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勝利塔
勝利塔
季因是被壓醒的,感覺有樣東西沉沉的壓在身上讓他動彈不得,睜開眼睛,褚晉文正貓着腰俯下身來親吻他的喉結,柔軟濡濕的觸感在皮膚上游走。
季因喘息了一下,瞧見這人慢慢直起腰,沖他露出一個令人心動的笑容,然後慢吞吞拔出槍指在他的額心上,唇角勾起一個帶着蔑視的惡劣弧度:“真是癡心妄想。”
砰。
季因驚醒了,發現死死壓在他身上的罪魁禍首赫然是已經長大不少的面條,狗腦袋枕在他的胸口上讓他喘不過氣兒來。
季因推開面條翻身下床,聽見一輛車歸來,緩緩停在房子外面,季因在客廳等了會兒,果不其然的聽見了開門聲。
褚晉文推開門,在黑漆漆的靜谧裏看見了他在客廳中央跟個游魂似的身影,吃了一驚:“沒睡麽?怎麽不開燈?”
“沒,”季因眯了眯眼,有些不适應乍然的強烈光線:“剛醒,你就回來了。”
“那就先吃點兒東西換身衣服,快到出發時間了。”
季因依言照做:“嗯。”
等一切準備妥當,季因出門前褚晉文叫了他一聲。
“怎麽了?”季因回頭。
褚晉文沒說話,似乎罕見的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道:“沒什麽,去吧,路上注意安全。”
後車廂靜默,一時只能聽見車輛運作時那催眠般的聲音,周一廷打了個瞌睡,咕哝道:“我們坐多久了?”
林可看了眼手裏的平板:“四個多小時了。”
外面的天色依然濃黑,周一廷抓了抓頭發,察覺到一道視線,他立馬不甘示弱的瞪回去,語氣很沖:“你看什麽?!”
銀發笑笑,沒有搭話,只是挪開了視線。
周一廷暗自腹诽,頭兒怎麽把這玩意兒也塞進隊伍裏,明明之前他們的合作就很不愉快,別說磨合了,他現在看見這人都倒胃口,指不定背地裏什麽時候會插他們一刀呢,這種任務也把人帶上。
林可拍拍他的手臂讓他坐直點,周一廷不情不願的直起腰,又打了個瞌睡:“困啊。”
季因坐在角落裏沒吭聲,閉目養神。
車程七個小時,因為跨省所以特意繞了點路上高速,路過的服務區都是死寂破敗的,這些地方能搜刮的都被人搜刮完了,只留下一片荒涼,如果進去撿東西指不定還會遇到什麽喪屍,他們一般出去之後能少下車就盡量少下車。
等到了目的地天都亮了,車輛進不去景區裏面,只能遠遠的把他們送到山腳下,目的地在深山深處,剩下的路程只能靠他們自己走。
于是一行七個人順着景區側門進入,開始往山上走去。為了抄近路走的小路很陡峭,周一廷沒注意還摔了一跤,聽到身後有人發出噗嗤一聲輕笑。
這聲笑瞬間點燃了周一廷的怒意,拽着他的衣領将人拉近,怒視道:“你他媽笑什麽?!”
銀發淡淡道:“笑有人走路比小孩兒學步還不如,三步就能來個平地摔。”
“你——”周一廷的拳頭正要揮在他那張白慘慘的面皮上,林可眼疾手快及時阻止了他的拳頭:“別上頭!他在故意激怒你沒看到嗎?!你是想繼續做任務還是選擇鬥毆挑事兒被踢出隊伍然後夾着尾巴回基地去?”
周一廷嘴巴動了動,扭頭看見季因面無表情的臉。
“隊伍的團隊合作最忌諱沖動易怒,事不過三。”季因擡了擡下巴,說完便繼續往上爬,周一廷見狀只能恨恨的放下拳頭跟上了隊伍。
銀發理着自己的衣袖,聳肩,擡腳跟上。
從天蒙蒙亮走到豔陽高懸,幸而這片林子茂密陰涼,否則憑外面那直逼四十二度的高溫,沒累死也得把他們給烤死了。
走到一半季因摘了帽子,讓隊伍暫時原地休息五分鐘,畢竟爬山這事兒确實實在是太熱了,汗液已經浸透了他的內襯,季因抿了一口水,翻出标注的圖紙看了看,他們現在只爬到了三分之一的路程。
休整完畢隊伍重新出發,烈日當頭,林中深處傳來尖銳的蟬鳴,擾得人心煩意亂,便是這時林中有只野貓忽然蹿出來,朝着帶頭的隊伍中間的一個隊友發起了攻擊。
季因最先掏槍,但是身後的人擋住了他的視野,一瞬間沒能擊中這只野貓,下一刻隊友發出了猝不及防的叫聲:“啊——”
野貓穿過他們中間後穩穩落地,扭頭還想再次攻擊,季因大力撥開擋住自己的人朝它開了一槍,那具瘦骨嶙峋的身體彈出去兩三米,腦袋炸開,不動了。
季因收起槍來到那個發出叫聲的隊友前:“被抓了嗎?”
“操,”查看野貓屍體的周一廷拎着手裏殘破的屍體走回來,臉色很不好:“是只屍行獸。”只見這屍體上到處都是傷痕,有些地方甚至深可見骨,腐爛生蛆。
那隊友戰戰兢兢的向季因展示自己差點被抓破的外套,滿臉冷汗:“沒......沒被抓,衣服擋住了。”他像是要拍掉什麽髒東西一樣不停拍着手臂上的衣服,看起來被吓得不輕。
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氣。
貓善隐匿,體型小又靈活輕便,藏在暗處偷襲這種事真的防不勝防。
季因讓他們把因為熱而脫掉的外套穿回去,将所有裸露的皮膚都遮起來,繼續往上爬,只有落在隊尾的銀發看了看季因在前頭的背影,神色莫名。
當走到三分之二的路程時他們都看到了山頂上的纜車,這或許意味着可以省去他們的許多力氣,衆人腳步頓時加快了不少,途中總是聽到林中傳來的陣陣野獸嘶吼,似乎有什麽東西正蟄伏在暗中窺伺着他們。
這種感覺非常不好,以至于隊伍的行程都快了許多,加上小路平坦好走了點,很快便到達山頂,季因去控制室裏試了試,發現纜車還能用。
纜車的索道順着蜿蜒的山脈往更深處延伸而去,他們分成了兩撥人,分別坐上纜車繼續往裏深入,季因扒拉着防護欄往下望,聽見身側的隊友忽然作嘔了一下。
其它人都沒怎麽注意,季因扭頭,發現坐在他們身後一輛纜車的銀發正靠在護欄上興致勃勃的望過來,仿佛正在等待着什麽。
季因心裏莫名突了一下。
他們七人分成兩撥,季因這輛四人,銀發那邊三人,周一廷因為讨厭和銀發待在一起所以硬擠上了季因這邊這輛車。
“嘔——”那道幹嘔的聲音又出現了,季因慢慢轉頭,瞧見路途中那個被野貓攻擊過的男人正低着頭嘔吐,吐出一點點帶着血絲的黑黃色液體,他的臉汗津津的,面色慘白,雙手撐在膝蓋上似乎極為難受。
同伴發現了他的異樣,側過頭來問他:“怎麽了?”
男人搖了搖頭,擡頭時不小心對上了季因的目光。
季因忽然站起,大步走過去毫無預兆的用力扯下他的外套,只見這男人的手臂上赫然印着三條細細的抓痕,顯然就是被那只野貓屍行獸攻擊後造成的傷口,他卻竟然瞞了一路。
周一廷和那個隊友驚了一下,下意識往後退開,然而纜車的空間就這麽點兒大,再退也退不到哪裏去。
只見這男人動了動,忽然詭異一笑,他張開口,從滲血的牙龈和發黃的牙口中吐露出一股極其難聞的氣息,病毒迅速腐蝕着他的身體,這人臉上慢慢出現了一團像淤青一樣的痕跡,猛的朝他對面的季因撲了過來。
季因腦子裏瞬間閃過銀發含笑的臉。這個天殺的狗東西,他一定知道有人隐瞞傷口不報。
季因心頭暗罵,擡起腿一腳将撲過來的人給踹了回去,男人的身體砸在座位上,整個纜車也跟着動了動。
普通人被踹上一腳可能肋骨都斷了,但是這卻對喪屍來說沒什麽殺傷力,對方搖搖晃晃的從座位上爬起來,就這麽一小段的短時間內他的眼珠已經變得渾濁,俨然沒有了人的神智,血絲混着口水從嘴角淅淅瀝瀝的滴下來,季因的槍口已經指着他的額心,扣動扳機。
巨響過後迸出的腦漿噴在三人身上,周一廷抹了一把臉,恍恍惚惚的看着季因收回槍,上去查看地上的屍體。
确認這人已經死了,後顱骨破個碗口大的洞,未成形的晶核混在白白的腦漿中流出來,看起來惡心極了。
季因把他身上所有有用的東西包括槍,子彈,幹糧和水,全都扒下來分給了周一廷兩人,而後拖着屍體到門邊扶起來,輕聲道:“抱歉了,走好。”
他把屍體丢了下去。
七人隊伍變成了六人,剩下的路程裏他們都有些沉默,空氣中只剩下纜車運作時設備老化的咔咔聲。
二十分鐘後纜車到達另一側的山頂,季因出去後候在涼亭上抽了一根煙,銀發甫一下車便湊了過去,白化的皮膚在光線下幾乎刺目,實在礙眼得煩人,季因碾滅煙頭,往他臉上揍了一拳。
銀發沒想到他會突然動手,猝不及防被一拳擊中側臉,沒一會兒那張臉上很快就升騰起了一片刺目的紅,頓時順眼了不少。
季因甩了甩腕子,垂眸看着他冷聲道:“別揣着明白裝糊塗頂着那張臉過來招惹我,我可沒有你想象中的那麽大度能忍。”
銀發摸了摸臉上的傷,疼得嘶了一聲:“季隊長真是反複無常,我什麽都沒做呢。”
季因冷笑一聲,懶得去辯駁他的話,他對這人的信任度和容忍度已經到了負數,他就當這人是死了。
一根煙的功夫,清點裝備後又吃了點幹糧補充體力,他們開始沿着山路下山。
現在是下午三點,他們這次的任務預估需要兩天一夜,目的地在怡山景區深處的勝利塔,在和平年代之前那兒曾是一處戰争據點,和平年代到來後勝利塔被保留并修複了大部分功能,不過因為位置過于偏僻,被一些游客和驢友們作為爬山的最終挑戰目标深入,有的還會背上帳篷在那裏過夜。
病毒爆發初期那會兒所有人都在往人煙稀少的地方躲,人群密集之處是死得最快的地方,他們認為躲的地方越偏就不會遭受喪屍的侵害,而顯然勝利塔就是這麽一個好去處。
至少他們要找的那個目标就在這個深山之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