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章

第 6 章

包廂裏,衆人還在起哄葉詩,想看看葉詩傍上的大款照片,葉詩反複以一句‘他不想被人打擾’為由搪塞。

洛谷夏在心裏嗤笑,這有錢人啊,若是看上一個人的姿色,那麽這個人就不具備不可替代性,就如同工廠裏的标準産品,可以批量生産,若是考慮到葉詩的性格和能力,他的價值還得大打折扣。

不過他也不願參和到這種無聊的炫富活動中,只是在一旁看着時間,他要等的那個人還沒到。

“等誰的消息啊?一直看手機?”旁邊的人看向他。

那人是洛谷夏的舍友,關系還可以,只是後來出學校後,沒有了交集,現在也是話不投機半句多,“沒什麽,一點工作上的事。”

那人點點頭,也沒細想,“我看過他發的照片,光那棟別墅就得兩千萬,加上車子,郵輪和飛機,我們拼死拼活一輩子都掙不到這麽多。”

“你想說什麽?”

或許是太久沒見,洛谷夏看着眼前的人,竟覺得很陌生,那雙眼睛像是某種常住在黑暗裏的動物的眼睛,與記憶中充滿希望的雙眼不同,此刻的眼裏迸發出令人絕望的光芒,好像被一種可怕的東西長時間拖住,無法掙脫,又看不到希望。

“他靠臉就能得到這些東西,我們卻一輩子都得不到哪怕十分之一,谷夏,你的成績是拼死拼活做出來的,你不覺得輸給這樣的人,一點都不公平。”

洛谷夏道,“你看到的,未必是真的。”

他很快就能揭穿葉詩的謊言,那些圖都是假的,找個好點的制圖師,就能做出這種效果圖,但很快,消息傳了回來,圖是真的,沒有加工痕跡,在現實世界裏也能找到對應的別墅和郵輪。

竟然不是假的,洛谷夏說不清是什麽滋味,因為在他的認知裏,一個人若只有臉,用不了幾年就會被抛棄,這個世界就是這麽殘酷。

“那什麽是真的?你看這一桌,不過是幾年時間,那些有了家庭的,身上背了債的,好像一下子老了十幾歲,可他居然還跟上學時沒什麽兩樣,不就是仗着臉長得好看,有人養着他。”

他的聲音帶着壓抑過的痛苦,可以想見,他這幾年過得不如意,如今喝了幾杯酒,加上巨大的心理落差,一時沒忍住,但更令洛谷夏心驚的是他的雙眼。

洛谷夏曾見過那樣的眼睛,在上輩子,他被宋知和傅遠途陷害,當警察闖進公司,拿着作假的數據來到他面前時,他瞥過玻璃牆,那時的他就像是一條落水狗,恨意在心中翻湧,可身體卻無法反抗。

如果他手裏有一把刀,他一定第一時間将刀子捅進傅遠途的身體裏。

那是殺人的眼神,現在回想起來,連他自己都感到害怕,他怎麽會有那樣的眼神,他不該有的,他靠自己的雙手獲得了現在的一切,他該挺直腰杆,而不是被人陷害入獄,為了不讓自己變成那樣一個人,他才想要改變自己未來的人生。

現在有一個人在他的面前露出了這樣的眼神,這個人該多絕望?可他都到如此地步了?為什麽還要來參加同學會?

心念電轉間,洛谷夏隐約察覺到了不對勁之處。

“你這幾年過得怎麽樣?”

“你其實也和他們一樣,根本不關心別人過得怎麽樣。”

洛谷夏對上他的眼睛,那雙灰暗的眼睛像是随時要爆炸的氣球,鼓脹着,想要跳出眼眶,怼到洛谷夏的臉上。

很不對勁,但好像只有他發現了不對勁。

“怎麽會?我就是想知道昔日同窗過得好不好,才會來參加同學會。”

“你看到了,我過得豬狗不如,每天躲在幾平米的房子裏,和你們這些住在豪宅裏面的根本不能比,何止不能比,我是一條蟲子,根本不配過人的生活。”

他說他不配過人的生活,那句話就好像一句咒語,洛谷夏看見他幹枯的皮膚上出現褐色外殼,他的頭部在扭曲變形,一只眼睛分裂,變成兩只,他的衣服在撕裂,從撕裂的地方伸出一只腳。

洛谷夏想要發出聲音,聲音卻黏在喉嚨裏,空氣好像也凝固了,唯獨眼前那扭曲的怪物越來越大。

“啊——”

直到一聲尖叫打破這無聲的牢籠,洛谷夏好像是得到了行動的力量,追上受驚的人群。

“那是什麽?”

“好像是蜈蚣。”

“哪有這麽大的蜈蚣。”

他們躲避的功夫,怪物已經長到了兩人高的程度,那密密麻麻的腳和褐亮的身體吓暈了一個膽子小的人。

“我們現在怎麽辦?”

“廢話,當然是想辦法逃出去。”

“但是它擋在門口。”

“那就殺了它,”說話的是班長,她是組織人之一,說話還是有分量的,也是目前可行的選擇之一,只是這話從班長嘴裏出來,洛谷夏多少是驚訝的,要知道在上學那會兒,班長連只雞都不敢抓。

有人猶豫,“可它之前還是個人,還是我們的同學。”

班長冷冷看了他一眼,“你有蜈蚣同學?”

洛谷夏是親眼目睹變化的,但他不會為一個已經變成蜈蚣的同學說話,一來,他們關系一般,二來,這種變化超越認知,他沒這個能力解決,三來,現在蜈蚣想攻擊他們,他們得先保命。

那人也知道自己這話說的不是時候,便閉嘴不言。

蜈蚣還在聚會的桌子邊扭動,它重重的身體甩在木頭桌子上,桌子裂成兩半,盤子碎了一地,食物更是稀碎,外頭的服務員聽見聲音,想要進來,剛開了一條縫,看到那龐然大物,又關上了門。

‘~我是你的甜心嗎?是嗎?不是嗎?猜猜看嘛,猜錯了也沒什麽的~~~’

在被一條蜈蚣威脅的時候,寂靜的包廂裏傳出了不和諧的鈴聲,在衆人的詭異目光中,葉詩掏出手機。

“喂,親愛的,我現在忙,沒空和你聊天。”

巫硯只是抱着試一試的心态打過去,沒想到電話簿上這個甜心真的是葉詩。

“沒空你可以掐掉。”

“我怕你誤會我有什麽舊情人。”

“不,我沒擔心這個,”他們還不熟,他根本沒想到那裏去,但葉詩這麽一說,又好像此地無銀三百兩,所以他是不是應該假裝懷疑一下?

“都什麽時候了,還有空擔心這種無關緊要的事?”人群中有人不滿地喝斥,正好被巫硯聽到了。

“你那邊的事很急?”

“挺急的,出現了一條比我高那麽一點的大蜈蚣。”

這分明是十萬火急。

“你在哪?報警了沒?我去找你。”

“這也算是報了吧。”

對面說完,沒給他繼續說的機會,挂了電話,随後又發來一個位置。

時間回到早上,葉詩剛剛出門,巫硯關上門,繼續昨天沒能完成的工作,時間上,葉詩不太可能欺騙他,這種事一查就能查出來,還有他的工作,停職的事實,這些只要打個電話就能确定。

排除掉能夠立刻确認的事情,葉詩能欺騙他的就是兩人的關系,他們真的是戀人嗎?他對此存疑,但若不是,為什麽兩個單身男人要住在一起?他的工作地點又不在這裏,要租房子也該選工作單位附近的。

但如果是,他就得面對一個突然多出來的戀人,一想到這個,他就感覺頭疼無比。

算了,這件事先放在一邊。

他現在需要的是駕駛證,沒有駕駛證,他只能乘出租車,但他不知道銀行卡密碼,也不知道轉賬的密碼。

巫硯又翻了一遍自己的房間和客廳,沒能找到所謂的駕駛證,也許它在葉詩的房間裏,巫硯站在葉詩的房間門口,在進與不進間陷入猶豫。

即使是戀人,也會有自己的生存空間,可葉詩昨晚也跑進他的房間,沒有他的允許,還是先給葉詩打個電話好了。

無論他們是不是戀人,他的手機上都會存着葉詩的手機號碼。

電話簿上成串的陌生名字,大概五六個名字過去,他能從中看到一個認識的人,也許是高中同學,也許是大學,也或者是一些只見過幾面的人,這份電話簿告訴他,他和現在的他是不一樣的,他們擁有不同的人際關系,也許決定一個人是這個人的,正是他所擁有的關系,而不是相同的樣貌和名字,巫硯看着這份陌生的電話簿,覺得自己像個偷竊了別人人生的小偷。

他迫切地想要知道這些年發生的事情,想要讓自己不那麽慌亂。

門鈴的聲音打斷了他的思緒,來訪者是昨天見過一面的鄒奶奶,她今天穿了一件素色的真絲裙子,手上提着一個籃子,裏頭有一些餅幹和面包。

他們是鄰居,葉詩昨天的态度又告訴他,他們和這位鄰居的關系不算差,加上她帶着禮物上門,巫硯更是沒有理由讓人站在門口。

進門後,鄒奶奶将籃子放在桌上,問他,“小詩不在家?”

“他有點事,出門了,大概要晚上才回來。”

他常常不在家,應該跟這位鄰居不太熟吧?巫硯沒有表現得太熱情,怕引起懷疑,也沒敢談論最近發生的事情,只把對方當成剛剛搬來的鄰居。

鄰居來了,至少得上杯茶水。

巫硯問,“鄒奶奶要喝點什麽?”

“和以前一樣就好。”

和以前一樣,那以前是什麽樣?這事葉詩肯定知道,可葉詩不在。

要不直接問本人?可問了,又一定會引起懷疑,因為現在的巫硯一定是知道的,巫硯沒想到挑戰來得這麽快,還是在一個平時根本注意不到的問題上。

為了不引起懷疑,只能給葉詩打電話了。

正當巫硯要躲去廚房,偷偷給葉詩打電話,他看見空中浮現出了文字。

想喝咖啡,但早上已經喝過了,喝多了對身體不好。(45%)

要不還是喝茶吧,但剛剛說過要喝咖啡了。(55%)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