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少年心事

第24章 少年心事

少年的心事慘慘,祝明予剛認清自己的感情便意識到這可能是段無疾而終的單相思。不管是同性戀這個可怕的名詞,還是喜歡對象的冷酷決絕,每個事情都在警告他,祝明予你不要昏頭。

他縮在床上,喉嚨像吞了針,心底像嚼爛了一百個檸檬,又痛又酸。

他不住地想,我一定是在渡劫,不然怎麽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所有事情的走向都像脫缰的野馬,完全不受他的控制。

祝明予唉聲嘆氣,覺得自己把人生的道路越走越窄。于是他又開始發神經,将自己的憂慮寄托于玄學之上。他揪住搭在床尾的毯子,數它兩端垂着的彩色穗子共有多少個。

“單數說明我那啥寧繹知,雙數說明我不那啥寧繹知。”他甚至不敢說喜歡二字,一個人自言自語也是拿“那啥”代替。

他一邊勸告自己,這都是錯覺,都是受Luna影響,他的一些越界舉動只是朋友間的占有欲作祟,另一邊又一絲不茍地數着穗子的數量。

數到最後,是33根。

“不可能,肯定是我數漏了。”祝明予正打算再數一遍,微信突然又跳出信息,他心又飛快地跳了一下,發覺果然是寧繹知給自己發了微信。

寧繹知問他睡了沒,祝明予回了沒有,電話便直接打了過來。

祝明予眨眨眼,心虛地看着電話,有種自己對着寧繹知發癫而被本尊逮到的心虛感。他深呼吸,接起電話,小小地喂了一聲。

寧繹知的聲音聽起來有些疲憊:“我在自己房間。剛剛把我媽安撫好,現在她回自己房間了。”

“嗯。”祝明予不知道他對自己說這些幹嘛,這不符合寧繹知一貫的行為,甚至聽上去有些沒話找話。

果然,沒話找話的寧繹知看祝明予沒有接話,便說:“你剛才沒吓着吧?”

“就一點點吧。”祝明予猶豫地說,“我看到了她手臂上的傷疤。”

“她自殘過,是很嚴重的抑郁症。”寧繹知頓了頓,聲音有點抖,“所以我希望你不要和她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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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明予恍然大悟,寧繹知一定是從吳萬露那裏知道了促使他從一中轉學的直接原因,怪不得他覺得寧繹知後面對他的态度好得出奇。

他頓時內心有些酸澀,說:“我沒有做過這種事,都是我為了轉學騙人的。我那會兒……确實狀态很不好,但我還是求生意識強烈吧。”

“我從轉到二中開始,就在嘗試原諒自己。”祝明予苦澀地說,“在當時,做個懦夫是我覺得能讓自己活下去的最好方法,所以我到了二中。”

而二中的環境确實更适合他生長,他給自己放了很長很長的假,去調整狀态,去學會認命。再後來遇見了寧繹知,受其影響,他現在又能開始慢慢奔跑起來。

“那就好。”寧繹知說完這句話後,電話又陷入了長長的寂靜。祝明予現在心頭很亂,他怕再講下去,他會控制不住地亂說些什麽東西,于是說:“那我挂啦。”

“等一下。”寧繹知聲音低沉,“我其實打電話過來是想說……我之前在沙發上說的話不夠精準。”

“嗯?”

“我剛才心情不好,所以說了些不對的話。”

“等一下,你說了什麽來着?”祝明予有些懵。

寧繹知飛快地說:“我說我不想跟人有很深的聯系,但那其實是以前。”

“嗯……”祝明予感覺自己的臉越來越熱,心也跟着越跳越快。

寧繹知說:“因為你,我現在有點改主意了,感覺這樣也不壞。”

祝明予沒有辦法壓住自己的嘴角,他在床上滾了個圈,呲着個牙傻樂,然後說:“寧老師,你不會喝了假酒吧,有沒有覺得自己很肉麻?”

“……”寧繹知咳嗽一聲,“你忘了吧。”

“不要,我要把這句話帶進我的墳墓,成為我的墓志銘。”

“神經病。”寧繹知又罵他。

“寧老師,你真的特別好。”祝明予右手握緊手機,左手輕輕按着自己的胸膛,“你內心強大又果敢,我很喜歡……這種品質。”

“嗯,謝謝。”

挂了電話,祝明予摸着熱熱的臉蛋,決定放棄數那條毯子的穗子。管他是真的喜歡寧繹知還是不喜歡寧繹知呢,先當朋友處着呗!

祝明予休息了兩天便又迫不及待地去廠裏重新做Luna的家教,不過想家教是假,他想跟寧繹知呆一起才是真的。

Luna比起前幾天倒也是有了些進步,起碼被按在桌上寫作業的時候沒有再睡覺了,現在差不多是寫半個小時作業再畫半個小時的畫。

連寧繹知都覺得太陽打西邊出來了,說道:“看來得讓你倆多聊聊,多交流病友心得。”

Luna翻了個白眼,說:“我只是想明白了,既然這暑假作業遲早要交,我為什麽不趁着現在寫完呢。”反正也沒手機玩。

日子就這麽過了幾天,幾人各做各的事情,倒也相安無事。祝明予上午起得晚些,在家裏背單詞,順便默寫一遍,到了廠裏便先到辦公室把暑假作業做完,再額外刷幾道英語閱讀題。刷完就去倉庫找寧繹知一起吃飯。

他最近迷上了一個美國的影視劇,國內冷門在國外卻是大火,于是他每天晚上只能去外文網站看同人小說。剛開始看得挺痛苦,習慣後閱讀速度越來越快,做閱讀的速度不知不覺就提上去了。

同人文很多都是普通網友創作的,或許有些詞彙和語法錯誤,但卻很适合鍛煉閱讀能力。連寧繹知都說這樣挺好,一是速度提上去了,二是不知不覺學會了通過上下文揣摩陌生句子或者單詞的意思。

一中的老師平時一般給他們用大學英語六級的閱讀題鍛煉,有時候還會挑些雅思和托福上的文章給他們練習,因為本身一中就有不少學生走出國路線,習題通用很方便。

雅思和托福通常更多的是為非母語學生進行大學學習做準備的語言考試,閱讀篩選的文章會更加偏向于學術。詞彙複雜,長難句也多,更适合鍛煉學生拆解句子,提煉文章內容的能力。

但像祝明予這種類型的學生,興趣是學習最好的老師,看學術文章肯定會有畏懼心理,同人文有用那就讓他看去吧。

不過這倒引起了寧繹知的興趣,讓他也想看看到底是什麽樣的小說能看得這麽着迷。

祝明予小臉一紅,支支吾吾地說:“你還是別知道了吧……”

“為什麽?”寧繹知向來喜歡打破砂鍋問到底。

還能為什麽!這些同人小說原本他也只是找了幾篇圈內知名原著向的觀看,有些給原著續寫得還挺好,填了不少坑。看完後自己又找了幾篇,看着看着便發覺不對勁了,怎麽兩個男主就突然愛來愛去,然後就滾到一起去了。

本身就在懷疑自己性取向的祝明予就像打開了潘多拉的魔盒,越看越上頭。

他之前不是沒看過帶有同性戀情的文學作品,諸如白先勇的《孽子》,但這類文學作品看完只會覺得壓抑和痛苦,這讓他對這類事情更加諱莫如深。但那些同人小說簡直……簡直充滿了粉紅色的泡泡!

以至于他最近看寧繹知都像加了好幾層粉紅色的濾鏡。

祝明予覺得自己的腦子肯定要看壞了。

他把腦子裏的粉紅泡泡甩開,說:“呃,你不會感興趣的,是愛情小說。”話說一半,也不是假話。

果然,寧繹知馬上失去了興趣,轉了轉手上的筆,皺眉道:“愛情小說到底有什麽好看的?”

Luna馬上跳出來說:“好看啊!還不是因為現實的男人都很不行嗚嗚。”

小姑娘說這老成的話怪好笑的,祝明予被逗笑了,問她:“你平時看愛情小說?”

“哦,我暈字,都聽廣播劇。”Luna說。

“廣播劇又是什麽東西?”祝明予問。

Luna說:“啊,類似有聲小說,但更像沒有畫面的電視劇。”她越說越興奮,拉着祝明予道:“電視上不能播的,廣播劇裏會有,可刺激了……我還有日本的,日本的我們一般叫抓馬……”

寧繹知冷笑,“你還聽得懂日文?”

Luna撅嘴:“聽得懂喘氣就行了!”

什麽亂七八糟的!

祝明予生怕Luna說着說着又把他給帶進溝裏,連忙止住了這個話題。三人安靜了一會兒,門口響起篤篤兩聲。

張老板走進來,說要帶Luna去買衣服。Luna喜笑顏開,筆扔得飛快,張老板還沒走,她人就沒了影。

寧繹知問:“那今天就不補了?”

“不用了不用了。”張老板大手一揮,“錢仍按原來算,你們也辛苦了,難得休息一下,好好玩去吧。”說完便也下了樓。

這假期來得太過突然,祝明予也很驚喜。他也想放松一會兒,巴巴地看着寧繹知,誰知寧繹知說:“她不在正好,趁這個時間幫你看些題。”

下午是祝明予做理科的時間,平時都是他有問題了才會去問寧繹知,對方正兒八經的時間一般都花在給Luna講題上面。

要不要這麽卷!

祝明予說:“要不你自個兒多看看?我一個人也行。”

“我每天做點提高題就差不多了,不差這些時間。”寧繹知說。

聽聽,什麽是學霸,什麽叫游刃有餘。

祝明予嘆氣:“我什麽時候也能這樣?”

“到高考結束前都別想了,之前欠的債都得還。”寧繹知冷酷地說。他把椅子往祝明予的方向挪了挪,變成了一個肩膀挨着肩膀的姿勢。

祝明予呼吸一滞,腦袋又開始冒粉紅色的泡泡。

本來Luna在,他還沒覺得怎麽樣,小姑娘一走,他立刻覺得空氣的流動都變緩了。

寧繹知看了他的卷子,贊許道:“基礎題的正确率比之前好多了。”然後又拿筆圈了兩個題目,“但第七題和第十題的考點是一樣的,只是換了個表述,一個做對了一個做錯了是為什麽?”

“啊,為什麽?”祝明予張着嘴傻乎乎地看他。

寧繹知想了想:“如果不是算錯,那就是基本概念還掌握得不熟練,你翻書,從基礎概念的推導再看看。”

“哦哦。”祝明予只是嘴上應着,手上卻沒動。

他盯着寧繹知薄薄的眼皮,只覺這人除了眉毛,臉上其他部分都淡得如同水墨畫。

寧繹知一看就知道他在走神,在他面前打了個響指,“回神,想什麽呢?”

“在想你。”

祝明予脫口而出,說完就想打自己耳刮子,在說些什麽東西。

寧繹知被他一說,人也懵,兩人四目相對,幹瞪着眼誰也沒講話。

還是寧繹知先移開了眼,感覺心裏沒來由的一陣燥,奇怪道:“我就在這,你有什麽好想的?”

作者有話說

哎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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