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絕境求生（四）
絕境求生（四）
這楚蘭君果然看上去文質秀雅, 實則果斷狠毒，如傳聞一樣！
華洵左右衡量一番，他眼珠子一轉便對楚尋歡道：“好, 但是傅明怎麽殺, 要按照我的意思來, 你不可以插手。”
“可以, 你想讓他怎麽死, 我都不會幹涉，但是他的死亡時間由我來定。”楚尋歡又話鋒直轉，“不過，以防華少師貴人多忘事, 剛離開龍吟鎮非但不履行我們的約定, 還反過來籌謀如何殺了我，我得拿走你的兩樣東西。”
華洵默然, 眼神一緊。
楚尋歡慢悠悠地繼續道：“久聞煉火堂門規森嚴，為防外人冒名頂替，每一位堂中弟子都會随身佩戴一枚煉火堂特制的符牌，而且僅此一枚, 若有失便不可回幫。”
“楚蘭君！你！”華洵突然面目猙獰沖着他低吼一聲。
“還有你的私印。”
二人就這麽靜靜地看着他, 楚尋歡也沒再說話，他幸好是提前知道了原著關于煉火堂的門規, 即興想到這條, 不然跟這華洵講究什麽君子之約簡直是癡人說夢。
洞內無人講話, 各自沉默片刻。
華洵又是細細衡量了一番才問他：“是不是你聽着傅明的死訊了還有收到了赤煉石才肯把符牌和私印還給我？”
“沒錯。”
“你讓他松開我, 我拿給你。”華洵斜昵了離北一眼。
離北視線看向他, 示意他下令，楚尋歡暗自慶幸, 若不是離北今日在此，他很可能沒那麽順利控制住華洵，其實他也不知為何，這少年為什麽那麽聽他的話。
“用你廢了的那只手拿。”楚尋歡冷聲道，“又不影響什麽。”
華洵氣不過，只好照做，晃蕩着那條廢了的手在腰間摸了摸，楚尋歡雖是看不清但也時時刻刻盯緊他的動作，以防他又扔出爆彈，劍已禦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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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洵這次倒是規矩，把私印和刻着自己名字的符牌規規矩矩拿了出來往前一遞，楚尋歡接過來後小心翼翼地收了起來，并叮囑他：“還有一事，我确實不是楚蘭君，我想你可能是誤會了，若是江湖上傳出什麽我不想聽見的消息，這符牌和私印我也不還給你。”
華洵沒說話，冷哼一聲。
“放開他吧。”
楚尋歡聲音剛落，離北就松了手，華洵四肢百骸都在痛，手臂更是廢了一只，這會兒就算是有心将面前的二人都解決掉也定是無力，只能憤憤不平地瞪着楚尋歡不說話。
“勞煩離北君在此看着他，我去四處轉轉，一邊找出路一邊看看還有沒有其他活着的人。”楚尋歡從剛才就覺得離北沉默得可怕，雖是知道他本就內向，但這會兒竟是一個字也不說，不免心裏有些好奇。
離北看向他，點點頭：“你去吧。”
“你的傷不要緊嗎？”他還是擔心他後背的傷勢。
離北搖頭，又是沉默。
楚尋歡沒再說話，轉身離去，他傷得不算重應該是爆炸前離北護着他的原因，再加上藥粉的緣故恢複得就快，這會兒他覺得身體輕盈了不少，體力和內力都恢複不少。
他不敢耽擱時間，四處找尋出路，憑借着記憶和洞內赤煉石的開采狀況來尋人跡，搜尋了一圈，除了那幾名礦丁以外找不到任何人了，也不知道其他人都被雪浪拍到了哪裏，來時的洞口應是被雪崩導致亂滾的山石覆蓋住了，他只得四處探尋薄壁，打算強行用劍法破洞而出。
這時，耳聽到一聲叫喊聲，似隔着厚壁從外面傳來的聲音，他很快循着那微弱的聲聲喊叫急匆匆地在洞裏穿行，腳下全是薄冰，走一步滑一步，他這時才切實體會到了洞內極低的溫度，若不是剛剛和華洵打了一架，活動了半天筋骨，搞不好，以他現在中了奇毒的身體會扛不住，不知離北的身體狀況如何，這麽冷的地方，加上背上破了皮流了血……
他越想步子越急，心裏像是起了燎原大火。
匆匆趕到聲音最強的地方，他在昏暗的石壁上敲了敲，又喊了幾聲，這時果然聽到了牆壁外朦胧的聲音：“……師尊！”
“初昀！？”楚尋歡心裏一陣驚喜，隔着牆壁在裏面又喊了他一聲，“初昀！我在這裏！”
牆的另一邊，謝初昀和桑梓言湊在一起似是幻聽般表情一怔，又确認了一下是楚尋歡的聲音表情才大喜過望，桑梓言蹲在附近，對楚尋歡道：“師尊，你往後退！我破了這牆！”
楚尋歡聽見了，往後一退：“你破牆吧！”
桑梓言擔心了一夜，這會兒下手動作果斷狠絕，劍法如影，三兩下便破了牆。“轟隆”一響，天光乍現，楚尋歡迎面看到一束刺眼的陽光，瞬間感到眼睛疼痛難忍，趕快閉上了眼。
“師尊！我拉你上來！”桑梓言蹲下身站在礦洞之上的雪坡上伸出一雙手。
謝初昀見他沒事，呼出一口氣，心也穩穩落地。
這會兒衛秋正在旁邊警惕着四周還有沒有狼，此時，天色已亮，竟是過了一夜，他還在心疼死了的手下，悲憤了一宿，勁兒還沒過，雙眼通紅地扭身看着師徒三人團圓的樣子，不免又是一陣淚如雨下，徒留唯一活着的那個金甲衛在一旁安慰他。
“沒事嗎？”兩個徒弟圍住他關切問着。
“救人，還有一個活人……還有離北！他受了重傷！”楚尋歡忙對二人道，語氣稍顯焦躁。
“你也搭把手。”謝初昀轉頭一看衛秋，見他背對着衆人，擡起胳膊擦了擦。
“你都哭了一晚上了。”桑梓言冷言道。
衛秋轉過頭來，沒說話，作為鎮鬼司的副掌使，他責無旁貸，郁郁寡歡地往破口裏鑽。
“呵，小兄弟，你這麽聽他的話，可知道他是什麽人嗎？”洞穴的另一個角落裏，華洵四肢乏力半跪在地上喘着氣問一旁的離北。
離北沒說話，雖是身受重傷，但站在他身旁猶如一棵迎風而立的松柏，身姿挺拔。
“我華洵無論是在煉火堂還是在朝廷都見過無數人，可謂慧眼識珠，這種人，你若是對他有用，他便對你溫柔以待，來日，若是你無用了，他便對你棄如敝履，表面上你還察覺不出來，時間久了才能反應過來，到頭來你也不過是他的一枚棄子罷了。”華洵輕喘道。
離北置若罔聞，反而問他道：“傅明何時與無雷人見面？”
華洵一愣，他這會兒腦子反而有些不清醒，半天也沒想明白，擡頭問他：“你問這個做什麽？”
“算了。”離北知道他不會說，也不勉強。
這話卻落在了華洵的心裏，從頭到尾這蒙眼小哥都滴水不露，面也不露，話也不講，功夫用的也是尋常的功夫，看不出路數，可偏偏這人立在他身邊，有種不寒而栗的威懾感。
他又細細打量起來離北，身材高大，鼻梁英挺，他心裏一驚……如果他就是月離人的話……
“小兄弟，不妨我們也做個交易？”華洵打算試探一下。
離北低頭看着他沒說話。
“我把傅明和無雷人見面的時間告訴你，你幫我留在楚蘭君身邊，當我的暗樁如何？”
他說得一本正經：“我不認識他。”
“……”
華洵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霍然大怒：“你不認識他，你那麽聽他的話幹嘛！”
“他救過我。”離北淡道。
若是那日，那些金甲衛硬要他拿出戶籍，他只能上拳頭，搞不好，還會惹來更大的麻煩，他心裏很清楚。
“……”華洵對于這種無所畏懼的冷漠竟是一點辦法都沒有。
幾個人把礦洞裏的屍體還有剩下的那個礦丁從洞裏拉了出來，這時，老遠處走過來了一群人，楚尋歡一看竟是傅明帶着官兵前來救人。
一群人面面相觑後，神色各異，各懷鬼胎。
華洵早就不知道跑到哪去了，如今他煉火堂的符牌在楚尋歡的手上，回不去煉火堂，對于太子來說無疑也是少了一大用處，目前也只能按照和楚尋歡的約定行事。
楚尋歡正想着跟傅明周旋，畢竟礦丁們的親眷還被他囚禁起來，不知道在什麽地方。
這時，兩撥人群中，傅明和那礦丁對了個眼神，楚尋歡親眼所見，礦丁急得紅了眼，正要指着傅明破口大罵，傅明趕在他之前，當着衆人面道：“你放心！這次雪災我一定會上報給朝廷，到時候定會盡我所能好好撫恤你和你的親眷，絕對不會虧待你！”
話音一落，礦丁欲言又止地抖了抖嘴唇，二人就這麽互相看着，眼神交流間，礦丁無聲地嘆了口氣，躬身道：“多謝大人。”
“呵。”楚尋歡暗中冷冷一笑。
緊接着，沒想到那人繼續道：“傅大人，我還有一事要相告！”
“說！”傅明這會兒一臉的大義凜然，豪氣沖雲。
“是不是有告知怪異人種消息的人能拿到官府的賞銀？”礦丁目光急切地看向他。
“是，最近西北不安分，匪寇多，外族人也多，你有什麽發現嗎？”傅明皺眉問道。
楚尋歡還沒反應過來他想說什麽，就見那人顫抖着一只手，指向了站在最後的離北，瞬間，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那個蒙眼的黑衣少年。
“我、我舉報他是怪人！他的血是黑色的，絕對是妖類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