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缺陷

缺陷

季因替銀發包紮右臂的時候仔細端詳了他的傷口，确認不是喪屍所為。

銀發身上沒有他們這麽狼狽，但是也明顯經歷過一場惡戰，季因邊上藥邊問：“你是怎麽聯系到基地的？”

銀發面無表情：“我可不像你們這麽全然信任別人，再怎麽樣我都會給自己留一條退路，”他拿出挂在肩上的對講機，随手一扔：“這玩意兒就是個擺設，根本用不了，要是指望這種設備來讓自己獲救，我這條小命早就沒了。”

季因聽出他話語中的諷刺之意，沒有再繼續往下問，而是在他的傷口處理好後卷上紗布：“按住這裏。”

銀發看他一眼，伸手按住了紗布：“你不問他們什麽時候能到來？我以為你現在應該很想見到你的褚先生。”

季因不知道他話中帶刺，憋着這股火氣的由來到底是什麽，只是淡淡反問：“我看起來像那種三歲小孩兒麽，一遇到困難就哭着找媽媽？比我們先到一步，你是不是覺得自己挺能耐的。”

銀發忽然唇角勾起，目光炯炯：“我有沒有能耐，你以後會知道的。”

季因只當他放了一個猖獗的屁，把紗布打了個結，“好了，”他轉身對身後的黃飛和林可道：“現在走？”

林可遲疑了下，點點頭。

“那帶路吧，去黑溪收容所。”季因對銀發道。

銀發拾起地上的槍，目光一寸一寸掃過他們所有人的臉，随後帶路道：“這邊。”

從他們下來的另一端，還有個出去的洞口，季因注意到這角落裏也有幾具屍體，已經死了有一段時間了，桌上擺着一盞煤油燈和幾頁紙，他看了一眼，紙張已經被血跡暈染發黴，看不出原來的字跡了。

銀發率先進入洞口裏，季因緊随其後，這條通道能容兩人通過，裏面堆積着雜物，甚至有床單被套之類的物品，只是都很髒，有的都已經發黴發臭了，整個通道裏散發出一股不太好聞的味道，銀發邊走邊道：“這地方讓我比較驚訝的是有兩只四級喪屍，這不太像是死兩百個人就能養出來的東西。”

林可原本沉默着，聽到這話卻忽然道：“原來你也知道這種喪屍不好對付啊，”他語帶嘲諷：“怪不得是這幅狼狽相呢，別忘了上次在礦區因為你的故意使然讓季因獨自面對一只三級喪屍，那時候大放厥詞的你可不這樣說的，怎麽現在輪到自己長卻不行了呢？”

銀發一顆一顆的上着子彈，目光在通道裏顯得幽暗：“四級喪屍，每高一個等級的喪屍能力都有一定程度的飛躍，不但同時有兩只，而且還要面對其它低級喪屍和一個在背後會對你捅刀的隊友，如果是你，你準備怎麽破解這個局面？”

林可本就心情不佳，聞言惡聲惡氣道：“關我屁事，這又不是我遇到的？！”

季因察覺他有些焦躁，不由安撫性的拍拍他的肩，遞過去一袋水：“你要不要喝點兒水？等會兒我們還有一段路要走，需要節省體力。”

銀發見狀輕輕笑了下，卻是沒再說話了。

通道很長很長，走了很久，他們感覺他們開始往下走了，季因問起銀發，銀發說這是快速下山的捷徑：“可能是拿來運輸或者儲存什麽東西的通道。”

季因不由追問：“你是怎麽知道這條路的？”

銀發忽然停下來了，回頭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從口袋裏拿出一張圖紙拍到他胸口上：“看吧，你可以慢慢琢磨，我從袁不為身上搜出來的。”

季因展開皺巴巴的圖紙看了眼，是張粗略的等高線地形圖，中間用紅筆彎曲的标注了兩條線路，其中一條是他們經過的那條暗道，這條紅線中間還框出了一個位置，等季因琢磨明白，才反應過來這标注出來的位置是那只軟體怪物栖息的水室。

另外一條紅線，就是他們現在所處的這個通道。

季因張了張口，“這——”

銀發不等他問什麽：“走吧，有什麽問題你可以等回去再解決，應該差不多快到了。”

話說着他們已經走入一個空間逐漸狹小的拐角，銀發蹲下身撥開角落裏的那塊草皮，然後慢慢鑽了出去，沒一會兒外面傳來他的聲音：“可以了，出來吧。”

季因把槍給林可，然後學着銀發剛剛的姿勢鑽了出去，從黑暗的環境到乍然陽光明媚的天空之下，他被光線刺得十分不适，忍不住眯起了眼睛。等視線恢複過來，看見銀發坐在不遠處的一塊石頭上，正目光打量的看着自己。

季因回頭接住林可遞出來的槍，随即林可和黃飛的身影便也從裏面鑽了出來。

季因看過地圖，知道這條通道的出口大概在山腰還要偏下一些，要想到山腳下還有一段路程，不過不太長，至少這條通道讓他們被山中野獸襲擊的風險變小了不少。

他們身上的水和幹糧已經消耗得差不多了，銀發因為白化病原因比較怕光，臉上頭上都給自己蓋了一塊布，裸露在外的一截小臂被陽光一曬，白得晃眼，強光之下他的視線會減弱很多，便輕佻的把一只手放在季因肩上：“既然都到外面了，也該輪到你來照顧我了，”他把臉上的布拉上去，幾乎遮住眼睛：“你看過地圖，應該知道怎麽走，這片地方林木少，沒有陰影遮擋，光線太強了，我看不見。”

林可不忿：“怎麽可能，上山的時候你可不是這樣的，要是真的怕光白天不能視物，那你之前是怎麽行動的，靠你額頭上的第三只眼嗎？”

季因頭疼的按了按額頭，見銀發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模樣，心裏有點膈應，但更多的還是麻煩。

最終他妥協了，和銀發各退一步，他往腰上系個繩兒，銀發可以拉開距離牽着繩兒跟着他走，反正這人又不是真的瞎，只是視力減弱，如果真的讓銀發牽着他走，季因覺得自己寧願回那不見天日的暗道裏面待着。

下山時四人分了四個方位負責，除了前後的季因和銀發，黃飛和林可都各自注意一邊，防止有屍行獸忽然襲擊，銀發雖然視力受限，但是其它聽覺嗅覺敏銳度都比他們所有人要強上許多，這人扯着手裏頭的麻繩，看着前面的季因把注意力都放在了周圍環境上，一點都沒發覺他的小動作。

他微微用力，麻繩就會把季因腰部的衣服勒進去，露出底下身軀柔韌勁瘦的弧度，他一放開，衣服又會回彈回去，如此反反複複，銀發似乎玩得不亦樂乎。

季因走在前頭，感覺腰部的麻繩勒着他松松緊緊，他懶得理會，眼看前方差不多到了蘆葦叢，身後驟然有個身軀撞上來，還未等他出聲，季因直接被慣性撞得騰空，銀發抓着他一起滾落進蘆葦叢裏，下一刻身後傳來了槍響和野狗咆哮的聲音。

季因好不容易穩住身體爬起來，後背卻被人大力按了下去，他整張臉撞進一個過于硬實的胸膛裏，銀發單手執槍捅進這只沖過來的屍行獸喉嚨裏，下一刻巨大的槍聲差點将季因震聾，他耳鳴了一瞬，炸開的鮮血和肉碎噴了他滿身，變成一個渾身髒兮兮的血人。

銀發吐掉嘴裏的血沫收回槍，而季因方才被他大力按下的力道幾乎撲在他的下半身上，胃部被這人屈起的膝蓋頂了一下，忍不住偏頭幹嘔了一下。

銀發居高臨下的看着他，伸手別開他被汗液和血液濡濕的前額發，明知故問：“這就受不了了？”

季因打開他的手迅速回腰掏槍，砰的一下，銀發身後那只暗中蟄伏的野狗也被他一擊斃命。

“真乖。”銀發笑着說。

季因又幹嘔了一聲。

銀發若有所思：“你這是懷了？”

季因直起腰，深深吸了一口氣，緩緩吐出：“閉嘴。”

他并沒有作為母體的生育能力，因為他的生靉殖靉腔發育不全，天生就有着嚴重的缺陷，裏面并沒有孕育後代的功能。

這或許也是褚晉文選他作為床伴的原因之一。

季因靠在蘆葦上喘息，他一直有胃病，平時發作的時候忍忍就算了，但現在卻怎麽都壓不下那股頭暈想吐的欲望。銀發頂的那一膝蓋太狠了，他吐出的壓縮餅幹裏混着胃酸和絲絲縷縷的血絲，胃腹抽痛得厲害。

季因緩了會兒，站起來道：“行了，屍行獸清理幹淨了嗎？”

林可看了一圈回來：“沒有了。”

季因：“走吧。”

林可道：“要不要再休息一會兒，你的臉色很不好。”

“沒關系，”季因吐掉嘴裏的血絲：“問題不大，現在重要的是不能在這裏久待，我們留下的味道會把越來越多屍行獸引過來。”

幾人只得繼續往前趕路。

直到到達黑溪下游，他們終于看到了黑溪收容所的建築一角，可是還未靠近便聽到了喪屍撕咬和男人女人慘叫的聲音。季因和銀發對視了一眼，心裏暗道不好。

等他們趕到收容所門口，只看見收容所裏爆炸連連，從大門裏面沖出來一男一女，還沒等他們跑出去兩三米的距離就被喪屍撲倒，一擁而上的群屍瞬間将他們埋沒，刺耳的慘叫逐漸被撕咬聲代替，令人膽寒。

黃飛抱着槍有些沖動的想上去救人，奈何周圍喪屍實在太多，在他們來之前，也不知道這個收容所遭受喪屍潮到底有多久時間了，只是從那烏煙瘴氣的前庭來看，時間應該不短。

裏面是否還有活人？他們不知道。

季因指着二樓的窗口道：“這一樓大門被鎖上了，我們從二樓窗口進去。”

銀發挑眉：“真的要進去？我們或許可以在這裏等救援過來。”

季因給槍上滿彈藥：“我們必須進去，這是我們此行的目的。”如果裏面還有活人的話，那他們根本就等不起。

銀發嘆氣：“好吧，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