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第39章 第 39 章
自古以來聘為妻, 奔為妾,他這是純心要毀了她不成!
要是明家真出現那麽一個跟人私奔的小姐,不說會連累到明家, 就連聖人都會懷疑明家是否有背主之心, 從而一朝覆滅。
哪怕此事不論明家,單憑讓她從一個名譽上京的貴女, 日後将會是一個衣食無憂的貴婦變成路邊舂米的普通婦女, 一輩子過着颠沛流離,十指都沾陽春水的日子。
這人何其自私,又何其狠毒!
将手中毛筆一扔的明黛眼眶通紅的看向他, 兩眼相望唯剩失望,“景珩, 我們那麽多年的感情,難道你連這點兒信任都不願給我嗎。”
“信任,我也得要你給我啊。”眉梢壓低, 透着幾分寒意的燕珩抽出一支新的筆塞//進她手裏。
“你放心, 你和我走的事我不會對外亂說,更不會連累到明家,只會對外宣布你明二小姐在山中不小心墜崖。”
“景珩………”
以防自己心軟的燕珩直接冷聲打斷, “皎皎還不寫, 是在想什麽, 還是認為我是在開玩笑。”
手指攥得筆杆發緊的明黛幽怨地看了一眼他, 一縷發絲随着頰邊垂落, “墨都沒有磨開, 你讓我怎麽寫。”
燕珩這才注意到硯臺裏的墨早已幹了, 輕抿薄唇,“你等着, 我這就重新給你研墨。”
他說完,遂低下頭,兩根骨節分明的手指捏起一根墨錠,另一只手端着半盞茶水往硯臺裏加入少量的水。
手握墨錠,将墨錠在硯堂內畫圈研磨,他的一整套動作做得行雲流水般娴熟。
很快,淡淡的油松墨香充斥在房間裏。
這一幕像極了他們曾經的美好過往,冬日裏她喜歡在室外作畫,可是墨硯總會趁着她沒有注意時偷偷凍上,也是他不厭其煩的幫自己研着墨。
Advertisement
短暫的往事并不能讓明黛動搖片刻的心軟,心疼男人還不如心疼以後的自己。
明黛趁着他低頭研磨間,抄起邊上的鎮紙朝他後腦勺的百會穴砸去。
當她快要砸中時,手腕卻被一只掌心粗粝的大手握住。
随後她對上的是一雙充斥着恐怖惡戾的猩紅瞳孔,更多的是痛徹到四肢百骸,五髒六腑的痛色。
“皎皎,你想殺我!”
“你又一次想要殺我!”
他不止一次的想說服自己,之前她拿花瓶砸自己肯定不是故意的,只是因為自己先做錯後,吓到了她才會這樣。
要知道他們之間有着十多年的情誼,他們也相愛了十多年啊!
可是她為什麽要這樣對自己,為什麽要将自己的一顆真心踐踏在地上。
他整個人呈現出的痛苦和憤怒,讓明黛心虛得不敢去看他的眼。
“景珩,你聽我解釋好不好。”手腕被他扼住的明黛身體一僵,拿在手上的鎮紙落在地上,一縷寒氣直從腳底竄起,冷得她連牙齒都在打顫。
她沒有想到他會早有防備,說不定,他就是在故意試探的她。
“呵,信你。”漆黑的瞳孔中戾氣翻滾的燕珩攥住她的手腕,力度大得仿佛要将她的腕骨給捏碎,溫熱的唇貼過她的臉頰,咬字如淬冰煉鐵,“相同的錯誤我犯過一次了,你以為我還會蠢得再犯第二遍嗎。”
“看來還是我把你想得太好了,以為你和我一樣,才會讓你一而再,再而三的踐踏我對你的情誼。”
手腕被捏得刺痛的明黛慘白着臉,嘴唇翕動着否認,“我可以解釋的,我沒有。”
“景珩,你抓疼我了,你能輕點嗎。”
明黛自以為的示弱還沒成功,突然被他攔腰打橫抱起,闊步走到屏風後,豪不憐香惜玉的将她往床上扔去。
随着淡青色垂穗帷幔落下,遮住影影綽綽月色朦胧。
在他欺身壓下的那一瞬間,被扔到床上的明黛都駭然得忘了反應。
直到她的雙手被他桎梏住高舉過頭頂,他另一只手沿着繡着蜀蘭錦紋的領口,粗魯的扯開她的外衣,露出內裏繡着海棠花的豆綠色肚兜一角,腦子轟隆一聲炸開,掙紮着擡手朝他的臉抓去。
“燕景珩!你瘋了是不是!”
“瘋,就算我瘋了,也是你明黛逼瘋的我。”并不躲閃的燕珩的臉上當即被撓出了幾道血印子,殷紅的鮮血滴落在唇瓣上,更襯得他像是從地獄裏爬出來索命的惡鬼。
兇狠,惡戾。
“你一直想要離開我,不正是因為你還有別的後路嗎,我現在把你的後路都給斷了,讓你不在有旁的選擇,可好。”男人粗粝的掌心隔着薄薄的一層布料摩挲着她溫熱的皮膚,軟綿的觸感,連他的呼吸都變得急促灼熱起來。
夏日穿衣本就貪涼愛薄,何況是被他用力的撕扯後,堪堪連遮體都要做不到。
清冷的嗓音染上怯和顫的明黛的眼裏蓄滿了淚花,像只絕望又無助的折翼蝴蝶,“景珩,我求你,你不要那麽對我好不好。”
“你求我,我當時求你不要說和我散了的時候,你又是怎麽回我的,你将我對你的感情又當成了什麽。”燕珩屈腿半跪在她身前,一只手去解他銀環玉飾的腰封。
“與其讓我日後看着你在別的男人身下承歡,我寧可将你擄了去,和我成為一對怨偶。”
“你混蛋!你無恥!”
在他的手探入衣服裏的那一刻,絕望得連牙齒都在槲觫的明黛擡腳朝他下半身踹去,“你是不是真的要毀了我,你才甘心!”
“你現在只是一個被通緝的亂臣賊子,你是不是非得要我和你過着東躲西藏,吃了這頓沒下頓,活得像只見不得光老鼠的日子啊!”
臉上血痕凝固的燕珩神色一僵,随後像是燙到一樣收回手,扯過薄被蓋住她的身體,眸光沉沉,“如果你是擔心會失去現在的榮華富貴,我可以向你起誓,你的生活絕對和在上京裏沒有兩樣,只要是你想要的,我都可以給你。”
她那麽掙紮,那麽的憤怒,是不是擔心自己給不了她想要的日子。
“信你,我憑什麽信你?一個落魄的乞丐跑到富家千金的面前說,只要你願意跟我走,無論你想要什麽,我都能給你,那個富家千金得是有多蠢才會相信這些話啊。”明黛趁他失神間,迅速抽出發間的簪子紮向他的脖子。
她清楚兩人已是徹底撕破了臉,與其在裝下去都改變不了既定的結局,為什麽這個結局不能由自己書寫。
雖在沉默,可目光從未至她身上離開片刻的燕珩當即擡手擋過簪子,并伸手去奪簪子。
手腕翻轉的明黛迅速用尖銳的簪子一端對準自己的脖子,小臉慘白,即使害怕得手心都是汗,依舊保持着一貫的冷靜,“燕珩,你要是再敢往前一步,我就死在你面前!”
“好啊,只要你有這個膽量,我倒是願意為你收屍。”手臂被簪子劃傷,鮮血滴答滴答往下落的燕珩陰沉沉地盯着她,兇狠的眼神仿佛要在下一秒将她吞吃入腹。
也像是在嘲諷她到底是真的敢死,還是和之前一樣在說謊。
指攥簪子逐漸收緊的明黛沒有想到他會是這種态度。
但是她也很清楚,燕珩不在信她,說明他也不會像以前那麽好糊弄。
“好,既然這是你希望的,那我也希望等我死後你能将我的屍體送回明家,勞煩你和我爹娘說一句,恕女兒不孝,願來世再做你們的女兒,報答你們的養育之恩。”說完,明黛悲戚地笑了起來。
然後閉上眼,沒有絲毫猶豫的舉起手上的簪子就往脖子劃去。
鋒利的簪尾刺破皮膚,傳來刺疼感的下一秒,是簪子被奪走後,重擲在地上斷裂成兩截的清脆聲響。
以及她沒有睜開眼,都能清楚的感覺到,緊盯着自己的一雙眼睛。
睫毛輕顫間的明黛擡起眼睑,對上的是翻湧着憤怒和戾氣的一張臉,和他那眼裏來不及收回的害怕。
她不是都如他的願去死了嗎,他怎麽反倒不高興了。
在她舉着簪子要自裁時,指尖發顫的燕珩身體比大腦還要先一步有所動作。
在她真心要尋死的那一刻,原先對她的所有怨恨,憤怒好像都随之煙消雲散了,哪怕明知道她這個人有多麽的薄情冷性,說不定連尋死都是演的,他仍是害怕得心髒驟疼。
最後更是落荒而逃的丢下一句,“你在這裏好好休息,我晚點在來看你。”
就連他離開的背影,都帶着一絲狼狽的味道。
直到那扇厚重的雕花門扉再次被關上,指尖動了動的明黛才後知後覺的感覺到從脖間傳來的刺疼感。
果然,她賭對了。
她在賭燕珩的心裏仍有她。
只是這招只能用一次,下次,不一定有用了。
等緩解了脖間傳來的刺疼感,随意整理了下被撕爛的衣服的明黛靠着床架子站起來環視着四周,想要尋找着能逃離出去的辦法。
她是不可能和他去北疆的,絕對不可能!
她失蹤了那麽久,爹娘大哥他們也應當發現自己失蹤一事了。
還沒等明黛看出這裏是哪裏時,門外響起了一道敲門聲。
小丫鬟的聲音也脆生生地響起,“夫人,世子爺讓我進來幫您上藥。”
——
桃苒回到寺廟後,遇到旁人來問,就睡小姐已經睡下了,等晚點才會醒來,也希望表少爺能盡快将此事告知給老爺和夫人,好讓他們派人去找小姐。
也暗暗祈禱小姐只是不小心在山中迷了路,并非自己所想的那樣。
可是她坐在院裏冰冷的石凳上,睜着一雙眼睛看着月亮落下,太陽升起,都仍沒有小姐的消息傳回來時。
不行,與其坐在這裏幹着急,還不如和他們一起去找小姐。
說不定小姐已經回家了,只是她不知道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