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陳景善讓小厮守在外面望風, 一個人潛進了顧在骊的房間。
因為顧見骊的事兒,顧在骊心事滿滿,睡得不太踏實。所以當陳景善掀開床幔靠近時,她一下子警覺地醒了過來。猛地看見一張臉湊近自己, 顧在骊吓了一跳, 下一瞬發現是自己的前夫,她本能地喊出來。
“來——唔……”
她剛發出一個音,就被陳景善捂住了嘴。
“別叫,別叫……我知道你父親醒了, 別把他吵醒……”陳景善壓低了聲音。
顧在骊手腳并用, 奮力掙紮。陳景善迅速爬上床, 用腿壓着顧在骊亂踢的腿, 又用另一只手禁锢着顧在骊的雙腕。
“別亂動,我就跟你說幾句話!”陳景善望一眼門的方向, 用着讨好的語氣。
顧在骊猶豫了一下, 果真不再掙紮。
“在骊,你怎麽能這麽狠心,說離開就離開?你說你使使小性兒便罷了。怎麽能狠心堕胎?咱們盼了三年的孩子竟然被你一碗堕胎藥給弄沒了……”
顧在骊望着陳景善的目光是冷的。沒有曾經的夫妻情分, 亦沒有恨。那是一種對待陌生人的疏離和提防。
陳景善近距離地細細瞧着顧在骊, 喉間滾動。
他想她,更想曾經的親昵銷魂。在她這裏索取的溫柔, 是從別的女人床榻上得不到的。沒了曾經王爺岳丈的震懾, 他續了弦、納了妾, 着實快活了一番, 就連煙柳巷也去過。醉生夢死之後,想得還是曾經的妻。
今日他又去喝了花酒,同行的纨绔子笑言:“景善兄好豔福,嘗過大骊之味,如今還能咽下這些粗胭劣脂?”
聽了這話,他看了看左擁右抱的頭牌,頓覺沒胃口。
陳景善再看向顧在骊的目光,由動情渴求變成了憤怒。他逼近,怒道:“開酒樓?你以為那些賓客為什麽去?還不都為了你的臉你的身子?也不知道被多少人揩了油。那群男人啊,瞧着你的臉你的身段,就能硬起來,自己腦補不堪的畫面。為了掙點錢,抛頭露面,連臉都不要了!”
顧在骊平靜地看着他,毫無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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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倒是陳景善覺得自己說得太過分。在顧敬元沒出事前,他對顧在骊連一句重話都不舍得說,或者說不敢說。他立刻收起惱怒,拿出讨好的笑臉,就像曾經面對顧在骊時。
他溫柔地哄騙:“我生氣是因為我在意你。在骊,你是知道的,我對你難道不好嗎?是,我曾經一時糊塗做了錯事任由你離開陳家。是我錯啦。可是你不能因為我一時的糊塗,一個錯誤,否了曾經三年的好,對不對?我們還像以前那樣好不好?”
顧在骊眸光平靜。她越是這般,陳景善越是着急。并且身體裏的躁意讓他越來越沒耐性,恨不得立刻撲上去行床榻之歡。他竟也忘了顧在骊喝下堕胎藥還不到半個月。興許他記得,但是他才不在意。
“娘子,我放開你,你不要喊好不好?”
顧在骊點頭。
“真的?”陳景善還是不怎麽相信。
顧在骊又點頭。
陳景善仔細去瞧顧在骊的眼睛,實在是沒在她的眼睛裏發現一絲一毫的憤怒和仇恨。他這心便放下了大半。女人嘛,都是心軟的。更何況他們夫妻一場,她離了他,成了沒有丈夫的可憐女人必然是不幸的。興許她早就盼着他來接她。再說了,她從雲端跌進泥裏,早就蹉跎得沒了曾經的傲氣,哪裏還會計較做不做正妻?全憑他拿捏罷了。
這般想着,陳景善慢慢松開了捂住顧在骊的手。顧在骊還是目光平靜,果真沒有喊人。
望着顧在骊的花容月貌,陳景善心神蕩漾,迫不及待地吻了下去。
顧在骊沒有躲避,陳景善越發意亂情迷,松開了禁锢着顧在骊的手,急急去解顧在骊的衣服。
顧在骊嘴角輕輕勾起一抹嘲諷的笑,竟主動摸上陳景善的臉。
陳景善心中一喜,心想他所料果然不錯,顧在骊還是想着他念着他的。然而下一瞬,銀光一閃。顧在骊從枕下抽_出匕首刺向陳景善的後背。
“啊——”陳景善發出一陣慘叫,從床上滾了下去。
他躺在地上龇牙咧嘴,憤怒地瞪着顧在骊。
陳景善竟然忘了顧家人枕下都藏着刀。
顧在骊起身,動作緩慢地整理好微亂的衣服。她動作優雅地下了床,居高臨下地望着陳景善,嫣然道:“我答應了你不喊人,是你自己喊的。”
她笑起時過分美豔,陳景善只覺得陰冷。
顧在骊話音剛落,房門就被人踹開。
“怎麽了?”顧敬元握着長刀沖進來。
陳景善帶過來望風的小厮根本沒來得及報信,跟在顧敬元身後跑進來,見自己主子流血倒地,吓得不行,縮在角落哆哆嗦嗦。
顧敬元看着陳景善,大怒:“還沒騰出時間找你這小子算賬,你今日竟是自己送上了門!”
“岳丈大人!”陳景善驚懼後退,“小婿今日過來就是賠禮道歉的!還要接在骊回家!”
顧敬元冷笑:“接在骊回家?做妾啊還是做外室啊?”
“這……”陳景善略遲疑,頃刻間有了決斷,“當然是做妻!正妻!現在家裏頭那個是家人執意娶的,不是小婿中意的,小婿心裏只有在骊一人。我對天發誓!對天發誓!”
顧敬元一步步朝陳景善走過去,問:“深更半夜鬼鬼祟祟闖進來賠禮道歉?”
陳景善恐懼地望着顧敬元手中的刀,吓得直哆嗦:“岳、岳丈大人……您、您冷靜啊!”
“冷靜?你害我在骊時可是冷靜的?”
陳景善的聲音在發抖,顧敬元的聲音也在發抖。前者是吓的,後者是怒的。
多年從軍經驗,讓顧敬元即使久病未愈的情況也能立刻趕來。此時,陶氏和顧見骊才趕過來。長生也驚醒了,跟着顧見骊過來。不過他沒進屋,只在門口張望着。
顧見骊一看見陳景善立刻明白過來這人想做什麽。顧見骊氣白了臉,匆匆趕到姐姐身邊。她緊抿着唇,握緊姐姐的手,不言不語立在姐姐身側。
顧在骊回握了一下她的手,示意她安心。
陳景善慌慌張張:“岳丈大人您聽小婿說……見骊,好妹妹你幫我勸勸你父親。在骊,你快跟你父親求求情,求求情啊!我是你丈夫啊!”
“丈夫?早日投胎,下輩子再去弄懂何為丈夫的責任和擔當!”顧敬元手起刀落,獻血噴湧,陳景善的人頭咕嚕嚕滾到顧在骊腳邊。
顧在骊和顧見骊都吓了一跳,實在是顧敬元動作實在太快,她們沒反應過來,更是沒來得及阻止。
陶氏亦是吓得哆嗦了一下,顫聲說:“這……陳家會不會找麻煩?”
昔日何曾懼怕過陳家?可如今到底今時不同往日。
顧在骊皺眉望着腳邊的人頭,忽有種恍惚的感覺。就像過去的三年夫妻只是一場夢,如今徹底結束。
不是感懷的時候,她冷靜下來。她原本只是想讓陳景善吃點虧将人趕走,沒想鬧出人命來,畢竟如今多事之秋。她正想着,顧見骊已經開了口。
“不怕陳家如何,只怕又有人借題發揮……”顧見骊眉頭擰起,犯了難。
顧敬元并不是莽夫,他亦知道這般做的危險。只是兩個女兒是他的軟肋,是別人動不得的心尖肉。
大不了連夜離開永安城。
畢竟,他早就動了反心。
抱着胳膊站在門口看戲的長生打了個哈欠,随口說:“就說是五爺殺的呗。”
姐妹兩個和陶氏一并望向長生。
長生愣了愣,說:“我們爺手裏有玄殺令。奸淫偷盜反佞作亂……随便按個罪名,都能先斬後奏。”他撓了撓頭,又接了句:“不奏也行,随手往名單上加個名的事兒。”
“可是……”顧在骊皺眉。
可是五爺怎麽會願意平白無故背這麽個黑鍋?
顧敬元也對長生的話愣了一下,立刻變了臉色,怒道:“本王殺的人,不用別人頂着!”
長生脫口而出:“我們五爺又不是第一回 給你頂着了。”
屋子裏的三個女人同時回頭望向顧敬元。
還有這麽回事兒?
顧見骊不知道父親和姬無鏡之前曾有過一回這種事兒,她心裏想着這事兒恐怕還是她去找姬無鏡說說才好。她猜到父親會有別的準備,可父親身體未愈,還是少些事端比較好。想起姬無鏡,顧見骊不由微蹙了眉,心裏犯了愁。
姬無鏡因為折騰得狠了些,睡得很沉。第二天清晨,姬星瀾和姬星漏早早醒來。兩個小家夥見父親還睡着,怕将父親吵醒,一動不敢動,在被窩裏安安靜靜躺着。直到顧見骊進了屋,跟他們招了招手,讓兩個孩子輕手輕腳床,去陶氏那裏吃早飯。
即使再怎麽小心翼翼,總不可能一點聲音發不出來。若是平時,姬無鏡自然是要被驚醒的。可今天沒有,他睡得很沉,一無所覺。姬無鏡一直睡到半上午,沉眠的狀态稍微緩解,呈着一種半眠半醒的狀态,他這才覺察到身側的目光。
他睜開眼,便對上了顧見骊那雙漂亮潋滟眸。
顧見骊拿了個小杌子坐在床邊,她胳膊肘撐在床沿,雙手托腮,一直望着姬無鏡,等着他醒過來。見姬無鏡醒來,顧見骊立刻彎起眼睛嘴角輕翹,微微發怔的目光裏像是在頃刻間灑落星子的亮色。
她穿了一身鵝黃的襦裙,裙擺曳地,入目溫暖。顧見骊攥起姬無鏡袖,含笑望着他,甜糯乖巧:“你醒了呀,叔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