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進宮面聖

第55章 進宮面聖

生辰那日所受的狼狽與委屈, 一直是柳雲湄的一個心結。而另一個心結便是母親至今還在獄中。縱然父親奔走牽線，縱然自己甚至與皇帝求了一嘴，可無奈朝廷如今正是推行新法的時候, 連誠郡王都因從前的過失而被罰了不少銀子，更別提旁人了。

救不出母親, 柳雲湄知道所有人都會看自己的笑話。可她偏偏不能如她們的願, 故而這一日，她特意安排了幾桌宴席, 又把一些交好的閨中姐妹和素日待她親厚的長輩都請了過來。此外, 為顯熱鬧尊重，柳雲湄還把荔園最當紅的戲班子也請了過來。

這會，正好是宣平侯的侍妾韓氏進門的時候。其實原本這事輪不到她的，只因宣平侯夫人帶着秦筝回了郡主府，請帖又被送到了老侯爺那。老侯爺一見是柳府，便無奈地嘆了口氣, 随後便吩咐韓氏親自去一趟。

對于皇帝賜婚一事，韓氏自然也有所耳聞。不過，如今的柳府名聲大為受損，早已不是從前那個人人敬畏的書香世家。因此，柳府嫡女的名頭也就不那麽值錢了。這麽一想, 她倒也沒那麽擔心了。

“姑娘, 是韓氏到了。”雪珠見了她, 湊在柳雲湄耳邊提醒道。

“韓氏？”柳雲湄聽見這兩個字便立刻咬起了牙。回想那日, 若不是韓氏帶着春雨過來，那陳七也就不會上門來抓人, 如此，也就沒有後頭的事了。

“往後您畢竟要嫁到侯府的, 姑娘，切莫在這個時候與她過不去。只等來日呢。”雪珠又道。

“我知道了。”柳雲湄随手一指，重新安排了座次給韓氏，雪珠立刻便派人過去相引。能被柳雲湄邀請來的都是體面人，大夥自然都十分默契地沒有提起上回的事，而是重新恭喜柳雲湄與顧景曜。大夥更知道，這回可是皇帝賜婚，比之從前只是二人的約定更有不同。這皇帝賜婚，可是板上釘釘的事。更要緊的是，這皇帝賜婚可是極大的榮耀。因此衆人無一不羨慕。

柳雲湄志得意滿之下，便更覺得自己的決定是對的了。而這樣一得意，她忍不住又想起溫鸾來。她記得，當初還有很多人在自己生辰之後，問起溫鸾的事呢。令人惱火的是，這些人竟然都覺得溫鸾的話本寫得好，甚至還想要見一見溫鸾。

“雲湄姐，這回顧大人不會再去見那個溫氏了吧。”有一位素來與柳雲湄不怎麽對付的小姑娘，這回剛好掙脫了母親的約束，忍不住開口道。

柳雲湄臉上的笑意一僵，但很快還是恢複了自如，淡淡拈起一片山藥酥道：“從前是看溫氏不容易，所以沒有與她計較的意思。但現在我才發覺，有些人本就是敬酒不吃吃罰酒的。所以，我也不能對她太心慈手軟了。”

“所以你也開始寫話本了？雲湄姐，你可真厲害，随随便便一寫，竟然就成了如今盛京城裏最當紅的話本！”

“是啊，我現在發覺這件事也沒什麽難的。你們若是喜歡，往後我也教你們就是了。我可不像那溫鸾，只知道自己的日子好過，還永遠那麽高高在上的。”柳雲湄不屑地笑了笑，又提起顧景曜的名字道：“說實話，其實我如今也不怎麽看得上顧郎了。可沒辦法呀，陛下的金口玉言，我總不能違逆。不過，怎麽着也得讓顧景曜在見我之前沐浴焚香三日，我才能答應嫁給他。要不然，我還嫌他身上有那溫鸾的氣息呢。”

柳雲湄這話一說完，那些原本私下還有些議論的人反倒閉上了嘴。

也是，這無論什麽時候，人都是會畏懼比自己強大的人的。柳雲湄深谙這個道理，便笑盈盈地接納了衆人或敬畏或佩服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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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瞧瞧，大夥光顧着聽我說話了，還沒點戲呢吧。”柳雲湄适可而止地收斂了得意的神色，率先沖着戲折子伸出手去。然而，就在她的手指剛剛摸到戲折的那一刻，便有一雙更加白皙光潔的手将戲折一把奪去。

“怎麽，柳姑娘看戲都不叫本公主嗎？”李豫靈晃動着手裏的戲折子，微微歪着頭，發髻上的雙蝶步搖栩栩如生。

“公主竟然親自來柳府了？”“是啊，柳姑娘先是得了皇帝賜婚，這又得了公主，也就是太後娘娘的青眼，這是怎麽做到的？”衆人紛紛議論着。

但此刻的柳雲湄卻不是這樣想的。她深深地明白，自己答應皇帝的賜婚便是違背了太後的心意。不過，她不覺得自己在太後心裏會有多重要，所以她也就不覺得太後娘娘會有多在意這件事。但此刻，眼前得了太後允準才能出門的李豫靈恰恰說明了自己之前的念頭又多單純。

“公主學業繁忙，臣女未敢打擾。”柳雲湄雖然不願意在此刻顯出卑躬屈膝的一面來，可人家畢竟是高高在上的公主，自己這未來的诰命夫人，在人家面前地位可是遠遠不及。

“是不敢打擾，還是不屑打擾呢？”李豫靈翻了個白眼，沖着戲班子的人随意指了指，戲班子的人立刻奉令下去安排。她便繼續看着柳雲湄道：“到底是柳姑娘技高一籌啊，什麽叫吃着盆裏的望着鍋裏的，我算是頭一回見識了。母後那邊還滿意着呢，沒想到柳姑娘這邊就已經面見我皇兄了。怎麽，我哥是吃人的王爺啊，就讓你這麽害怕？”

“我……”柳雲湄的臉早已被說得通紅，哪裏還有反駁的勇氣。還好這會，外頭忽然有小厮跑進來傳話，說是柳夫子要見大小姐一面。柳雲湄總算有了臺階，忙不疊就向李豫靈請辭。

“你去吧，記得回來就成。你喜歡看戲，本公主也喜歡，還有許多戲文，咱們得分說分說呢。”

柳雲湄十分尴尬地答了一句是，便壓低裙裾跑出了正廳。等到再跑入柳懷愈的書房時，她臉上的尴尬便已經變成淚花了。

“爹！”她拉長了語調，幾乎要撲倒老父的懷中。

柳懷愈無奈地嘆了一口氣，摸着她的發絲道：“傻孩子，為父告訴你切莫張揚，你今日才知道緣由吧。爹不會害你。今日的事，聽爹的話，一定要千般卑微，萬般讨好，一定要說你是因擔心配不上誠郡王才答應陛下賜婚的，萬萬不可因為面子而丢了性命啊！”

“可是，可是今日那麽多人都在。”

“那有怎樣？方才公主駕到的時候，我看一個比一個跪得好。湄兒，爹從小寵着你，以至于讓你覺得全天下什麽都是你的，什麽人都比不上你。可現在，爹爹要告訴你這個事實，那就是咱們，在人家天家貴胄面前，什麽都不算！好孩子，把公主哄開心了，你的言行都會傳到太後的耳中。這樣，太後才不會生咱們柳府的氣啊！”

聽到這話，柳雲湄終于明白，自己的決定給父親帶來了怎樣的壓力。“爹，女兒是不是太自私了？”

柳懷愈聽見這話愣了一下，卻很快搖頭說道：“也不能這麽說。說到底，還是皇帝太聰明了。他一得知父親被太後召見之後就慌了手腳，又擔心父親已經被太後籠絡，他再見我也是回天無力。因此，他只能選擇從你下手，讓你和顧景曜結合。這樣，父親再想加入太後的陣營，也就得不到太後的信任了。而且，如果父親沒猜錯的話，這件事，顧景曜并不知曉。也就是說，皇帝并未告知于他。”柳雲湄不傻，她很快便聽出了話裏的關鍵。“爹爹的意思是，景曜很可能不同意？”

柳懷愈雖然不忍心，但還是痛苦無奈道：“據為父所知，他此刻已經進宮面聖了。”

“什麽？”

看着柳雲湄臉色驚變，柳懷愈立刻安慰道：“不過無妨，你何曾見過聖旨有收回的道理？湄兒放心，你和他的婚事是板上釘釘了。眼下我們要考慮的，是如何讓太後娘娘消氣。咱們畢竟在這天子腳下，誰都不能得罪啊！”

“女兒明白了，女兒知道了。”柳雲湄思索片刻，終究還是沉重地點了點頭。大不了就丢些面子吧，大不了就永遠都找不回自己的尊嚴吧。她狠狠攥緊手中繡着鴻雁的手帕，指甲深深掐進肉裏，半晌終于忍不住道：“爹，那我就不明白了，溫鸾她身份地位都不如咱們，憑什麽她過得那麽灑脫啊？”

“這……”柳懷愈猶豫了一會，最後才唏噓道：“這是因為她不在意旁人的看法啊。可女兒，你覺得，你能做得到嗎？”

柳雲湄沒有回答，她只是無奈地重新回到了花廳。還好，這會有人跟公主搭上了話，公主總算沒再跟自己計較之前的話題。

她稍稍平靜了一些，便把心思放在眼前的戲臺上。可不知怎地，這戲，越聽越不對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