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隴西舊地·搬家商議

隴西舊地·搬家商議

春日是幸福的時候,暖陽、春雷、綿雨、百花……正所謂“洛水橋邊春日斜,碧流清淺見瓊砂”。

“哎,姑娘又抱着筆在那寫寫寫,按我說,不必學那些新派的作态,還把女子送出去上學,抛頭露臉的,成個什麽樣子,是太太身體不好了,說不定什麽時候就去了,老爺也該納幾個妾室備着,話說我家的那個女兒長得确實漂亮……”

“我說王大娘,老太爺、老爺的決定都要嚼上幾口,怕不是嫌棄這安穩的工作多了。你就仔細着你那張嘴吧,早晚得害了你,走走走,柴房還有好些事沒做呢,別再偷懶了。”

兩人的談話漸行漸遠,過不了多時就只剩下院子裏飛進來的麻雀叽叽喳喳的聲音。栗因停下手中的筆,起身把厚重的木窗撐杆拿掉。沒了陽光和斑駁樹影灑落在紙上,栗因也沒了心情。

不過今日春光明媚,可能母親也出了房門曬曬太陽。索性也別在紙上寫了,去看看阿娘也罷。

說走就走,栗因站起身來伸展一下胳膊腿,又抖一抖碎花旗袍的褶子。阿娘對穿着打扮很執着,如果看到她滿身墨水褶皺的裙子,阿娘會像阿爸反映,阿爸即使覺得這是平常事,但是為了撫慰阿娘的心情,定然是一周內不要想碰到紙墨了。

穿過圓門,栗因來到阿娘的院子,果不其然,她正懶懶的在桃花樹下的木椅上躺着,平日裏蒼白的臉色也有了幾分血色。看到栗因過來,才讓旁邊的李媽扶起來點,靠着椅背。烏黑的長發用簪子簡單的挽起來,因為剛才躺着,現在有些散散的。

“阿娘今早的藥吃了嗎?”

“吃了呀,我的圓圓今天又學到了什麽呀?”

“學了好多,爺爺講了好多詩詞,我很喜歡。”

栗因走過來,輕輕摸着秦霞的頭發,後者自然是知道自己女兒的想法,把簪子取下來遞給她,一副任君處置的意味。栗因的手很巧,她能挽一些時興的發型,這種事對秦霞來說,只用坐着享受就好。

“圓圓的學校選好了嗎?”

今年她十五了,也該到上中學的年紀,本來栗因阿爸是想從小把她送進新式學堂,但是她爺爺是嗤之以鼻的,他認為外面的未必有他教得好,本來錯過了教導孫子的機會,現在有個明晃晃的機會擺在面前,自然是從栗因的啓蒙開始到現在都是他操手,國語也好算術也好都算精進了,但是外文,老爺子即使是舊朝的翰林學士也只能搖搖頭。

所以現在,她得上學了。

“是天津鈴铛閣中學,有道是津門好,何必慕乘鳌,鈴铛千尋藏貝裏,鼓樓十裏吼蒲守,尺五接天高,想來是有實幹的。”

“天津”

秦霞一起身,栗因差點就拉撤到了她的頭發。

“阿娘小心些,別弄傷了頭發。”

“你可知,那天津離我們這多遠?”

“是,隴西和天津是有些遠。可是那的學校是真材實料的,爺爺的故交也在那當教書先生,阿娘不必擔心我沒個照應。還有哥哥知道我想去天津上學,想來也是支持的,再說,我未來嫂嫂也在那,你就不想去看看她嗎?”

想起來遠渡重洋求學的長子,秦霞眼神裏透露出悲傷。倒也不是說這孩子天資愚鈍,正是太過聰慧自主,說服了栗父去西洋求學。她就這一兒一女,真的不舍得放他們離得太遠。栗因本也不想說起母親的傷心事,但是如果不徹底的打通這一關,就怕到時候父親再心軟就不妙了。

秦霞嘆了一口氣,又躺回椅背上。

“我是知道你的,拿定了注意就是誰也勸不動的,阿娘也不會攔着你,大院宅子裏沒什麽值得你呆的,去外面看看瞧瞧,也不枉費來這一遭。”

秦霞是舊時官家的小姐,家裏父母就是極傳統的,自己都已經厭倦那種生活,也不會拘着女兒再重蹈覆轍。

“你剛才說‘我就不想去看看她’,又是個什麽意思?”

“自然是……秘密,等會阿爸會告訴您的。”

想起丈夫,秦霞才笑了笑,栗因就拿過來李媽手裏的簪子,給梳頭畫上完美的句號。不過多時,前院的傭人就來說是要開飯了,母女倆收拾收拾就前去了。

屋內已經栗老太爺和栗父已經坐定,兩人就來正正好,菜已經布好了。栗老太爺頭上還留着長辮子,身上穿的也是舊樣式的褂子。而栗父截然不同,穿得是洋裝,頭發梳理的簡短整齊,是典型的新派穿法。

栗父看到妻子來了,趕忙站起身來,接過栗因攙扶的秦霞的手。私下也就罷了,每次當着公公的面這樣也怪不好意思的。只是栗老太爺也知道秦霞的情況,加上思想上多多少少融合了新思想,也并不責怪她不堅守婦德雲雲。

各自坐好,老太爺說了兩句後大家就用起了飯。栗家現在規矩上也不講究,吃完飯候鳥的點心瓜果時間也時不時說上幾句話,正好今日有栗因上學的話題,說得也就多了些。

“我們家終于要回去了啊。”

老太爺喝完一口茶,不禁的感嘆。栗父怕秦霞不知道其中仔細,就詳細的說了說這件事。本來他們栗家也是天津的人家,,老太爺也是看着山河日下、靡亂不堪又無所作為的王朝心涼,索性直接辭了官,帶着一家人南下,崇尚着舊日唐朝的盛景就到了隴西,這樣一直到現在幾十年過去了也沒有回去。

而秦霞的娘家人是北平人,父親當着不大不小的武官,當時知道栗家要南下時氣得直接和秦霞不再來往,一個嫁進懦弱文官家的女兒真是丢盡他的老臉,他的女兒不止一個!秦霞當時還神傷,在後來戰亂時,又得知自己全家上下無一人存活時早産生下了栗因,到現在她的身體還一直不好。

“書行在這只需要找個靠譜的人照料着,天津那邊已經打點好了分行,只需要過去就能開張了。房子也看好了,就在老區那,不知道夫人還要不要種桃樹?”

“照着你來就是。那有沒有定好時候,我也好想想家裏下人的去留。”

還和栗老太爺讨論今日交授詩詞的栗因想起了一些事,停下了和他的交談轉而面向這邊。

“也不必要将家裏的老人都帶着,旅程勞頓的,也多遭了一些罪。”

栗父點了點頭,雖說他們回去後是不太經常回來了,但是這老宅子也是有些感情了,說不定什麽時候想起了得回來看看,也需要些老人守着。日子清閑又有錢拿,也不會虧待了他們。秦霞也沒有什麽異議。

栗因又轉過身接上剛才的話題,夫妻兩人又細細的讨論了些具體細則。

在這确實清閑,但以後的時可是說不準,什麽時候缺錢了把房子下人賣了也是常有的事,特別是這種老式奴仆,沒有戶籍,以後想做事可難了。多說些閑話對着花花草草說,也算給它們解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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