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死苦
一進入教室,沈清眠就看到吳媚佳在她課桌邊,來回踱步着,一副焦躁不安的模樣。
吳媚佳見到她來了,眼底閃過一瞬憤恨,更多是被恐懼的情緒籠罩着。
她艱難開口道:“沈清眠,我是來向你道歉的。這兩天的事情,是我做錯了,我不該誤會你和林千元的關系,不該藏起你的書本,不該侮辱你的人格,都是我的錯,”她央求道,“你可不可以原諒我一次?”
“昨天鐘寒有來找過你嗎?”
雖然昨天鐘寒告訴沈清眠,他只是找他外公的手下教訓了吳媚佳一頓,他并沒有參與其中。
她依舊想知道,吳媚佳受到教訓時,鐘寒在不在身邊。
借此也可以判斷一下,鐘寒面上的溫柔陽光,有幾分是真的。
“什麽鐘寒,”吳媚佳幹笑道,“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
“你明明懂得不是嗎?”
吳媚佳當即否認了,“我不明白,我只是想誠心誠意來道個歉。”
見她聽到鐘寒的名字,反應那麽大,沈清眠心裏有了答案。
鐘寒啊,他果真沒有看起來那麽簡單。
沈清眠道:“我的書呢。”
吳媚佳見她沒有就着那個問題糾纏下去,稍稍松了一口氣,聲音輕了下去,“被我丢到垃圾場了,”她怕沈清眠因為這個問題不肯原諒她,“我可以把我的書給你,上面也做了滿滿當當的筆記,”她迫切的需要沈清眠的原諒,“你能原諒我嗎?我再也不會和你作對了。”
看着她神色惶恐,沈清眠知道她在鐘寒那裏,得到了足夠的教訓。
“你會欺負別的女生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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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媚佳欺負的女生,不止沈清眠一個。
她在自己身上吃了個大虧,沒準會找其他女生出氣。
“不會不會,”吳媚佳連聲保證道,“我重新做人了,不會再去惹是生非。”
沈清眠微微點頭,“我原諒你,”她笑着,眼角微微勾起,臉上立時添了幾分顏色,一掃之前的柔弱感,“別讓我知道你不安分哦。”
吳媚佳看着沈清眠露出了和鐘寒幾乎如出一轍的笑容,臉色變得煞白無比,她當初怎麽會覺得沈清眠好欺負呢!
她倒退了一步,“我去看書,對,我要好好學習。”
她快步回到了座位上,打開了書,心不在焉的看了起來。
沈清眠的視線在吳媚佳的背影上停了一瞬,緩緩移開了。
她知道,她的學校生活會歸于平靜了。
……
轉眼又是一個周末。
這些時日,沈清眠和鐘寒的日子過的頗為平靜,沒有起一點波瀾。
鐘寒對沈清眠真的很好,可以說是達到了無微不至的程度。
可沈清眠察覺出來了,鐘寒是刻意對她好的,心裏對自己并沒有多少感情。
就像她以前,習慣性地對攻略目标好是一個道理,是有目的性,對一個人好不過是舉手之勞而已,并不是她心裏有那個人,又有多在意他,其中投注的感情并不多。
若算命先生并沒有唬人的話,她死心塌地地跟着他,鐘寒的安全也有保證了。
她想,她在他眼裏僅僅就是一個沖喜的對象而已。
待她好不過是想讓她對他心存感激,或者說是愛上他。
這樣的話,她就會一心一意地待在他身邊,不會想着離開了。
他這個人看起來陽光溫暖,人畜無害。實質上,胸膛裏那顆心冷着呢。
這樣看來,沈清眠和鐘寒還是有點相像的。
沈清眠不急,再熱的心,總會有捂熱的一天,只要他對自己沒有防備的話。
只不過刷好感沒有自己原先想象中那麽容易,是一場持久戰了。
……
周六一大早,沈清眠随鐘寒出發,去參加李公子在度假村舉辦的生日會。
李公子就是一個人名,是隔壁市有名的富家公子。
沈清眠了解到鐘寒裏深居簡出,但必要的社交活動還是會參加的。
他畢竟是鐘家的少爺,必要的人情往來少不了。
李公子家在隔壁市,鐘寒計劃在那邊住一天。
鐘寒出行的架勢很大,不僅帶上了司機,還帶上了醫生,保姆以及一車醫學儀器,足夠應付他身體出現的突發狀況了。
車上,鐘寒叮囑道:“等到了度假村,你跟在我身邊就好。”
“恩。”
“有些人比較愛玩愛鬧,你不想理會,就不用去理,我去應付。”
“好的,”沈清眠對接下來要參加的生日會,表現出了些許忐忑,“他們會不會不喜歡我?”
鐘寒失笑,“你不需要他們喜歡,只要我喜歡你就好了,”他又道,“等你多參加幾次這樣的聚會,就不會緊張了,”他與她食指相扣,“有我在,你不用擔心。”
沈清眠點頭,“我會緊緊的跟在你身邊,哪都不會去。”
鐘寒的指腹摩挲着她手背上那塊細膩的肌膚,微微勾了勾唇。
……
生日宴在度假村的其中一棟別墅裏舉行,達到目的後,鐘寒和沈清眠就看到了李公子就站在門口。
李公子是個混血兒,擁有一頭棕色微卷的頭發,五官立體,整個人看起來潇灑多情。
他是知道鐘寒要帶一個女伴過來的,并且知道她已經入住鐘家,即将成為鐘寒的妻子。
他并不知道周先生替鐘寒算過命,外界傳鐘寒是對沈清眠一見鐘情了,非她不娶來着,就特地等在門口,想看看勾走鐘寒心魂的姑娘長得到底是怎麽個天仙樣子。
此刻他看到了,不禁在心底贊了一聲,真是好顏色。
鐘寒見李公子盯着沈清眠看,不悅地皺了皺眉頭,随後他笑着道,“眠眠,這位就是宴會的主人,李公子。”
沈清眠乖乖地打招呼,“你好。”
李公子回過了神,笑眯眯道,“你好,”又對鐘寒道,“房間給你們安排好了,你們跟着服務生上去就好了。”
“嗯。”
服務生把鐘寒和沈清眠往樓上領去。
李公子看着沈清眠婀娜的背影,暗自嘆道,可惜了。鐘寒這病軀,也不知道能活多久,這姑娘守寡是遲早的事情。
李公子知道鐘寒和沈清眠是即将成為夫妻的情侶,好心給他們安排了情侶套房。
但鐘寒和沈清眠有過約定,和他生活在一起,并不會讓她履行夫妻間的義務。于是鐘寒找來了李公子,讓他把沈清眠安排在隔壁房間。
房間都是李公子原先安排好的,誰住在哪裏都有講究。
李公子提議讓沈清眠住到樓上,被鐘寒一口否決了,他只有一個要求,沈清眠必須住在他隔壁,住的離他遠了,他不放心她。
沒辦法,李公子只得把她安排在了鐘寒隔壁。
沈清眠發現鐘寒這個人真的是謙謙君子一個,第一次見面的時候,他跟她說過不會讓她履行夫妻間的義務,就真的沒想過碰她。
鐘寒對她唯一的親近,就是摩挲她食指和拇指交界處那塊肌膚,大概是覺得那塊皮膚觸感好。
這次李公子把他倆安排在了情侶套房,完全可以湊合着過一晚,做到自我約束就好,可鐘寒沒有。
鐘寒和她保持着一定的距離,但又把她看得很緊,讓人感覺到她很受他的重視。
他說是尊重沈清眠,在沈清眠看來,倒不如說是不信任,所以才會一直不讓她進入他的私人空間,防備着她呢。
在沈清眠看來,鐘寒陽光溫柔男孩的人設,有些崩了。
……
晚上七點,生日宴會正式開始。
鐘寒喜靜,和宴會的主人李公子聊了幾句話後,就找了個僻靜的地方,和沈清眠坐了下來。
在這場宴會上,沈清眠純粹把自己當做一個花瓶,微笑待人,基本不開口。
因為她在此之前沒有參加過這種聚會,還得表現出一點怯怯的樣子。
沈清眠覺得,鐘寒應該會滿意她的表現,她看起來是相當依賴他了,基本都不看其他男人,一門心思跟在他身邊。
在沙發上坐下來後,鐘寒看她,“餓了吧。”
“有點。”
中午她暈車,沒多少食欲。
晚上她只喝了一杯果汁,可以說是肚子空空了。
鐘寒道:“我去給你拿點吃的。”
“我去就行了,”沈清眠主動道,“你想吃什麽?”
鐘寒笑着道,“我沒有那麽弱不禁風,這種場合,我來照顧你比較合适。”
沈清眠點頭,“你給我拿幾個壽司吧,一塊蛋糕,不要太甜的,再來些水果,最後加一杯果汁,”随後,她不好意思的笑笑,“我會不會吃太多了?”
她這會兒餓着,什麽都想吃點。
“不多啊,”鐘寒略顯冰涼的手指又摸了摸她的手,“你太瘦了,多吃一點也是應該的,”他又道,“待在這裏,哪裏也不要去,別讓我回來找不到你。”
沈清眠說:“我就坐在這裏,等你回來。”
……
鐘寒走後沒多久,有個男人經過這裏,無意間瞥了沈清眠的方向一眼,就再也挪不開目光了。
眼前的女孩長得一副好容貌,又條正盤順。
讓人挪不開眼的是她的氣質,第一眼見到用一個字來形容,就是純,再看帶着些許妖氣,不是很明顯。
以後她眉眼徹底張開了,在經歷一些人,絕對有當禍水的潛質,可以把男人玩弄于鼓掌中的那種。
黃聰看着她坐姿端正的坐在沙發上,規規矩矩的,以為她是哪家教出來的乖女兒,不谙世事,看起來有種天真的可愛。
黃聰才剛到宴會,不知道沈清眠是鐘寒的女伴,見她身邊沒有人,下意識認為她是李公子請來的賓客,十分自來熟的在她旁邊坐了下來。
他露出了一個自以為和善的笑容,“我叫黃聰,可以交個朋友嗎?”
“沈清眠。”沈清眠朝他微微颌首,态度不冷不淡。
“清眠啊,”黃聰十分自來熟,“我這個人過目不忘,沒在C市見過你,你不是本市人吧。”
沈清眠看着這位自來熟的大爺,只覺得不妙,她道,“你坐了我未婚夫的位置,他給我去拿食物了,馬上就回來。”
黃聰有些許遺憾,那麽漂亮的花兒有主了。
“他現在不是不在嗎,我累了,稍微歇會兒腳,等他來了我就離開,”他打聽道,“你未婚夫是誰?”
沈清眠答,“鐘寒。”
“鐘寒啊,”黃聰仔細想了想,想到了鐘寒是哪路人物,他看了她一眼,暗道可惜,“是D市的鐘寒?”
“嗯。”
黃聰的消息比李公子靈通,知道鐘寒突然要娶妻是因為他母親去周先生那邊算了一卦,那卦象顯示鐘寒和他命中的貴人生活在一起,就能逢兇化吉。
黃聰向來對不講科學的那套東西嗤之以鼻,半點不信。只聽說鐘寒找了個孤女做妻子,他原先只覺得是孤女占了便宜。
畢竟她只要嫁入鐘家,一輩子就吃穿不愁了。
他現在看了她的樣貌,才發現是自己想錯了。這孤女哪怕不靠鐘家,但靠她這張臉,這一輩子不走錯路,也能過得相當不錯。
“你不知道鐘寒沒幾年好活了,他願意娶你是為了沖喜?”
沈清眠見他說話如此不客氣,當即沒了好臉色,“你管的太寬了。”
“看來你是知道的,”黃聰只覺得美人生氣的樣子也是動人無比,一點也不惱,“我這人說話直白了些,你別生氣。”
沈清眠沒理會他,捧起杯子默默喝茶。
黃聰是個厚臉皮的,“我挺喜歡你的,如果你是為了錢嫁給鐘寒,我的錢比鐘家少不了多少,而且,我年輕能幹。”他着重提了下能幹。
他是一個率性而為的人,年少時愛玩,如今想安定下來了。
何為安定,對他來說就是娶妻生子,讓他把心放在家庭上。
黃聰一直在物色自己的妻子人選,沒找到合适的。
他一看到沈清眠就覺得十分合自己的胃口,起了一股把她娶回家的沖動。
有這麽一個美人在家,他是瞎了才會出去玩。
沈清眠聽得瞠目結舌,沒想到黃聰這麽率性大膽,正大光明就來撬鐘寒的牆角,“你是有病吧。”
黃聰奇道,“難道你是對鐘寒有感情了?”
“不關你的事。”
黃聰退了一步,“那等鐘寒……”他原先想說鐘寒病死之後,說這話到底是不好,于是改口道,“你覺得鐘寒不适合你了,考慮一下我好不好,我會等着你的。”
“你有完沒完。”
她瞪他一眼,黃聰也覺得她風情萬種,他的心開始癢了起來。
黃聰笑嘻嘻地道,“沒完,”随後,他從西裝口袋裏拿出了一張名片,“這是我的名片,你拿着。”他想要放到她的手裏,趁機再揩點油,摸把小手什麽的。
“我替眠眠收下了,”鐘寒悄無聲息地出現在了他倆的身後,把名片從黃聰手上抽走。
沈清眠突然聽到鐘寒的聲音,吓了一跳,仔細回憶了她剛才和黃聰的談話,只覺得自己相當高冷,沒有黃聰留一點機會,她稍稍放下了心。
他微笑道,“黃聰,好久不見了。”
那模樣,似乎剛來不久,沒有聽到黃聰和沈清眠的談話。
換任何一個人,聽到別人在撬自己的牆角,鐵定是惱了,哪會那麽平平靜靜的,像個沒事人一樣。
黃聰笑吟吟地道,“好久不見啊,你未婚妻挺漂亮的,和你很相配,”他起身,“我去和李公子打個招呼,一會兒見。”
黃聰走後,鐘寒面色如常的繞到了前面,在沈清眠旁邊坐了下來,手裏拿着一個盤子,上面放了些食物,他把它放到了前面的小桌子上,道:“吃吧。”
“你可算來了,我快餓死了。”沈清眠拿起了一塊壽司。
鐘寒道,“你和黃聰在聊什麽?我看黃聰和你聊得挺開心的。”
“随便聊了兩句,”沈清眠笑笑,“真讓我仔細說出聊天的內容,我一時還真想不起來。”
他垂下了眸子,“眠眠,你覺得黃聰這人怎麽樣?”
“我……”沈清眠皺了皺眉頭,“我不太喜歡他,不知道為什麽,我覺得他太油膩了。”
“你看我,明明知道你餓了,還跟你說話做什麽,”鐘寒懊惱,道,“快吃東西吧。”
沈清眠應了聲,專心解決着眼前的這盤食物。
偶爾會看他一眼,他的臉上始終挂着淺淡的笑容,看不出什麽情緒。
見他沒有問起其他,沈清眠覺得這一關算是過了。
鐘寒拿的食物有些多,沈清眠吃到一半就吃不下了。
“我們去花園裏逛一圈,消消食怎麽樣?”鐘寒提議。
沈清眠欣然答應,倆人朝大門外走出。
不一會兒,他倆就到了花園。
正是月中,圓月高懸,銀輝傾瀉而下,樹木籠上了一層朦胧之色。
微風徐徐,吹來草木的清香,讓人覺得心曠神怡。
倆人走了一會兒,就在一邊的秋千上坐了下來,慢慢的晃着,倒也顯得惬意。
鐘寒攬着沈清眠柔軟的腰肢,開口道,“眠眠,如果我病死了,你會不會嫁給別人?”
沈清眠那顆輕松自在的心,立馬提了起來。
直覺告訴她,這是一道送命題。
沈清眠直接跳過了這個問題,“你怎麽可能會死?”她轉過了頭,凝視着他俊朗的眉眼,“有我在,你會長命百歲的。”
她是真的覺得鐘寒不會死,他死了,她的任務鐵定是完不成了。
所以鐘寒病死的可能性,絕對是零。
“世事無常,”鐘寒豁達道,“如果我死了,我會把我的財産,給你一部分,足夠你衣食無憂的過完下半生。”他問道,“眠眠,我走之後,你以後會選擇找什麽樣的男人,共度一生?”
當然是找十個八個身材棒,活兒好,顏值高的男人,陪伴自己走過這潇灑的一生。
開玩笑的,沈清眠知道自己那麽回答,殺意值鐵定飙升。
鐘寒問她的每一個問題,都是在給她挖坑呢。
她想,她無論回答什麽,都不會讓鐘寒滿意的。
于是,沈清眠側身緊緊的抱住了鐘寒的腰,深深呼吸一口,醞釀好情緒,一鼓作氣哭了出來,“不許你做這樣的假設,你一定會和我一起活到老的,”她的眼淚蹭了蹭他的衣服,接着道,“我從來都沒有想過,我的未來會沒有你……”
鐘寒用指腹拭去了她的淚水,“好了,別哭了,我以後不問就是了,”他揉了揉她的頭發,動作溫柔,“多大的人了,還哭鼻子。”
沈清眠哭的有些狠了,又吃進了一些風,她開始一邊打嗝一邊抽泣還要說話,畫面有些喜感,“我一想到你有可能不在我身邊,就難受。”
“我只是随口一問,你別放在心上,”鐘寒眉眼溫柔,看着懷裏的沈清眠,眸子幽深了起來,“我不會離開的,無論我死了還是活着,你都是我的人。”
找別的男人,這一點就不要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