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蘑菇

第022章 蘑菇

紅衣大主教勞倫斯走下火車。

這裏幾乎已經到了大陸北方,靠近永凍土的地方,魯斯帝國北側無人區,距離前段時間有着奇怪軌道的流星撞擊的地方不遠。

在來的路上,他帶着的神職人員已經通過太陽、星空等計算出這裏的大致位置了。

對于普羅大衆來說,這種技能仿佛像是奧術師中的預言系一樣。

但是實際上,類似的技術最先還是由教會掌握的,即使到現在,教會在天文學這些領域也并保護是很落後。

神術可以做到一定程度的預言和警示,但是歷法的制定也需要大量的觀測和計算,地圖的制定也離不開數學和測量的發展。

教會在能力方面從不欠缺。

在天色無光之中,只能望見凍土上點綴的一片片燈光。周遭的建築雖樸素至極,幾乎簡陋,但在這一孤寂之地,它們卻過分地格格不入。

不是說魯斯帝國對這片地區的控制力有多強,這裏現在的溫度大概在零下三十多度,本身就不适合任何人居住,奧術和神術可以抵禦寒風,但是二十四小時持續不間斷地消耗足以讓任何一個人疲憊,這對于腦力運動來說是極大的拖累。

在這種情況下,即使魯斯帝國的人以抗凍出名,想要讓他們檢查他們也會罵罵咧咧的。不可能不罵,在這鬼天氣進行巡邏是真的不帶任何修飾詞地會死人。用魯斯人的話來評價大概就是:“只有往屁.眼裏灌生命之水的玩意才會在這鬼天氣出門。”

按照奧術師的分類,這裏應該算是北極地區,而現在則是冬季,處于極夜。

大主教吐出一口氣,神術運轉,他身體周圍的溫度回升,擋住了迎面而來的寒風。

“勞倫斯大主教,您來了啊。”勞倫斯大主教擡頭,看到了一個正沖着他走過來的穿着極其厚重的外套的男人,他把自己包裹得只有眼睛。

塞德裏茨侯爵,也是杜哲帝國的将軍,他的父親是當年參與了對墨洛溫王國吞并戰争的将領,而他在父親去世之後完美接受了他的工作,接連贏下幾次對外戰争和鎮壓了數次叛亂,與杜哲皇帝站在同一條線上,對奧術師的态度是相當積極的。

明眼人都知道,科學議會這次肯定是想要震懾教會,那麽他們展示的東西很有可能就是某種新的武器。

Advertisement

杜哲帝國不想得到能夠震懾教會的武器嗎?

這大概也是這次杜哲皇帝帶他來的原因。

大主教看看塞德裏茨侯爵,有點提不起和他打招呼的精力。

“請往這邊走,在實驗基地附近有議會長設置的溫室區域,就不需要神術維持運轉了。”塞德裏茨侯爵像是沒注意到大主教的态度一樣,“今天他來了之後這裏才舒服多了。”

話雖如此,大主教也沒有拒絕他的意思,而是跟着塞德裏茨侯爵走,然後謹慎地觀察着周圍的環境。

奧術不如神術,而且教會從來沒打算改變他們的想法的意思。

但是也不是所有人都像阿爾文那樣持着完全反對的态度。

教會中一直有一小部分群體在研究奧術的理論,畢竟他們可不希望有一天奧術師提出了某種新的觀點,然而教會連聽都聽不懂了。

塞德裏茨侯爵往前走了一段距離之後,氣溫驟然上升不少,這顯然不是什麽自然現象,而是奧術的力量。

大主教果斷地停止使用自己的神術,沒有半點神的信徒不應該接受奧術師的恩惠的迂腐想法,這種靈活積極的應對策略也是教皇派他來的原因。

畢竟誰知道他們之後會不會和奧術師們打起來?

在這種情況下能省一點力氣就省一點力氣。

不過這麽大規模的奧術應用可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按照塞德裏茨侯爵說的,這裏的溫度是由議會長控制的,他以穿衣服多少為标準,目測了一下穿的不多的人的最遠的活動範圍。

這裏的奧術師很多,但是他目所能及的地方,奧術師都沒有像塞德裏茨侯爵之前那樣穿上了厚厚的冬裝。

保溫的神術或者奧術都不難,難得是龐大、穩定而持續的能量輸出。

大主教看向侯爵,沒有問杜哲皇帝在哪,而是直奔自己最關注的問題:“我記得是那個自稱議會長的人給我發的邀請函吧?他現在應該也到了,人在哪裏?”

大主教毫不掩飾自己想要得到關于科學議會的議會長的情報的想法。

來來往往的奧術師看着大主教。

大主教甚至看到了幾個熟悉的面孔,不過他也沒有搭理他們的意思。

這次他主要的目的就是來找這位議會長,并且制定未來針對他的方案。

“在那裏。”塞德裏茨侯爵對大主教指了一下方向。

大主教順着他指的方向看過去,他看到了廣場角落的高臺,那是一個上面置有大量設備的高臺,一個穿着黑色鬥篷的男人坐在欄杆上,雙臂則搭在欄杆上,一只手托腮,咬着一根棒棒糖,另一只手拿着一塊黑色薄片的東西,時不時地戳一下。

看上去有點像是把自己挂在支撐的架子上面。

旁邊還有一個戴着高頂禮帽的男人以同樣的姿勢坐在那裏,偏着頭看着那個人。

勞倫斯大主教看着他,又看了一眼旁邊站着塞德裏茨侯爵:“就他?”

不是他不相信塞德裏茨侯爵,而是這個人實在是太不體面了。

即使是五六歲的貴族小孩都不會這麽不體面地把自己挂在那裏,這幅不體面的樣子倒是符合他們對巫師的癫狂無禮的刻板印象。

“我也覺得很奇怪呢。”塞德裏茨侯爵聳聳肩,“我們雖然來得早,但是這也是第一次看到所謂的議會長,之前問過那群奧術師,他們信誓旦旦地說議會長會來,然後指着那個人說他就是議會長……神神秘秘的樣子倒是有那種感覺了,可是姿态又不像,真實讓人難以判斷。”

大主教斜眼看了塞德裏茨侯爵一眼,對他即将要說的話有所預感了。

“我大概還是相信科學議會的嘛。”塞德裏茨侯爵聲音不大不小。

要真相信就不會說出這種話了。

杜哲帝國要是真的對科學議會毫無警惕,他們大概現在會繞着教會走,而不是主動過來迎接大主教。

這個人是希望大主教去試探一下。

杜哲帝國不想和自然科學議會撕破臉,想要維持友好,但是教會就沒有這樣的顧慮了。

大主t教對于這種程度的利用實在是太熟悉了。

即使對于杜哲帝國這樣會和科學機會積極合作的國家來說,教會的幹預仍然是一座不可逾越的高山。

他們痛恨教會的幹涉,又害怕教會的力量,卻又不得不依賴于教會的支持。

這個樣子實在是令人啼笑皆非。

有時候教會看待他們就好像是在看待小醜一樣——一個讨厭的小醜。

不過在這種事情上,大主教并沒有拒絕塞德裏茨侯爵的意思。

簡而言之,杜哲帝國這樣的國家與自然科學議會合作對于教會來說也是有一定好處的。

至少這是一個聯系的渠道,之後教會完全可以通過各種手段強迫杜哲帝國透露一些情報,這可比直接去科學議會刺探情報要簡單。

懷着這樣的想法,主教便朝着那個高臺方向走去。

然而他還沒有走幾步,那位據說是議會長的人便擡起頭朝他這邊看了一眼,大主教沒看到他的臉,也沒看到他的眼睛,理論上來說,對方應該也看不到他。

然而他就是有一種被對方看到的感覺。

就在這時,坐在他身旁的一位帶着高頂禮帽的男人開口了:“先生們,女士們,感謝你們今天的到來,我是科學議會的秘書長埃德加爾·奈茲,我深感榮幸能夠在此與你們見面。我們尊敬的教皇使者來的有點晚,但現在他們已經到位,我們終于可以開始今天的實驗了。這次的實驗我們将見證這個世界人類歷史上的一次偉大進步。我們應該特別感謝物理系大奧術師,阿爾伯特·愛因斯坦先生,他的質能方程為我們這次的實驗提供了堅實的理論基礎。同時,我也要感謝以羅伯特·奧本海默先生為首的奧術團隊,他們将理論轉化為實踐,将公式轉化為真實。”

拿着話筒的埃德加爾笑了笑,他的輕笑聲通過話筒傳到了每一個人的耳朵中。

這聲輕笑幾乎讓在場每個人的心都揪起來了。

換個場景,也許有人會覺得這聲笑是在故弄玄虛,可是此刻在這個平日裏不見人煙的地方聚集了各國的統治者、貴族、神職人員以及不一定完全站在科學議會一側的奧術師。

如果有人能夠把這裏的人都殺了,那麽足以引起大陸甚至是新大陸的戰火。

科學議會沒有誇大事實的機會,但凡有一點名不副實,那麽無疑是在給教會以及與科學議會敵對的勢力理由。

不怕神秘,就怕弱到露餡。

而根據科學議會一貫的表現來看,他們相當珍惜自己的羽毛。

誇張的描述背後不會是誇大的事實,而是極致的自信。

大主教閉上眼睛,他祈禱科學議會的失利,這樣他就有機會和其他帝國合作,和他們聯合起來處理科學議會。

不過正在與死神搏鬥的神明未必能夠聽到他的祈禱。

挂着自己的議會長又拆了一包棒棒糖,他明明坐在那裏,但是一切仿佛與他無關一樣,幾乎像是隐身了一樣。

與他毫無存在感的樣子完全相反的是埃德加爾·奈茲,這個人已經完全嗨起來了。

他一手拿着話筒,踩着下面的欄杆揮動着手臂:“那麽接下來的場景值得諸位驚呼,但是請不要恐慌。請相信我們的偉大的議會長能夠提供足夠的保護。”

議會長往埃德加爾的方向看了一眼。

埃德加爾低下頭,和他對視,又露出了一個燦爛的微笑,把頭扭了回去。

雖然他一句話都沒說,但是正在往那個方向看的人都能夠感覺到埃德加爾肯定是被瞪了一眼。

“那麽接下來,請讓我們倒數五個數。”

“五、四、三、二、一……”

天空瞬間暗沉了下來,雖然現在是極夜,但是此刻連星星都看不見了,好像周圍被一層厚布籠罩住了一樣。

“起爆!”

劇烈的光和熱瞬間劃破黑暗。

那不是厚布,而是一層隔絕強光的屏障。

在這個本應該無光的季節中,地平線上升起了另一個太陽,巨大的聲響讓人忍不住懷疑自己是不是要被震聾了。

.

伴随着砰的一聲巨響,溫特驚恐地睜開了雙眼。

卧室門口連着大門的鈴铛晃動着,發出了叮鈴的聲響。

溫特忽然發現自己當時設置這種警報裏面的缺陷了。

下面的嘈雜聲與輕薄的模板在即使沒有鈴铛的情況下也能将他喚醒。

下面的聲音不像是小偷,至少這裏的小偷還沒進化到敢成群結隊進到家裏有人的房子裏行竊的膽量,現在應該是他之前在門口設置的奧術機關起效了。

溫特沒有再猶豫,摸出枕頭下面的手槍。

.

“溫特,‘寒冬先生’。”穿着宗教裁判所制服的審判官踹開房門,“妄圖捏造世界,罪名為‘傲慢’……”

“人呢?”

房間裏空蕩蕩的,只有床上還有一點餘溫的被子證明了這裏的主人剛剛離開不久。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