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試探
試探
十一假期轉眼就要結束，距離那晚跟唐佳聊完又是好幾天，葉安跟紀雲錦還是僵持着。
即使明确了紀雲錦這麽做的意圖，葉安也不知道該怎麽處理。畢竟，前幾天還說讓她随意，再說讓她別來，會不會顯得自己不講誠信。
假期好多學生回家或者出去玩了，巷子這邊不似以往人多。
因心裏挂念這事，葉安偷偷看了紀雲錦好幾次。
淺灰綠色窄領西裝腰部略微收緊，妥妥的精英範，随意挽起的頭發又很好的平衡身上的正式感。紀雲錦的腳一直小幅度地動來動去，想必是老毛病又犯了。
紀雲錦久坐會腰疼，腰疼站着時腳便會如現在一般小幅度地動。
“腰疼還穿高跟鞋，真是一如既往的不愛惜身體。”葉安癟嘴腹诽。
“關我屁事！”
葉安輕“哼”一聲，撤回視線。
轉着手腕轉移注意力的葉安，沒忍住又悄咪咪看了一眼，怎麽感覺她連眉頭都皺起來了，臉上也有點蒼白。
齊瑾這幾天去外地玩了，沒人給紀雲錦遞凳子，她只能站着。
“要心胸寬廣，與人為善。”葉安又開始在心裏暗示自己。
“哎···”葉安最終還是找出凳子拿過去，遞給紀雲錦。
心裏想問，“為什麽腰疼還站在這裏？”實際到嘴邊又換了一句。
“為什麽吃完還杵這兒？”
“這裏很熱鬧，生活氣又足，看着來來往往的人，我覺得挺放松的。”
從來是哪裏人少走哪裏，這會說喜歡熱鬧。
“你真不是在一本正經的編瞎話？”葉安嘴角的肌肉抽動。
“我說，是我覺得。”
想起網絡熱梗“我不要你覺得，我要我覺得”，葉安心下一咯噔。
‘你還是一如既往的好，我卻還是一如既往的卑鄙。’紀雲錦望着葉安的背影想。
紀雲錦腰疼時動腳的小習慣是葉安發現的，葉安講出來後紀雲錦才意識到好像是這樣。雖然今天腰只是有點輕微的不舒服，完全可以克制的住，但她想試試葉安的反應。
一陣風過，地上的落葉被吹得沙沙作響，天空慢慢飄起了雨。
葉安連忙展開事先備好的遮雨棚。
雨慢慢大了起來，過往的人腳步匆忙的離開，小巷子裏只留下一衆攤販。
牆邊的紀雲錦挺直背坐着，眼神飄向遠方，卷曲的發絲有被雨水打濕的痕跡。葉安見她那般模樣，心下有些煩亂，再次走了過去。
“趁着雨不大，趕緊回去，我也沒傘借給你。”
紀雲錦收回視線，插在上衣兜裏的手攥緊又舒開。
倏忽，擡手指向葉安的遮雨棚。
“我可以暫時躲一會嗎？雨有點大，等會可能會小點。”
“······”
雨勢愈大，見紀雲錦沒有任何起身的意思。
葉安瞳孔縮了縮，抿唇回到三輪車處，背過身坐在駕駛位上。
‘她炸毛的樣子有點可愛。’
紀雲錦想像以前一樣摸摸葉安的下巴，她摩挲着自己有點癢意的手指，唇邊勾起一抹淺笑望着葉安的背影。
暫時沒什麽生意，攤販們閑聊起來，不知道誰先起的頭，聊到葉安身上。
“現在像小葉這麽踏實肯幹的年輕人可不多見了。”
·····
“小葉，有沒有對象啊？”隔壁水果攤的大姐熱情的問。
想扯謊說“有”，可能是紀雲錦還在旁邊，實在開不來口。
“暫時沒有。”
隔壁水果攤的大姐一聽激動的走到葉安旁邊。
“哎呀，我有個同學的兒子是海龜博士，眼光高的很，三十歲還沒對象。就想找一個漂亮又顧家的女孩子，賺多少錢倒無所謂。要不我介紹給你認識。”
聞言，紀雲錦蹙眉，視線冷冷的掃向葉安身旁的婦人。
葉安念着時間還早，還剩下點食材，放到明天就不太好了，想着多呆一會。
早知大姐要拉紅線，她還不如剛才直接收攤呢，也好過現在受這折磨。
葉安随口胡扯：“不大合适，嗯···我離異，還有個孩子。”
說到孩子，難免有點想西西了，葉安瞥了眼紀雲錦，見她冷着臉。
“你這麽年輕，都結過婚了呀，不過，我下次還是可以幫你問問，也許有機會呢。”
大姐拍着葉安的肩膀，好似在安慰她，不要為了失敗的婚姻介懷。
“不用了！不用了！”葉安急的面紅耳赤，連忙拒絕。
她想着說自己離婚，以後就沒人想着給她介紹對象了，誰知這姐竟如此理解。
雨還沒停，這會兒小巷裏有一些撐着傘的行人，小攤前陸陸續續有新的客人。
大家不在閑聊，開始忙活生意。
驀地，坐着的紀雲錦起身挽起袖子，熟練的從臺面上的盒子裏取出一雙幹淨手套戴上，動作利索的開始幫葉安打下手。
猜到葉安要拒絕，紀雲錦先堵住她的話。
“雨有點大，她們等着都要淋濕了。”
葉安看了眼排隊的人，有兩個小姑娘撐着一把傘，有個人側肩衣服的顏色變深了，很顯然是淋濕了。
‘紀雲錦這是上了語言大師課？怎麽話術這麽多？’
葉安眉毛微挑，默不作聲，只是手上的動作看起來是比以往多使了兩分勁。
食材售罄，雨也漸漸小了。
葉安心裏還是有點不爽，決定打破沉默，她拿起一旁的鍋假整理，氣悶地對着空氣陰陽：
“人就算不喜歡一件東西，用的久了往往也會産生習慣和占有欲。
葉安的聲音恰好夠紀雲錦聽到，紀雲錦想解釋，可是看着葉安氣悶又帶着嘲諷的神情，顯然，現在并不是合适的時機。
紀雲錦咬住唇掙紮，半晌終是把那句“我喜歡的”壓回心底。
“雨小了，我回去了。”紀雲錦放下卷起的袖子，裝作沒聽到葉安的話。
望着朦胧夜色中紀雲錦漸行漸遠的背影，葉安由衷地希望她聽進去了。
·
秋雨如絲，細密而綿長。
整個城市籠罩在一層朦胧的水汽之中，灰蒙蒙的天竟讓午後似黃昏。
聽着雨滴落在窗臺上的清脆聲響，葉安決定給自己放個假。躺着玩了一天手機，傍晚時候點了份炸雞套餐。
“嗝～”
葉安懶洋洋的躺在沙發上，手輕撫着自己的鼓的圓圓的胃。
“嗯？”
葉安捏住腰間厚厚的軟肉，手頓住片刻，撩起衣服一看，瞳孔地震：“我的馬甲線呢！”
心情頓時複雜起來，最近一直忙着擺攤的事情，疏于運動了。
雖然樂于享受做美食帶來的愉悅感，但并不想自己的身材，靠近傳統廚師的典型形象。
葉安快速回房間換了身衣服，翻出把傘，決定出去消耗一下罪孽的卡路裏。
搬來新小區後，一直都沒怎麽出門，葉安趁着機會繞着小區仔細走了一圈，耳機裏的音樂被手機來電打斷。
葉安按了下耳機接聽鍵，繼續向前走着。
“姐姐，我馬上到北城，給你海市特産，我給你送過去吧！”電話那頭的齊瑾笑着說。
聽筒裏隐約傳來提醒登機的廣播聲，葉安不想麻煩她，婉言拒絕。
“你辛苦帶的，自己留着吃吧。”
“帶了很多的，我們寝室人人都有份，你跟糖糖姐都有，我等會到了先給你送過去。”
“對了，你在家的吧？”
唐佳每周末都賴在葉安那，次卧已經是她的專屬。她很喜歡乖巧可愛的齊瑾，每周末吃飯都會喊上齊瑾，熟了後齊瑾都喊她糖糖姐。
“嗯···”
“東西很多嗎？要不我去接你？”本就下着雨，還是晚上，葉安怕齊瑾太麻煩。
話畢，才想起齊瑾好像提過是跟自己的好朋友一起去了。
“忘了你跟朋友一起去的了，那我等會去你們學校找你拿好了。”
葉安提出來接自己，齊瑾正在暗喜，這段時間跟葉安相處熟悉後，心動的感覺越發的強烈。
正愁沒更多接觸的機會呢，葉安主動提出，她怎能錯失機會呢。
“我朋友她對象去找她了，她過兩天才回來，姐姐你來接我吧。”
·
雖是國慶假期，紀雲錦依然每天去公司加班。
《迷霧》如果想要解決渲染問題，預算就需要增加。
目前雲游的資金，是不足以獨自支撐這麽高的預算，公司內部對找外部投資還是降低需求還沒達成一致。
天色漸黑，紀雲錦拖着陣陣刺痛的腰緩步離開雲游。
連綿的雨讓空氣中帶着冷意，冷風從紀雲錦微敞的領口侵入，長時間未進食的胃饑餓感逐漸蔓延開來。
饑寒交迫的感覺讓她想見葉安的心情愈發強烈。
落座啓動，車輛平穩地駛向科大門口。
雨水在石板上打出淡淡的回響。
紀雲錦撐着傘踏進熟悉的小巷，巷子裏并沒有葉安的身影。她忍疼加快腳步走過去，葉安平時擺攤的位置什麽都沒有，旁邊水果攤的大姐見她又來，好心提醒。
“小葉今天沒來。”
沒如往常一般見到葉安在這裏擺攤，紀雲錦心底有一絲微不可察的慌亂，故作随意的問。
“你知道她為什麽沒來嗎？”
“下雨休息，或者去其他地方也有可能，畢竟她來這兒也不算久。”
想到葉安昨天的話，內心的不安連帶着胃更不舒服了起來。
·
飛機準時抵達。
齊瑾遠遠的就看到了出口處，一身深色運動服長身玉立的葉安，她手裏拎着把黑色的傘。
聽見機場的航班提醒，葉安就一直盯着出口，沒看見齊瑾人影，這人已經站在眼前了。
“姐姐，走吧～”
葉安見齊瑾只穿着件短袖就準備往外走，忍不住提醒。
“外邊很冷，找件衣服穿上吧。”
“沒衣服，箱子裏全是吃的，一切能用的空間都被我利用到了，走吧，忍幾分鐘就到了。”
其實衣服在車上，她走的時候把車留在機場的停車場，剛才在飛機上沒少費心思讨好她的好閨蜜，張立敲了她一頓大餐，才答應獨自将齊瑾的車開走。
她出去玩的時候北城還沒這麽冷，沒想到這會冷風吹得人想發抖，但也只能硬撐。打車的地方是半室外，許是因為在下雨，排隊的人格外多。
齊瑾站在那不停地搓着胳膊，嘴唇凍得發紫，沒一會，噴嚏聲連連不斷。葉安将自己的運動外套脫下，遞給齊瑾。
“穿着吧。”
“不用，不是很冷。”說着又是一個噴嚏聲。
最後齊瑾還是将葉安的外套穿上了。
紀雲錦沒見到葉安，撐着傘慢慢走向自己泊車的校門口，因為假期結束，學生陸續返校，雖然下着雨，校門口竟也有不少的人。
前邊有一對撐着傘的情侶，走着走着男孩子停下來勾着女朋友的脖子熱吻起來。
紀雲錦把視線移向另一處，出租車後門從內推開，兩個人先後從車上下來，其中一個是她心心念念的人。
葉安左手撐着黑色大傘，右手拉着個碩大的行李箱，齊瑾走在葉安的左手邊，身上穿着的那件外套，明顯跟旁邊葉安腿上的褲子同屬一套。
兩人身高相仿，齊瑾親密無間地挽着葉安的胳膊。
紀雲錦踉跄着回到車上，握着方向盤的手不斷收緊，指關節因用力而微微泛白。
落下的雨突然變大，快速擺動的雨刮器試圖讓車窗的視線清晰，但紀雲錦眼前的視線卻一片模糊。
淚水無聲地順着臉頰滑落，沉悶的壓抑感讓她幾乎喘不過氣。
她憑借着本能和習慣，将車開了回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