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皇帝賜婚
第54章 皇帝賜婚
鶴鳴苑是距離新宅最近的一處戲院。在大盛, 這樣的戲院大小不下數十處。每一處戲院都有自己的班子,也有自己的臺柱子。今日,溫鸾所要見的便是鶴鳴苑的班主趙玉明。說實話, 在進門之前,她對自己的話本是十分自信的。
可沒想到, 趙玉明雖然客氣, 但一開口說出來的卻是拒絕的話。“這,這的确是個賺錢的好法子。說實話, 您那本子, 可比咱們這些人寫出來的好太多了。只是……”
趙玉明露出尴尬的神情,指了指天道:“只是上頭不允許您的話本賣出來。這,您是不是得罪了什麽人?”
“我明白了。得罪嘛,倒是談不上,不過利益糾葛罷了。”溫鸾淺淺一笑,将手邊菊花茶推得遠了一些, 漫聲繼續道:“自然了,趙班主擔心開罪于上頭,這也是人之常情。既然如此,溫氏便不打擾了。”
趙玉明點點頭,看着她的雪膚花貌到底有些不舍, 忍不住開口勸道:“雖說如今您的話本是忌諱, 可我倒是覺得, 若您能過來唱戲, 定然能成為大盛最紅的角兒。如此,賺來的銀子也不在少數啊。何況如今學戲也不難, 您只需要會寫身段走位便是了。”
溫鸾聞言一怔,随即笑着搖起了頭。“您別打趣我了。”
“不是打趣, 不是打趣。而是您這容色,若是扮起來,嘿,那當真是……”
“我暫時還沒有這個打算。”溫鸾打斷了他話,帶着鹿兒徑直出了門。離老遠,還能聽見趙玉明在身後唏噓感嘆,為溫鸾沒有入行的意思而惋惜。
鹿兒倒是不覺得遺憾,反而一臉理直氣壯。“別說做戲子了,我家姑娘做什麽其實都能成為數一數二的人物。哪怕是去街上賣豆腐呢,也是名副其實的豆腐西施,指不定多少人成排過來呢。”
溫鸾:“……”
“謝謝你,但我覺得那樣賺錢有點辛苦。”溫鸾揉揉鹿兒的頭,旋即領着她閃身進了下一家戲院。她知道自己的話本如今是忌諱,可她也知道,這世上總有敢于劍走偏鋒,賺大錢的人。
可這樣的人實在是少數。這一日,溫鸾和鹿兒幾乎把腳都走斷了。
“姑娘,我想吃肉。”嘴皮子都快磨破了的鹿兒委屈巴巴地哀求道。
“吃,賺不到銀子,你家姑娘也不會餓着你。”溫鸾從來都是一個心思通透的人。有銀子固然好,但沒錢,她也不至于活不下去。更何況,她手裏還握着小幾萬兩。
“醉仙樓的肘子,聽雨閣的乳鴿,翠蘭居的燒魚,一樣一個,好不好?”溫鸾笑盈盈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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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又有勁了。”鹿兒重新高興起來。
見她笑,溫鸾也高興,索性帶着她一道買了剛出窖的佳釀。便在這個空當,她瞧見路邊的戲臺子上演着一出才子佳人的大戲。
鹿兒喜歡看戲,溫鸾便在旁邊昂着頭聽了半晌,最後卻慢慢擰起了眉毛。“中間這段,若是能改成陳小姐為報國之念而放棄了自缢的念頭,便更精彩了。”
她的話音剛落下,旁邊便傳來了一位少女的聲音。“怎麽,你很懂嗎?敢在這裏指手畫腳。”
溫鸾一怔,旋即搖了搖頭。“抱歉,我的确不太懂戲中糾葛,只是按照寫話本的思路,稍加分析而已。”
“寫話本?真有意思,自從扶搖憑借話本打響名聲,又成為了當朝正二品的诰命之後,倒是有越來越多的女子聲稱自己會寫話本了。”那少女聲音嬌嫩,卻極其不屑。
“你,認識扶搖?”鹿兒咽了咽口水,結巴道。
“當然不認識。不過,她是我最敬佩的女子。怎麽,你們連扶搖的話本都沒看過?真是可笑,連她的話本都沒看過,你們也敢自稱是著書人?”
“你看過她的話本,對嗎?”溫鸾按下鹿兒的手,輕聲開口道。
“當然了。這部戲,就是我們讀了她的話本之後才寫出來的。什麽時候要是能見到她就好了,肯定能提出些絕妙的主意。”少女說着,忍不住瞥了一眼溫鸾。“定然比你那改法有趣多了。”
“有趣固然要緊,但人物要活過來,就得有她自己的欲望……”
“你懂什麽啊……”少女愈發不耐煩,看着溫鸾的眼神也愈發鄙夷。
“你不要瞧不起人!喏,我們姑娘就是扶搖。你可別認錯了!”鹿兒終究忍不住發作,随手摸了一塊印信遞給那少女。那印信是司書局統一刻制,自然不可能作假。
“什麽?!”少女瞪大了雙眼。“你是扶搖!!!你就是我日思夜想的扶搖!我的天呢,我不是在做夢吧。”
少女把印信來來回回翻看半晌,又看向溫鸾的臉,劇烈地咽了咽口水。“那個,那個,我不是故意的。我以為你就是個普通人……”
“我就是個普通人呀。”溫鸾笑了笑,害得少女愈發害羞了。“對不住,真對不住。”少女眼巴巴地把溫鸾拽到了第一排。“喏,你坐你坐,來人,上茶上茶!”
“不用了,我們只是路過而已。”溫鸾趕緊推辭道。
“別呀,你得給我指點一下。實不相瞞,這是我排的戲。”
“你?”
“對呀,我是荔園的班主。怎麽,看不出來呀。”
溫鸾怎麽也沒想到,眼前這個歲數跟自己相差無幾的小女孩竟然是大盛最大的戲園子的班主。這回,輪到她咽口水了。
“其實吧,我倒是有個更好的主意。”她接過少女手中的茶盞,試探性地開了口。
……
“您真答應了?”荔園的主事對着班主跺腳道:“您怕是不知道吧,那扶搖得罪了上頭的人,如今她的話本都賣不出去了。”
“話本是話本,與戲無關。”少女班主脆聲道。
“可上頭的人不怎麽想。萬一您得罪了上頭的人,連累了咱們戲園子可怎麽辦。”主事拍着巴掌懊悔道。
“這……”少女不由得猶豫起來。
“這倒是無妨。”一道溫厚威嚴的聲音從頭頂響起,打斷了二人的對話。“只要你的戲院能演她的話本。你的戲園,便由我保着。”
“你?你算是個什麽人?”主事上下打量了顧景曜一番,可怎麽看怎麽覺得,憑他的年歲,不過是個富貴公子罷了。
少女卻眼前一亮,尖聲道:“我知道了,你是扶搖的前夫,對不對?顧大人,和離那事,聽說你很後悔啊?”
……
雙福忍不住撓頭。“滿盛京城都傳開了是嗎?”
與此同時,皇宮裏,才見過李豫靈的柳雲湄被一位小太監領着,七拐八拐地進入了一間極其安靜的房間。這裏雖窗明幾淨,但卻了無裝飾。柳雲湄覺得不對,正要扭頭離去,便見身後不知何時出現了一道明黃色的身影。
她雖未見過皇帝,但卻也知道,明黃色是上用的顏色。能用這種顏色的,除了皇後,便是當今的九五之尊。
“臣,臣女見過陛下。”柳雲湄打了一個激靈,很快垂下眼眸,不敢多看一點。
“免禮平身吧。”皇帝一招手,很快在禦座上坐下。又有二人合力舉來一座檀木屏風,整整齊齊地放在了柳雲湄的身前,将皇帝的身影遮住大半。
“朕之所以在這裏見你,是有一件大事要與你商量。”皇帝的聲音雖然年輕,卻莫名有些疲憊。
“臣女不敢,但憑陛下吩咐。”柳雲湄立刻答道。
“不久之前,景曜曾求朕賜婚于你二人。可彼時,宣平侯也曾私下求見于朕,要朕不要答允顧景曜的懇求。朕兩相為難,因此遲遲猶豫,還望你不要見怪。”
這話說得極客氣,柳雲湄自然更加拘謹畏懼,連連口稱不敢,頭也垂得更低了些。
“可今時不同往日。柳氏,朕知道你是柳夫子教出來的女兒,所以必定最識時務。朕今日不妨坦白告訴你,你父親已經得了朕母後的召見,你可知,這意味着什麽?”
“臣女明白,可父親一向忠君愛國,并未有任何投誠于太後的念頭啊。”
“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你父如今是忠君,可往後,未必一輩子忠君。柳氏,朕有一念頭,若你答應,朕對你柳府便從此可以徹底放心了。而且,朕非但不會責怪你替誠郡王書寫話本、與誠郡王來往過密的罪過,還會賜你正二品诰命的身份。”
“陛下?”柳雲湄聞言頓時意動,忍不住擡起了眼眸。隔着厚厚的屏風,她似乎能感受到對面之人的憂心忡忡。
“你先聽朕說完。”皇帝一擡手,制止了柳雲湄的話,繼續朗聲道:“朕知道你、顧景曜和他那發妻之間有些誤會。不過,這都不要緊。朕的意思是,為你和顧愛卿賜婚。而且,由朕,親自為你們主婚。這樣一來,顧愛卿必定不會拒絕。而你,也算嫁得良人。柳氏,你意下如何啊?”
仿佛一個被深埋在崖底的人忽然得到了一根救命的繩子,柳雲湄怎麽也沒想到,自己竟然能迎來這樣失而複得的歡喜。
“怎麽,你不願意?”皇帝似乎有些緊張。
“不,不,我願意,我願意。若能得陛下賜婚,那是臣女和景曜莫大的榮耀。只是,景曜心軟,還惦記着他從前的發妻,我怕……”
“呵呵。”皇帝笑了兩聲,搖頭道:“從前朕也有喜歡的女子,可父皇不喜歡她。父皇說,娶了她,就不許朕做太子了。朕猶豫了兩日,終究還是選擇了做太子。柳氏,你可明白朕的意思?”
“臣女明白了,有陛下做主,臣女什麽都不怕。”柳雲湄篤定地直起腰來,雙眸熠熠。
“好。那朕今日便下旨!至于柳夫子那……”
“父親最疼愛臣女,只要臣女願意,父親必定支持。”
“朕,要的就是你這句話。”皇帝一揮長袖,沖着身後氣勢十足道:“來人,傳朕旨意,賜婚于柳府嫡女與宣平侯世子顧景曜,賞柳府嫡女正二品诰命之位,并金條十五支,綢緞五十匹。”
“臣女,叩謝皇恩。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這一刻,柳雲湄胸中的所有悶氣頓時一散而盡。她,終于熬得雲開見月明了!
只是,柳雲湄并未想到,一向喜歡顧景曜的父親竟然變得不再支持這門婚事了。
“胡鬧!你就是胡鬧!”柳懷愈一摔手裏的道德經,連連指着柳雲湄過分歡喜的臉龐道:“我數日前才與誠郡王宴飲,昨日剛剛得太後娘娘召見。難得太後與誠郡王都不在意從前你與顧景曜之事,可你呢?你竟私下求得陛下賜婚,你當為父是什麽人?為父難道從小沒有叫你一諾千金,不可朝三暮四的道理嗎!”
“爹,我知道誠郡王對女兒有意,女兒也曾動過這個念頭。可在女兒心裏,誰都比不上景曜啊。如今陛下肯賜婚,這就意味着這門婚事是板上釘釘的,顧景曜他再不願意,也不會拿自己的前程開玩笑。所以,女兒既然有了更好的選擇,為什麽還要嫁給誠郡王做側妃呢?難道您真的願意看着女兒為人妾室嗎?還有,在爹爹您眼裏,到底是您的顏面重要,還是女兒一輩子的幸福更重要呢。”
“你不明白,你不明白!”柳懷愈捶胸道:“那顧景曜軟硬不吃,雖是爹爹的學生,雖是皇帝跟前的紅人,可爹也沒本事拿捏得了他。反而是那誠郡王,他有求于爹爹,只要爹爹一日門生衆多,他就會一日對你好。做側妃又如何,他王府裏正妃早逝,唯一的孩子也就沒了生母,你只要待那孩子好些,爹爹再想些辦法,不怕做不得正妃。我的兒啊,做皇室正妃,總比做顧景曜的世子夫人強吧。”
“可對女兒來說,能跟自己喜歡的人在一起才是最重要的。何況女兒不喜歡誠郡王,他府裏雖沒有正妃,但卻已經養着很多女人了。爹,您養了女兒十幾年,教了女兒一身琴棋書畫的本事,難道就是為了要我去和那些人争寵嗎?爹,顧景曜是念舊的人,也是心胸開闊的人。來日只要女兒多對他好,再加上您對他的師徒之誼,他不會再怨女兒的。爹,女兒有把握,能把景曜的心從溫鸾身上奪回來!”柳雲湄半哭半訴,淚水早已濕透手帕。
柳懷愈怔怔望了自家女兒許久,到最後卻還是敗下陣來,長長地嘆息了一句。“唉,兒女債啊。罷了,罷了,太後和誠郡王那裏,父親自去想辦法吧。”
“多謝爹。”柳雲湄這才破涕為笑,上前替柳懷愈輕輕揉起了肩膀。
“只要你不後悔就行了。但願,顧景曜能好好待你。”柳懷愈再度嘆息,這一聲嘆息卻比方才那一聲更加無奈。
“景曜會的。對了爹,您覺不覺得太後娘娘近來做的事有些不對。好端端的,她為何那麽在意誠郡王的名聲呢?”
“愛子之心,誰都一樣的。”柳懷愈漸漸收回心神,又拍了拍柳雲湄的手道:“我知道你在擔心什麽。不過無妨,你放心吧,她沒有那個膽量。要不然,為父也不能與誠郡王這般密切地往來了。”
“父親知道就好。母親還沒出獄,咱們柳府,可真是經不得半點風雨了。”柳雲湄提起自己的娘親,對婚事的期待不免淡了許多。
而從次日開始,皇帝賜婚的事便徹底傳開了。溫鸾自然也得知了這個消息。對此,她的反應只有一句話。
“快去買鞭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