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渾水摸魚（二）
渾水摸魚（二）
一群人正要走, 這時，蘇夏跑了過來：“哎……等等！你們去雪山做什麽？離北君，你不去鹿蒼山了？”
離北堅持道：“他體虛, 昨夜又救過我, 我要護送他過去。”
楚尋歡心裏一熱, 但還是委婉拒絕道：“離北君, 多謝好意, 不過此行甚是危險，我實在不忍你陪我一同冒險。”
只有最熟悉他的謝初昀才了解，“楚尋歡”這人表面客客氣氣，有的時候是真出于禮貌, 但有的時候是虛僞, 往往是用四兩撥千斤的話術，避免讓人攪局, 還會讓人覺得是為了他好。
離北似乎有些固執，堅決道：“沒事的，我不怕危險……還是昨晚的事，讓你不高興了, 是我一時沖動, 你別介意。”
昨晚？一時沖動？
謝初昀耳朵一個激靈，好像又聽到了什麽不對勁的, 趕緊湊過來問：“什麽？什麽？昨晚誰一時沖動, 你對我師尊做什麽了？”
楚尋歡嫌棄他, 大手一伸, 拍着謝初昀的臉給他按了回去又正色對離北道：“昨晚的事, 是我不對。”
謝初昀又湊了過來，揣着袖子來回看着他倆, 他驚道：“師尊！？難道是你主動的？”
“謝初昀，你給我禁聲。”楚尋歡蹙眉訓道。
“滿腦子靡亂之事。”桑梓言冷哼一聲。
“喂！”
幾個人正鬧着，客棧大堂另一角落裏突然傳來桌椅碎裂的巨響，散客有的大叫一聲，驚恐地速速逃離了客棧，有的站在梁柱後，唯恐天下不亂地躲在後面看着。
楚尋歡他們回頭看去，才發現是剛才來的那個領頭和镖師已經你一劍我一刀地比起了武。
“哎哎！二位客官，要比武能不能去外面啊！”
Advertisement
掌櫃顫顫巍巍的聲音很快埋沒在了刀劍交鋒的聲響之中，二人飛檐走壁，刀光劍影間，柱子上又是多了幾道劍痕，不消片刻，那位镖師竟是從天上被那領頭打落墜在桌上，“啪”的一聲，桌子被砸爛了，四散分離。
镖師捂着胸口，口吐鮮血，倒在地上，很快求饒：“我認輸！別打了！別打了！我不是楚蘭君！”
“什麽？”領頭挑眉，“你不是楚蘭君，那你冒充他！”
“江湖上那麽多人冒充了，多我一個怎麽了！”镖師蠻橫地吼道。
“呸！真是浪費老子的時間，都說楚蘭君天賦異禀，習得了武鬥宗的碎魂掌，我說你怎麽不會呢！”領頭最恨這種借假名耀武揚威的，狠狠在他胸口上踩了一腳，這才憤憤不平地帶人離去。
看熱鬧的看客這才明白過來，不由得一片唏噓：“嘁！原來是個假的！”
那幾個跟班的猖狂地笑着，楚尋歡沒想搭理，正想帶着徒弟出客棧，卻耳聽那群人中有人巴結道：“嚴幫主，不如就直接上仙界打聽去，總能知道楚蘭君在哪，憑幫主的功夫不僅能登了淩雲榜，說不定那仙界的美人浣月……也能就此傾心于老大你了，诶嘿嘿！”
“呵，此生，我非浣月不娶！”領頭自信滿滿地說着，昂首挺胸地往外走。
楚尋歡和謝初昀在混亂中對了個眼神，再看了一眼這群人的打扮，有幾名很像是船夫，這就确定了下來，這人是原著裏提到過的人，隸屬凡界，是漕幫幫主——嚴震天。
原著裏浣月曾經在凡界救過他一命，楚尋歡腦瓜一轉，很快做了一個決定。
他停下腳步，半張面具之下唇緊緊抿着，看着前面幾個人的背影喊住了那人，準備開始演戲，故意問：“敢問閣下是何許人也？”
前面的人也停了腳步，回身一看，是個身姿挺拔，氣質不俗的男人，半張臉瞧着怪清秀好看的，可惜了是個男人。
他揚揚眉，一臉不屑，但講究起了江湖氣派，看着他抱拳作揖道：“漕運幫幫主嚴震天，你是哪位？”
果然是他。
此人可大有用處，要跟他在這個機緣巧合下好好“結識”一番。
他謙和道：“在下也是江湖中人，不過所屬門派乃小門小戶，不足挂齒，只不過聽嚴幫主的屬下提及淩雲榜也想湊個熱鬧。”
“呵，就憑你？我看你小細胳膊小細腿兒的，你知道淩雲榜是什麽嗎？”嚴震天雙手抱胸好笑地看着他。
“你！”桑梓言擰眉上前，手中的劍已出鞘。
二徒弟現在面對別人辱罵他師尊的話，聽不了半點。
楚尋歡很快給他按了回去，又對嚴震天道：“在下武功确實平庸，但也是血性方剛的男兒，想要登那淩雲榜有何不可？”
“好！”沒想到這句話讓嚴震天對他刮目相看，指着他道，“老子就佩服像你這樣不知天高地厚還帶着幾分銳氣的小子，怎麽着，你想先跟我比一場？”
凡界跟仙界不同，當初仙凡盟約也有規定，若公平比武，仙界人不能使用靈力，只得用內力，楚尋歡初來乍到的時候，自修靈核，自修內力，二者都有，比什麽都不在怕的。
“比武可以。”楚尋歡面具後的眼冰冷銳利，“但總得有個彩頭，不然也好生無趣。”
“好啊，你要什麽彩頭？錢？”嚴震天問。
“都是習武之人，江湖俠客，又聽聞嚴幫主爽快豪氣，義薄雲天，這種事又豈是錢財所能衡量，嚴幫主眼下談錢未免俗氣了一些？”楚尋歡聲音沉穩卻不失淩厲。
“好！我嚴震天也确實并非貪財之人，那你說，要什麽彩頭？”嚴震天眯眼看着他，越發來了興致。
“多年前我曾去過一次仙界，不巧路上遇難，幸得浣月長老救了一命，雖是萍水相逢但也知道浣月長老素來好清靜，不喜被人打擾。”楚尋歡正色道。
“哈哈哈！”嚴震天仰天大笑，“我懂了，原來你也是惦記着浣月的人，好！我嚴震天說一不二，你若今天能贏了我，從此以後，我再也不打浣月的主意。”
“嚴幫主豪氣雲天，雄姿飒爽，在下敬服。”楚尋歡抱拳一敬，“想必欣賞嚴幫主這份性情的佳人定是不少，自是不缺仙界那一位。”
“哈哈哈！”嚴震天竟是就吃這一套，笑得開懷，“小子，你既伶牙利嘴又能虛與委蛇，我雖然不知道你跟浣月到底是什麽關系，但你對老子的胃口，不過，光是嘴上的功夫可不行！”
嚴震天笑過之後竟是瞬間變了臉色，雙目一瞠，提劍就要揮砍過來！
“慢着！”桑梓言向前一步攔在楚尋歡面前。
嚴震天立刻收回了劍，停步面露怒容：“幹什麽？又不打了？”
“我師尊今日身體不适，我是他徒弟，我來替他。”桑梓言堅決道。
“呵，我還以為如此能言善道定是有什麽真功夫，原來是只軟腳蝦，萬事還得靠着徒弟。”嚴震天面露鄙薄，興致怏怏地收回了劍。
“都別管。”
楚尋歡冷言下令之後，劍已出鞘，劍鞘随手扔到一邊，離北雙手一擡趕快接住了，他低着頭，下意識地摩挲劍鞘，心頭一震，不知為何，總感覺這劍鞘……也熟悉得很。
“嚴幫主，煩請賜教。”楚尋歡向前抱拳，身體筆直，挺拔如松。
“好！痛快！”
嚴震天話音剛落，抄着劍疾步沖了過來，劍刃直直逼近他，楚尋歡橫過劍身快速一擋，使出五成內力震開嚴震天的劍，嚴震天武功不弱，只稍稍一退，很快再次逼近，霎時間，兩柄劍交鋒數十招，二人手中劍氣如風刃，瞬間飛出無數，飛向客棧四處，“咚”的幾聲響，梁柱上又多了無數劍痕。
嚴震天劍法也不弱，楚尋歡不能掉以輕心，可當着無數人的面，他又不能太過招搖，免得後患無窮。他心中估算着雙方的武力，腳下生起勁風，一個飛身上梁，如飛燕輕踏無痕，空中挑起無數劍氣，直直逼向嚴震天，嚴震天右手打花，極速地擋過那幾道劍氣，随即向着他飛速沖過來！
他很快在空中一個靈活翻身躲過從下而上的那一劍，又落到桌上，腳下借着輕功騰升間，嚴震天已追着他過來，無數劍路直直刺向他的腳下，他疾步後退躲過，揮着手裏的劍，見招拆招，動作幹脆利落，遠處看，竟像是舞者在桌上驚鴻起舞，輕盈飛升間又穩步落地，飒爽而優雅。
這時，趁着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大堂中央時，離北瞧瞧掀開了覆塵绫，露出了一只湛藍色的眼睛，他終于看清了那個聲音的主人。
翩翩公子，塵世驚鴻。
離北看着他，深邃的眼，微波蕩漾，一時間竟像是入了魔般，眼神發滞。
随着他勢如破竹又剛中帶柔的劍法舞起，腦海裏似乎有幾個片段一閃而過，眼前，楚公子使出一劍似是橫掃千軍，讓他随即想起了一個模糊的畫面，一位褐衣公子一劍封喉，面前兩個匪類血濺當場，瞬間倒地，那劍法、動作、姿态……
腦海的畫面又突然消失了，他蹙眉扶額，覆塵绫又掉落了下來，蓋住了雙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