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第38章 第 38 章
因為院裏沒有水井, 桃苒只能繞了個遠路去打水,結果路上又遇到幾個僧尼攔住她。
她雖然着急回去,但是對于她們的問題也一一的細心回答了, 等她帶着打好的水回來, 卻發現房門正大開着,屋裏還萦繞着一抹未曾散去的異香。
心下狠狠一跳, 緊接着浮現出一抹不好的預感。
手腳發軟的桃苒将水壺放下後拍了拍自己的臉, 她不能自己吓自己才對,小姐說不定是覺得在房間裏待得太悶了出去走走。
可是在桃苒出去找了一圈,眼見天色越來越暗都沒有看見小姐的時候, 才是徹底地慌了,小姐該不會真的不見了吧。
不行, 她得要趕緊回府上告訴給老爺和夫人聽才行,要不然時間拖得越晚,小姐遇到的危險可能性越大。
“桃苒, 你家小姐呢, 我來了這麽久怎麽都沒有看見她。”這時,姍姍來遲的柳如玉略顯心虛的攔住了她,柳葉眉微擰的往她身後在看去。
“是皎皎身體不舒服嗎?若是不舒服的話, 我讓醫正過來為她看一下。”
“多謝柳小姐關心, 我家小姐并無大礙, 只是我家小姐今天太累了, 先前吃了點東西就睡下了, 得要晚點才會醒來。”桃苒望向柳小姐眼裏的擔憂, 險些要将小姐失蹤一事脫口而出了, 好在理智尚在。
小姐失蹤的事情絕對不能宣揚出去,要不然被別人知道了, 小姐的名聲肯定得沒了。
本來小姐就因退婚一事導致名聲所累,要是還傳出失蹤的事來,那該怎麽辦!
等她走遠後,柳如玉身後的丫鬟不滿道:“她一個丫鬟什麽時候能做起主子的主來了,也不看看小姐你和那位明二姑娘的感情有多好。”
“好了,既然皎皎累了就讓她好好休息。”別人或許不知情,柳如玉又怎能不知情是怎麽一回事。
只是想到自己做的事,更是心虛得往後不知如何面對這位手帕好友。
桃苒讓馬車駕車下山的途中,卻在半山腰的時候遇到騎着驢子下山的周淮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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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緊驢繩的周淮止頻頻往掩着的馬車裏看去,并擔憂地問道:“表妹,這天都黑了,你怎麽不在山上留宿,而是連夜下山?”
聽到聲音的桃苒掀開簾子,待看見周淮止,就像是看見了一根稻草慌慌求救,“表少爺,你有看見我家小姐嗎。”
“表妹不是一直和你在一起嗎。”現如今倒是換成周淮止愕然了,最後胸腔下是擂鼓般的震動,牙齒上下打顫的一把抓住她的肩膀,雙眼猩紅的質問,“是不是表妹發生了什麽事,若不是,怎麽就你一個人在馬車裏。”
桃苒被表少爺突如其來的兇狠表情給吓得眼淚簌簌直落的瘋狂點頭,鼻子堵塞得厲害,“是,小姐,小姐她突然失蹤了,表少爺,你快點去找人找小姐回來。”
“奴婢去打個水回來後,就發現小姐不見了,奴婢還把周圍都轉了一圈,都沒有看見小姐。”
得到了确切的答案後,咬得牙根發酸,拳頭攥緊的周淮止一刻也等不下去了,“你不要擔心,我馬上回去叫人來找表妹,表妹肯定不會有事的。”
“你最好先回寺廟裏,要不然別人問起的時候不好交代。”
桃苒自然是忙不疊的點頭,又見表少爺騎上驢子就要走了,趕緊拉住他,說出了最擔心的一句,“表少爺,這件事不能讓太多人知道,要不然小姐的名聲就得完了。”
要是小姐在距離婚期前又一次傳出被退婚的事,哪怕小姐只是個無辜的受害者,天下人的唾沫星子都能将她給淹沒。
“你說得對,是我一時心急想得太過了。”周淮止騎着驢子往山下趕的時候,迎面忽然刮來一陣風,也将他因牽挂着表妹安危,變得惴惴不安的一顆心給吹散了幾分。
腦海中更有兩道聲音在天人交戰,那是獨屬于良知和貪欲的拉扯。
如果表妹的名聲壞了,孟家人肯定會跟表妹退婚,他卻不會嫌棄表妹不潔的。
是啊,表妹到時候能嫁給的人就只有他了。
他清楚自己這個舉止完全是趁人之危,實為君子所為,但是又何嘗不是連老天爺都在幫他。
但女子的名聲何其重要,表妹又是個烈性的,萬一一時想不開該怎麽辦啊。
原先遮擋月亮的卷卷烏雲散去,也露出了藏在半山腰間的一座小屋。
翹角屋檐下挂着一串讨喜的青銅風鈴,直待有風拂來時輕輕晃動。
緊閉的房門被人推開,清冷的月光跟在他的身後争先恐後的往裏湧入,随之鋪滿室內。
來人先是站在門邊許久,方才擡腳往玉繡金屏後走去。
淡青色帷紗随着風輕輕地晃動,正好刮蹭到桌前放着的一盆米色兔葵。
八棱玉壺春瓶裏不知被誰随意的扔進去一支毛筆,上面還套了個用花編織成的小花環,瑩瑩生輝,也讓周圍的一切都顯得靜谧而美好。
來人腳步放輕的來到床邊,彎下腰,帶着粗粝感的指腹一寸寸撫摸着,床上躺着之人的眉眼輪廓,動作溫柔得仿佛要将她的眉眼永遠镌刻在他的靈魂深處,偏生胸腔裏關押着的野獸又在瘋狂的叫嚣着,要将眼前的一切都給撕碎。
靜谧的室內,忽地發出一聲很輕很輕的笑聲。
這笑聲裏藏着無盡的悲涼,也藏着刺骨的諷意。
這一覺本就睡得不太舒服的明黛覺得臉上有些癢,以為是大福又跳上床來舔自己的臉。
伸手要将大福推開時,猛地感覺到,好像不是大福在舔自己的臉,更像是………
因着這一個認知,而從夢中猛然驚醒的明黛一睜開眼,對上的是噙着笑意,眼底不見一絲溫度的燕珩,也讓她頭皮發麻的渾身發冷,骨指用力得抓住身下錦被。
他怎麽會在出現在這裏!
他将自己擄來這裏又想要做什麽。
短短一月多未見,此時的燕珩雖仍和以往一樣眉眼秾豔,可渾身散發着陰戾,冷郁的氣息,無端令人打從心底發寒。
見她醒來,瞳孔漆黑得不見一絲光亮的燕珩粗糙的指腹撫摸着明黛的臉頰,似笑非笑,“明二小姐看見我,好像很驚訝,是不高興我出現在你面前嗎,還是認為我不應該出現。”
皮膚本就嬌嫩的明黛被他粗糙的掌心刺得臉頰發紅,團起炙熱,不明白他怎麽會有那麽大的膽子,偷偷回京就算了,還敢做出将她強行擄走的事,心裏也在飛快思索着對策。
見她遲遲不曾做聲,燕珩鋒利的眉眼一壓,透着戾氣的掐住她下巴,強迫她看他,“看來,還真是被我說中了。”
“不是,我沒有,我只是太過于高興了。”輕輕搖頭的明黛眼眶微紅的注視着他,語帶哽咽的想要伸手去觸碰他。
“景珩,你還好嗎。”
“我好不好,明二小姐不應該在清楚不過嗎。”短短的兩句話,似從他牙縫裏硬擠出來的,帶着咀嚼後的冷戾。
明黛立馬察覺出他的情況很不對勁,要知道他以前哪怕在生氣也不會叫自己那麽生疏的“明二小姐”,更多的是,他将自己擄來這裏,究竟想要做什麽,他如今對自己,是否還有昔日情誼。
更重要的是,桃苒發現她不見後,是否第一時間回府告訴父母,讓他們來尋她。
在還沒來找到自己之前,明黛不可置信的瞪大了失望,難過的一雙眼睛,“景珩,你以前不都是喚我皎皎的嗎。”
燕珩嗤笑一聲,低頭逼近她的瞳孔,想要看穿她藏起來的僞裝,“我可是記得明二小姐說過,你我二人在退婚之後,不允許我在叫你這個名字,看來明二小姐的記性還真是不好啊,還是得要說,貴人多忘事。”
“也是,如今我燕珩就是一個人人喊打的亂臣賊子,哪裏配得上出身高貴的明二小姐啊。”尾音拉長的冷嗤,更讓明黛感到心驚,眼睛裏的霧氣也如江南的煙雨。
“我當時那麽說,也是有我的苦衷的。”
“哦,什麽苦衷,将我一腳踹開後好嫁給別的男人的苦衷嗎。”眉宇間堆積迅速疊起冷意和諷刺的燕珩只要一想到她和自己退婚沒多久,就馬不停蹄的另嫁他人。
她如此是将自己當成了什麽,又将他們十多年的情誼給當成了什麽!
“不是,我沒有,我真的是有苦衷的,我要是不嫁給別人,太子就要把我強行納進東宮當側妃,我情急之下才會找了那位孟公子幫忙。”明黛仰起微微帶淚的臉,美人雪腮垂淚,“景珩,難道我們那麽多年的感情你都不信我了嗎。”
“我之前那麽絕情的說着要和你分開的話,也是太子在威脅我,說我要是不和你斷得幹淨,他就要對安陽王府下手,誰知道我答應他了,他卻不守信用,你都不知道當我對着你說出要和你斷了的那些話,我心裏有多難受。”
見到她哭的那一瞬間,燕珩下意識想要擡手為她拭淚,又在回想起她用花瓶毫不留情砸暈自己時,而硬下心腸的閉上眼。
他怎麽就忘了,她一慣會演戲,此番惺惺作态恐怕也是在騙他的吧!
雖知道她是在騙自己,燕珩依舊忍不住想要再信她一回,“你說的可是真的。”
“我說的自然是真的。”明黛靠在他的胸口,鼻音悶悶,“人非草木,孰能無情,我們認識了十多年,就算我是一塊石頭心,也早就會被你捂暖了,何況我只是一個人。”
“是嗎,本世子還一直以為你明二小姐根本沒有心呢,否則怎麽能輕易說斷就斷。”
“沒有,我從來沒有那麽想過。”眼睛含淚的明黛咬着唇否認起來
不清楚他這是信了還是沒信,正想着如何開口讓他送自己回去的時候,又聽到他說。
“既然如此,皎皎不如随我一塊去北疆,我就信你說的話,如何。”
明黛的一顆心瞬間收緊,更多的是覺得荒謬, “景珩,你是在和我開玩笑嗎。”
她怎麽可能跟他去北疆,不說北疆和上京的距離,她的朋友家人們都在上京,她是有多傻才會答應他去北疆,哪怕是以前有感情的時候都不會,何況是現在。
“你覺得,我像是在開玩笑嗎。”燕珩嘴角勾起淡淡地諷意,見她遲遲不肯答應,深邃的五官逐漸變得危險起來,“還是說,先前皎皎說的那些話,都是在騙我。”
“又或者說,你之前說着和我散了的話才是真,想要甩開我,琵琶別抱才是真。”
明黛沒想到他到了現在,行事仍不改往常霸道的恣意肆妄,也讓她的一顆心高提到了嗓子眼,“可是景珩,我要是突然失蹤了,我父母大哥小妹他們肯定會很擔心的。”
“也是。”說着,燕珩直接彎下腰,一只手穿過她腋下将她打橫抱起來到書桌前,強硬的往她手裏塞了一支毛筆。
“寫信給他們報平安,就說你發現還是忘不掉我,想要和我一起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