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同類
第12章 同類
“這位是……什麽時候來的！？”
艾瑪夫人吓了一跳，牧場裏多了一個人，她卻毫無察覺，這多少有些可怕。
“夫人別怕，薔薇小姐是治療感染的專業醫生，有她在，西格先生不會有事的。”西娅沒有解釋薔薇的行蹤問題，而是推了薔薇一把，低聲道：“請幫個忙。”
薔薇猶豫了片刻，還是從自己的衣服裏掏出了寒光閃閃的手術刀。
她走到艾瑪夫人身邊，柔聲道：“夫人，請讓開，我來為西格先生切除感染點。”
艾瑪夫人到底是受了刺激，有些無措，下意識地把位置讓給了看起來确實很專業的薔薇。
薔薇低下頭，目光貪婪地掃過西格身上的芽點，嘴角溢出了可疑的透明液體。
是污染核造成的感染，比一般的感染更深，其上覆蓋的污染氣息又深又重。
而這匹馬的血肉充盈，血腥味十足，對她來更是上好的佳肴。
咕咚——
她咽了咽口水，正要一刀狠狠下去，抱着西格兩個蹄子的雙胞胎女孩卻開口打斷了她。
左邊的小女孩抽噎着說：“薔薇姐姐，可以請你輕一點嗎，我的爸爸很怕痛的！”
右邊的小女孩補充道：“薔薇姐姐，等爸爸好起來，我請你吃糖！”
薔薇的手一抖，猩紅的那只眼擡起，目光落在雙胞胎身上。
和兩雙淡藍色的純潔雙眸對上的剎那，她猛地移開了視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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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惡……
上一次被這樣充滿期待和信任的目光看着，已經是多久之前了？
那時候，她還只是一個實習護士，每天都在治愈着無數被鏽病感染的可憐人，直到醫院裏爆發災難……
“姐姐，你怎麽了？”
薔薇深吸一口氣，拼命壓抑着進食的渴望，露出一個不太好看的笑容。
“沒事，你們退後一點，不然等下濺你們一身。”
“哦……”雙胞胎乖乖退後。
薔薇這次手穩了很多，她專注地看着西格身上還在不斷冒出的綠芽，手起刀落，一刀下去，便剜出一塊帶着綠芽的烏黑血肉，隐約還能看到血肉上面有扭動的根系，被完整地取了出來。
真是麻煩……
她聚精會神地切除着感染部位，盡量在不傷到人類大血管的情況下進行清創。
同為污染核，尤其死前是醫護人員，她能很清楚地看到污染的部位和深度，并且在污染試圖擴散之前，用自己的精神力将它抑制住。
這場“手術”雖然麻煩，但并不是很難。
時間一秒一秒過去。
哪怕薔薇的手法再精細，也很難避免西格的失血量逐漸變大，他的臉色愈發蒼白，胸膛起伏越來越弱。
就在艾瑪夫人心疼得要昏過去之前，薔薇停止了工作。
“好了，患者沒事了。”
艾瑪夫人立刻撲了上去，果然看到西格身上不再有新的綠色産生，整個人雖然千瘡百孔，但看起來好多了。
“多謝，多謝你！”艾瑪夫人眼淚落下，“薔薇小姐，你是我們的恩人！”
“他的傷口兩天內不能沾水，盡量多補充營養。”薔薇不為所動，她将那堆還紮着綠芽的血肉攏到一起，毫無顧忌的抱在胸前：“我去處理醫療垃圾。”
說完，她直接抱着那堆污物走入漆黑的夜。
“薔薇小姐，外面還在下雨……”艾瑪夫人下意識要留人，可薔薇的身影已經消失在視線裏。
“沒事的，她有隔絕污染的高科技。”西娅上前一步，“還是快把西格先生搬進去吧，外面水汽大。”
“對，對！”艾瑪夫人立刻指揮着幾個夥計把西格搬進屋子裏。
雙胞胎也屁颠屁颠地跟了上去。
西娅沒有走，她看着滿地的血污，機械手啓動，一陣咔咔咔變形後，化成一個拖把一個掃帚，愉快地做起清潔來。
愉悅的小曲輕聲播放，她細細刷着每一塊木板的縫隙。
這是她的老本行，她輕車熟路，且樂此不疲。
等她把檐下清理幹淨，一個夥計走出來望了兩眼，沒看到薔薇，只能撓撓頭對西娅開口：“夫人請你們進去，外面風大。”
“好的。”西娅點頭。
她又看了一眼星網，風息的位置已經變動了。
看路線，正是朝着木屋這邊在移動。
“很好，正好趕上晚飯。”
另一頭，風息正在漆黑的夜雨中穿行，豆大的毒雨落在他身上，但還沒碰到他的身體，就蒸發成水霧消失。
他身上好像有一層看不見的薄膜，在阻隔着外界的一切侵蝕。
但除此之外，他看着和普通落湯雞沒有什麽區別，渾身濕透不說，身上還沾滿了泥點子，臉上也花臉貓似的一道一道髒印子。
“真是倒黴！”
他深一腳淺一腳地踩着牧場潮濕的泥土，嘴裏罵罵咧咧，手上還牽着一匹小牛犢子。
這是一匹渾身布滿黑斑的白色奶牛犢，它身高不到一米，鼻頭粉粉的，大眼睛上睫毛小扇子似的忽閃忽閃，十分惹人憐愛。
“臭小牛，快走！”
風息一巴掌拍在小牛犢屁股上，惡聲惡氣地開罵：“要不是你個倒黴蛋，我這會兒都吃上晚飯了！”
小牛犢可憐兮兮地哞了一聲，但還是聽話地加快了步伐。
神奇的是，它同樣不受毒雨的傷害，黑色的雨無法在它雪白的皮毛上停留一秒，便滴溜溜地滑落下去。
它的脖子上還繞着一圈綠色藤蔓，這藤蔓便是風息放牛的“繩子。”
一人一牛夜雨奔襲，總算在二十分鐘後趕到了木屋外。
“我回來了！”
他還沒到屋裏，便看到木屋邊上，一個人影正蹲着大口大口吞咽着什麽。
噼啪——
閃電劈過，映得天地一片雪白。
薔薇擡起頭，血紅的眼驚惶望向一眼突然出現的風息，嘴角的碎肉還沒來得及咽下，便呆在原地。
“咦，你出來了。”風息對她不感興趣，掃了一眼便移開視線，“吃完記得掃幹淨點，別吓到人。”
“哦，好……”薔薇木然點頭。
風息便不理她，牽着小牛犢進屋去了。
薔薇看着那頭看似正常的小牛犢，鼻子抽抽，面色一凜：“這是……同類的味道。”
有個牧場夥計聽到風息的聲音出來，一眼便看到他牽着的小牛。
“咦，牧場的牛犢不是都抓回來了嗎，這裏怎麽還有一頭？”他有些疑惑。
“不知道啊，我聽到聲音，就追了出去，好不容易才帶回來的。”風息順手把草藤遞給他，“趕緊把它拴起來吧，別讓它再跑了。”
說完，他一溜煙跑進屋裏，奔着廚房去了。
他已經聞到味啦，是面包的香味！
麥子磨成粉，加牛奶黃油和糖粉揉成面團，發酵後送入烤箱，烤成表面金黃，內裏松軟的黃油大面包。
西娅正在掃描剛出烤箱的t面包，污染程度只有25%，是非常不錯的程度。
而且這面包散發着極為甜蜜的香味，奶香濃郁，甜絲絲的，她的氣味探測器不斷傳來“香”“甜”的反饋。
這是非常适合人類的味道。
雙胞胎此刻正眼巴巴地趴在烤箱邊，看着媽媽把滾燙的大面包放到白色碟子上，齊刷刷地咽了咽口水。
“媽媽，可以吃了嗎？”
“媽媽，我要吃2大塊！”
“再等等哦，等我們的客人回來。”艾瑪夫人溫柔笑笑。
西格的生命體征已經徹底平穩了，傷口也在恢複中，艾瑪夫人心情大好，罕見地挖了一大塊低污染黃油，還加了大量牧場産出的低污染牛奶，這才做出了這個香味相當純淨的大面包。
據說薔薇小姐是風息的好朋友，她自然要等恩人們回來再開餐。
砰——
廚房門被推開，風息滿臉興奮地竄了過來，“好香，開飯了嗎開飯了嗎！”
西娅掃過他髒兮兮的身體和甩在地上的泥點子，機械臂突然伸長變成柔軟的繩索，将他整個人捆了起來。
“诶！？”風息扭了扭，委屈巴巴地看向西娅：“快放開我，我要吃飯。”
“先去洗澡。”西娅捆着他往外走，“夫人，請稍等片刻。”
風息整個人蔫了，任憑西娅拖着他離開。
“機器人小姐真是嚴格呢！”雙胞胎妹妹眨眨眼，偷偷從大面包上揪了兩小塊，一塊飛快塞進嘴裏，一塊塞給了姐姐，“快吃！”
“小饞貓！”艾瑪夫人失笑。
雙胞胎小姐妹笑嘻嘻地跑出門外去了，她們要再去看看爸爸。
這邊風息正在沖澡，西娅拿着又一套新衣服，隔着門等待。
“你剛剛去哪兒了？”西娅問：“衣服弄得這麽髒。”
“唔，有頭小牛剛出生，弄出了一點大動靜，我去把它牽回來了。”風息速速搓洗着皮膚上的泥點子，“沒事，過了今夜，這裏都不會再下那種毒雨了！”
“出生……是污染核？”西娅想到薔薇的話，“那個污染核，是一頭牛？”
“嗯！”風息一把拉開門，朝西娅伸手：“快把衣服給我，我要去吃飯！”
西娅把衣服遞給他，“那牛呢，你弄到哪兒去了？”
風息套上寬大的袍子：“我讓人把它關起來了，別擔心……哎呀，我先走啦！”
他兩腳生風，朝着餐廳奔去。
西娅依然有些憂慮，她的經驗告訴她，風息可不是那麽讓人放心的家夥。
她找到農場夥計，趁着大家在廚房開飯的時候，問到了關押小牛的棚子。
外面的毒雨還在下，但是已經越來越小了，天空中陰雲散去，開始有皎潔的月光灑落。
西娅穿越庭院，來到了牛棚邊上。
“哞——”
她打開照明燈，看到牛棚裏睡着一大群黑白黃色彩斑斓的小牛。
而牛棚邊上，一個身穿黑衣，臉上罩着頭套的男人正鬼鬼祟祟地開着牛棚大門的鐵鎖，在他身後，還有個在放風的同夥。
燈光亮起，兩人吃了一驚。
“壞了，有人來了，快走！”
“是個機器人，不怕，把它砸了，沒人會發現的！西格倒下了，現在正是偷牛的好時候，等他恢複，我們再也不會有這麽好的機會了！”
“這麽多小牛犢，賣的錢能夠我們去好幾次賭場了！”
“好，你去砸，我馬上能開鎖了！”
兩人立刻商量好，一人兇神惡煞地沖着西娅奔來，一人則咔噠一聲，捅開了牛棚的鎖。
誰也沒注意到，在牛棚鎖落下的時候，有一只白底黑花的小牛犢脖子上的草藤也噼啪一聲斷掉了。
它擡起頭，溫和地哞了一聲。
轟——
驚雷劈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