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愛別離
廣袤無垠的海上,有一座孤島,只有十幾平方公裏。
沈清眠赤着腳在上面奔跑着,貝殼割傷了她的腳底,樹枝劃破了她的臉頰和衣服。
她氣喘籲籲,但一刻都不敢停歇,因為有三條水桶那樣粗的蟒蛇在追趕着她。
她今天醒來時發現自己躺在一棟白色小木屋裏,門外盤踞着三條巨蟒。
趁着它們不注意的時候,沈清眠跑了出來。
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在她即将精疲力盡的時候,終于跑到了沙灘邊。
沈清眠回頭看了一眼,見到巨蟒還沒追上來,微微松了一口氣。
她終于可以緩一口氣了,她半彎着腰,雙手撐在膝蓋上,上氣不接下氣的喘着氣。
淺水處停着輛快艇,她上前查看了一番,發現裏面還插着鑰匙,似乎是可以發動的。
沈清眠忙站到了水邊,想把綁在木樁上的繩子給解開。
恰在這時,她的餘光看到那幾條巨蟒又追過來了。
她的手顫抖着,努力保持着鎮定,想盡早把這繩子給解開。
這繩子被打了死結,她怎麽解都解不開。
她很急,越急繩子被收得越緊。
眼看着巨蟒步步逼近,沈清眠急的都快哭出來了。
恰在這時候,沈清眠聽到了一聲男聲,“你要去哪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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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下意識地道,“逃離這裏。”
只要不是這裏,哪裏都可以。
回答過後,她覺得這個人的聲音有些熟悉,擡頭一看,發現這個人是柳七。
他靠的她極近,幾乎是面貼着面了,他臉上覆蓋了一層寒冰,冷的吓人,“這裏就是你的家,你還想回哪個家?”
沈清眠想了起來,柳七把沈家的人給滅了,連帶着想救他出去的曲青。
而她,已經被困在這裏一年了。
柳七那雙漂亮的眸子漸漸成了豎瞳,像極了一條蛇。
沈清眠不知道他從哪裏掏出了一枚足球大小、詭異花紋的蛋,他笑得滲人,“我們的孩子,就快要破殼了。”
“我生的?”
“當然是你生的,”柳七摸了摸她的肚子,臉上挂着病态的笑,“當然是你生的,你現在肚子裏還懷着寶寶,就不要再到處亂跑了。”
沈清眠低頭看向她的肚子,高高的凸起,一副懷胎六月的樣子。
她看着柳七背後的蛇,他手上的蛋,他滲人的笑容以及自己沉甸甸的肚子,終于崩潰了。
“不要。”
沈清眠從床上驚醒過來,大口大口呼着氣。
她看着房間裏熟悉的擺設,知道自己還住在沈家。
她無力地靠在了床背上,還好是一場夢!
沈清眠摸了摸自己的後背,都是冷汗。
她開了燈,把放在床頭櫃上的水喝了大半,心情稍微平複了一點。
又是一個噩夢。
沈清眠回到沈家已經有一段時間了,幾乎是每日每夜的做噩夢。
她看了看時間,還只有三點半。
她卻不敢睡了,生怕一閉眼又是一個噩夢。
如此頻繁的做惡夢,饒是她神經再粗,也發覺了不對勁兒。
她懷疑自己被下藥了後,就立馬問詢了系統,得到了肯定的答案。
然而她去醫院仔細檢查了一番身體,醫生也說不出一點不對勁兒,更別說找到能讓她不做噩夢的方法了。
沈家人經營着富人區最好的醫院,擁有着醫術最頂尖的醫生。
因此當醫生說沈清眠的身體狀況沒有問題的時候,他們就再也沒有往被下藥了那一方面想。
他們更傾向于她那次被綁架的經歷,在她心裏留下了不可磨滅的陰影,才讓她噩夢連連。
她只能生生的受着,對她來說,睡覺如此日常自然的事情,反而成了一種折磨,她又不得不睡覺。
至于下藥的人選,在她看來十有八九是柳七了,但她找不到任何沒有證據。
沈清眠打了個哈欠兒,強撐着眼皮在手機上找了一部恐怖片,希望能夠振奮精神。
……
“女兒,你昨天又沒有睡好吧。”
沈母看着沈清眠眼底一片青黑,憔悴異常,十分心疼。
沈清眠頗有些無精打采,“還好。”
沈母拍了拍沈清眠的手,安慰道,“都過去了,那些事兒……”
“別說了,”沈父打斷了沈母的話,“好好吃飯。”
沈父不想讓家裏人在沈清眠面前再提起她綁架的事,希望她能慢慢把這件事兒放下,做噩夢這件事兒自然會不了了之。
沈母想的和沈父差不多,明白過來自己說錯了話,連忙岔開了話題,“今天廚房這粥熬得不錯,清眠多喝一點。”
沈清眠點了點頭,慢慢地喝了幾口粥。
因為沒睡夠的緣故,她有些頭暈連帶着惡心,不是很有食欲。
她內心惆悵,那人什麽時候才能停止給自己下藥啊!
……
這一周陰雨綿綿,昨天盤踞在富人區天空的陰雲終于散退,出了太陽。
“清眠,天放晴了,我們去單行公園逛逛。”
曲青一早就打了電話過來,想要約沈清眠出去。
沈清眠被沈父從柳七那裏解救出來後,在家裏修養了一段時間,曲青天天去看沈清眠,陪她從這段痛苦的經歷中走了出來。
一個有心對她好,而另一個則有意接受,他們兩個人順其自然的發展成了男女朋友的關系。沈家人也十分認可曲青
曲青知道沈清眠這段日子睡眠狀況一直不好,他的想法和沈父沈母差不多的。認為上那段不愉快的經歷讓沈清眠噩夢連連,他能做的就是開導她,幫助她走出來。
單行公園裏有一大片森林,空氣清新,環境也很好,時不時還能看到一些兔子,松樹等小動物,因此很受女孩們的歡迎。
在這段時間,沈清眠還是收到了系統的三點殺意值提示音。
這說明柳七依舊關注着她這邊的動向,雖然不知道柳七是怎麽做到的。
目前殺意值達到了八十八,而好感度則是九十七。
沈清眠覺得依照柳七情緒的不穩定性,殺意值上漲的比好感度高也是有可能的。
她這段日子,還是和曲青保持一段距離比較好。
若是一不小心玩脫了,殺意值滿格了,她就得從頭再來了。
因為睡眠質量不高的緣故,沈清眠無論是在精神上,還是身體上都疲倦的很,出去逛公園也是一件很累的事情,因此她拒絕了。
曲青擔憂她的身體狀況,“最近還是在做噩夢嗎?”
“是的,我沒有精力出去。”
很困,又不敢睡,這種狀況真的很折磨人。
曲青道,“這樣下去怎麽行?我要不要帶你去別的醫院檢查檢查。”
“好。”
她心裏知道查不出什麽東西的情況大一些,但還是想去碰碰運氣。
曲青是個行動派,“明天下午三點,我來接你。”
“行,我等你。”
……
第二天,沈清眠還沒來得及等來曲青,沈母就帶了個人來見她了。
沈清眠在溫室裏修剪一株墨菊的枝桠,就聽到沈母叫了聲她的名字。
她轉頭,看到沈母臉上帶笑。
“媽,碰到什麽高興事兒了。”
沈母朝她走了過來,說“我今天去參加聚會的時候,遇到了秦大師,他的術法很靈的。你最近不是天天做惡夢,醫生也查不出來是什麽東西。我懷疑你是被什麽東西纏上了,剛想讓他給你看看。秦大師就主動開口問了,問我家裏是不是有個女兒最近睡眠很有問題,”她呼出一口氣,“清眠啊,我覺得你最近晚上做惡夢的毛病能被治好了。”
沈清眠放下了剪刀,問,“你把他帶來了嗎?”
“在客廳坐着呢,他說得見到你的人,才能推算出纏着你的東西是什麽,從而找到破解之法。”
沈清眠迫不及待地說,“那就走吧。”
她實際上不信鬼神,那個秦大師主動找到了沈母,極有可能是有人刻意安排的。
既然這位赫赫有名的秦大師主動過來了,她覺得自己的病能“治”好了。
在她的印象中,這些跳大神的大師總會提奇奇怪怪的要求。
不知道這位秦大師會讓自己做什麽嗎?或者說是他背後的人想讓她做什麽。
只要在她的接受範圍內,她願意去嘗試。
沈清眠随沈母來到了客廳,秦大師就坐在沙發上,閉目養神狀。
秦大師是一個慈眉善目的老人,須發皆白。
在氣溫接近零度的冬日,他穿了件灰撲撲的長衫,面色紅潤,是個大師該有的樣子。
秦大師聽到了響動,睜開了眼睛,淡淡道:“來了。”
“嗯,我把我女兒沈清眠帶來了,”沈母熱情地為沈清眠介紹道,“清眠,這位就是秦大師。”
沈清眠向他問了聲好,“秦大師好。”
秦大師指了指旁邊的位置,“你坐吧。”
等她坐下來後,秦大師仔細詢問了起來,“你是什麽時候開始連續不斷的做惡夢的?”
沈清眠配合着秦大師,一五一十地回答了。
秦大師摸了摸他的胡須,又查看了沈清眠的眼睑和手掌,神色凝重了起來,一直沒有說話。
“大師,很嚴重嗎?”沈母緊張了起來。
秦大師沉吟道,“沈夫人,你的女兒被困在地下室那會兒,被夢靈纏上了。”
“您能讓它離開清眠嗎?”
沈母不清楚他口中的夢靈是什麽生物,聽他話裏的意思,近段時間清眠會做噩夢,都是那夢靈的緣故,只要它不在就好了。
“以我的能力,只能把它驅逐,但夢靈認人,過個十天半個月,它就會重新找上你女兒。為了報複我把它強行從你女兒身上驅逐,它會讓你女兒做更恐怖駭人的夢,還有各種連環夢,你女兒有可能會一輩子陷入夢魇中,再也醒不過來。”
沈母大驚,“這怎麽辦,讓它離開女兒的身體也不是,不離開也不是。”
編的倒是挺像一回事的。
沈清眠從頭到尾都不相信這位大師的話,聽到他說着危言聳聽的話,還得表現出一副很驚恐的模樣。
秦大師又摸了摸他的胡須,“其實還有個方法,就是不知道你們願不願意去嘗試了。”
沈清眠垂下了眸子,終于要說出真正的來意了嗎?
“你說吧,只要能讓那個夢靈離開清眠,我們都願意去試試。”
秦大師緩緩道,“這夢靈認人,但最長不過三年。我把夢靈從沈小姐身上驅逐後,只要沈小姐這三年內,都不呆在富人區,夢靈就再也不會纏上沈小姐。”
沈清眠明白了秦大師的用意。
繞了那麽大的彎子,下藥讓她日日做噩夢,借此引出秦大師,再由秦大師的口讓她離開富人區,最終的目的還是讓她和曲青分開啊!
“讓清眠離開我們三年嗎?”
秦大師點頭,“只要三年,”他看向沈清眠,“沈小姐再被夢靈這樣纏下去,怕是三年都熬不過了。”
沈母看着沈清眠蒼白的臉色,和瘦削的小臉,有些相信他的話了。
她問詢沈清眠的想法,“清眠,你怎麽看?”
沈清眠有些頭疼地按了按太陽穴,“我聽秦大師的。”
遠離這裏、遠離曲青一段時間也好。
就這樣和曲青以情侶的方式相處,她無法預判柳七對她的殺意值會漲到何種地步,沒準殺意值先一步達到一百也是有可能的。
沈母不好擅自做決定,沈父和沈澈不相信這種怪力亂神的東西。
要想讓秦大師趕跑女兒身上的東西,還讓女兒去別的地方,得說服沈父才是。
秦大師看出了沈母臉上的猶豫,“到底要不要驅逐夢靈,你們家可以好好商量一下,”他頓了頓,“這事兒越早實行越好,夢靈待在沈小姐體內的時間越長,沈小姐吃的苦頭會越多。”
“嗯,這事兒我得跟致雅說說。”
為了讓女兒能夠健康平安的成長,她無論如何都要說服致雅了。
秦大師站起了身,“好,我先走了。等你們需要我了,可以打我的電話。”
沈母道,“大師,吃了飯再走吧。”
秦大師擺了擺手,“不了,我還得去趙宅走一趟。”
“好,我讓你司機送你過去。”
沈母對秦大師的态度很是恭敬,讓沈清眠和她一起把他送到了門口。
“清眠,等我說服你爸之後,我就叫秦大師給你施法。”沈母對沈清眠說。
沈清眠點頭,“我們回去吧,外面冷。”
沈母惆悵道,“真舍不得你離開家。”
“我們以後可以視頻聊天,媽,你還是能時常見到我的。”
沈母嘆了口氣,“那還是不一樣的。”
……
到了下午,沈清眠還是跟曲青去醫院檢查了身體。
檢查出來的結果和前面一家一致,各項指标都是良好。
沈清眠覺得她大概只有去了國外,才能治好這病了。
于是,她跟曲青提起了今天早上發生的事情。
“你的意思是,你要離開富人區三年?”曲青正在開車,微微側頭道。
沈清眠應了聲,“如果醫院真的檢查不出我有什麽毛病的話,我只能試試看了。”
曲青的眼底盡是不贊同,“這個秦大師很不靠譜,以前還說劉家有不幹淨的東西,只要他出馬,那些邪祟會立馬消失。後來劉家自己查了出來,是有人在裝神弄鬼。”
不過秦大師一口咬定邪祟迷了那人的心智,才會做出喪心病狂的事情來。
鬼神這東西,一向是信則有,不信則無,是以秦大師混的還算不錯。
“我其實也不信這種東西,”沈清眠輕輕拍了下頭,“但是沒有辦法了,我這些日子沒有睡過一個好覺。無論什麽方法,我都想試一試。如果秦大師的方法不靈驗,我就回來。”
曲青注意着路況,淡淡道:“我雖然不想和你分開,但還是希望秦大師的方法能夠靈驗,你能少受點折磨,”他眼底是淺淺的笑意,看了她一眼,“分開也沒關系,我會時常過來看你的。”
“嗯,我們可以時常見面的。”
……
沈父從沈母的口中得知了秦大師來過以及為沈清眠看病的事情,他的态度沒有像沈母想象中那麽排斥。
他的想法和沈清眠差不多,先試了再說,他也不願意讓沈清眠每晚受折磨。
現在交通、網絡那麽發達,他們可以飛過去看女兒,也可以在網上聯系。
沈清眠離開富人區三年,并不意味着他們就見不到面了。
沈父是個行動派,給沈清眠在國外安排了一個學校。并聯系了秦大師過來驅逐夢靈,施法完畢後,沈清眠立馬就被送上了飛機,幾乎是一刻也不停歇,确保那夢靈不會再次纏上沈清眠。
……
沈清眠離開了富人區後,又能睡一個安穩覺了。
沈家人漸漸放下了心,相信了秦大師的話,讓她在那裏呆了三年。
沈清眠在異國他鄉過得很平靜,沈母會時不時過來看看她。
而沈父和沈澈忙着管理家族,半年才過來一次。曲青身為曲家家主,也不太抽得開身,倆人這三年見面的次數屈指可數。
她在學校的生活可乏善可陳,初時還有幾個金發碧眼的帥哥追,再後來那幾個男孩子看到她就跑,想來是被人警告了。
殺意值有曲青就夠了,她倒無意拈花惹草。但是看到班裏的男孩子見到她就像見到母夜叉一樣,滿臉的驚恐,還是有些郁悶。
時間如白駒過隙,三年就快過去了。
這快三年的時間,柳七對沈清眠的殺意值和好感度一直沒變,分別停留在八十八和九十七。
她還是很喜歡這種平靜踏實的日子,不必為了好感度和殺意值,想方設法做些什麽事情。
距離回國的日子越來越近了,沈清眠心裏總是突突的,總覺得會發生什麽大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