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死苦

等沈清眠平複情緒後,鐘寒帶着她回去了。

途徑垃圾桶,他随手就把名片塞到了裏面。

黃聰啊,他記住了。

……

李公子第二天會在湖邊搞一個燒烤派對,他嫌度假村邊上的湖,游人太多,他不能夠玩盡興。

于是,他就把燒烤派對挪到了度假村所在地的另一個湖。

他找人看過,那個湖周邊風景優美,而且鮮少有人會來,隐私性很好。

唯一一點不好的就是,度假村并沒有開發過那片湖。

他們要想在那裏舉行派對,必須自己帶上戶外用具,以及各種派對用品。

這對李公子來說,并不是什麽難事。只要有錢,這些都能搞定。

他還事先準備了幾條船和幾個船夫,因為想要到達那裏,必須坐船穿過有些蜿蜒曲折的河道。

在第一晚的生日派對上,大部分人都很遲離席,估計第二天不會起很早。

李公子沒有要求賓客很早到達那邊,只希望賓客能在十二點前抵達那片湖。

他安排了足夠的船夫候在湖邊随時待命,賓客不用愁沒有船可以上。

鐘寒喜靜,在房間看書到十一點,才和沈清眠往上船的點走去。

他打算帶着沈清眠去派對走個過場,稍稍坐一會兒,禮節到了就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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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寒和沈清眠到上船點的時候,有三個船夫在岸上坐着。

見他倆過來了,其中一個長相憨厚的船夫立馬站了起來,問:“你倆是去參加湖邊派對的吧。”

“嗯。”

船夫把飄在河邊的船給拉了過來,順便解開了綁在木樁子上的繩子,“你倆來的有些遲了,其他客人已經都過去了,”他笑了笑,“我和老三他們等了二十分鐘,只等來了你們倆,估計之後也不會有人過來了。”

船夫率先走上了船,他很熱情:“好了,你們可以上船了。”

鐘寒和沈清眠率先登上了船,船有些晃悠,等兩人在兩個小板凳上坐下來後,就趨于平穩了。

船夫慢慢劃着槳,讓小船往河道裏游去。

兩岸綠樹成蔭,枝葉繁盛,時不時能聽到鳥鳴聲,清澈的水裏,能見到魚在游來游去,頗有幾分野趣。

這裏有些幽靜,有一種遠離塵世的感覺。

初時的新鮮感過去後,沈清眠覺得風景平平了,她托着腮發呆。

而鐘寒上船沒多久,就拿起了手機,在和人發着簡訊,側身對着自己,估計是在聊什麽重要的事情,沈清眠就沒有湊過去和他說話,安安靜靜的待在一邊。

約莫過了二十分鐘左右,沈清眠望過去還是曲曲折折的河道,沒有看到一點湖的影子。

她不免問道,“大叔,還有多久才能到?”

船夫憨憨的笑笑,“快了,再拐五個彎。”

“嗯。”她低頭開始玩手機,發現這船到了這河道裏,竟然沒有信號了。

曲折蜿蜒的河道,偏僻幽靜的環境,還沒有一絲信號,完全和外界隔絕了聯系。

沈清眠心一凜,這不是恐怖片的标配嗎?也是殺人抛屍好去處。

她再看向那個長相憨厚的船夫,發現他也在看自己,樂呵呵的笑着,他眼神閃爍着有些奇怪的東西,讓她心裏怪不舒服的。

沈清眠抿了抿嘴角,低下了頭。

這個船夫,一見面的時候那麽熱情,看起來是話痨屬性。等他們上了船後,就一言不發了。

很有問題,相當有問題了。

她的腦洞漸漸發散開來,比如說這個船夫實際上是一個殺手,專程在岸邊等着鐘寒和她。

等他倆上了船後,船夫就專程把船往僻靜的地方劃。

等到了偏僻的無人會發現的地方,他就會在她和鐘寒沒有防備的情況下動手,之後就是殺人埋屍一條龍服務了。

這一切也只是她的猜想而已,她覺得自己應該沒有當偵探的潛質,也不會那麽衰。

但是這心裏突突的,一點都不安定。

沈清眠的身子往鐘寒坐的地方挪了挪,在手機備忘錄上打了幾個字,用手肘撞了撞他的胳膊,道:“你幫我看看,這一關怎麽解?”

備忘錄上寫了一句話:你有沒有覺得,這個船夫有點不對勁。

一般來說,攻略對象都比自己要聰明一點。

嗯,只聰明一點點,再多她就不承認了。

如果鐘寒覺得船夫有問題,那就真的有問題了。

鐘寒眨了眨眼睛,拿起了沈清眠的手機,道:“我試試?”

随後,他在她的備忘錄上打了一個問號,這是在問她怎麽會這麽想了。

沈清眠用了一句對她來說的回複萬能用語:女人的直覺。

她只想知道鐘寒是怎麽想的。

鐘寒看着那白色的備忘錄界面,輕輕點了幾下,幾個字出現在了上面:靜觀其變。

沈清眠微不可聞的應了聲,看來,他也是認為船夫有問題了。

這對沈清眠來說可不妙,他倆一個病秧子,一個弱女子,可打不過這個船夫,她寧願是自己猜錯了。

她看着鐘寒那張淡定的臉,看起來她是有後招的。

沈清眠仔細想了想,鐘寒上船沒過久,就拿出了手機,似乎是在和誰聊天,一刻也沒有停下來。

依照以往鐘寒的性格,肯定會和她聊聊天的。

她現在明白過來,鐘寒大概在那個時候,就發覺到不對勁兒,開始聯系外援了,這也是他現在讓自己靜觀其變的原因吧。

但是他發現不對勁兒後,并沒有把這事兒告訴自己。

是他覺得外援會及時趕到,不想讓她擔心,亦或是怕她會打草驚蛇,拖他的後腿,或者說是他壓根就不相信自己,認為自己和那大漢是一夥的?沈清眠不敢深想下去。

見鐘寒那麽鎮靜,沈清眠知道外援快到了。

但凡是有個萬一,這大漢要是突然動手……坐以待斃不是沈清眠的風格。

她打開了她的包,翻找起來有什麽能夠自救的工具。

翻找了一會兒,她只找到了一把修眉刀,能稍稍給大漢造成一點傷害。

她慶幸今天穿了一件防曬衣,她把修眉刀放進了袖口,稍稍能遮掩一二。

她想象着她和大漢對決的場景,大漢抽出了一把長刀,而沈清眠則拿出了一把修眉刀,放在喜劇片裏挺搞笑的,眼下她有些笑不出來。

這刀對于大漢來說,就是撓癢癢的感覺吧。不對,她應該連近大漢身的機會都沒有,更別說能給他傷害了。

看着鐘寒淡定的樣子,沈清眠還是挺樂觀的,她大概是沒有機會使出這把修眉刀的。

鐘寒握住了她的手,示意她不要慌亂,一切有他在。

沈清眠那顆跳的突突的心,逐漸平靜了下來。

又拐過了一個彎,兩邊的樹越來越茂盛,向河中心彎着,呈合攏的趨勢,把陽光給擋了大半,看起來有些陰森森的。

有一陣風吹來,拂過了沈清眠的手臂,陰冷潮濕額氣息萦繞在鼻尖,雞皮疙瘩起了一身。

沈清眠覺得不好,她一直注意着大漢的動靜。

只見大漢站在船頭,船槳抵着船板,道:“到了。”

沈清眠裝傻拖延時間,道:“到了嗎?我沒有看到人啊。”

“當然看不到人了,”船夫的聲音低了下來,有一股子森冷的味道,“這裏是你們的墳墓,當然見不到人。”

“你……”

說完,他拿起船槳對沈清眠的後腦勺就是一棒。

沈清眠後腦勺一疼,腦袋暈眩了起來,倒在船板上。

在挨棒的那一剎那,她竟然還在心裏贊嘆了一句,到底是專業的殺手,都不說一句廢話。

船夫露出了一個淫邪的笑容,“小美人,等我解決了鐘寒,就陪你慢慢玩。”

沈清眠:她選擇狗帶。

她想,大漢都動手了,若是外援趕到了,也該過來救助他們了。

可是周圍一片風平浪靜,連鳥鳴聲都沒有。

她最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外援根本就沒來得及到這裏。

她希冀地看着鐘寒,期待他有什麽後招,她堅信攻略對象不會死這一定理。

船夫如法炮制,拿起船槳就往鐘寒身上揮去,鐘寒身子靈活,側身躲過,随後一把抓住了那船槳。

沈清眠在心裏叫了一聲好,攻略目标就是不一樣,即使是病秧子,也還有兩把刷子。

鐘寒到底在力氣上不敵大漢,大漢抓緊船槳就要從他手裏抽走。

鐘寒幹脆一不做,二不休,死死的抱住了船槳,身體向旁邊一滾,進了河裏,連帶着大漢也落了水。

小船劇烈的搖晃着,進了些水,所幸沒有翻船。

沈清眠用了睜了睜眼睛,覺得意識有些回籠。她廢了好大勁兒,強撐着手肘坐起了身子。

她往水面上一看,見到大漢已經制住了鐘寒,掐着他的脖子往水裏摁去,這是要活生生的淹死他啊。

鐘寒不能死,他死了,沈清眠攻略誰去。

她看到那根船槳就在不遠處飄着,不知道從哪裏來的力氣,她伸手夠到了船槳,高高舉起,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對着大漢的後腦勺就是一棒。

大漢的後腦勺當即就出了血,他轉頭,一雙眼睛充血,朝她看來,那感覺就好像要把她千刀萬剮。

沈清眠看着他還扣着鐘寒的後腦勺往水裏摁,鐘寒本來就是一個病人。再不把他從大漢手裏救出來,死是遲早的事情了。

她不允許這件事兒發生。

于是,她拿起了船槳,對着大漢又是一棒。

大漢并沒有松手,抓着鐘寒往河邊游去,游過去前還放了狠話,“等我解決完他,再來收拾你。”

估計大漢也沒有算到,沈清眠她會劃船。

大漢手裏還有個人呢,哪裏快的過沈清眠劃得船。

沈清眠用力劃了沒幾下,就趕上了大漢。

這一次,她幾乎用盡了全身的力氣,重重的敲向了大漢的頭,務必要把他給敲暈,讓他再也不能傷害到鐘寒。

這一棒下去,大漢果然松開了手,緩緩地朝河底沉了下去。

沈清眠看到鐘寒從水裏冒了頭,猛烈地咳嗽着,稍稍松了口氣。

還好,鐘寒沒有陷入昏迷。

她用船槳輕輕戳了戳鐘寒的肩膀,待他擡頭看她,她問:“還有力氣嗎?沒有力氣的話,你就抓着船槳,我拉你過來。”

鐘寒臉上失了血色,慘白一片,默默抓住了船槳。

沈清眠咬着牙,把他拉到了船邊,他的雙手趴在船邊上。

她握住了他的手,“來,一起使把力,我把你拉上去。”

變故就出現在這一秒,本該暈過去的大漢突然探出了頭,一把掀翻了小船,狠狠道:“一起下來吧。”

“撲通”一聲,船翻了,沈清眠也落進了水裏。

大漢并沒有把對他來說有些嬌小的沈清眠放在心上,率先抓住了鐘寒,一手掐着他的脖子,另一只手放在他的天靈蓋上。

只要用些力氣,鐘寒的脖子就會被擰斷。

他不樂意像剛才那樣戲弄鐘寒了,只想速戰速決,再找沈清眠算賬。

“不……”

眼看鐘寒就要命喪大漢的手,沈清眠撕心裂肺的喊叫了起來。

大漢扭頭看向沈清眠,露出了殘忍的微笑,“別急,下一個就是你。”

沈清眠摸到了防曬衣口袋裏的修眉刀,又看了大漢的脖子一眼。

三人離得很近,她咬了咬牙,對着大漢的脖頸就是一刀。

刀口正好割到了他的大動脈,那血當即就噴射了出來,有一些噴進了她的眼睛裏,她的世界血紅一片。

大漢扭頭不可置信的看她,又摸了摸脖頸處的血。

她心裏多了一股子狠勁,鐘寒絕對不能死在這裏,她閉着眼睛,揮着修眉刀,在他脖頸處又割了兩刀。

大漢松開了鐘寒,手腳慌亂地想捂住傷口。

而沈清眠則趁機拖着鐘寒的身體,往河邊游去,不敢看後面一眼。

鐘寒已經沒有了力氣,全靠沈清眠一個人的力量,死命的往岸邊劃。

她悶頭劃着,那十多米的距離,她只覺得劃了很久很久。

終于,她的腳底觸到了水底柔軟的泥土。

她不敢有半分放松,攙扶着鐘寒,一步步走到了岸邊。

“眠眠,”鐘寒終于出聲,聲音無比虛弱,“坐下休息一會兒吧。”

沈清眠咬了咬下唇,“不行,那歹徒還在後面,我們得跑遠一點。”

“眠眠,你傷到了他的大動脈,他應當已經死了。”

沈清眠停下了腳步,喃喃道:“你是說,我殺人了?”

鐘寒咳嗽了幾聲,“你救了我們。”

他回身,坐在了幹燥的地上,道:“休息一會兒,我們之後再上路。”

沈清眠依言坐了下來,精神松懈下來後,整個身體也酸軟了起來,幾乎使不上一點勁兒。

她看着河中央有紅色的血暈染開來,赫然是那大漢身上的血,她從來就沒有見過那麽多血。”

沈清眠看着自己的手,有些許崩潰,情緒激動道,“我殺人了,我剛剛殺了一個活生生的人,”她哭了出來,“我是一個儈子手,”她散亂下來的頭發還沾着那大漢的血,“我怎麽能殺人呢,那可是活生生的人啊!”

這是沈清眠第一次殺人,當她親手解決掉一個活生生的人。即使她知道她是為了自衛,根本沒有錯,對她的沖擊還是挺大的。

她現在表現出來的情緒,有九份是真的,餘下的一份是做給鐘寒看的。

她不知道鐘寒在防備自己什麽,難道是他以為自己也是一個殘忍的想要他性命的人。

那她就讓他看看,自己是有多善良無辜。為了救鐘寒,她抛棄了她做人的底線,做出了多少大的犧牲。

希望鐘寒能因為這件事,在心裏徹底放下對她的防備,并且對她的好感度有些上升,畢竟她算得上是他的救命恩人了。

鐘寒握住了沈清眠的手,心疼道:“眠眠,你不要自責內疚。他是壞人,他想要我們的命。如果他不死,我們就要死了。”

“我知道,”沈清眠伏在鐘寒的肩頭哭了起來,情緒崩潰,“可他也是個人啊。”

鐘寒摸了摸她冰涼的臉蛋,聲音陰寒,“是他該死,你……”說到一半,他換了一種口吻,柔聲道,“一切都會過去的,別去想他了。”

“我的眼睛裏,頭發上,手上都是他的血,我好髒,好惡心。”沈清眠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裏。

鐘寒安慰着,“你不髒,你在我眼裏是最幹淨的人,沒有比你更幹淨的人了。”

即使有鐘寒的安慰,沈清眠依舊過不了自己心裏那關,抱着鐘寒放聲痛哭了起來。

沈清眠溫熱的淚水順着鐘寒的脖頸慢慢滑落,途徑他的心髒的位置。

忽的,鐘寒那顆心隐隐有些抽痛起來,這是一種很奇怪的感覺,酸澀之中,又有一種飽脹感。

他神色複雜的看着沈清眠蒼白的側臉,烏黑的頭發濕噠噠地搭在她的臉頰上,還沾着些泥土和淚水。

一張臉看起來狼狽又滑稽,鐘寒擡手,把她的濕發捋到了耳後,又用指腹輕輕擦去泥土。

他沒有騙她,在他的心裏,她是最幹淨的人了。

髒的人是他自己,沒有比他更髒的人了。

他朝河對岸看了眼,其中一棵樹輕微的晃了晃。又好像是微風吹過,上面什麽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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