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章
69第 69 章
◎小藻吃醋了?◎
餘添向容靜丞彙報:“考核不合格的事情已經通知林然了。”
容靜丞翻着手上的考核表, 漫不經心地應了一聲,對事情的後續處理結果并不在意的樣子。
餘添看着容靜丞,張了張口, 但最後還是什麽也沒說。
他是很為林然感到惋惜的, 相處兩個月, 他對這個勤奮刻苦的年輕人很欣賞,雖然最近林然似乎因為瑣事纏身有些懈怠, 但從考核表現來看, 雖有小瑕疵, 但瑕不掩瑜, 如果這樣的表現都要被淘汰的話, 那樂團裏就不剩幾個人了。
所以, 當他把考核結果交給容靜丞複核, 得到的卻是淘汰林然的結果, 他是有些詫異的。
惋惜歸惋惜, 餘添卻沒有為林然求情的打算, 他很清楚,容靜丞這個人表面看起來溫和随性,但誰若是膽敢忤逆他的意思, 絕不會有好下場, 餘添不會為了一個林然,就葬送了他自己的前途。
說白了, 在他看來,林然優秀歸優秀, 卻還沒到沒他不可的地步。當然, 這個樂團裏, 大多數人也都是這樣, 誰都可以被取代,除了容靜丞。
“嗯。”容靜丞把考核表合上遞過來,笑道,“不錯,辛苦了老餘。”
“我分內之事。”餘添先是謙和笑笑,随後詢問,“靜丞,林然退出,他的空缺該由誰來填補?”
這事不大,以往有人被淘汰後的空缺也都是由餘添這個首席小提琴手來安排,但這次不同,林然是容靜丞親自發話淘汰的,餘添拿不準他的心思,便多問了一句,以免擅自做主,惹禍上身。
“這個麽……”容靜丞托着下巴想了想,擡眼望來,“老餘你就看着安排吧,我相信你。”
餘添放心了,這意味着這件事到此為止,容靜丞并不會因為林然的事情遷怒到其他人,雖然不知道林然到底是怎麽得罪了容靜丞,但這樣就好。
“好的,我來辦。”餘添一口答應。
忽然,容靜丞擡手扶了下耳朵,餘添好奇地看着他,這才注意到容靜丞一只耳朵上戴着耳機,不由納悶了一下,是在聽音樂?
容靜丞笑了下,對餘添揮揮手:“事情完了,老餘你可以走了。”
餘添見他心情很好的樣子,幹脆和他開起玩笑:“怎麽,幫你辦了這麽大的事,連聲謝謝都沒有就趕我走?好歹請我吃個飯吧,正好到晚飯時間了。”
“那可不行。”容靜丞笑着說,“我有約了,下次吧。”
“哦?”餘添打量着他,“我就覺得你最近心情特別好,現在還有人約一起吃飯,是談戀愛了?”
餘添就是打趣,本也不指望他能老實回答,哪知容靜丞竟然笑吟吟地點頭:“是哦,甜蜜熱戀中。”
餘添嘶了一聲,他哪裏見過容靜丞這副膩歪勁,恨不得讓全世界都知道他在和某個人談戀愛。
這只孔雀又在胡亂開屏了。
“所以老餘,”容靜丞嫌棄地對他擺擺手,“你趕緊走,別當電燈泡。”
餘添嘆氣:“行,你就約你的會,我這個勞碌命去給你篩一篩新人的簡歷。”
哪怕關系好,餘添也不敢當容靜丞的電燈泡,容靜丞跟他炫耀是一回事,真要是破壞了他的約會氛圍,就很難說他到時候是孔雀還是獅子了。
容靜丞還是笑眯眯的:“那就辛苦了。”
“不辛苦。”餘添木着臉說了句,反正他就是勞碌命。
餘添轉身往外走,卻在要出門的時候停下,回頭問了一句:“是原來那位嗎?”他不敢保證容靜丞會不會告訴他,但是他真的很好奇。
容靜丞的笑容裏瞬間多了幾分溫柔:“嗯,是他。”
餘添了然地點頭,說了句“替我向他問好”,便出了門。
容靜丞坐了一會兒,這才起身離開辦公室。
回到房間,江藻已經在等着了,他的手機拿在手上,見容靜丞出現,搖了搖手機,問:“我可以挂了吧?”
他的聲音同步出現在容靜丞的耳機裏,不等對方答應,江藻很幹脆地結束了手機上的通話——這次通話時長一個多小時,從他出門去見林然那一刻開始,整個過程都沒有中斷過。
當然,通話對象是容靜丞。
容靜丞沒說什麽,取下耳機坐過去抱住他,聲音裏帶着幾分委屈:“小藻,耳朵好痛。”
江藻看他一眼:“活該,誰叫你戴了這麽久耳機。”
“我想聽小藻的聲音嘛。”容靜丞把耳朵貼過去,撒嬌,“幫我揉揉耳朵。”
江藻本來是不想理他的,但看到他耳朵因為長時間戴耳機變得紅紅的,又于心不忍了,伸出手幫他輕輕揉着耳朵。
容靜丞将他抱得更緊:“小藻好溫柔,好喜歡小藻。”
江藻不置可否。
容靜丞想到什麽,說:“對了,餘添讓我代他向你問好。”
聽到這話,江藻感到莫名其妙:“餘添是誰?”
“我樂團裏的首席小提琴手。”容靜丞解釋,江藻還是沒什麽印象,于是他又說,“就是那個你覺得琴拉得不錯的落魄藝術家。”
說到這裏,江藻想起來了,是有這麽回事來着,當時容靜丞收到了作為成人禮物的藝術館,便開始籌劃建一支樂團,在四處招攬樂手。有一次他正好和容靜丞在街頭散步,偶然碰到一位正在表演的小提琴手,琴拉得還行,就是模樣挺落魄,不知道為了追逐夢想付出了多大的代價。當時容靜丞問他感想,他随口說了句還不錯,沒想到之後對方會被容靜丞招攬來。
“哦。”江藻應了聲,“他知道我?”
容靜丞笑了,學着他的樣子去揉他的耳朵:“你可是他的恩人,他怎麽會不知道。老餘那個人啊,是懂感恩的,他當年連飯都快吃不上,因為你一句話成了現在炙手可熱的知名音樂家,當然會一直記着你。”
不知是因為他的行為還是因為他的話語,江藻的耳朵微微泛起了紅:“我就是随口一說,真正決定招攬他的人是你,不用把功勞往我身上推。”
“可我就是因為小藻的那句話才決定招攬他的。”容靜丞趴在他的肩頭,說話時呼出的熱氣全吐在江藻耳朵上,讓他的耳朵變得更紅,容靜丞盯着眼前的那片緋紅,“所以他感激小藻是應該的。”
江藻的耳朵癢得要命,實在不想和他就這麽無聊的事情争辯下去,索性說道:“好,那就是我的功勞。”
松開手揉着他耳朵的手,江藻問:“耳朵還疼嗎?”
“還疼。”容靜丞一秒切換成委屈狀态,“小藻給我吹吹。”
江藻對他的變臉速度感到佩服,明知他是裝的,但架不住這表情實在委屈,江藻還是貼過去,在他耳朵上很輕地吹了吹。
容靜丞舒服得眯起眼睛。
江藻吹了一會兒,停下來,問:“好了嗎?”
“沒有,還疼。”容靜丞催他,“再吹吹。”
江藻警告他:“別太得寸進尺。”
“哪裏得寸進尺了。”容靜丞的聲音委屈極了,“聽了那麽久讨厭的家夥的聲音,耳朵就是很痛嘛。”
“你不聽就是了。”嘴上這麽說,江藻還是再替他吹了吹耳朵。
“可是小藻也在聽嘛。”容靜丞笑了笑,“我陪小藻一起受苦。”
江藻忍不住笑了:“哪有這麽嚴重。”
“有!”容靜丞信誓旦旦地說,“他說的話聽得我差點吐了,小藻真溫柔,居然能一直聽下去。”
他和林然的整個對話過程都通過電話傳給了容靜丞,江藻不知道他聽了多少,畢竟咖啡廳裏挺吵鬧的。
“你聽了多少?”江藻問。
“都聽到了吧。”容靜丞笑着指指自己的耳朵,“我的耳力很好,再遠的聲音都能聽得很清楚。”
“藝術家的耳朵啊。”江藻不動聲色地說了一句。
容靜丞突然直起身體,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怎麽?”江藻被看得莫名。
容靜丞靠近一下,似乎在認真觀察他:“小藻吃醋了?”
江藻更加莫名其妙:“我吃什麽醋?”
“知道林然喜歡我,小藻的反應很強烈呢。”容靜丞笑得得意,雖然那笑容在江藻看來是可惡。
對于他的說法,江藻的反應是沉默。
但容靜丞不沉默,他笑意更深:“如果不是吃醋,這麽溫柔的小藻怎麽會去嘲諷他呢——真高興,小藻為我有這麽大的反應。”
江藻還是沉默,但這沉默又與先前不同,之前是不想容靜丞太得意,現在,則是在回想自己當時的心情。
江藻知道林然喜歡容靜丞,從一開始就知道,但是知道歸知道,聽到林然親口承認又是另外一回事,很難形容自己當時的心情,好像有什麽東西堵在心口,又像是自己的東西被人觊觎的不舒服,總之,江藻沒有想太多,就出口嘲諷了。
那個時候,他并不僅僅只是想告訴林然,他羨慕錯了對象,也是想告訴林然,他足夠優秀,足夠配得上容靜丞,他要讓林然清楚他們之間的差距,打消對容靜丞的想法。
江藻不喜歡自證,也從來不屑于自證,但這一次,他沒忍住。
林然那時的模樣他還記得,眼睛通紅臉色蒼白,整個人泫然欲泣,看上去受到了極大的沖擊,以至于搖搖欲墜,随時都會昏厥過去的樣子。
好好一個主角,被欺負成這個樣子。
江藻輕笑一聲,搖搖頭,說:“或許,我才是那個壞人吧。”
“沒關系。”容靜丞靠過來,額頭抵着他的額頭,“壞壞的小藻我也喜歡。”
江藻眨了眨眼,與體溫一起傳遞過來的還有對方的話語。
“不需要墓志銘作證,”容靜丞的唇邊含着笑意,“無論小藻是什麽樣子,我都喜歡。”
兩個人的距離挨得很近,近到江藻只要一眨眼,纖長的睫毛都會刮到容靜丞的皮膚,而容靜丞呼出的溫熱氣息,讓江藻的嘴唇感到癢癢的。
江藻向着容靜丞湊近一些,近到嘴唇可以在他唇上輕蹭。
容靜丞的聲音很沉:“小藻,別撩我,還要吃飯。”
“我不餓。”江藻這麽說着。
“可我餓了。”容靜丞的眼神深邃。
江藻解開自己的襯衣扣子,曲線漂亮的鎖骨露了出來,然後是單薄衣料下若隐若現的旖旎。
“吃我。”
*
如果說江藻最讨厭一個星期的哪一天,那必然是星期一。
熟悉的星期一,熟悉的班主任例會。
期中考試已過,進入下半學期,除了雷打不動的教學活動,下半學期的幾個固定活動也如約而至。
距離最近的是下周四五兩天舉辦的校際運動會,各班都至少要報八個項目,報名表需要在周三前提交到教務處,這個決定一出,會議室裏響起不少班主任的哀嚎,要在一天多的時間裏拟定名單并且說服學生們參加項目,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江藻也在琢磨着這件事該怎麽辦,十九班人少,報八個項目,搞不好一大半的人都得上場,想到那群懶蟲平時的表現,江藻覺得這是一件非常艱巨的任務。
不過江藻又想了想,也不是非得他親力親為,他還有江潼這個班長在,是該放手給江潼一些鍛煉的機會了,就把準備名單的工作交給他吧。
江藻毫無心理負擔地做出了決定。
第二項活動是校慶日。
今年是嘉蔭中學建校三十周年,學校拟邀請衆多知名校友和社會人士前來參加,屆時将會舉辦多項慶祝活動。
江藻垂眼,這和他沒多大關系,在校慶期間他最大的任務大概就是約束學生們別在這麽重要的日子裏惹出事端。
至于第三項活動,就和在座的老師們息息相關了。
嘉中傳統,每年都會派一批老師帶隊前往美國的兄弟高中參觀學習一周。雖名為友好交流,但實際上處處是比較,比成績比運動比興趣,贏了笑口常開輸了顏面無存,所以嘉中每年都會精挑細選出一批精英老師和優等生前往,為校争光。
事關學校顏面,所以學校對參加的老師和學生給予全方位的支持,經費給得大方不說,如果能夠在這場交流會裏取得好成績,對學生來說,獎勵加分名校推薦都少不了,而對于老師來說,最直接的就是待遇的提升,因此每到這個時候,為了争奪那稀少的出征名額,學校裏總少不了暗潮湧動一番。
江藻對此倒是沒什麽感覺,他念高中的時候幾乎年年都被派去參加,對他來說出國交流這件事本身早就沒有吸引力,而那些獎勵,他也沒興趣,反正他對現在的待遇挺滿意,提不提升都無所謂。
而且,某人估計也不想放他出國,那可是分開一天回來都要哭哭啼啼要抱抱的黏人精,要是分開一周,嘶——江藻可不知道對方會做出什麽來。
例會結束,江藻收拾東西下班走人,再晚黏人精又要鬧了。
第二天一大早,到了學校,江藻就把江潼叫了過來,向他布置了任務。
江潼指着自己驚訝叫道:“讓我安排運動會參加名單?”
江藻喝了口熱水:“嗯,有問題?”
“我……”江潼支支吾吾,顯然沒有想要接受任務的打算。
江藻放下杯子,看着他,語重心長地說:“身為班長,就要學會幫老師分擔,做老師的助手,怎麽,其他班的班長都能做到的事,你這個班長就做不到?我當初讓你當班長,可不是讓你當個吉祥物的。”
江潼的表情一瞬間變得很複雜,不知是對他的信任的感激,還是對他嘲諷的不滿,但最好,他抿了抿嘴唇,似是下定了什麽決心,用力點頭:“我來做!”
“很好。”江藻滿意地笑了笑,“不愧是我看好的班長。”
聽到這話的江潼露出感動的神情:“哥……”
“學校裏要叫老師。”江藻提醒了他一句,然後把桌上準備好的報名資料一股腦塞進他懷裏,“那麽事不宜遲,就快去辦吧,記得下午放學前把名單交給我。”
“好!”江潼寶貝般抱住這些東西,向他保證,“保證完成任務!”
“嗯,去吧。”
江潼氣勢如虹地離開辦公室。
他一走,辦公室裏立刻響起笑聲。
夏薇搖着頭說:“江老師,不厚道哦。”
物理老師笑得格外暢快,他搖着頭:“哪有這麽坑自己弟弟的。”
江藻不以為然:“他自己願意的,我又沒逼他。”
孟秋榆倒是站在他這一邊的:“不過也是該給他一點鍛煉的機會了。”
對于這句話,在座的各位老師都是同意的,他們班的這位小班長哪都好,就是不夠自信,希望他能在這次的事情裏得到鍛煉,變得更加自信一點。
運動會名單的事情既然已經交出去了,其他老師也就不操心了,轉而關心起另外一件事。
物理老師問:“這次去交流,你們有誰有想法的?”
孟秋榆第一個表态:“我倒是想去,不過競争恐怕會很激烈,不好說啊。”
夏薇緊跟着嘆了口氣:“是啊,這可比評優秀教師的競争還大,而且我這情況……”她笑着摸了摸肚子,“大概要等到明年了。”
問了一圈,辦公室裏的老師都表示想去,但是又擔心競争不上,最後,他們把目光集中到了一直沒發言的江藻身上。
“江老師,”孟秋榆問,“你有意願嗎?”
江藻聳了下肩:“我無所謂。”
他這副雲淡風輕的樣子讓其他人都羨慕起來,相處久了,他們知道江老師說什麽就是什麽,他說無所謂不是客套話,也不是裝不在乎,是真的無所謂,不管這背後隐藏着多麽誘人的利益,人家就是無所謂。
這份豁達的心性簡直叫人難以企及。
化學老師笑着嘆了口氣:“但我覺得你入選的可能性很大呢。”
他這話得到了其他人的認可:“是啊,不說江老師你的教學水平了,光是你教育學生的經驗,學校這次估計都要強推你上去。”
“那可不。”物理老師擠眉弄眼的一臉壞笑,“咱們兄弟學校那可也有一大幫問題學生,那邊老師也頭疼,都不知道怎麽管,咱們江老師才接手十九班兩個多月的時間,就把學生們治得服服帖帖,就沖這,都得把你送過去跟那邊的老師交流交流經驗!”
這話一出,辦公室裏頓時一片笑聲,雖然是打趣,但也是事實。
他們都是十九班的一份子,之前他們在潛移默化中,沒能明顯地感受到班級的氛圍和學生們的改變,最近跟着其他班老師一交流,才頓時意識到十九班已經有多久沒有鬧出幺蛾子了,甚至上次期中考試,都有幾個學生的成績明顯有進步,這些在以前根本是無法想象的。
如果要論功勞,其他老師肯定不敢搶,這都是江老師的功勞。
江藻笑了笑:“我沒做什麽,這都是大家共同的努力,我最多只是起到推波助瀾的作用。”
“嘶——
這手藝還真不敢恭維,也不知道出自哪位大神之手,或許是最新潮流?
餘添情商還是高,笑着說:“很配你這個藝術家,量身打造的?”
容靜丞很喜歡他的稱贊,笑意就沒有下去過,點頭說:“是哦,我的造型師專門為我量身打造的。”
作者有話說:
啊對對對,是你的專屬造型師。
走到窗口邊,胖乎乎的工作人員臉上挂着熱情的笑容:“剛出爐的梅花糕,還熱乎着,來一份?”
“兩份。”江藻說。
“好嘞!”工作人員利落地打包好兩份梅花糕遞過來。
江藻付了錢接過,對孟秋榆說:“孟老師,不好意思,我有點事要辦,你自己回去吧。”
以為他要分自己一份的孟秋榆:“……好的。”
作者有話說:
好險,差點進追妻火葬場233
始了反擊。
賓客基本都在這一圈,林瑭故意沒壓住聲音,他就是要讓別人聽聽江藻有多麽無恥,林家待他不薄,把他從貧苦的家庭裏解救出來,結果他一點也不知恩圖報,居然連聲爸爸都不喊。
本以為衆目睽睽之下,被自己揭穿白眼狼的真面目,江藻會羞愧的無地自容,但出人意料,江藻仍泰然自若,好像說的不是他一樣。
江藻笑了笑,問:“有血緣關系就要叫爸爸嗎?”
“不然呢?”林瑭冷哼。
“這樣啊。”江藻點點頭,然後意味深長地看了林然一眼。
林然頓時像臉上挨了一記耳光,火辣辣的,其他人的目光好像也望了過來。江藻雖然沒說什麽,但林然知道他想表達的意思,林然也沒有叫過江家夫婦“爸爸媽媽”,如果江藻有錯,林然也同罪。
林瑭就是不喜歡江藻說話又不說完留一半的毛病,立刻瞪着他:“你這樣什麽——”
林然用力拉了下他的胳膊,林瑭吃痛,話變成了痛呼,他轉過去想質問,結果看到林然白了的臉,頓時明白了自己這個地圖炮開得不好,誤傷了林然哥哥。
他想道歉,可在江藻面前,如果認錯了就要連帶着江藻一起道歉,這是他絕對不願意發生的事情。
也不愧是一起生活了十幾年的兄弟,哪怕沒有血緣之間的聯系,這份長年累月的默契也讓他們幾個眼神交彙間就懂得了對方的意思。
林然往前一步,不動聲色地擋在兩人中間,他已經調整好了心情,這個時候絕對不能露怯,哪怕來的都是年輕人,但哪一個不是在家裏耳濡目染出來的,如果表現不夠得體,立刻就會成為社交界的笑話。
林然笑容親切:“江藻,小瑭不是那個意思,他只是想要一家人和和睦睦,但是這個年紀的孩子,總是不善于誠實表達自己的內心,希望你能諒解。”
對方已經給了臺階,江藻也懶得繼續給旁人提供話題,順着臺階就下來了。他點點頭:“嗯,我懂,我班上的孩子也是這樣,不夠坦誠,都傲嬌得很。”
“你說誰傲嬌呢!”
聲音從宴會廳入口的方向傳來,江藻轉頭,在江潼和陸舍的帶領下,十九班全員到齊了。
商量好來砸場子之後,一行人就氣勢洶洶地來到林家,結果被門口保安告知沒有邀請不得入內。于是他們紛紛各顯神通聯系自己的關系網,小小一道林家大門,他們就不信進不去!
江潼和陸舍是在接到代楚的聯絡之後,才匆匆忙忙趕過來的。
代楚之前就通知了他們這件事,江潼非常為難,直覺告訴他這些人來者不善,但他又不知如何是好,第一反應是打電話跟他哥商量,但轉念一想,他哥正在和林先生見面,打電話過去如果那邊還沒結束,會不會不太好。
思來想去,最後江潼決定依靠自己來勸說他們,但剛清完嗓子,方寒已經打完電話了,林家在方家手裏讨生意,他直接聯系上的就是林父,把電話給門口保安一聽,順利放行。
米已成炊,江潼只好帶着強烈的負罪感領大家進去,同時暗自祈禱他哥能夠鎮得住這些人,不要讓他們翻天。
本就是抱着砸場子的想法來的,一群人摩拳擦掌,就等着閃亮登場以後大顯身手,讓區區江藻看看放他們鴿子的後果,還真以為這幾天相處得還算和平,就拿捏住他們了?那只是他們懶得鬧事而已。
結果一進來,他們聽到了什麽,江藻說他班上的孩子不坦誠,是傲嬌!
說的不就是他們嗎,這是人說的話?!
大家很生氣,氣得臉都紅了。當場就有人惱羞成怒罵道:“你說誰是傲嬌呢!”
江藻看過來是他們,詫異了一下,很快鎮定下來:“你們怎麽來了?”
還是宋妗彤反應快,她撅起嘴滿臉委屈:“老師好過分,為了給弟弟過生日居然放我們鴿子,明明是我們先跟你約好的,老師言而無信!”
其他人目瞪口呆,彤姐,你說是來砸場子的,可沒說這麽砸啊,演是吧?
于是一群人都戲精附體了。
“就是,老師一點都不在意我們,我們都為老師推掉了很多邀約,老師卻不能為了我們推掉這場生日會,真是好傷心啊。”
“老師老師,在你心目中,到底是我們重要,還是你弟弟重要啦!”
最後這一句,不光別人聽了想吐,說話的人自己也嘔得不行,太惡心了,跟戀愛腦的落水問題一樣惡心,但就是這個問題殺傷力最大,聽說江藻很想和他弟弟搞好關系,可如果回答了弟弟,不選學生,那麽從他老師的立場出發,就很有說法了。
這是一道致命二選一!
他們裝出來的悲傷表情底下是惡意的笑容。
原以為他會猶豫,會糾結,但出人意料的是,江藻根本沒有遲疑,輕松回答:“當然是你們了,你們可是我重要的學生啊。”
他們的表情凝固住。
無論是悲傷還是喜悅,這一刻都凝固在臉上。
有人嘴唇動了動:“真的?”
江藻笑眯眯的:“真的。”
宋妗彤還很理性,她懷疑地問:“既然我們重要,那你還放我們鴿子。”
江藻笑容不變:“因為我知道你們很懂事,一定能體諒老師有大人的苦衷。”
媽的,被反将一軍!
江潼在旁邊看得幾乎要鼓掌,他哥太厲害了,三言兩語就逆轉了局勢,本來想借題發揮的他們,現在有了懂事的評價,要是不做點懂事的行為就說不過去了。
在場的其他賓客也是目瞪口呆,他們對江藻不熟,但他們可熟這幫二世祖了,那簡直就是混世魔王,還不是一個,是一群!
如果是平時,若非必要,他們絕對對這幫人敬而遠之,沾都不想沾,今天看到他們一幫人氣勢洶洶地來了,還以為要血流成河,結果沒想到竟然被他們的新班主任幾句話給安撫住,簡直太匪夷所思了。
更多的人把目光投向江藻,想一探這個林家人提起來就沒有好話的真少爺的究竟。
眼睛部分被一副土氣的黑框眼鏡遮住,降低了整體顏值,不過看五官的形狀和和位置都很優越,只是窺不見全貌,無法判斷到底如何,只能猜想摘掉眼鏡再稍微打扮一下大概還挺清秀。
身形勻稱,體态也足夠端正,舉手投足間雖然沒有常年被上流社會浸染出的優雅,但落落大方,給人的感覺很舒服,再加上他本身時而透出的書卷氣息,整體來說給人觀感不差。
這樣一個人,就算不會想和他深交,應該也不會特別讨厭吧。
不少人暗暗給出了自己的評價。
江藻對于旁人的觀察沒有反應,他只是對着自己找上門來的學生歉意笑笑:“我為臨時缺席聚餐的事向你們道歉。”
話鋒一轉,“但我現在想知道的是,你們為什麽會到這裏來?”
砸場子。江潼閉上眼睛,冷漠地想着代楚告訴他的情報。
說話的是方寒,他充分展示了什麽叫做語言的藝術:“因為我們是懂事體貼的孩子嘛,既然老師有事沒法來,那我們遷就老師,到老師這邊也不是不行。”
宋妗彤笑着補充:“反正聚餐嘛,不就是要一個氛圍,地點在哪裏不重要。對吧?”
她不忘征求其他人的意見,大家紛紛點頭附和。
江藻不動聲色地掃了臉色鐵青的林瑭一眼,攤手:“這可由不得我做主,畢竟我也只是受邀來參加生日宴會的,你們想要參與,得問過主人的同意。”
林瑭的臉白了,他剛剛确實是生氣江藻喧賓奪主了,可現在對方把主導權還給自己,他又慌了,他根本不想留這些人,但他也害怕得罪他們。
他憤恨地瞪了江藻一眼,這人一定是故意給他難看的!他就知道不該邀請江家兄弟,有他們在,準沒好事!
林瑭沒表态,方寒不耐催促:“林瑭,留不留你一句話,至于磨磨唧唧耽誤時間嗎?”
周沅幫腔:“就是,難不成你還覺得我們不夠格參加你的生日會?”
“哎呦,這可真是笑話了,林家成高門大戶了,連我們都看不上了?”
“那不能吧,前天我還見林乃昌和他老婆在我家待到半夜,是求着貸款的事吧?”
“林瑭,這主你能不能做?不會還要聽你爹的吧?那不然把林乃昌叫出來,聽聽他怎麽說呗。”
林瑭聽着這些惡言惡語,委屈得眼淚都快下來了,這都是什麽事啊,在這種他是主角的場合說這些話,存心給他難看吧,他的同學朋友可來了好多,以後他還怎麽在他們面前擡得起頭。
“我……”林瑭開口,聲音抖得不成樣子。
林然看得心疼,雖然他心裏也不好受,但還是強打精神,替他把話說了:“各位同學願意來參加小瑭的生日會,我們當然是求之不得的,怎麽會不願意呢。”
任好捏着下巴跟同桌宋妗彤說:“彤姐,你不覺得他長得跟班長有點像嗎?”
宋妗彤看了看林然,又看看江潼,試圖從專業的角度分析:“是挺像的,你看眼睛和嘴巴,這倆地方最像,三庭五眼的比例也幾乎一致……”
她分析得頭頭是道,江潼聽得很是尴尬,他要怎麽告訴他們,這是他親哥,雖然從來沒被承認過就是了。
方寒打斷他倆的無聊閑話:“你倆有完沒完,這就是班長他親哥,能不像?”
他的話在之前了解情況的賓客聽來不算什麽,但對剛剛才知道的十九班衆人是個大消息。
“啊?他就是那個冒牌貨啊。”
“林家人真有意思,雖然真貨一般,但把個冒牌貨當寶貝,也是獨一份。”
“別小看了人家好吧,人家可進了藍聲樂團,第一場演出就是和容靜丞共演的呢。”
“哇哦,那很不錯呢,前途無限,看來比我們江老師強多了。”
“那哪能比,一個破教書的和前途無量的音樂家,誰高誰低一看就知道了吧。”
“不錯不錯,不如下次我們組團去給他捧捧場。”
江潼很想找個地縫鑽進去,他要聽不下去了,這些人還真是來砸場子的,破壞氣氛也是砸場子的一種,但是,這是不是砸錯了人?
知道的說是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