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寄生
第11章 寄生
西娅悠哉悠哉地移動過去，看到風息正滿臉驚恐地扒着地板，手腳并用地往外爬。
在他身後，艾瑪夫人正一手端着一盆熱乎乎的烤牛皮，一手攥住他的腳踝，笑眯眯地把他往回拖：“哎呀，客人不要客氣，這道菜可是我剛開發的新品，很有嚼勁的哦，你再品品！”
“不，我不吃了！”
風息大嚎，他剛才一口下去差點把牙崩掉不說，那股仿佛從牛糞裏剛掏出來的酸臭味在咬下的瞬間直沖天靈蓋，差點把他原地送走。
人類靈敏的味覺和嗅覺，在這一刻給了他一個巨大的震撼。
不僅如此，艾瑪夫人端上來的新菜色，不管是黑乎乎黏爛爛的煮牛油，還是血次呼啦像八爪魚一樣炸開的刺身，都給了他極大的沖擊。
“快放開我，我不吃了，錢都給你！”
風息沒出息地哀嚎，朝着西娅伸出手：“救命啊，西娅~”
“哎呀，小機器人回來了。”艾瑪夫人放開風息，憂愁地嘆了口氣：“真是可惜，你的主人不喜歡我做的菜，都是新鮮的食材呢，牛都是現殺的……”
她撇撇嘴，低聲道：“真是沒品！”
風息一溜煙爬起來，委屈巴巴地縮到西娅身後，在她耳邊說：“真的很難吃啊，淘金人的黑面包都比這個強！”
西娅掃了他一眼，這人還偷吃過黑面包？
“那個，我們走吧？這裏的飯真的吃不得，我們另外找一家吧？”風息小聲蛐蛐，“他們怎麽能把肉做得這麽難吃呢？”
說着他突然瞪大了眼睛：“不會肉本來就這麽難吃吧？”
西娅的屏幕上彈出一個笑臉：^.^，還真讓他說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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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牧場飼養的動物顯然有問題，這極大地影響了肉質和口感，以致于肉類外售的途徑十分單一。
他們産出的肉類除了送到工廠打碎做肉粉，摻入各種低端食材中增添蛋白質含量，就是送到偏遠的貧困星，以極低的價格賣出，除掉運輸和保存成本外基本不賺什麽錢。
其實不止這個牧場的肉難吃，整個種植星都這樣，無處不在漂浮着的臭氣就是證明。
“夫人，請原諒我們的無禮。”
西娅代替沒用的“主人”開口，“但污染程度高于50%的肉類，無論是多麽高端的烹饪手法，也很難挽救食材的缺陷。”
她出示了自己的掃描結果，不僅是艾瑪夫人手上的牛皮，還是桌上擺着的各色菜肴，全是大大的紅色感嘆號。
“唉，罷了。”艾瑪夫人見風息這副模樣，深深嘆了口氣，收起了自己的盤子：“你說得對，不過這确實不是我的廚藝不行！”
她一邊慢吞吞地收盤子，一邊絮叨：“以前污染沒有那麽嚴重的時候，我們的餐廳可是常年客滿，很多人跨星際也要來品嘗我們的菜色呢！”
提到這個，她神色更黯淡了，“可惜了……”
風息沒聽艾瑪夫人抱怨，他戳戳西娅，“我們快走吧，這麽些天了，我一頓好吃的都沒吃上！”
“好的，讓我看看……”
西娅查了一下附近的交通線路，“最近的公交站距離這裏2公裏，1小時會有一趟，我們可以乘坐它去往市區。”
“好，走！”風息擡頭挺胸，“我今天非要吃上好吃的肉不可！”
一人一機往外移動，可還沒等他們踏出牧場，天空突然暗了下來，一道閃電映亮整片天空，随後驚雷炸響，豆大的雨點噼裏啪啦地砸了下來。
漆黑的雨水像冰雹一樣重，打在人身上生疼，風息的破爛衣服還冒出絲絲白煙，像被什麽灼穿了。
“哎呀！”風息又蹿回了木屋屋檐下，瞪大眼睛：“這什麽東西！”
西娅掃描了一下這個雨，發現裏面飽含着十幾種有毒物質，雨水還在不斷蒸發，散發出具有強烈的腐蝕性的紫色霧氣。
天空被黑色雲霧籠罩着，沉悶又厚重，讓人喘不過氣來。
“又下毒雨了。”艾瑪夫人也滿臉憂愁，“以前半個月才下一次，這次怎麽提前了這麽多？”
人馬大哥西格不知道從哪兒冒出來了，他腋下還夾着兩頭小人馬，是兩個紮着小辮子的女孩兒。
他把倆娃往地上一丢，又急急地往外奔去：“得趕緊去把牛兒羊兒趕回來，不然又要損失好些幼崽！”
說着，他直接踢踢踏踏奔進了黑雨中。
“媽媽，爸爸會受傷嗎？”小人馬姑娘一左一右地抱住艾瑪夫人的腿，“上次他回來的時候，渾身都是血！”
艾瑪夫人嘆了口氣，沒回答這個問題，而是推着兩小孩進屋：“你們種的觀賞牧草長大了嗎，這種天氣，小草更需要精心呵護哦，不然會得毒雨病枯死的。”
“哎呀，我要去看看我的牧草！”
“我也要去！”
兩小孩被轉移了注意力，立刻奔進家中，叽叽喳喳地跑遠了。
艾瑪夫人又嘆了口氣，轉向風息：“客人們，毒雨要下滿一夜，你們如果不介意的話，先在我們這兒湊合住一晚吧。”
她溫柔地笑笑：“放心，晚上我們吃烤面包。”
“那多謝夫人了。”西娅做主應下：“我們會付住宿費的。”
風息和西娅得到了一間小小的客房，艾瑪夫人還為風息送來了一套新的衣服，雖然是簡單的T恤和大褲衩，但是風息十分喜歡，洗完澡之後，就穿着新衣服臭屁地轉來轉去。
西娅還為他剪短了亂七八糟的頭發，蒲公英發型變成了清爽的齊耳短發。
“咦，這麽短呀！”風息有點不适應，但很快又點頭：“我真好看！”
他本來就才17歲，正是稚嫩朝氣的少年模樣，剪了個短發後，看着更像還在上學的乖乖學生仔了。
确實挺好看的，西娅對自己的理發技能感到滿意——以前，主人的頭發也是她負責修剪的。
“哎呀，好餓！”
風息臭美了一會兒，便抱着肚子無聊地在床上滾來滾去，“怎麽還不叫吃飯呀？”
話音未落，門外突然傳來小孩子尖銳的驚叫聲，“爸爸——！”
随後，風息鼻子抽了抽，臉色一變：“好重的血腥味。”
他一個鯉魚打挺從床上跳起來，拉開門就往外跑，“到飯點了，可不能出什麽事啊，別影響我吃飯……”
西娅正想跟上去，卻突然感覺儲藏倉裏有什麽東西在發熱。
她掏出罪魁禍首，正是護士小姐變成的薄薄卡片，此時卡片一閃一閃的，好像接觸不良一樣。
粗粗掃描一下，立刻傳來反饋：精神體，狂暴狀态。
下一秒，卡片消失，四周空間發生輕微的扭曲，一股淡綠的霧氣爆發出來，充斥了整個房間。
“咦，這是哪裏？”
熟悉的聲音響起，護士小姐薔薇破開霧氣出現，她的眼睛依然一紅一濁，雙腿不齊，走路歪歪扭扭。
但她狀态很好，看起來不僅神采奕奕，身軀還十分凝實。
“好濃的污染氣息……”薔薇深吸一口氣，露出迷醉的神情：“一個新的污染核即将誕生。”
西娅沉默，原來這位精神體并沒有死。
“小機器人，怎麽只有你一個，那位大人呢？”薔薇摸了摸西娅的頭，“你們是到這裏來收取那個新核的嗎？”
說到這裏，外面又傳來艾瑪夫人的恸哭。
“嗚——西格，你撐住！你不會死的，我馬上給你打一針，你撐到明天……”
西娅出門，看到檐下的走廊裏，渾身是血坑的西格正奄奄一息地躺在地上，他渾身被毒雨澆透，散發着刺鼻的腥臭味，鮮血和黑色的雨水混在一起，在木地板上流淌。
他身邊還有幾個人類夥計，他們穿着牧場的衣服，個個臉色都很愧疚。
“都怪我們，要不是為了把我們也救回來，西格場主也不會來回跑那麽多次！”
“都怪我！”
艾瑪夫人沒空管他們，她正顫抖t着往西格身體裏注入一種淡黃色的針劑。
但藥劑才注入不到一分鐘，她的手忽然一抖，整個人委頓在地。
所有人都注意到，在西格的傷口處，正不斷冒出綠色的芽點。
那些綠色嫩芽瘋狂地從他血肉中汲取營養，努力地伸展着枝葉，想在這具軀體上覆滿綠色。
“是寄生藻！”
艾瑪夫人臉色慘白，“西格被污染了！”
寄生藻是植物污染帶來的病症，和鏽病一樣，除非有昂貴的治療藥劑，不然就是等死。
被寄生藻寄生的人會化作植物的養料，直到死去之前，都會一直承受着被吸血的痛苦，寄生藻從寄生到脫出寄主，需要整整兩個月。
這兩個月對寄主來說，相當于是死亡倒計時。
唯一比鏽病好的是，寄生藻不會傳染，被污染的途徑不明，誰也不知道它到底是怎麽出現的，只知道在污染植物多地方容易被感染。
“這怎麽辦啊！”牧場夥計哀嚎，“場主要是死了，我們可就沒活路了！”
兩個小姑娘也哭得上氣不接下氣，抱着爸爸的蹄子說不出話。
西娅環顧一周，風息呢？
他嗷嗷叫着沖出來，人怎麽不見了？
她試着定位了一下風息的位置，發現他現在正在離木屋至少2公裏外的地方，而且信號極弱，一閃一閃的，像是随時會消失。
“你怎麽回事？”她給風息發去信息。
半分鐘後，她收到了風息的回信：“被纏住了，要一會兒才能回來，(〃＞皿＜)！”
西娅：……
這個人類果然是靠不太住了。
她望向地上瀕死的西格，腦子裏迅速尋找解決方案——西格還不能死。
西格死了，艾瑪夫人也不會再有心情做飯了，風息要是沒飯吃，可能會餓死。
綜上所述，西格死了等于風息會死。
這絕對不行！
她的程序迅速運轉，随後得出了最佳方案。
“夫人，請不要怕。”
她移動到西格身邊，冷靜地開口：“我這邊有一位醫術很好的女士，她能幫到你。”
艾瑪夫人淚眼朦胧地擡頭：“什麽？”
西娅的機械手一伸，指向正好從房間裏出來的薔薇：“我主人的好朋友，薔薇小姐。”
薔薇：……
怎麽感覺這一幕，她好像見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