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在這種天色漆黑寒風凜冽的環境下, 不良少年一臉兇狠地說着“帶你去墓地”，而且還是真的一路帶着人走到了墓地這種事情, 如果是一般女孩子的話早就吓哭了。
然而小夏懷裏抱着美咲跟在相良身後, 看着他臉上原本的猙獰一點一點消散, 最後變得茫然的表情低下頭, 對着在腳下喵喵直叫也不知道是在抱怨誰的灰色貍花貓嘆了口氣：“不好意思啦，接下來自己走好麽？”
美咲輕輕地喵了一聲就從黑發少女的懷中跳了出來，對着身邊的灰色貍花貓甩了一下尾巴。芹澤小夏看着眼前這一幕略微上前，伸手握住了相良的手。
“不怕，一點也不怕，而且如果是相良君的話，對我來說去哪裏都可以。”
“那麽，過來。”
“嗯？”
“翻牆。”
“……”
正門不走偏偏要翻牆這種事情芹澤小夏嘆了口氣，抓住相良的手腕強行把人帶到了正門, 登記了之後才走了進去：“正大光明一點又不要緊。”
“煩。”
“還是說相良君你因為空手來的, 所以會覺得不好意思？”
“不算空手。”
“诶？”
“有你在, 就不算空手。”
半天才明白相良這句話意思的芹澤小夏一瞬間有點不知道說什麽好，略微加快腳步跟上的時候聲音裏多了一絲帶着羞惱的埋怨：“相良君，你這句話說得我好像個祭品。”
“你自己不是說跟着我不怕麽, 既然不怕就好好地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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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那麽相良大人準備怎麽處置我這麽個祭品呢？”
淺笑着挽住相良的胳膊, 因為環境的原因芹澤小夏的聲音也輕了下來：“所以在這裏，我能見到誰？”
“能見到……”
墓園裏的路燈都偏矮，點亮的時候襯得這種氣氛愈加沉重起來。走到一行墓碑前相良停下了腳步, 突然推了一下身邊的少女：“第三個。”
“诶？”
“你先過去，這邊往裏面數第三個。”
美咲輕嘆一聲，在小夏腳邊繞了兩步剛想開口喵一聲讓少女不要害怕，卻看到她站在相良的面前，伸出自己的手輕輕觸碰了他的臉。
“好，但是我過去之後，相良君也要記得走過來。”
“……啊，我知道。”
一點一點經過不認識的人的墓碑，看着眼前的兩個刻着相同姓氏明顯就是夫妻合葬墓的墓碑，芹澤小夏微微閉上了眼睛雙手合十。她自己也不知道是因為在劍道部和星川高嶺認識久了還是別的什麽原因，《往生咒》她居然也能背一小段。
這就是人類的信仰，人類表達自己感情的方法麽。
跟着小夏來到墓碑前的美咲略微一個跳躍跳到了石碑邊上，盯着上面的名字用尾巴輕輕地點了一下冰涼的碑面。冬天很冷，但是她更多感覺到的并非是來自溫度的寒意。
生離死別，這是她第一次真正意義上遇到的生離死別。明明和這一家人度過的時間并不長，但她卻經歷了很多自己從來都沒經歷過的東西。
如果說成為人類的家貓的話那麽要離開這個王國整整十年，而她卻是那只僅僅呆了一年不到，就回到王國中的特別的貓。
離家的時間很短，她卻用着餘下的生命都在懷念那一年的美好。
側頭看着那個站在一邊始終不敢上前的少年，美咲慢慢地往回走過去，坐在他旁邊一點的地上擡起頭，對他輕輕發出了一聲叫聲。
那邊的小姑娘，你能不能……
“相良君……不。”
深吸一口氣，少女仿佛是自然而然地就稱呼出了自己一直回避的對方的名字：“猛，不過來麽？”
“你知道你這句話在這種地方有多違和？這種稱呼這種說法，女鬼麽你。”
“那想要我怎麽說？”
“本來就是黑發，站在這種地方還一身室江的紅色校服，厲鬼也不過如此。”
“所以相良君是在嫌棄我的室江校服？嘛，我倒是覺得我這身校服和開久校服很搭。紅和白，怎麽看都是很好看的。”
“……”
“怎麽了？”
聽着少女聲音裏似乎一直都沒有消失過的溫柔笑意以及她話語中蘊含的生機，相良也不知道為什麽下意識地勾起了嘴角，眼神也柔和了下來，平和而又溫柔得都有點不像是他。
“這是我的父母。”
“嗯，看出來了。”
“很小的時候，兩個人車禍去世的。我跟着叔叔長大，那個酒鬼不用在意，而且他也不能把我怎麽樣。”
平淡地說着自己的經歷，相良隐約看着墓碑上的照片，插在口袋裏的手略微一動，最後還是沒有把手機拿出來：“總之就是，今天他們的忌日，帶你來看看他們。”
“嗯。”
“怕麽，來這裏。”
“為什麽要怕？”
把目光放在了相良身上，然後再轉過頭看着那只長毛三花，芹澤小夏慢慢蹲下，對着眼前的墓碑雙手合十：“墓園是個安靜的地方。”
“嚯，安靜？死寂吧。”
“為什麽會死寂呢，明明這裏也有鳥鳴，風吹過樹葉的時候有着沙沙的聲響，和別的地方沒有什麽區別，只是更加安靜了一點而已。而且，這裏的人雖然長眠，但是總有人是會記得他們的。”
擡起頭看着依舊站在一邊的相良，芹澤小夏放下手，接住了那只撲過來的長毛三花：“她叫什麽名字？”
“鬼知……我不知道。”
“嗯？不知道？”
“名字什麽的，早就忘記了。”
眯了眯眼睛，芹澤小夏抱着美咲站了起來，對着墓碑再度點頭行了禮哼了一聲：“相良君明明是記得的，只不過不肯說出來對吧？”
“喂，你不要得寸進尺啊小夏。還有，剛才不是還叫老子的名字麽，現在又忘記了？”
手指撫摸着貓咪溫熱而又柔軟的貓，看着長毛三花舒服地眯起眼睛，而灰色貍花貓則是帶着兩分焦急地在自己身邊繞來繞去的樣子，芹澤小夏笑了起來：“那我叫你‘猛’的話，你是不是就告訴我她的名字是什麽？”
“……”
“所以，是什麽？”
“走了，我是真的忘記了。”
擡腳往外走過去，相良斜着眼睛看快步跟上的少女，伸手揉了揉她的發：“行了走吧，我又不是什麽在意這種事情的人。”
“哼哼，相良大人真是不拘小節呢。”
“也就你會這麽說了，還有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是什麽樣的人，一直這麽睜眼說瞎話你的眼睛在哪裏，芹澤小夏？”
“我的眼睛一直都是睜着的呀。”
對他人心情和想法一向把握得當的芹澤小夏順手又揉了揉三花貓的耳根，聲音裏多了一點調侃：“而且在我心中，相良君哪裏都好。”
“那你還真是把良心都丢掉了。”
“話說回來，馬上就要聖誕節和新年一起到來了，相良君想要什麽禮物？”
“別扯開話題，你剛才想接下來說什麽？”
“嗯，正好之前我和媽媽說過了，今晚就也去家裏吃晚飯吧。”
“喂！”
停下了腳步看着笑容滿面的少女，相良頭一回感覺到了一點挫敗的感覺：“你到底想要說什麽，芹澤小夏？”
他喜歡這個少女，她總是會這樣微笑着看着自己，仿佛永遠也不會有變化一樣反而讓他有了一種恐慌感。這種恐慌并不是因為她對待自己并不真誠，而是因為過于真誠也過于直接，讓他一下子有些不知道應該怎麽反應。
交往了這段時間，他才感覺到面前這個少女過于順利地融入了自己的生活，甚至于還讓他帶着她來了這個地方。
“相良君，我想說的，就是你想的那個。”
少女紫色的眼眸明亮，如同水晶一般熠熠生輝，在路燈的照射下更如同眼睛裏有着漫天繁星：“我喜歡你，我想要一直都和你在一起。雖然我不知道這個‘一直’會是多久，但是至少在我心裏，就是餘生的意思。”
“你……”
“那麽，相良君呢。”
少女堅定的話語以及貓咪翠綠色的眼睛一起注視着他，寒風難得沒有那麽刺骨，吹起了旁邊的樹葉發出了聲響。如同芹澤小夏之前所說的一樣，這個地方或許是安靜的，但是絕對不會死寂。
明明是毛骨悚然的場合，卻被他感覺到了一種平和的心情。
“美咲。”
“诶？”
“喵？”
低頭看着自己懷裏的貓，芹澤小夏擡起頭，看着眼前的不良少年伸手按上了懷裏長毛三花貓的頭，手指溫柔地拂過她的耳根。不過很快這種溫柔的表情就被他收了回去，板着臉不說表情還變得更加兇狠了：“行了，回去了。”
“美咲？”
感覺到長毛三花似乎想要脫離自己的懷抱，黑發少女趕緊把她給放了下來。看着相良往前兩步之後停下，轉身對自己伸出手不耐煩的樣子，沒等他開口就上前把手放在了他的手心裏。
“很好聽的名字嘛。”
“煩死了你，這種爛大街的名字有什麽好的。”
“明明就不錯呀，相良君，今天晚上來家裏吃飯麽？”
“那個大叔肯定又要把我轟出去，不去。”
“肯定不會的，你看美咲也和貓貓一起跟着我們。”
“芹澤小夏，別和我說你還想養她！她絕對不可能是當年那只貓了，趕緊讓那只灰的把她帶走！”
“诶？不可以？那養貍花貓也不行？爸爸都已經取好名字，決定叫阿狡了。”
“不行！”
阿拉阿拉，原來如此，他還記得我啊。
回頭看了一眼已經籠罩在黑暗中的墓碑，美咲輕笑一聲，無視了阿狡的嘟哝輕快地跟在兩個人的身邊，尾尖略微勾起，心情格外美好。
這麽多年了，人類，都依舊是一種可愛而又美好的生物啊。
作者有話要說： 碼這章的時候是一個月前的事情……真的，那會兒還是聖誕節呢【捂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