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懼光性

第18章 懼光性

連樹不由屏住呼吸,他想後退但根本擡不起腿,還因扯到肌肉而一片酸軟,他只得繃直身體站在原地,由于長相鋒利冷漠,面無表情看起來像個不屑多說的酷哥。

他捏緊了大腿側的校褲,濡濕的手掌将布料浸濕,仿佛即将溺亡的夏日,呼吸被淹沒在水裏,讓連樹想要快點逃離。

他聽到原本嚣張跋扈,總是蔑視地看着自己的葛世博語氣中夾雜着驚慌,甚至有點颠三倒四的荒唐。

“小……小馬,不,我的意思是伊駒同學,我們只是在進行一些同學間的運動哈哈,連樹确實很厲害呢,他提出一打三的時候我們都震驚了,但他還能接住這麽多球。不得不說體力很強呢。”

他說完,連樹就想笑,可惜他已經累得擡不起嘴角,只能面無表情地看着富二代同學胡說八道,像個活蹦亂跳的小醜。

另一邊的同學揶揄地看向他:“連樹對吧?你打網球很厲害。”

豔陽在頭,炙熱地灼烤他的內心,銀發少年低下頭,緊緊地捏着雙拳。

他原以為自己可以不在乎所有流言蜚語,富二代們想怎麽看他都無所謂,可此時強烈沸騰的情緒讓他渾身發抖,每一次呼吸同樣顫唞。

不過是一群人渣敗類,利益既得者,哪來的臉腳踏他的尊嚴,他幾乎想要怒吼出聲,雙唇抿得緊緊的,像一條永遠沉默的直線。

同時一股莫大的痛苦籠罩着他,幾乎将靈魂赤摞地展現在所有人面前,每一秒都如同游行示衆。

他感受到視線的重量,仿佛千斤壓頂。

就在連樹即将被沉默給壓垮時,他聽見Alpha清越的聲音,不過于低沉也不過于高昂,仿佛海上掠過的海鷗般敲動海面,一下子置身于海邊而不是被太陽烘烤的網球場。

“哇,真厲害啊,不過對身體的消耗也很大吧,老師不建議過度運動,可能會影響下一次考核成績……同學,你還動得了嗎?”

許是他過久沒回應,Alpha說話聲停頓下來,抛開葛世博和其餘兩個同學心虛的呼聲,一連串腳步聲逐漸向他邁來。

他不敢擡頭,心裏如擊鼓般轟隆作響,腿一軟差點坐下去,一只白皙的手抓住他的小臂,力道溫和地提供支力點。

有一瞬間連樹覺得自己已經昏過去了,疲憊占據了大腦,意識飄飄忽忽浮在天上,等他回過神來,已經被幾人包圍着送到一旁的遮陽棚下,幾個侍從遞上涼霧噴,一股冷氣撲面而來,他凍得打了個哆嗦,意識立馬回歸體內。

他感到一陣後怕,但始終低着頭。

他能感受到Alpha冰涼涼的視線盯着頭頂,不由挺直脊背,像體內有根鋼筋,怎麽也不肯彎曲。

另一道略顯無機制響起,像從廣播裏傳來的通知語音:“運動過度失力,需要補充葡萄糖和鹽水。”

“哎呀……我們也不知道這麽嚴重,你該早說的啊。”葛世博虛僞的聲音開始喋喋不休。

“沒事旁邊的補充劑多得是,我們會好好照顧他的,畢竟也怪我們,沒有早點停下來,來,連樹,你把這個喝了。”

看着遞到眼前的管狀補充劑,連樹眼皮格外沉重,手上還戴着格外刺眼的表,葛世博那只表上的反光閃得他不由閉眼,心頭郁氣滿滿,就在這只手的主人僵硬無比時,他還是接過它。

透明的液體被捏得發熱,連樹幹脆地擰開蓋子将其喝下,一陣奇異的流體感順着喉管進入腹中,他又喘了幾口氣,喉嚨發出幹澀的聲響:“我好多了,不用管我。”

他驚訝于自己的聲音嘶啞程度,說完便緊緊抿唇,眉間積滿郁氣,用發絲遮擋住自己的視線。

另一個平時都不會多看幾眼的同學說:“那我們在這休息會,等你好點再回去。”

剩下的人像找不到存在感似的,也跳出來安排起旁邊的侍從,“對,再拿點噴劑過來,再給他按摩一下腿部和手臂肌肉。”

太荒謬了,現在假惺惺地裝出好人姿态是想做什麽?表演社應該把這群戲瘾大發的人抓緊去,他們一整天都不會停下來。

終于,存在感最高的Alpha發話了:“既然這樣,那我們可以用這個場地。”

原本還像機器似的聲音立馬充滿激動,像連樹隔壁家小學生應答老師說話似的:“好,我去那邊。”

他們的腳步走遠,在場中站定。

葛世博激動得不行,他站起來大喊:“加油加油!我來當裁判。”

連樹擡頭看向他的側臉,趾高氣揚的人這時眉眼飛揚,嘴角根本壓不下去,目光濃烈得粘稠。

惡心,連樹心中反胃,他擡起撐着腿的手,擦去嘴邊殘留的補充劑,極淡的葡萄氣息蘊于其中,同時還有其他Alpha的信息素,他皺眉更深。

黃綠網球在場中規律地一來一回,就連擊打聲也像帶節拍,只見網球飛速來往遲遲沒有觸發分數變動,找不到事做的葛世博含含糊糊地吐槽起來,如同魔音貫耳。

“闕雲有病吧,打個網球也要強迫症爆發,每次都打到同一個點。”

左邊同學吐槽道:“這小子就是個神經病,上次我問他小組合作的事情,他直接報了我的各類數據成績,簡直就是個變1态,明明學校明令禁止個人信息洩露,他怎麽知道的。”

葛世博看着場上輕松揮拍的人,篤定道:“他肯定是偷看了。”

同學甲:“要不然呢,他還能肉眼看出來不成?”

同學乙充滿嘲笑地說:“你說他不會偷偷收集小馬用過的東西吧,好惡心哈哈。”

“論壇上早就有人這麽做了,還拿出來秀,被管理員禁言封號。”

“雖然是匿名,按理說管理員應該知道誰發的吧。”

聞言,葛世博突然不滿地嚷嚷起來:“管理員是誰在擔任啊,怎麽不見他禁那些Omega寫的惡心東西,天天做夢惡心死人了,還yy以後結婚的生活,簡直笑掉大牙。”

“說不定管理員就是Omega,本來學生會在管這些事,秋生還是學生會會長。”

“你們猜他會不會寫。”

同學甲:“怎麽不可能呢,哈哈哈,真想看看他私下是什麽樣子。”

“下周企業宴會是他家舉辦的嗎?”

“怎麽可能,是幾個大公司合辦的,你們去不去?”②

“我肯定要去,A母說了不去不給買新跑車。”

哐當一聲,葛世博靠在鐵支架上,“去了都是給人做陪襯,好不如開派對,”

說罷,他的視線撇向仍然一副死人臉的連樹,頭腦一轉,惡意積蓄在舌尖,滿是嘲諷意味:“我們的特招生不會也想參加派對吧,天天跟那群表演社的傻子一起肯定想多展現自己,可惜了,你只是個普通Beta,頂破頭也沒辦法……”

忽然一個更惡毒的想法冒出,葛世博撐着下巴,眼睛眯起,饒有興致地說:“不如你跪下來求我,我可以帶你去看一眼。”

連樹看了他一眼,遮擋在銀發下的雙眸如同鍍了一層鐵似的,不為所動,只是放在大腿上的手緩緩捏緊,手背青筋暴起,渾身更是不斷發熱。

愚蠢的、高高在上的Alpha自以為是世界中心,永遠都沒有體會過貧困和苦難的滋味,總有一天……總有一天,他要把所有痛苦加倍奉還。

葛世博還打算多說幾句,但連樹死水般的反應讓他提不起興致,遂切了聲轉頭繼續盯着場上的黑發Alpha,臉色轉變得極快。

“今天能和小馬接觸真是走運,等會我要給那群蠢貨吹噓一頓……”

連樹眸子顫動,他情不自禁地看向正揮出拍子的Alpha,瞬間又像被燙傷似的移開眼,憤怒咀嚼變苦,莫大的孤獨感包裹住他,将他與周圍分割開,另一邊的光芒越甚,就有越多的陰影壓向他。

世界,是完全不同的。

他應該很早前就明白這個道理。

他看向另一側的闕雲,有着一副溫柔可愛長相的Alpha快速地揮動着拍子,他的臉上洋溢着快樂,從他發絲都可以看出打網球有多快樂,不,是個另一個Alpha打網球有多快樂。

他還記得當初闕雲自我介紹時引起的轟動——

“我不承認你們,不要拿我當可以交換的資源,未來的三年請不要打擾我。”

明明長了一副親人小動物似的面孔說着毫不留情的話,就算班級裏沒有人說話也仍然冷漠孤立着。

闕雲是異類,他也是,可為什麽惡意全向他湧來,對另一個Alpha卻視而不見。

就因為他有權利和地位嗎?憑什麽——憑什麽……

連樹捂住胸口努力呼吸着,突然他又覺得可笑,嘴角忍不住露出一絲諷刺的笑意,他看向旁邊專注得像癡傻了的Alpha同學,笑意更甚,幾乎想要大笑出聲。

就在他快要忍不住時,所有的視線都湧向中心——那個黑發Alpha忽而敏銳地看向他,時間凝固,心跳漏了一拍。

笑意如潮水般退去,他打了個寒顫,只是一眼,他所有的情緒都消失得幹幹淨淨,随即自我厭惡的情緒将他淹沒。

他再次低下頭,銀發遮住雙眼,擋住些許光,他厭惡地捂着眼睛,幾乎想要幹嘔,胃部翻湧不斷,想将午餐全部吐出。

這光亮得讓人惡心。

作者有話說:

小馬你是一個一個光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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