲與她道歉:“謝某嘴笨,姑娘莫怪。”

“不怪不怪,都是過去的事了。”笑容如鮮花綻放,照亮了他心底的陰霾。

“姑娘,你可識得山間小路,可否帶謝某回京?”

姜初芷認真地想了想,回答道:“時間過的太久,我不記得了。”

謝承安只好作罷,打算着暫時留在此地,等待着禁衛軍的到來。

謝承安用完早膳,無聊地在小院裏到處亂逛,這小院并不大,只有三間小木屋,最大的那間是主屋,左右兩側各是廚房和沐浴之地。

院子依傍着溪流,微風徐徐,惬意自然。

“謝安。”

謝承安沒有适應稱呼,直到她叫了第二次,他才反應過來。

“怎麽了?”他轉身走向踏入院內的姜初芷,靜靜地打量着她。

姜初芷二話不說,拉起謝承安便往院子外邊跑,兩人停在溪前的草叢堆前。

姜初芷蹲下來,伸手去捧起躲藏在草叢間翅膀受傷的小鳥,受傷的部位似乎被敷上了什麽草藥,她歪着腦袋緩緩站起,指了指旁邊柳樹上的鳥窩笑道:“我個子不夠,你可以幫我将它送回家嗎?”

竟然是為的這事,謝承安垂眸盯着她含笑如初的臉,心中仿佛有一股暖流淌過,他點點頭,接過她手中的小鳥。

柳樹并不高,不過比他個頭高些,他不過微微踮腳,便輕而易舉地将小鳥送了回去。

“多謝。”

崇拜的目光讓他很有成就感,他還是頭一次因為這些事被人誇獎,謝承安別過頭去,只淡然回了一聲:“不客氣。”嘴角早就不知飛到了何處。

姜初芷羞得臉紅,又快速地扭頭離去,生怕這副樣子被他看見。

謝承安故意使壞,追着她走到了主屋內,直接大着膽子牽起她的手,這一牽倒是讓他愣住了。

細滑如絲,哪像是尋常做農活的姑娘的手?!

“我還得去擇菜,公子莫要跟來。”姜初芷似乎沒有覺察他的詫異,只是癡笑着抽回被他握住的手,頭也不回地往屋外走。

謝承安的臉色頓時變得難看,他死盯着她離去的背影消失在眼前。

他若有所思地回過頭去,卻發現了不得了的東西。這案幾上的筆墨紙硯,全然是新的,宣紙是新的倒也正常,可這筆和硯也全然是新的,心中懷疑的種子瞬間生根發芽。

她真的一直住在此地嗎?

一個手無寸鐵的姑娘家家,能獨自一個人住在荒郊野嶺?

且這雙細嫩白皙的手,若說不是大戶人家的姑娘,他是不信的。

她到底是何人?

忽而聽見馬蹄聲和些許微弱的呼喊聲,久經沙場,謝承安對這些聲音是極為敏感的,他快步走到對着野外的那扇大窗前朝外觀望,果然看見禁衛軍都尉張期領着人漫山遍野地尋他。

謝承安思量着回眸看了眼屋門,空無一人,他徑直跳出大窗,快步往張期的方向走去,至少,在他沒有了解她之前,他的身份絕對不能暴露。

忽的感到背後熾熱,随之而來的是劈裏啪啦的聲音,微風帶來了難聞的焦味,謝承安心中一緊,他下意識回頭一看,身後的小院竟然已經被火海包圍。

張期也覺察到異樣,順着火勢的方向看去,只見一個身穿玄色長袍的男子立在大火的前面,他急急忙忙帶着衆人趕了過去。

“屬下救駕來遲,請皇上恕罪!”見對方不回答他,張期困惑地擡起頭,小心翼翼地确認着這張威嚴的臉色。

謝承安嘴唇微動,許久,他終于回過頭低聲說道:“回宮。”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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