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雲朵

第13章 雲朵

“哦, 原來我們不熟麽?”

“前女友——”

伴随着低沉磁性的音節落下,周遭陷入長久的沉寂。

像是一塊巨石猛然從萬丈高空墜落,砸向平靜無邊的湖面, 兩邊都陷入沉默卻洶湧的死寂。

譚茵動作遲緩地轉過身來, 在看清身後之人面容時, 先是木讷地眨了眨眼,随着大腦開始轉動。

下一秒,一道尖刺耳的喊叫聲響起。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唔......”

聽到那句“前女友”後,時雲舒也反應慢了半拍, 她怔松地站在原地。

直到譚茵過于洪亮的尖叫聲響起, 她才不得不回過頭,匆忙捂住她的嘴。

“噓——”時雲舒面上多了幾分慌張, “小點聲, 小譚。”

“捂什麽?”

始作俑者倒是饒有興致地倚在牆邊, 欣賞這一出戲。

“這麽怕別人知道我們的關系?”

時雲舒:“......”

她只遺憾自己沒有多餘的手去捂住他的嘴。

收到她遞過來的一記冷鋒, 江淮景總算收斂了些。

頓了兩秒, 忽然眉尾輕輕上挑, 施施然開口:“時經理, 你的報告通過了。”

話落不等她回應便轉身離去, 似乎對這一結果十分滿意, 背影都顯得幾分嚣張。

留下時雲舒和譚茵在原地淩亂。

“唔......”

時雲舒捂得有些嚴實, 譚茵眼睛瞪得圓圓的,有些缺氧, 但已經冷靜了下來, 頻頻點頭向她示意, 時雲舒這才松開手。

譚茵大口呼吸着新鮮空氣,緩過神來後, 手指來回指着兩人。

“你、你們——”

一時不知道該如何問起。

時雲舒頭痛地按了下太陽穴,平靜地開口:“如果我說,他是在開玩笑,你信嗎?”

譚茵微張着唇,同樣靜靜地看着她。

一副“你覺得我信嗎?”的神情。

時雲舒深深嘆了口氣,放棄掙紮:“好吧,的确是有一段孽緣。”

“之前是我騙了你,抱歉。”

--

時雲舒剛搬進江家時,并不受江淮景待見,初見是在江家後院的中藥百草園中。

那天江家來了客人,長輩都在前廳招待,她怕添亂,便懂事地一個人跑到後院的中藥園安靜地待着。

後院有一座藤蔓纏成的秋千,那日百草園上碧空如洗,春日微風徐來,清苦的草藥香陣陣。女孩輕盈地坐在秋千上,足尖點地,向後借力。

誰知還未漾起,就在一陣天旋地轉間撞入一雙清隽眼眸。

少年冷冽的嗓音裹挾着絲縷溫柔:“壞的。”

秋千的兩道繩索交纏在一起,時雲舒神情微怔,沒有明白他的意思。

少年單手揣着口袋,姿态慵懶:“我是說秋千。”

時雲舒終于領悟,忙從秋千上跳下來,擡頭一看,秋千一邊的繩索根部果真有輕微的松裂痕跡,不仔細看根本發現不了。

心下一陣後怕,時雲舒感激地看着他。

風還未止歇,低矮的植株齊齊彎向同一個方向。

原是一場英雄救美的戲碼,誰料下一秒——

少年松開握住繩索的手,指尖的草藥香若有若無,淡淡掃了眼她羸弱的身骨:

“小病秧子,你這病沒幾天活頭了。”

“......”時雲舒道謝的話堵在喉間。

頓了一下,最終溫順點頭,“算命先生也這麽說過。”

那時她只聽外公說,江爺爺有位小孫子,與她差不多年紀,只是生性頑劣,桀骜不馴,常把江爺爺氣得不輕,總是打國際電話和他吐槽。

因此,外公特意交代她,沒事不要招惹。

時雲舒謹遵教誨,對這位二世祖敬而遠之。

幸好她搬進江家時,恰逢他與朋友去西藏旅游,說是半月才歸,時雲舒未曾與他打過照面,因此當時并不知道,救她又咒了她的,便是這位傳聞中的江家小少爺。

當天下午江杏泉為她把脈時,她才鼓足了勇氣問:“江爺爺,我還能活多久?”

江杏泉被她問得一懵:“什麽意思?”

時雲舒咬了下唇,紅着眼眶告知原委。

那日江家賓客衆多,不乏有與她年紀相仿的男孩,她的确不知道是誰。

不願節外生枝,只模糊道:“有個人剛剛和我說,我活不長了”。

誰知江爺爺聽後,當即怒氣沖沖地将人喊來,二話不說拿上裝草藥的簸箕,追着少年滿院子邊罵邊打:

“我們家就數他對藥理一竅不通,他連龍葵和鬼針草都分不清,還敢給人斷壽命了。”

“臭小子,你再跑!等我今天抓到你,我非得打斷你的腿不可!”

時雲舒這才知道,原來他就是那位二世祖。

少年三兩步跳到花圃上,動作敏捷地躲開,繼而眉眼冷冽地掃過來。

他一句話沒說,時雲舒卻明白過來什麽意思。

——“住我家裏,還敢告我的狀?”

時雲舒張了張唇,下意識想解釋她不知道是他,也并非想告狀。

但少年并不給她機會,動作利落地從花圃的另一側跳下去,在江老爺子的罵聲中揚長而去。

兩人之間的梁子就此結下。

再之後,似乎是為了懲罰他,又或許是因為兩人将來要在同一所學校上學,想讓他們聯絡聯絡感情,在學校時江淮景也好多照應她,江老爺子總是讓江淮景為她采藥、煎藥。

江淮景雖為人叛逆,但到底對長輩尊重,每次都會拒絕,但最後還是不情不願地照做了,只是時不時地就要說一些混賬話來欺負她。

比如有一次,他面無表情地端着一碗黑色藥汁過來,語氣欠欠的:“我也不知道黃芪和黨參能不能一起搭配,算了,你試試吧,應該吃不死人。”

時雲舒遂驚恐地盯着那碗藥汁,不知該不該喝。

他不再針對時雲舒是在她搬進來兩個月後,那天是學校公休,只上半天學,中午放了學,江淮景和同學下午約了打球,将她送到離家一百米的胡同口就走了。

但他不知道,時雲舒并沒有進家門,而且向反方向走去。

她悄悄研究了一個月的地圖,總算找到了從江家去泸水鎮的路線,獨自一人背上書包去往時家。

她路線研究得很完整,順利的話半天就足夠了,期間江老爺子問她怎麽還沒回來,她謊稱跟淮景哥一起在外面玩呢。

事情的确如她所想順利,來回打車問路并沒有耽擱多少時間,只是她在發現時家已經人去樓空,最愛的爸爸媽媽只給她留了一封無關痛癢的信後,還是沒忍住坐在時家哭了好一會兒。

返程時已至黃昏,她抹着眼淚邊往回走,卻沒料到會在泸水鎮門口遇到江淮景。

落日餘晖籠罩着泸水鎮,少年站在不遠處,面色不悅:“這就是你說的和我在一起嗎。”

--

窗外的日頭西斜,時雲舒從電腦屏幕上移開,側目向窗外望去,天邊扯出大片的晚霞,似與多年前如出一轍,恍然間竟分不出今夕何夕。

“舒姐,下班了,要一起走嗎?”

小譚準點收拾好了東西,将她從思緒中牽回。

時雲舒按了按酸痛的眼睛,轉過頭:“不了,我等會再走,還有些東西沒整理。”

“好吧。”譚茵習慣了她加班,沒多勸,“那你忙完早點回,注意身體啊舒姐。”

時雲舒笑笑:“放心。”

相比于Harmias,易辰的員工明顯工作強度更高,下了班還有不少人自願加班,除了三倍的加班薪資,還有個原因是易辰集團的餐廳24小時開放。

很多北漂打工的員工累了一天,沒精力回去做飯,點外賣又是三十元起送,還不一定衛生。

相比之下,易辰餐廳的飯菜物美價廉,所以很多人選擇在公司吃完再回去。因此時雲舒晚上六點半來餐廳時,還需要排隊。

她端着擦得一塵不染的餐盤,靜靜地在一個窗口前等着,已經提前選好了想吃的菜。

下午和譚茵在辦公室裏吃了些茶點,這會兒不太餓,輪到她時就只點了一份清炒荷蘭豆、一個清蒸鲈魚,還有一份紅豆薏仁粥。

都是一些清淡的菜色,她的脾胃吃不了太油膩的。

然而不巧的是,等排到她時,最後一份清蒸鲈魚恰好被上個人買走。

“下一盤鲈魚還在蒸,得等十五分鐘,你着急的話就點別的肉菜?”

時雲舒看了一圈,沒有清淡的肉菜了,便搖搖頭:“那就換成油麥菜吧,謝謝您。”

打完菜後找了個空桌子坐下,打開一部沒看完的好萊塢電影,将手機支起來,邊看邊細嚼慢咽地吃着。

她選的是一部經典恐怖片,網上都說這部片子是近年來恐怖指數最高的,幾乎每個人看完都不敢獨自去廁所,時雲舒偏不信,便想挑戰一下。

大概每個人多多少少都有一些叛逆心理,時雲舒的叛逆心明顯更強一些。

越是被病症限制不建議做的事,她就越想嘗試,這些年讀書工作時沒少偷看恐怖片。

起初還會害怕,後面看多了就發現,所有恐怖片都是一個套路,最後的反轉都是人為。

所以她幾乎是面無表情地看完喪屍、幽靈、血色古堡,包括任何故意制造陰森恐怖氛圍的驚悚音樂,都不足以讓她的心髒跳動一下。

直到頭頂忽然隔着降噪耳機,傳來一道沉悶低沉的嘲諷聲——

“時經理只點兩個菜,是想出去抹黑我們易辰夥食差嗎?”

恐怖電影都不足以吓到的時雲舒身體陡然一顫,“啪”地一聲,筷子被她甩了出去,摔在地上。仿佛遇到了豺狼猛獸般,驚恐地看着突然出現在她面前的男人。

筷子是沖江淮景去的,他眉頭皺起,眼疾手快地側身躲過“偷襲”,似是沒有料到她的反應如此之大。

視線落在她手機屏幕上的陰森古堡,腦海中莫名浮現出一個疑問:

他比鬼片可怕?

周圍已經有人注意到這邊的動靜,紛紛側目看過來,有的甚至光顧着吃瓜,筷子都伸到了桌子上。

時雲舒撫着起伏的胸口,眉頭緊緊蹙起,不滿道:“你是鬼嗎,走路都沒聲音。”

江淮景臉色也不大好看,涼涼瞥她一眼:“誰知道有些人膽子小還不自量力看恐怖片。”

時雲舒懶得跟他解釋,明明他比鬼還恐怖。

她問:“你們公司連員工點什麽菜都要管嗎?”

“當然不是。”男人淡聲道,“但時經理身份特殊,我怕你出去故意抹黑易辰形象,污蔑我們苛待員工。”

時雲舒:“......”

他特意加重了“身份特殊”四個字,時雲舒聽得出來,表面是指乙方公司職工,實際暗指的是“前女友”的身份,內涵她會伺機報複。

一天提醒了她兩次,時雲舒覺得他才是在報複。

她沒好氣地說:“我沒你那麽幼稚,是你們食堂的魚沒了。”

男人嗤笑一聲:“那樣最好。”

等江淮景走後,時雲舒拿了雙新筷子,繼續播放電影。

只是被他中途打斷,很難進入狀态,還要重新拉進度條,她都忘了剛剛演到哪兒了。

心情莫名有些浮躁,反正這部電影的結局已經可以預料,索性關了電影,專心吃飯,邊吃邊在心裏罵江淮景這個小心眼的,以為誰都像他一樣睚眦必報呢。

正想着,桌子忽然被人敲了兩下:“時經理。”

時雲舒擡頭,發現是江淮景的助理,将手上的餐盤放在她面前。

“這是江總吩咐我給您送來的。”

餐盤上是幾只白瓷小碗,分別盛着當歸鲫魚湯、蝦仁蒸蛋、清蒸鲈魚和一份山藥炖烏雞,都是些中醫食補的菜色。

時雲舒一愣:“這是什麽意思?”

“江總說,貴公司是我們的合作夥伴,理應好好招待。”

時雲舒語氣質疑道:“他有這麽好心?”

助理笑道:“江總向來很關心員工的身體健康。”

小碗菜的香味撲面而來,勾起她肚子裏的饞蟲,時雲舒忽然心虛剛剛在心裏罵了他。

她彎了彎唇角,禮貌道:“那替我好好謝謝你們江總,費心了。”

助理垂首:“時經理客氣了。”

時雲舒心底默默收回剛才對江淮景辱罵的話,還小小地誇獎了兩句貼心。

她握住筷子,正打算夾一塊蝦仁,側上方突然響起一道“咔嚓”聲,是助理拿着相機在對着菜品拍照。

筷子停在半空,她疑惑地問:“這是?”

助理垂首而立,一本正經地解釋:“江總特意交代了,以後時經理的每頓飯都要精心準備,并拍照記錄留證,以免日後造成不必要的誤會。”

“......”

時雲舒臉上溫和的笑容瞬間消失。

--

翌日中午,時雲舒剛帶着團隊和易辰的技術部門讨論完項目,就看到蔣助理将餐盤放到了她和譚茵的辦公室茶幾上。

“時經理,這是今天的午飯,請您慢用。”

時雲舒面無表情地看着他拍完照後收起手機,才禮貌道:“謝謝,辛苦了。”

“什麽情況這是?江總這是為了彌補你嗎?還特意送這麽精致的飯菜。”

譚茵看着桌子上的佳肴,眼睛一亮。

昨天知道了兩人的關系後,譚茵并沒有繼續追問。只知道時雲舒在江淮景家裏住過,兩個人曾有過一段,然後又分開,唏噓了一陣物是人非,便沒有再多過問,還主動說要幫時雲舒避開江淮景,免得再被他刻意刁難。

這個小姑娘看起來神經大條,實際上心思細膩,很會考慮別人的感受。

時雲舒将文件放到辦公桌上,語調平平:“你見過送飯菜還要拍照的嗎?”

譚茵眨眨眼:“是哦,那他拍照是幹嘛呢?記錄生活?”

時雲舒低頭整理着文件:“是為了防止我報複他。”

譚茵張大了嘴巴:“啊?你們之間仇恨這麽深嗎?”

“你感覺呢?”

“嗯......”譚茵想了下,無從反駁,“好像确實很深。”

“不過這些菜看着很不錯诶,板栗炖乳鴿、三鮮菌菇湯、紅棗松茸豆腐、哎......這個粉絲蝦上放的是什麽呀,我怎麽都沒見過。”

譚茵一道道認菜名,指着上面的白色片狀食材問,“是生姜嗎?感覺也不太像啊。”

“是當歸。”她整理好文件後,走到茶幾旁,順便解釋道。

中藥一般都是草本植物的根部切片,乍一看的确很像生姜,但相比之下,中藥切面一般是白色,而生姜的則是淡黃色。

“這你都知道啊,舒姐。”譚茵一臉崇拜地望着她。

時雲舒笑容清淺:“江家就是行醫的。”

“來,洗洗手一起吃吧,這麽多我一個人也吃不了。”

“嘿嘿,好嘞!”

譚茵饞的口水都快流出來了,就等她這句話呢。

不知道江淮景哪裏找的廚師,別的不說,這些藥膳的味道竟然還不錯,而且烹饪方法多用慢火蒸煮,能更好的保留藥材的營養物質。

時雲舒難得胃口大開,食欲不錯,暫且原諒了江淮景的小人之心。

飯後,兩人睡了個午覺,起來繼續工作。

大約三點多鐘,是下午茶時間,同樓層的易辰員工盛川又過來蹭沙發摸魚玩游戲了。

“隊友呢?我隊友擱哪兒呢?”

“我都要成mvp了,咱能不能甭拖後腿,快點兒跟上啊!”

“不是,你們咋跑這麽慢,沒買鞋嗎?我都被打死了!”

盛川打得激情投入,譚茵坐在辦公椅上吃着小蛋糕,勾頭問:“你在玩什麽游戲啊?聽着還挺有意思。”

“最近風靡全國的游戲,你應該知道.....诶快過來,我拽着你。”

譚茵想了下符合他描述的手游:“王者榮耀?”

“沒意思。”

“和平精英?”

“早過時了。”

“那是什麽?”

盛川頭都沒擡,語帶嫌棄:“這你都猜不到,當然是蛋仔派對啊!”

譚茵:“......?”

這不是他家小侄子玩的游戲嗎??

“大哥,你一把年紀了還玩蛋仔合适嗎?”

“咋說話呢你?這游戲難度系數老高了,我可是鳳凰蛋!”

盛川低着頭,東北音飚出來了,“诶,你幹哈呢幹哈呢,趕緊翻滾跳過來啊!”

譚茵一臉無語:“......”

時雲舒小口吃着蛋糕,沒忍住輕笑出聲。

盛川是易辰研發部的搞笑擔當,一口的東北口音卻是個實實在在的冀城人,人瘦瘦高高的,成天嬉皮笑臉沒個正形,雖然看着不太正經,但實際上能力很強,不然也不會進易辰,平日裏和大家打打鬧鬧的也很合得來。

譚茵為了戲弄他,故意看着門口嚴肅道:“江總來了!”

聞言,盛川條件反射般從沙發上彈跳起來,同時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關掉手機屏幕塞進口袋,裝模作樣地比劃着:“那個,咱們今兒上午讨論的那個.......”

餘光瞥見譚茵嬉笑的表情,忽然反應過來自己被詐了,指着譚茵:“你、你、你——”

你了半天沒說出來,着急忙慌地掏出手機,給鳳凰蛋穿上加速鞋,趕上隊友的進度。

譚茵咯咯地笑個不停,時雲舒也忍俊不禁。

下午茶十五分鐘時間,吃完茶點時間就差不多了,兩個人擦擦手指準備工作。

盛川手上那局還沒打完,繼續奮戰着。

十分鐘後,譚茵忽然又道:“江、江總來了——”

盛川按着鳳凰蛋翻了個跟頭,頭也不擡:“騙子,我這回不會再上你當了。”

時雲舒在一旁笑着提醒:“好了,你別逗他了,再逗逗就急眼了。”

“就是,你看看人家小舒舒多溫柔。”盛川打着游戲還不忘拉踩。

譚茵瞪大了眼睛指着門口:“不、不是,真是江總來了。”

聞言,兩人皆是動作一僵,齊齊轉頭看向門口。

門沒關,穿着西裝革履的男人不知何時出現在門口。

黑襯衫松松解開一顆扣子,袖口微微挽起,精致的腕表泛着不容忽視的光澤。

盛川這次沒來得及收手機,慌張地藏在身後。

“江、江、江總......”說話時嘴唇都在顫抖。

男人擡手看了眼腕表:“現在是下午三點五十分。”

語調倦懶,仿佛在讨論天氣。

盛川卻被吓得腿都發抖。

辦公室外,一群員工竊竊私語。

“江總今天怎麽想起來到咱們五十二層查崗了。”

“誰知道啊,江總平時八十八樓都懶得下,就算下了也不一定去哪層呢,誰能想到這1/88的概率都讓盛川這個倒黴蛋兒撞上了。”

“真是,吓死我了,幸虧我剛剛沒摸魚玩手機。”

“我也是我也是……”

“江總,我、我知道錯了,下、下次再也不敢了。”

盛川東北嗓音夾起來,聲線發顫,像是要哭出來一般。

江淮景語氣漫不經心地,沒留意過:“上班時間打游戲是什麽處罰來着?”

員工手冊是人事制定的,盛川背得滾瓜爛熟:“扣除本月全勤獎,口頭警告一次,并作書面檢讨。”

江淮景點點頭,輕飄飄“哦”了聲:“你雙倍。”

“啊???雙倍?!!”

盛川瞪大了眼睛。

他本能地想提出抗議,目光觸及到男人隐約泛着冷意的眉鋒時,識趣地閉上嘴。

整張臉垮下,像苦瓜一樣,在心裏無聲哀嚎。

他這是倒黴趕上老板心情不好了嗎?

啊啊啊啊雙倍!!那可是雙倍全勤獎啊!可惡,都怪鳳凰蛋!回去就把你卸載了!!

譚茵和時雲舒紛紛同情地望着他,都想幫他說話但又都沒說。

譚茵是不敢,時雲舒則是擔心她一開口求情,江淮景為了跟她對着幹,只會更變本加厲,索性緘口不言。

處置過後,他話鋒一轉:“對了,你剛剛叫她什麽?”

三人面面相觑,眼中俱是迷茫。

尤其是被抓到的盛川,剛剛只顧着打游戲,随口喊了句而已,自己都想不起來了。

時雲舒和譚茵也都沒有留意。

辦公室內寂靜無聲,男人神色幾分倦怠,緩緩将視線轉向坐在辦公桌後的時雲舒。

富有磁性的嗓音從胸腔中輕震而出,語調慢條斯理的:

“小舒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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