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雲朵

第14章 雲朵

經此一事, 盛川再也不敢随便來蹭沙發摸魚了,還多個外號叫“鳳凰蛋”。

整個易辰集團總部大樓都謹言慎行,不敢開小差。尤其是52層的員工, 連續幾天都人心惶惶的, 連微博都不敢多刷, 生怕自己成了下一個盛川。

時雲舒和譚茵也留了心。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雖然那次查崗沒有責備她,但她總覺得江淮景上次是沖着她來的。

原本是想抓她的錯處,卻沒想到抓到了自己的員工, 覺得面子有損, 便一氣之下罰了兩倍,還因此連累整層樓都不得安生, 時雲舒心生愧疚, 都有些後悔搬過來了。

吃下午茶時, 她把這個推測說給了譚茵聽:“我亂猜的, 不知道對不對。”

譚茵聽了頻頻點頭:“我也這麽覺得, 意圖太明顯了。不然他沒事兒跑這麽遠幹嘛, 難不成就為了來看你一眼嗎。”

這番話更讓時雲舒堅定了推測。

“不是我說, 江總......”

譚茵說到一半突然想起什麽, 警惕地跑到門口左右環視一圈, 然後跑回來捂着嘴壓低聲音繼續說:

“江總這人也太記仇了吧, 不就是分個手,犯得着這麽憎恨嗎。”

時雲舒沒說話, 有多恨她不知道, 但記仇是真的, 當初為了報她告狀的仇,可沒少吓唬她。

但讓她搬到88樓和江淮景朝夕相處, 又實在不能接受。

算了,還是抓緊做項目,早日完成走人吧,以後關于易辰的項目她絕對不會再接了。

今天的下午茶是鹵味和水果切盒,譚茵要的是麻辣味的,剛吃兩口還好,吃多了就受不住了,辣得直斯哈,吃水果都解不了。

最後吐着舌頭從包裏翻出兩瓶牛奶,她擰開一瓶噸噸往嘴裏灌,牛奶解辣效果好,瞬間緩過勁來。

然後把另一瓶遞給時雲舒:“差點忘了早上羅森搞活動,牛奶第二瓶一元,我就順手買了兩瓶,來的路上還想着給你呢,結果又忘了。”

時雲舒道了聲謝接過來,她吃的鴨脖是五香的,不辣,現在喝不上,便放在了一旁,輸入電腦密碼開始敲代碼。

譚茵還不忘叮囑道:“這鮮牛奶保質期短,天氣熱容易壞,得趕緊喝。”

時雲舒笑着應下:“好,今晚睡前就喝。”

譚茵這才放心。

晚上,時雲舒照例加班,因為急着做完項目走人,這次加班的時間久了些,十一點還沒走。

五十二層燈火通明,加班的員工一一離開,整棟樓都沒剩幾個人了。

時雲舒敲着鍵盤,屏幕上的代碼密密麻麻的,看得眼睛有些發酸,拿起水杯想喝口水,拎起來卻發現已經空了。

懶得去外面接,她順手擰開譚茵下午給她的牛奶,喝了幾口,繼續把剩下那節代碼寫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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頂樓的總裁辦公室,江淮景處理完最後一封工作郵件,将電腦關閉,疲憊地擡手捏了捏眉骨。

助理替他收拾好辦公桌上的文件,跟着江淮景進了總裁專屬電梯,按下一層鍵。

電梯一節節下墜,快到53層時,江淮景忽然鬼使神差地擡手,按了52層鍵。

蔣助理眼皮一跳,忍不住出聲提醒:“江總,時經理已經下班了。”

“叮”地一聲,數字定格在52,電梯門緩緩打開。

男人神色微頓,頭頂昏暗的燈光打在他臉上,留下兩扇陰翳。

他淡聲道:“我知道。”

然後大步邁出電梯。

蔣助理嘆了口氣,又迅速跟上。

這些天老板每次走之前都要來看一眼時經理,他都摸清時經理的下班時間了。最多待到九點半就走了,現在都十一點多了,老板還是不死心。

也不知道怎麽想的,明明關心的要命,怕時經理吃不好,特意請來七位五星級酒店的廚師,專門給時經理做養生藥膳。

原本是好意,不知道哪根筋搭錯了,非要想不開找個“防止被污蔑,拍照存證”的理由把人推開。

然後是下午去52層,明明是想找機會見一面時經理,卻還非要裝作查崗的模樣,害得整棟樓忐忑不安。因為盛川那個倒黴蛋喊了一聲時經理的小名,就公報私仇罰了人家兩倍,還給人時經理吓得躲着他走。

這些事兒說出去誰能想到是堂堂易辰集團總裁幹出來的。

蔣昭低着頭,越想越不能理解,哪有這麽追女孩子的?

說句大不敬的話,他們江總死的時候嘴都得是硬的。

但這些話他也只敢在心裏吐槽,面上還是恭恭敬敬地跟着,給他們江總做掩護。

不過今天也不需要他做掩護。

52層外面的辦公區已經沒什麽人了,最後一個走的關掉了大燈,只留了幾盞安全通道的暗燈。

男人高大挺拔的身影從燈下緩步略過,停在距離時雲舒辦公室不遠處的角落,隐匿于暗處。

辦公室內燈光明亮,女孩眉目舒然,瘦弱纖細的身姿端坐在電腦前,全神貫注地盯着屏幕,似乎世界喧嚣都與她無關。

這些喧嚣也包括他。

那雙藏匿在幽暗燈光之下的雙眸,映襯着輪廓分明的臉龐,熠熠生輝,似有暗流湧動,分不清是晦澀還是溫柔。

他們身處明暗兩側,明明只隔了幾米的距離,卻又仿佛隔着萬水千山。

良久,他才緩緩收回目光,低聲道:“走吧。”

助理腿都快站麻了,聽到這句話瞬間如釋重負,趕緊跟上離開。

在他們越過辦公室那一刻,時雲舒仿佛有感應般,擡頭望了一眼門外。

門外并無人影出現,她搖了搖頭,低頭繼續工作。

大概是工作壓力太大,産生錯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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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着老板走到一樓大廳,蔣昭還是沒忍住問:

“江總,您想看時經理,幹嘛還躲着藏着啊?讓她知道您對她的關心不是更好嗎?”

他跟老婆是相親認識的,沒追過女孩子的榆木腦袋實在是想不通,現在年輕人追人都這麽迂回了嗎?

江淮景腳步沒停:“中午吃飯鹽放多了嗎?”

“沒有啊。”蔣昭不明所以,掰着指頭數:“中午吃的雞蛋炒苦瓜、冬瓜排骨湯、還有......”

“那你怎麽這麽閑。”江淮景涼涼打斷他。

蔣昭:“......”

司機已經開着車子候在了門外,蔣昭為他拉開後座車門:“江總,今天是去維斯公寓還是去瑞海灣?”

老板名下房産衆多,由市中心到五環之外,這兩處算是他常住的地方。

江淮景頓了下,轉向駕駛座,對司機說:“我今天自己回去。”

司機下車,垂首将鑰匙遞上:“好的,江總。”

蔣昭在一旁眼觀鼻鼻觀心,被罵之後老實站着,不敢再多問,和司機去車庫提其他車先回了。

夜幕沉沉,霓虹閃爍,月光籠罩着這座城市,柔和卻冷清。

北城的夜晚如同一首低吟淺唱的詩歌,靜谧、璀璨、深邃,都是它的代名詞。

高樓聳入漆黑的天幕,一盞小窗格的光始終亮着。

路邊停着一輛黑色邁巴赫,駕駛座中的男人臂肘随意搭在車窗外,袖口解開挽上兩節,腕表泛着銀光,深色襯衫為他添了幾分清絕。

車內的冷風開着,涓涓往外湧出,他時不時側目看向大樓的自動門,始終未見熟悉的人影出現。

腕表滴滴答答的,時針已經走過十二點,他擡頭,側臉的輪廓更為清晰。

五十二層小窗格的燈還亮着,似乎要與這月光共寝。

思忖了片刻,拿起手機發了條消息過去。

時雲舒一旦進入工作狀态就容易忘記時間,電腦下方彈出消息時才發現已經十二點半了。

她點開聊天框。

【J.M】:工作還沒做完?

她眉頭微蹙,大晚上十二點催進度是他們公司的傳統嗎?

不知是被他氣的還是熬的太晚,看到這句話之後,胃都在隐隐作痛。

她忍着不适,敲了幾個字過去。

【Floudy】:已經在加班了。

江淮景看着手機屏幕上冷冰冰的幾個字,就知道她又誤會了。

【J.M】:非易辰員工通宵也沒有加班費。

......無良資本家,誰稀罕他那點加班費。

時雲舒胃被他氣得更疼了,痙攣從胃部向四周擴散,四肢開始變得虛軟無力,就連坐着都沒有支撐力,她捂着腹部,逐漸從辦公椅滑落到地上。

手機連帶着被摔掉,她的痛覺向來比別人敏感,此刻腹部像是被人拿着剪刀剪斷腸子一般,疼得額頭和身上滿是冷汗,險些要昏過去。

她憑借最後的意識,在手機上按了一通號碼。

本想撥打120,卻莫名其妙按下了那明明早就删掉,卻在腦海中深深印刻的十一位手機號碼。

時雲舒恨自己不争氣,這種時候找男人有什麽用。

拇指在快要按到撥通鍵時及時停住,将號碼清空。

只是意識再也支撐不住,沒等到打完“120”三個數字,就昏死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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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次偷偷去找養父母被江淮景抓到後,路上兩人什麽都沒說,江淮景只是沉默着在她手機上留下一串手機號碼,說:“以後有事給我打電話。”

時雲舒心虛地點頭。

回到江家之後,本以為他會借此機會添油加醋告她的狀,卻沒想到沒等她主動認錯,他就率先告訴江爺爺,是他下午帶她出去玩,光顧着和朋友打球,才把她給弄丢了。

她想否認,卻被他的眼神制止住,坐在餐桌前,心髒撲通撲通地跳着。

出乎意料的是,江爺爺那次沒有訓斥江淮景,大家和和氣氣地吃了一頓飯。

後來才得知,江爺爺沒有當場發作只是怕吓到她。

那天在她回房間後,江爺爺在書房發了好大一通脾氣,拿着戒尺狠狠摔在他的手上,手腕被打出血,左手腕間至今還留着一道淺淺的疤。

她知道後,不顧江淮景的阻攔,哭着跑到書房向江爺爺坦白一切,得知真相後的江老爺子向江淮景道了歉,每個人都得到了對方的諒解,但那道因她留下的疤卻再也無法消除,如今被一只銀色腕表蓋着。

從那以後,她遇到事情都會第一時間打電話告訴江淮景,讓他幫她一起解決。

毫不誇張地說,他的手機號背得比她自己的還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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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手後,江淮景從未換過手機號,只是再也沒有接到“小病秧子”的來電。

樓上窗格的燈還沒有熄滅,他靠在真皮座椅中,看着許久沒有回複的聊天框,心髒莫名收緊。

幾分鐘後,還是拉開車門,擦拭的一塵不染的皮鞋踩到柏油路上,大步向公司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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