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肅殺嘉峪·西行

肅殺嘉峪·西行

初夏的隴西沒有楊柳青青、晴朗藍天，要是挑選這個時間出門只會收獲滿嘴滿身的沙土。栗因選擇在卧室裏睡覺，現在的大街上人人閉門關戶的，很沒意思。別說在街上，就連家裏也是能關窗關門就不會開着，落的一屋子灰不說，對有呼吸病的人就更危險了。

栗因躺在床上發呆，他們初步定下的時間是八月初一，現在六月的時間正是有好多告別宴席。栗母肯定是不會去的，栗因就更不會去了。以往陪同栗父的都是栗真，栗因在外面除了有個名字外，大多數人基本都不認識她。

小的拜訪家常，大的官員商人的宴會都是一個性質——無端消耗心情。

栗因翻了一個身，無聊的看着木窗外的黃土漫天想着，如果她現在學會了洋文就好了，至少在這種時候可以翻譯一下書。這點大概要成為很久她心裏念念不忘的事情了，畢竟短時間內她還沒這個能力。

屋外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估計是小梁從正廳跑過來了。這小姑娘和她性格是完全相反的了，根本耐不住寂寞，能跑絕不能走，能走絕對不能坐。早上還能再屋裏坐着，不到半小時就出去了。

栗因坐起身來，伸手把壓得亂亂的頭發往旁邊理一理。看着一臉喜色的小梁問道。

“天上掉金子了？笑得嘴都合不攏。”

“這可比天上掉金子還好的事。”小梁站在門口拍身上的灰後才快速進來，“老爺說他後日要去嘉峪關呢!”

“嘉峪關？那已經快到新疆了。早就聽說酒泉敦煌盛景，這幾年卻有些衰敗了。大抵就是想請爸爸過去著書吧。”

“就是這麽說的！”

“說吧，你打的什麽小算盤呢？”

栗因又躺下了，小梁的打算無非是想一起去，但是概率幾乎為零。也只有希望栗因能去，然後回來講給她聽，或者想畫給她看。栗因的畫技不差，當然只是水墨畫。

“這麽好的機會，小姐不想出去看看？我可聽說中學的生活不輕松呢。”

小梁還在斟酌着什麽話才能打動栗因，栗因卻笑出了聲。

“你這丫頭這些日子有些長進哈哈哈哈。好了好了，我知道你的意思了。”

坐在了汽車上，栗因還有一些恍惚，雙手輕輕撫摸着畫包的布料。窗外閃過的青樹已經生機勃勃了，西邊的肅殺不适合太嬌嫩的植物生長，加上前幾日的風沙更甚了。

這是栗因第一次出遠門。前天她去找栗父時候他當時就答應了，他本來就是打算帶栗因出來，一是見識一下敦煌遺跡，實踐會比書本上的知識來得更直觀和生動；二是他的女兒靈氣是有的，只是沉靜太過，害怕變成了孤僻。不過栗父也時不時的回過頭看看她，看見她沒有什麽不适才回頭。

敦煌之行說起來倉促，是他突然收到張家的邀約。這張家說來是天津做生意的，家裏沒什麽大背景，但是人家有錢啊，基本天津大大小小的商鋪，都是他家或者參股培養的。更別說像周圍省市輻射的了。栗父打算去天津發展，也不打算得罪了別人。栗父是一個生意人，也是一個學者，加上他父親的緣故，在西北這人才不雲集的地方也算鼎鼎有名了。

所以這次的行程是張家一手安排的。多個朋友多條路。

大概過了半日的樣子，車子從還算平整的大路進入土路。坑坑窪窪的讓汽車上的人感到颠簸，本來在小憩的栗因也清醒了。

栗因擡頭看去，土牆城樓一字排開，城牆上的角樓飛檐尖角，勾勒出不同于此地的精巧。長城在山上蜿蜒而去，延伸到看不見的山那邊，雪山懷抱着這塊土地，山頂在落日的照耀下帶上一張精巧的黃金面具。

到了。

汽車放慢了速度，司機開口解釋。

“主人家說暫且請栗先生和栗小姐在這休息，那邊的話明日再啓程。張大老爺已經在城裏的酒樓等着了。”

栗父沒說什麽，只是會意的點點頭。敦煌莫高窟在夜色下确實看不出什麽，再說敦煌那裏人煙更稀少。也就覺得這個安排是合适的。

汽車行駛了不久就停在了一個酒樓面前，這棟樓已經算是很顯眼了，三層樓的燈火通明在普遍平房面前有點格格不入。

酒樓門前站着一中年和一年輕兩個男人。都穿着大褂，看來是有些守着老規矩的。栗因不動聲色的想着。

“我栗侄，多年不見，過得可好啊？”

那中年男子看見栗父和栗因下了車，幾步向前的問候。身後那男子也跟着向前。等走近了些，栗因才看清楚兩人長相。

為首的中年男子和藹可親，留着長辮子，富貴相盡顯。後面的男子長着一張窄長鵝蛋臉、下颚硬朗、濃眉細眼，因為總是含着笑，眉眼之間多了一絲媚氣。頭發剪短，大概用了些發膠，中間的頭發往後梳去，內斂含蓄又英氣逼人。

栗因習慣性的往栗父身後躲一點點，倒不是說遵守着什麽禮節，只是見生人的尴尬和不适罷了。

“張伯父，好久不見了！”

“這是我的小兒子，張玉津。玉津，這是你栗兄。你走的時候他八歲，還沒記事呢。”

張玉津上前來和栗父打了招呼。栗父也介紹起了栗因。

“這是我女兒栗因。圓圓，這是你張大爺爺和二叔。”

栗因上前走到栗父旁邊。之前還是在栗母肚子裏，現在已經長成大姑娘了。張大老爺不禁和栗父

感慨着。

“二叔。”

張玉津和栗因隔得不遠。讓栗因沒想到的是張玉津伸出手，見栗因沒動，張玉津笑着說到。

“早就聽說了圓圓要去上學的，想來那裏都流行握手禮。我孤聞寡陋，不知道做的對不對？”

栗因握上了他的手。

“二叔做的沒錯。”

天色已晚，嘉峪關的氣溫比隴西冷的更快些，所以栗因冰冷的手和張玉津的手形成了鮮明對比。栗因放回手後就抱着小包裹。

張玉津了然，向聊天的兩位提出先進屋。栗因才擡頭看他一眼，得出結論，張二叔是個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