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病【捉蟲】
第023章 病【捉蟲】
那個沖他而來的小孩……是誰?
驟然睜眼。
攥住心髒般緊迫的哭喊聲猶在耳畔。
清晨的光線映入易洪宇的眼簾。
低頭, 他看見自己屬于成年人的身軀。
夢裏的一切太過真實,他非常确定自己從沒看過或是幻想過類似的故事,也從不曾代入過小孩視角。
這點奇怪的夢境插曲被他抛之腦後。
他的視線落在筆記本畫面裏的人。
——此人是真的勤勉刻苦。
那邊天色同步泛起魚肚白, 熄滅了燈燭, 這人走上甲板對着初升朝陽吐納。
易洪宇點了根煙。
甲板夠大,照這架勢接下來就是活動筋骨。
如他所料,此人收勢後就開始練習功法。
輾轉騰挪間視角穩定, 急緩穿插幹脆利落。
手中煙霧細直地往上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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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洪宇也曾修習過些武術招式, 他凝神觀察,心中升起贊嘆。
——這游戲在細微之處也做得格外逼真, 哪怕視野局限,也仍能看出屏幕那頭的人行動幹脆淩厲, 拳風呼嘯, 衣擺獵獵生風。
行功速度加快,無形的氣流在他身邊游走。
無論是天邊流雲抑或是掠過的游魚,任何東西都無法撼動此人,只是觀摩他的動作, 一切都好像變得妥帖又安寧。
因着第一視角,即便易洪宇光看着,也難免升起一種自己已天下無敵的錯覺。
——游戲裏的人勤奮至此,自己怎好再閑着。
易洪宇收拾好後帶着筆記本前往公司。
他可以甩手不幹。
畢竟這是林循與林修逸的企業, 而他們之間真正的接觸也沒多久。
即便這個位置沒了自己也有別人頂上, 維持公司運轉的從來不會只是某個人。
——無非就是能否維持盈利的問題。
這也不是他該考慮的問題,屆時自己只用像林循一樣退居幕後就好。
想是這麽想, 可這是林修逸花了好些年推動發展起來的公司集團, 他不想看着集團因一些決策上的問題走向沒落。
——領頭的位置是林修逸的,倘若林修逸醒來必然還要讓他回來接手, 屆時他看到的絕不能是滿盤赤字。
易洪宇早就發現了除非林修逸想出現否則很難見着人影,過年休息時候除了後面教自己公司相關事宜的幾天其餘根本就見不着人。
那幾天想來也是林修逸心裏已經有了什麽預感,或者是預謀,他就是想讓自己順利接替他成為公司的掌舵人,而他本人就能随心所欲——
發絲令人煩躁地滑落,易洪宇将其往後搓。
随意把身體與公司丢給別人這種事,不知道是相信自己這個才認識不到一年的同父異母弟弟,還是對所有的一切都不在意。
無論如何林修逸都得醒過來,這麽擅作主張不管是對公司還是對所有人來講可都稱得上是純粹的混蛋行徑。
頭一次将混蛋這詞跟林修逸聯想到一起,易洪宇并沒覺得好笑,打電話告訴秘書會議推到明天,帶着筆記本轉道去林修逸休養的私人醫院。
***
拉開窗簾,病床上昏睡不醒的人在早晨的光線裏顯得有幾分透明,身旁筆記本裏的人此時已練完功回房再度忙着修煉。
一個個光點在身體裏穿梭,的确是在修煉吧,易洪宇想,像是內功之類,花裏胡哨的頁游他也見過類似的。
——不愧是林修逸玩的游戲,勤快勁兒也跟林修逸似的。
.
游戲裏的時間倍速很快,再次看到陸地時距離已經不算遠了。
易洪宇拿了林修逸的手機撥通齊思賢的電話,那邊很快接起電話,他的聲音激動得還有點顫抖:“修逸?!”
“是我——”
易洪宇潑了冷水。
“易洪宇?你拿他手機做什麽?”齊思賢認出了聲音的主人,忍住直接挂斷的沖動。
“關于林修逸玩的那個游戲,你後來有調查出什麽沒有?”易洪宇很自然地叫出了林修逸的名字。
齊思賢一聽這稱呼當場炸毛,他幾乎是瞬間就氣極道:“你怎麽能直呼他的名字?!我就知道你沒按什麽好心……”
易洪宇挂斷電話。
重新撥通齊靜的——
“喂?”齊靜的聲音很平淡,背景音裏還有齊思賢的大聲嚷嚷——
“我想找你聊聊和齊家的下個合作項目。”
“關于那個游戲。”齊靜沒有接話,她從齊思賢的反應猜到了易洪宇的目的。
相比起齊思賢單純得顯得愚蠢,她更早地接手了公司的業務,知道易洪宇現在接替了林修逸的位置,也知道怎樣能維持兩方公司的長久友好關系。
“和之前發給你的調查結果一樣,思賢後續再怎麽調查,也是毫無所獲。我個人的感覺是——這個游戲,非常蹊跷。”
這點蹊跷易洪宇同樣心知肚明。
尤其是當這艘船靠了岸,此人下船時,他看見了水中一閃而過的倒影。
——第一視角跟随的人,莫非是林修逸?
易洪宇對那道身影感到無比熟悉。
即使身高似有不同,水波又晃散了倒影。
但他覺得此人就是林修逸。
游戲有捏臉功能不奇怪,易洪宇覺得林修逸也不會去調整基礎數值為自己特意捏一個和真實的自己一模一樣的臉,唯一的可能就是林修逸連同他的靈魂随贈的那張臉,一同進入了游戲。
可現實意識障礙的人卻在游戲裏正常生活着,簡直是天方夜譚。
更何況,此人的行為着實讓人摸不着頭腦。
易洪宇見這人走入無人之處,突然跑了起來——
如果這是“跑”所能達到的速度的話。
易洪宇只看得清眼前,兩旁的視野飛速後撤連成了一片恍惚的布景,即使是坐在開到每小時350公裏的賽車上也沒有這種視覺感受。
這種飛速變換的場景讓易洪宇即使是處于觀察狀态也難免感到頭暈眼花,他頭一次感受到了什麽是3D眩暈症。
他把視線轉到林修逸現實的臉上。
那份沉靜緩和了他的神經。
同時他也在比較着水波中一晃而過的身影與林修逸的相似。t
***
這邊高強度修煉的林鴻瑜出現了些小症狀。
一連幾日。
先是頭暈眼黑,他以為是坐久了也沒在意。
又是忙完課業就修煉的連軸轉的傍晚,侍從送來晚餐,林鴻瑜聞到飯香剛一起身就是一個腳步不穩栽倒在地,這一摔是渾身又疼又懵,當下連撐起身的力氣都喪失了。
侍從忙趕上來把他攙扶起來,原以為是小事,還重溫了許久未曾體驗的被喂飯環節。
多少吃了些清淡的下肚,可之後情況是更嚴重了,聞着飯菜平生出反胃,再也吃不下一口,腦袋是昏沉沉地擡不起來。
侍從見二公子像是病了,一模額頭相當燙手,趕忙去找能看病救人的來。
恰逢林氏不在府上,請來府醫來看治,說是思慮過度,兼脾胃受損氣血虛,開了些滋養的湯藥,喝完就睡下了。
***
這邊林修逸是上了誠洲一路疾馳,用時不多就到了城主府。
先前的奶媽媽現在仍在園裏照看着,這會兒正在外間剪燭芯,一回頭見着個高個兒青年吓了一跳,再一看認出是林修逸,登時不勝驚喜。
整理着林修逸的外衣,奶媽問大公子怎麽半夜回來,吃飯了沒有?說誠洲城這些年不大安穩,不是疫病就是災患,城主夫妻今日一早就去了城外勘察救治傷員,估摸着明日才能回來。
房裏的燭光忽閃,她嘆氣說林鴻瑜今日病了,像是着了風邪發起燒來了。
——不知道最近在修煉什麽內門功法,夙夜匪懈忙得話都少了,更像是累着了。
還未發話,就推着林修逸到門口說快進去看看吧。
站在門前,林修逸突然有了一絲猶豫。
原本他是想遠遠看幾眼就好了,可林鴻瑜突然得了病,父母不在,得去看一眼,又怕林鴻瑜萬一醒着見到他臨時又驚吓到了。
——上次林鴻瑜不能接受他變了模樣而吓着的情形歷歷在目。
他問奶媽:“鴻瑜睡了嗎?”
奶媽回道:“才喝了府醫開的湯,裏面也有些安神藥,這會兒應是已經睡過去了。”
推門進去,床上睡得不省人事的人的确沒有醒來的跡象。
背對着外面側躺着,被子蓋得老高,只露出一節耳朵,林修逸摸了摸他的額頭,沁着汗,有點高溫的跡象。
拿了手帕拭去他額頭的汗漬,睡夢裏的人似有所感翻身過來用臉頰貼了貼他的手。
小孩是幾日不見就變個樣。
林修逸看着這張因發熱而顯得紅潤的臉,燭光照在臉上,另一半的側影顯得嬰兒肥消退了不少,看着就像是看見了小時候的自己。
就是臉色有點發紅,想來是熱極了,林修逸順着他臉頰摸了摸被窩,也是暖烘烘的汗熱。
打開衣櫃取出幾方帕子輪番擦拭着林鴻瑜冒出的汗漬,見他嘴角幹澀又拿水潤了潤。
這是林修逸第一次照顧生病的人。
又因不想他醒了見着自己再受驚吓,故而動作放得極為輕緩。
直到後半夜林鴻瑜才算是睡踏實了。
林修逸早看到靛藍的床褥邊上幾塊亮色的東西在反着光,伸手拿來一瞧——是他送給林鴻瑜的白玉鳳佩。
解下腰上的龍佩将它們重新放回一處,對佩的水元素能量互相交融,雖沒有銜尾蛇玉環那種自潭底直上穿透而來的霸道,卻也逐漸複蘇一般糾纏着暈染開幽幽的藍。
枕頭另一邊放着兩個拇指大點的瓷娃娃,手拉着手坐在一起笑意盈盈的,應該是誰送的小玩具擺件兒。
一夜無話。
——
清早林修逸就離開了房間。
林鴻瑜的燒是退了,人還是昏昏沉沉的沒醒。
好在城主夫妻回來了,見着林修逸也是滿臉驚喜,因記挂着病人,也沒好好聊就匆匆趕去看了林鴻瑜。
林氏摸了摸林鴻瑜的額頭後就摟着半大的孩子輸送天賦能量了。
她嘆了口氣說:“怪我,和你小時候類似的症狀。”
林修逸這身體唯一一次生病還是在他用電腦玩挂機游戲時候。
當時是全程安排挂機修煉,沒有好好休息所以扣了些火屬性能量,導致他氣血值跌破底線。
倘若不是有足夠的空餘潛力值恐怕氣血虧空狀态會持續好些年頭。
而在那種時候修煉也不适合,不修煉就只能當個元氣大傷的病秧子,只能一點點溫養着。
不幸中的萬幸則是林鴻瑜是實體人,會因外界影響而中止修煉,而不是像曾經挂機的林修逸一樣,一直被母親輸送着天賦能量仍徘徊在生死邊緣,但凡有一口氣兒就繼續修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