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九十年代惡婆婆3-4
第008章 九十年代惡婆婆3-4
“長輩?你算哪門子長輩。識相的,學烏龜多縮縮脖子,別犯到我手裏。”
顧辛夷将雞毛撣子往地上一扔,哼着歌進廚房,下了碗龍須面,特地打了兩個雞蛋進去。
莊老頭和王秀英氣的直哆嗦,雞蛋糕都等不及吃,想罵兒媳又怕她動手,便跑出門跟鄰居訴苦了。
他們隔三差五,就要在人前數落兒媳罪狀。什麽逼死丈夫,不孝公婆,對兒子苛刻不貼心啦,比祥林嫂還惹人煩。
大家聽多了也膩歪,雖然對孫燕沒好印象,但也不見得多喜歡莊老頭和王秀英。
“我不活啦!兒媳婦要打死我啊!我可憐的兒子,你要是看到兒媳這麽狠毒,怎麽忍心丢下我們!”
王秀英扯着嗓子喊,一唱三嘆,活像唱大戲的。
看慣了同樣的戲碼,捧場的人并不多,也沒人相信孫燕會動手打公婆。
顧辛夷“啪”的一聲把門關上,順帶反鎖,細嚼慢咽的吃面條,任由王秀英在外面敗壞她。
又不是民國,改革開放都快二十年了,還怕被心術不正的老妖婆罵兩句不成。
吃完飯,顧辛夷把碗往水池子裏一丢,從米黃色的櫃子裏翻出鐵打的錘子。
她拎着沉甸甸的鐵錘子,唇角揚起,走到莊聰的房門前。人不在家,還占一間屋子,真慣着他。
“砰砰”兩聲,鎖被敲壞,顧辛夷打開房門,入眼就是一張書桌。
房間布置的簡約秀氣,跟這個家風格很不相稱。
素色床單,淡黃色窗簾,書桌上壓着一整塊玻璃,下面壓着莊聰和父親的合照。
Advertisement
沒孫燕,在莊聰心裏,粗魯的親媽永遠都是罪人,不配跟他站在一起。
牆上貼着獎狀,多數是小學、初中的,年紀越大,莊聰成績越不如意。地上打掃的很幹淨,書架擺的滿滿當當。
莊聰十分重視個人隐私,連洗床單被罩,他都要盯着親媽幹活,絕不讓她獨自待在房間裏。這一間小小的屋子裏,不知道藏了多少秘密。
顧辛夷拎起小錘,砸掉床頭櫃抽屜上的黃銅鎖,裏面放着存錢罐和三本牛皮封面日記。
本子很精致,沒有六七毛買不來。
家裏條件這麽艱苦,莊聰的生活墊墊腳都能夠上小資了。也不知他用昂貴的鋼筆和本子時,有沒有想過,這些都是親媽賣血換來的。
顧辛夷先把日記本拿出來,抽屜裏鋪着一層報紙,用圖釘固定着。她按了按,确定裏面還藏了東西,撕開報紙,底下果然藏了信封。
收件人是莊聰,寄件人地址是深市,名字是深秋。
好一個深秋,除了莊建立那個厚顏無恥的東西,還有誰會用筆名給莊聰寫信。
顧辛夷冷笑,毫不猶豫的拆開信件,狼心狗肺的人不配講隐私。
“……聰聰,爸爸好想你,深市十分繁華,等你考上大學,爸爸就接你過來玩。孫燕此人沒文化兼素質低下,你受苦了。英語很重要,必須讓孫燕給你買随身聽……”
“……最近家鄉天氣轉涼,聰聰要多注意身體。雯阿姨的女兒雅靜,跟你年齡差不多,你們兩個想必有很多共同話題,信中附我們仨近照一張……”
一共四封信,顧辛夷數了下,兩人大概是十個月前聯絡上的。
怪不得大半年來,莊聰對原主态度越來越冷淡,要錢越來越多,原來有莊建立在後撺掇。
瞧瞧,他說的那是人話嗎。
“……回顧爸爸這一生,如果不是遇到暴躁難纏的孫燕,早早就能成一方人物。當年,她看上我的學歷死纏爛打,因人言可畏,我忍辱娶她過門。她大字不識一筐,不懂泰戈爾和維納斯,和她在一起的每一天都讓人生不如死……”
“……不必同情,不必歉疚,孫燕做的一切都是在還債。她耽誤了我的一生,還差點毀掉你的前途……”
顧辛夷算見識什麽叫颠倒黑白了,當初莊建立跟孫燕在一起,一圖她年輕貌美,二圖她城市雙職工家庭身份。
結婚十多年,孫燕操勞過度模樣變醜,莊建立移情別戀女下屬,也好意思亂放狗屁。他怎麽不幹脆說,是孫燕看上他英俊帥氣,強行綁着他結婚。
氣歸氣,顧辛夷将信件妥善收好,這可都是揭穿莊建立真面目的證據。
她倒要看看,狼心狗肺的死男人突然複活,當初指責孫燕太冷酷絕情的人,會是怎樣表情。
信中夾帶的照片,顧辛夷沒看到,估計被莊聰帶到了學校。她翻開莊聰日記本,裏面記錄的東西才叫人大開眼界。
從孫燕告發莊建立亂搞男女關系開始,裏面全是各種咒罵孫燕,表達仇恨的話。
在日記本中,莊聰連聲媽都不願叫,要麽稱呼那個狠毒的女人,要麽叫孫燕老妖婆。
莊建立假自殺時,莊聰才九歲,年僅九歲的他,在日記裏用盡惡毒的話詛咒自己生母。
說來可笑,和父親聯絡上後,莊聰為了防止露餡,提到父親的部分,都用英文來寫,欺負孫燕看不懂英文。
顧辛夷作為局外人,看到這些話尚且心寒。要是孫燕本人看見,大概就是心如刀絞生不如死。
養頭豬長大了還能殺肉吃,養個白眼狼兒子,老了被人扒皮拆骨還嫌肉太柴。
存錢罐裏,花花綠綠的毛票和糧票擠在一起,還有兩張五塊,一張兩塊,五張一塊。
莊聰的小金庫,比孫燕的私房錢都多。顧辛夷也不客氣,直接将錢整理了下塞兜裏。
信封上深市的地址,寫的是一個零售商店。估計是莊建立擔心地址暴露,被親媽或者老婆找上門。
顧辛夷将地址抄了三份放好,打算處理完楠城的事,就去深市闖蕩一番,順便把躲在地洞裏的老鼠抓出來。
抄了莊聰的小金庫,給顧辛夷提供了靈感。她照葫蘆畫瓢,把莊老頭和王秀英的私房錢也弄走了。
他們的錢藏在衣櫃最靠裏的抽屜裏,鑰匙藏在筆筒中。這是兩人去世後,孫燕整理東西發現的。
孫燕賺的錢,被老兩口扒的幹幹淨淨,顧辛夷從抽屜裏找出一百多人民幣。
她心地善良,特地給他們留了五塊錢。
錢到手,顧辛夷将抽屜合上,把鑰匙重新放到筆筒裏,将房間恢複原狀。
辭工計劃不變,但多了一步。
顧辛夷把原主賣血的小票收集好,連同莊聰的日記和信件一起,塞到碎花布拼成的包裏。她特地換了件寬大老氣的棉襖,頭發梳成老太太似的發髻,打扮的要多寒酸有多寒酸。
莊聰不是愛面子嘛,顧辛夷偏要把他的面子扯地上,讓所有人都笑話他。
下午到食堂,還沒到開飯的時候,顧辛夷幫着摘菜擦桌子,書包就在膝蓋上放着。
鬧哄哄到了飯點,學生潮水似的湧了進來。大部分穿着校服,笑笑鬧鬧充滿青春氣息。
顧辛夷跟老板提了辭職的事兒,約好工錢結算到昨天,今天不算在內。
辭工後,她抱着書包,站在食堂入口處等人。才等了三分鐘,就見莊聰和同學有說有笑的進了食堂。
丈夫死後,孫燕一個女人打拼熬日子,家裏日子不好過。但再窮,也沒虧待莊聰。
他身材高挑,膚色白皙,一雙手又白又嫩,一看就是沒幹過活的。
莊聰進門,沒瞧見站在門邊的顧辛夷,她主動攔上去,聲音哀婉凄慘,杜鵑啼血似的叫:“聰聰,你為什麽要瞞着媽媽,你爸爸沒死,他跟小三在深市享福。”
顧辛夷死死抓着莊聰胳膊,母子倆,一個穿着幹淨的白毛衣牛仔褲斯文俊秀,一個穿打補丁的碎花棉襖,對比十分鮮明。
原主年輕時是廠裏一枝花,莊建立老渣男年輕時也是儀表堂堂。
莊聰撿着兩人優點長,唇紅齒白高大秀氣,私下被人稱作校草,有許多女學生偷偷暗戀他。
作為校草,莊聰學習成績雖然不是頂頂好,但語文成績好,能寫兩句歪詩,又多了個才子的名頭。
因為家裏窮,莊聰在學校很少談及家人,也避免參與和家境有關的話題。他吃穿用度都不算差,大家開玩笑叫他小少爺,莊聰也不反駁。
如今被他視為污點的粗俗母親,突然瘋子一樣沖上來,大庭廣衆下拉住他不放。莊聰腦袋嗡嗡直響,面皮燒的厲害,只覺得每個人都在嘲笑他看不起他,連顧辛夷說了什麽都沒聽進去。
“放開,我不認識你!”
對,他根本不認識這個又醜又老的女人。
莊聰反應劇烈,像是被丢掉油鍋裏的魚,又是手掰還是腳踹,想要掙脫顧辛夷的鉗制。
“松開我,瘋女人!”
顧辛夷能被炮灰自救系統選中,也是有兩把刷子的。
她不僅智商高,動手能力強,學習能力也好,上個任務練了那麽年武術。連個毛孩子都制服不了,就白瞎她那麽多年辛苦了。
在同學眼裏,莊聰人長的帥氣,性格清高,還有點目下無塵,哪見過他這麽狼狽激動的時候。
莊聰的好朋友,沒聽他提過媽媽,再者顧辛夷氣質打扮,和莊聰一點都不像,于是信了他的話。
“大嬸兒,你快松開莊聰同學,不然我們叫保安了。”
喜歡莊聰的女同學,見心目中的白馬王子,受了這麽大委屈,都快急哭了:“莊同學,你還好嗎?大家別光看着,幫幫莊同學呀。”
顧辛夷可不管那麽多,她死死抓住莊聰,轉身看向大家,提高嗓門兒:“同學們,你們都是讀書人。我辛辛苦苦賣血養兒子,一天打三份工,沒日沒夜的熬。可我這個兒子,他恨我啊,恨我舉報他親爸出軌,逼得他親爸跳河自殺。可你們知道嗎?他親爸還活着,人在深市,過的好不快活。”
圍觀的學生,聽故事似的睜大眼睛。
有聽過這事兒的學生,跟旁邊人竊竊私語:“沒想到,那個親爸搞破鞋自殺的學生就是莊聰,當時只聽說姓莊。”
“我小學跟莊聰一個學校,這就是他親媽,他親爸聽說跳河自殺了。”
莊聰為人清高,看不起窮同學和鄉下來的,現在遭到了反噬。
旁人的議論像是魔音貫耳,逼得莊聰發狂,他拼命反駁:“我不是這個瘋女人的兒子,我不是!”
讓便宜兒子丢臉的目地達到,顧辛夷松開他的胳膊,從書包裏掏出戶口本,抹着眼淚說:“造孽啊,沒良心的男人,生沒良心的種。你們看戶口本,我真的是莊聰媽媽。他嫌我丢人,不準我在學校找他。我就這麽一個兒子,哪裏不順着他。”
顧辛夷說的傷心,拿手背抹臉,洋蔥汁刺激下,眼淚嘩嘩往外流。
“要不是莊聰跟他和小三私奔的親爸通信,我要背一輩子逼死丈夫的惡名啊。”
學生們是最單純的,看到戶口本上,莊聰和顧辛夷是母子關系。
又見顧辛夷一個飽經風霜的大嬸兒,哭的那麽傷心可憐,心腸再硬的人,也動了恻隐之心。
要是莊聰父親,真的搞破鞋,還假死跟小三私奔,那就太可恨了。
尤其女生,許多也到了相看人家的年紀。要是嫁個丈夫,花天酒地跟外邊女人跑,留下家裏一堆爛攤子給自己收拾,肯定要氣瘋過去。
莊聰父親有擔當,就該離婚,自己養兒子和親爹親娘。
“大嬸兒,您別哭了,莊聰也不是有意的。
“莊聰,快哄哄你媽啊。”
面對同學的好言相勸,莊聰腦袋都快炸了。他媽怎麽知道,他跟父親通信的,難道她偷看自己的信。
不好,還有日記!
莊聰青筋暴起,俊秀的臉龐顯得有些猙獰。
顧辛夷抖出一把賣血單,給大家看:“嗚嗚,我賣了這麽多年血,只換來兒子恨我。”
大家瞧着厚厚的一打賣血單,更鄙視莊聰了。
家裏這麽窮,他平時打扮的人模狗樣,沒想到是靠吸親媽血維持的。
無數諷刺的目光,投到身上,莊聰如針芒在背,大吼一聲,飯也不吃,轉身跑回教學樓。
這出戲剛拉開序幕,顧辛夷哪舍得謝幕。她哭着追在莊聰身後,緊跟着他進了教學樓。
兩人你追我趕,吸引不少目光,莊聰狼心狗肺的名聲,像潮水一樣在學校擴散傳開。
莊聰沖到教室,坐在位置上,還沒喘口氣歇歇,令他抓狂的聲音再次響起。
“同學們,我是莊聰媽媽,希望大家幫我勸勸莊聰,不要再恨我。”
帶着哭腔的聲音充滿委屈,顧辛夷拿出莊聰和莊建立的信,大着嗓門兒念了起來。
“聰聰,孫燕做的一切都是在贖罪,最愛你的人永遠是爸爸。我和雯阿姨在深市過的不錯,你在楠城要好好學習……”
“賣血不算什麽,深市這邊,有人為了供養子女還賣器官。孫燕敗壞我的名聲,害得我有家不能回,有義務贍養你爺爺奶奶。”
講臺下衆學生聽的面面相觑,不敢相信世上真有這麽無恥的男人,這不就是當代陳世美嗎?
莊聰惱羞成怒,大喊:“假的,都是假的!她不是我親媽!”
他越如此,大家就越覺得有鬼。
顧辛夷特此拿出一封信,交給湊熱鬧的學生傳遞:“嗚嗚,大家看,收信人就是我兒子莊聰。他爸多年前假裝跳江自殺,和小三私奔,留下一堆爛攤子給我料理。我這些年賣血養兒子,贍養公婆,換來的卻是他們父子倆的憎恨。”
莊聰同學接過信,仔細看了信封上的落款,又看了信中內容,一個個擠眉弄眼。
這事兒要是真的,那莊聰天天裝的跟白天鵝似的,虛榮心也太強了。
“這是莊聰的日記本,裏面有好多英文,哪位同學能幫我翻譯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