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津地·大年（上）

津地·大年（上）

可能是過年的喜氣很濃郁，栗母的身體好轉起來。

今天的流程就是吃團圓飯，然後去給老祖宗上香。栗家的老祖宗們都在北平，所以也要早早的出門。

晚上就是栗因過生日了，一家人坐在一起吃個飯就是了，大頭還是晚上的煙火。

栗因今天穿了一件大紅色的倒大袖毛絨外衫，裏面就簡單的穿了一件藕粉色的毛線裙。加上一頂白色毛絨帽子，頭發別在耳後。

臉上凍的紅彤彤的，加上沒有完全愈合的擦傷，看起來是可憐的。不過栗因臉上脫去了剛開始的一些稚氣，有些少女初長成的感覺了。

栗因拉着她精心打扮好的梁尋念向前屋走去，開飯喽！

栗因拉着梁尋念早早的去坐着，老太爺和栗父栗母也陸續的過來了。

今天中午的飯菜豐盛的，栗老太爺對着栗父交代了些祭祖的注意事就沒什麽說的了。

“哦，圓圓，葉家那丫頭給你寄了信過來。”栗父邊給栗母盛湯，“聽她爸爸說的，那丫頭寫信都神神秘秘的，不知道預謀着什麽大事。”

“舒華是個有趣靈動的孩子。”栗母很喜歡這個孩子，特別是得知她拉着栗因在學校玩的事情後，栗因的性子都開朗了些。

“好！”栗因也有些期待，葉星一走就走，不知道經歷了些什麽旅程。

栗因不覺得放快了些節奏。

“你這孩子，信就在後院的竹林裏，旁邊那些物件你也看看，別激動過頭了。”栗老太爺也知道栗因的習性。

“去吧去吧，強留着你也沒什麽用。”

“爺爺慢用！爸爸媽媽我先走了！”栗因再拍了拍梁尋念，示意她繼續吃。

穿過走廊後門，在竹林裏的小桌子上已經搭架好一個擋雪的棚子。石桌子上放着一個煤油燈，可能大雪阻擋，光線不好吧。下面還放着一個火爐子，頗有風雅韻味。

栗因走過去坐下，上面除了葉星的信，還有些栗父留的字條。

剛才栗父沒有提到，應該不是特別重大的事情，栗因也就先拆信了。

一封信裏摸着不平，不知道放了些什麽。

拉開一看，竟然是兩張紙和一小支臘梅。其中一只小卡片上寫着“寄梅聊表一枝春，卻欲問，塞外風雪幾何？”

淡綠色的臘梅散發出雅香，就連信紙都是鵝黃色壓花狀的。這樣雅致，不知道是誰給她支的招，必定是有求于她了。

栗因拿起另一張信紙，上面就相對簡單了。是葉星的邀請信，大概意思就是邀請栗因在寒假去她家玩。

還寫了具體的位置，在徽州鳳臺的一個小鎮裏。

寒假假期并不長，再加上春節，剩下也就一兩周的時間，如果南下肯定會花很多的時間在行程上。

栗因再看到結尾，葉星龍飛鳳舞的寫了幾個字，不來就沒有生日禮物了！

葉星是摸到栗因的想法的。這件事她也做不了主，只是放在旁邊看栗父留下的小紙條。

今日天津學生受北平學界帶動，進行了示威游行、被捕入獄。近日因為發表了支持統一的言論已經被暗地盯上，這個任務需要栗因幫忙。

栗因坐直了身子，怪不得栗老太爺沒有給栗因說需要注意的事，一起家裏的這些雜事一向是栗因來統一調度。

看來今天下午的祭祖栗因是不用去了，繼續看下去，栗父交代了栗因把壓在最底下的一份信件送給在秀芳宅的老板送去，讓他去找人出面。

看完後把這張紙條放進煤油燈裏。栗因照做，怪也不得，秀芳宅輕易把鐘瑤供了出來。

火舌舔舐着紙張，片刻間已經化為灰燼。栗因深吸一口氣，她深知這是第一次，但絕不會是最後一次。

走吧，栗因收好所有信，放進外衣夾層的口袋裏。

穿過前堂，栗老太爺和栗父已經出門了。栗母本來該回屋裏休息，但卻坐在堂前。

“圓圓，注意安全。”栗母眼裏泛着淚花，又馬上轉開視線。“去吧。”

栗因點了點頭，離開了。其實這不是件極為困難和危險的事，如果是，那栗父斷然不會放任栗因去做。

栗母的娘家秦家對兒女的教育，特別是女兒。就是正統的三從四德、相夫教子，栗母卻絲毫沒有對栗因灌輸這種思想。

她是一個合格的母親，但也是一個平凡的母親。

栗因走出家門，轉向通往秀芳宅的小路。大街上戶戶關緊大門，屋裏的喜氣洋洋、歡聲笑語和接上标語橫幅打亂一地，時不時見到些血跡。

這裏和租界隔的不遠，近到能聽見那邊穿出來的音樂聲。

栗因攏了攏衣服，走得更快了。

秀芳宅很好找，雖然生意慘淡、但是也是以前的老店鋪，位置不是特別偏僻。

栗因一進門，先不慌不忙的走到鋪子前看起鞋子樣式來。

“客人需要些什麽？”

栗因沉思了片刻，指着一樣半殘鳳凰花紋的鞋面說到，“這個花紋好，可惜就是少了一半，少了一半，可如何是好？”

店員會意的附和着，“哎呦，這不巧了嗎？昨天老板剛修複好這個樣式，姑娘這邊請。”

“你敢！”鐘瑤平時冷淡的面上露出了一絲裂痕，同樣是大雪、小河、泥路。她大力的拍打一下石桌，可就像石落大海，并沒有引起什麽反應。

不同的時間在同一個地點重合。楊啓銘示意旁邊的人端上一壺茶水。

“你假孕的消息已經傳來回去，沒必要再裝了。”楊啓銘平靜的替鐘瑤斟上一杯，“石頭推下去很費勁吧，可惜沒如你的願。”

後面一句話楊啓銘說的很輕，但鐘瑤卻聽得心驚膽戰。

她提前預謀好了事情，在推下栗因後找來搬運石頭的師傅把大石頭都投入裏面。

這件事幾個月前就商議好了，倒不怕別人來查。但時候最多說栗因自己失了腳掉了下去，就算有砸傷那也只能表達下歉意。

鐘瑤緩慢的坐下，她心裏知道了，今天楊啓銘能把她帶到這，那就是張家的妥協。

白色的茶杯還冒着熱氣。

“張夫人，請用吧。”

鐘瑤始終定定的，好似還在期待着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