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章
第 2 章
“誰在乎?反正我不在乎,我們不過是剛剛見面,”巫硯想用話語切割兩人的關系,可如此反應,倒有欲蓋彌彰之嫌,于是他冷靜了下來,“我希望你不要再演了,在今天之前,我們根本不認識。”
“你怎麽了?”葉詩握住他的手,看上去很是擔憂,“從一回來,就說不認識我。”
巫硯想從他眼中看出心虛,但好的演員是不會如此輕易就被看穿的,他只能從邏輯上尋找漏洞。
“我是一個剛畢業的學生,你騙我也沒什麽好處。”
“剛畢業?你逗我,你都從學校出來好幾年了,工作也換了好幾個,親愛的,我知道你很懷念學生時代的日子,但也不能這麽欺騙自己,這不像你。”
他在說什麽?
他已經畢業了好幾年?
巫硯再次來到鏡子前,鏡子中,他的臉還是那張臉,但時光還是留下了痕跡,他的臉龐更瘦削,他的肌肉更突出,他解下扣子,胸前有一道傷口,那不在他的記憶裏,他想不起這道傷口來自何處,可它現在就待在那裏?
是他弄錯了嗎?他忘記了一些事情?他的記憶還停留在大學畢業,不斷找工作的階段,那個時候,他還住不起這樣的屋子,他孑然一身,處于連自己都嫌棄自己的階段。
又或者,這是一個夢,他有時會做這樣的夢,夢到未來發生的事情,錯當成是現在發生的事情,狀态不好時,他會把夢當成現實,又會把現實當成夢境。
這是夢境?還是失憶?
電子屏幕上的時間與他的記憶出現錯位,物品的觸感也很真實,這不是做夢,但一個小時前,他還坐在列車上,思考着迷茫的人生,一個小時後,他就有了房子和對象,這有點像打游戲時,找人代打,他直接得到了結果。
這是好事嗎?他不用經歷求職的艱難,不用體會融入社會的痛苦,不用付出戀愛的前期成本,他像是個割韭菜的人,等韭菜自己長出來,他什麽也不做,割就是了。
這一點也不好,這是他的人生,他像是被人偷走了好幾年的時光,他的記憶還停留在幾年前,一個陌生的人卻用親昵的姿态摟着他,那不止是幾年的記憶差,還有很多他不知道的東西。
巫硯避開葉詩的動作,他不想和這個陌生人過分親昵。
“我還不認識你。”
他說,即使這個人真的是他自己找的對象,那也是幾年後的他找的,跟現在的他沒有關系。
“可我認識你啊,我們是戀人,”葉詩從手機裏翻出兩人的合照,“你看,這是我們第一次約會時拍的照,那時你緊張得手都不知道放哪裏,還有這張,這是在玫瑰星的。”
“你居然會出門?”巫硯感嘆了一聲。
葉詩挂着的笑容僵住,“我也是會出門的。”
“什麽時候?”
“必要的時候。”
“工作的時候?”巫硯問他,他們進來後,葉詩一直在談他的事,他做什麽工作,他們認識的經歷,卻從未談過自己的事,幾個小時過去,他對這個自稱是戀人的人沒有除了外貌以外的了解。
他做什麽工作的?巫硯掃了一眼,在屋子裏看不到跟工作有關的東西,也許葉詩不喜歡把工作帶回來。
“連這你都忘了?”葉詩表達不滿的時候,就想往他身上靠,雙手環住他的脖子,用腦袋拱他的頭發,像只樹懶。
巫硯還接受不了這種親密的動作,他已經學會了掐時機,在葉詩想要蹭上來的時候,他就往邊上躲。
葉詩撲了個空,幹脆靠着沙發,“我們搬到一起時,親愛的,你答應過養我的。”
巫硯,“…”
他出息了,他居然會包養情人了。
也或者他變成了苦逼的舔狗…
未來的他到底經歷了什麽?巫硯一時也想不通,只好跟葉詩約法三章,“我現在的記憶停留在剛畢業的時候,我不記得你,也不記得我們之間發生過的事情,你懂嗎?”
葉詩乖巧看着他,點點頭。
“所以我現在還不是你要找的戀人,我們只是陌生人。”
“可你用着他的身體,”葉詩說着,就要伸手摸上來。
巫硯躲過,“但他的身體裏現在住着另一個靈魂,一個還沒有認識你的靈魂。”
“過去的你也是你。”
“過去的我是還沒認識你的我。”
“那有什麽區別?”
“當然有,我不喜歡你,這就像是平行時空裏可能存在着無數個我,其中一個跟你相愛,但你不能說別的時空裏的我也是你的戀人。”
“反正你是不讓我碰了,”葉詩撇了撇嘴,神态黯然,悶聲坐了一會,他又問巫硯,“你不愛我了,對嗎?”
“你弄錯了順序,是過去的我不愛你,但是這個時空的我依舊是你的戀人。”
“那…”葉詩露出期待的眼神。
巫硯道,“但現在在這裏的是過去的我,是不愛你的那個我。”
“那你讓愛我的那個你回來,”葉詩這次出手很快,他握住巫硯的肩膀不住搖晃。
巫硯自是不知道辦法,他想要解決問題,就得掌握現狀,而現狀是他連問題出在哪裏也不知道。
對于這個叫葉詩的男人來說,是他的戀人回來之後,忘記了與他們有關的事情,但對巫硯來說,則是多了很多未知的關系,就好像某天突然變成了植物人,在醫院躺了好幾年,走出之後,發現外界已經換了一個時代,他像是個被時代抛棄的人。
他首先需要解決的是他的身份問題,他還未完全相信葉詩的話,即使這個人拿出了兩人的合照。
他叫巫硯,照片裏的人也叫巫硯,長相相同,只是他們的年紀不一樣。
他現在有兩個猜測,一個是失憶,一個是做夢,若是放在很久以前,他還能通過粗糙和随機的信息篩選出夢境和真實,那麽如今,在這個夢境也可以被制造的時代,夢境的邏輯越加完善,真假難辨。
周圍食物的氣味,書架上散發的黴味,還有不知道哪裏飄來的發酵氣味,都是如此真實,足有牆面大的屏幕上正播放着新聞,但葉詩看了一眼,就失去興趣,開始頻繁換頻道。
“想要一個完美的夢境嗎?現在就撥打7777-7777,産品有限,售完即止。”
這是一個推銷織夢機的廣告。
“還在為你—哔—生活煩惱嗎?何不嘗試本公司的新産品—哔—。”
這是一個消音消得一言難盡的廣告。
“如果你們為我投票,我将施行…”
這個還沒開始,就被葉詩掐掉。
最後轉了一圈,又轉回了開頭的新聞,不過新聞已經從最近的大地震轉到了糧食漲價,巫硯看了一眼時間,晚上七點零一分。
無論是大地震,還是糧食漲價,他都沒有印象。
看新聞報道的背景,就在隔壁市,新聞拍攝之處,斷壁殘垣,與他一路過來所見之景迥異,鏡頭裏,記者握着話筒,正要去采訪,畫面抖動,廢棄大樓變成了一棟高樓。
天空布滿陰雲,此刻太陽還未沉下去,但可見度不高,鏡頭又遠,只能看到樓頂站着一個人,他全身黑色的,連臉也被黑色的布裹住。
等鏡頭拉近,巫硯才看清樓頂的情景,那裏還挂着一個人,只不過這個人被一根繩子系住,另一頭綁着鐵欄杆,像是古時祭旗的犯人,一看就狀态不妙。
全身黑衣的人則站在欄杆上,伸開雙手,他的聲音穿透牆壁,帶着粗啞,“處決的時間到了。”
然後在巫硯完全沒有預料的情況下,他拿出一把槍,子彈打在繩子上,‘砰’的一聲,繩子下方的人從上百米的高樓墜落,結局可想而知,血肉模糊。
“這是電視節目對吧?”巫硯扭過頭問葉詩。
“不是。”
“原來不是,”巫硯剛想松一口氣,但很快又轉過彎來,葉詩否認了,也就是說這不是電視節目,“那這是什麽?”
葉詩道,“最近很猖狂的一個殺人狂,媒體還給他取了個外號,叫處刑人。”
“這已經不叫猖狂了。”
能夠直接占據一個頻道,而且不被高手追蹤,說明技術高超,在公共場所公開殺人,還能全身而退,說明對自己的實力自信,加上他将犯罪稱為處刑,可見此人把自己當成了正義的化身。
“哦。”
葉詩反應平平,巫硯情緒激動,“這是個殺人狂!”
“所以呢?”
“還在本市殺人。”
葉詩呆呆地看着他,好像一切與他無關。
“你就不害怕嗎?”
“他又不會殺我,有什麽可害怕的?”
巫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