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章
第 7 章
巫硯反複揉眼睛,确認這不是他眼花,他眼前真的出現了文字,文字描述的不是他的想法,那麽只能是鄒奶奶的,難道鄒奶奶裝了什麽思維投影的電子設備?
“怎麽了?很為難嗎?”鄒奶奶看向他。
“不是,我去泡咖啡。”
巫硯走進廚房,打開櫃子,才想起來廚房裏沒吃的,這個家裏,唯一有食物的地方就是葉詩的房間。
巫硯掏出手機,翻了一遍電話簿,沒找到葉詩的名字。
他翻開葉詩藏零食的櫃子,沒有咖啡,他又打開隔壁的櫃子,裏頭擺着好多個罐罐,鐵的,裝飾有花紋,打開蓋子,可以看到沒研磨的豆子,合着還是得讓他做選擇,可咖啡豆不會裝有電子設備,顯示自己喜歡被誰吃。
可惡,葉詩的電話到底是哪一個?
巫硯将這些罐子一個個打開,以葉詩的懶惰程度,他一定會先磨好一罐咖啡豆,而不會選擇現磨。
開到最後一個罐子,這個罐子和別的罐子不同,重量集中在下部,手感很古怪,不像咖啡,但他還沒打開,門外就傳來鄒奶奶的聲音,“小硯啊,別找了,奶奶家裏還炖着肉,得有人看着,這咖啡啊,還是下回再泡給奶奶喝。”
巫硯将拿起的罐子放回櫃子上,起身去送鄒奶奶出門。
人走後,屋子裏又只剩他一個人,他找不到駕駛證,就得找到錢,而且錢的用途更廣,現在的問題是他不知道密碼,他竟然在還沒老年癡呆的年紀就要面臨不知道銀行卡密碼的窘境。
他先試了自己的生日,但是錯了,接着,他又試了常用的密碼,一番操作下來,成功把自己的卡鎖住。
這是他名下的卡,可幾年的時間裏,他變得連自己都猜不到自己了。
這不知道是他第幾次感到挫敗,他的人生由那些已經發生的事情構成,他卻沒有參與,這就好像他播下一顆種子,然後參與了最後的收獲,卻沒有中間的培養記憶,這不能說是他培育的果實,他真的可以坦然地面對這些收獲?他真的可以接受突然得到的一切?
他再次翻開電話簿,将一個個名字記錄下來,然後又一個個排除,最後只剩下了一個叫甜心的人,最初發現這個名字,巫硯下意識将之當成一位叫‘甜心’的女士,後來再翻電話簿,便屢屢将它忽略,如今篩選下來,只剩下了這個選擇,可真的會有人給自己的男朋友備注成‘甜心’?
他揣着七上八下的心情撥通了這個電話,電話那頭傳來歡快的鈴聲,過了沒多久,那頭就有人接了電話。
聽到葉詩的聲音,他像是抓到了水面的浮木,終于得以喘息,也許是因為葉詩知道他沒有記憶的事,只一天不到的時間,他竟有了依賴的感覺。
“喂,親愛的,我現在忙,沒空和你聊天。”
沒空聊天還接了,不過他是去參加同學會吧?真不是什麽領導開會?為什麽會沒空聊天?光憑想象,巫硯還真想象不到現場的情景。
難道是遇到騙子了?
“沒空你可以掐掉。”
“我怕你誤會我有什麽舊情人。”
這真不像沒空的樣子。
“不,我沒擔心這個。”
電話那頭傳來另一個人的聲音,離電話遠,不是很清晰,“都什麽時候了,還有空擔心這種無關緊要的事?”
聲音挺憤怒的,看來真的出事了。
“你那邊的事很急?”
“挺急的,出現了一條比我高那麽一點的大蜈蚣。”
巫硯立刻想起了超市裏出現的螃蟹怪,這分明是十萬火急。
“你在哪?報警了沒?我去找你。”
“這也算是報了吧。”
巫硯捏着電話,電話界面顯示通話已結束,他這才想起來葉詩所謂的報警是什麽意思,都這個時候了,還開他的玩笑。
他拿了家裏的鑰匙,剛要出門,又想起身上沒錢,銀行卡也用不了,唯一的辦法就是借錢,忘記銀行卡密碼這種理由肯定不行,巫硯随便編了個銀行卡丢了的理由,從鄒奶奶那裏借到了錢。
再回到酒店,事發突然,盡管有人已經報了警,警察趕到也需要時間,在這段時間裏,他們必須得從這條大蜈蚣腳下保住性命。
大蜈蚣光是扭動身體,就能将木頭桌子拍碎,其力道早就超出了人類能理解的範疇,一些人躲到桌子底下,聽到那木頭震碎的聲音,膽戰心驚。
“李濤,你是李濤吧,”有人還試圖喚回大蜈蚣的理智。
“沒用的,他已經不是人了。”
但勸說的人不信,“李濤,我是你的同學啊,我們一起住了四年,我當年差點挂科留級,還是你幫我過的考試。”
大蜈蚣扭動的身體停了一秒,但只是一秒,下一秒,身邊的桌椅又成了犧牲品。
“有誰知道他這些年發生了什麽?”
“我好像聽說他投資失敗,父母又被騙子騙,欠了一屁股債,女朋友受不了了,前陣子剛跟他分手。”
“李濤,聽着,跟女朋友分手沒什麽大不了的,錢沒了,也可以再賺,別想不開。”
但已經變成蜈蚣的李濤早已失去理智,被憤怒充斥,怒海翻騰,只想将一切不如意的東西破壞掉。
“這是異化,已經沒救了,”洛谷夏道,在未來,這種事情會出現得更多,但這個時間點,大多數人還不知道。
“你見過?”有人問洛谷夏。
“算是吧,”他見到過一兩次,是在和傅遠途分手之後,他被調入別的部門,出事的就是他的手下,那時警察來得快,公司裏又有各種門禁,事情很快就平息,警察處理的辦法也很簡單,射殺,但後來,他的人生幾乎在監獄度過,一想到那段日子,洛谷夏恨不得現在就将傅遠途挫骨揚灰。
“那該怎麽處理?”
“先想辦法拖住,等警察來,”洛谷夏道,這是他們最初的想法,也是唯一的辦法,異化的人類已經不再是人了,而是怪物,身體機能獲得飛速提升,和這種怪物硬抗,只有一個結果,那就是死。
“你倒是說怎麽做啊,”有人快急哭了,蜈蚣的破壞力驚人,短短一分鐘的時間,已經破壞了兩張桌子,十幾張椅子,酒水和盤子碎了一地,他們快沒地方可躲了。
洛谷夏也想知道怎麽做,上輩子,他們跑得快,根本沒和異化的怪物對上,就将怪物隔離在了辦公室裏。
“大家拿起凳子,聽我口令,一起攻擊它,”洛谷夏此刻只能硬着頭皮上,這個屋子裏也沒多少可以利用的資源,沒有裸露的電線,只有木頭椅子還能當作武器。
衆人聽了,也沒遲疑,将還沒被破壞的椅子拿在手上,沒拿到椅子的,撿了地上的木棍,還有拿酒瓶的。
但一想到要靠近一只大蜈蚣,很多人還是心裏頭發怵。
“不要害怕,我們人多,”洛谷夏道,“只要将它打傷,我們就能找到機會逃出去。”
聽到能出去,大家精神振奮,舉起手中武器就揮向大蜈蚣,木頭與蜈蚣的身體碰撞,就像水珠碰撞到水泥牆那樣,木頭椅子四散分裂,反沖力将人沖出去,碎木塊散了一地,蜈蚣卻沒有受到丁點傷害。
這種實力的察覺讓他們感到恐懼,這不是人類的力量,他們親自體驗到了,他們現在就像待宰的羔羊。
洛谷夏看到這情況,知道人心渙散,很難再彙聚第二波攻擊,但現在,經過剛剛的攻擊,蜈蚣挪動了位置,門口空出了位置,而他離門口很近,這是個極好的機會,他才不想和這群人一起犧牲。
但這麽做必然會引起同學的反感,這就意味着他失去了這些資源,而且上輩子,同學會過後,他還能看到一些人的消息,也就是說,這件事并沒有讓他們全軍覆沒,或許他待在這裏,什麽都不要做,才是最好的。
就在他猶豫之際,人群中又有人發聲了,“它離開門口了,大家快朝門口跑。”
這話幾乎要把洛谷夏氣暈,這是哪個蠢貨?這種逃跑的機會只有一次,能跑掉的人也不多,現在告訴了別人,不久等于把自己置于死地。
但他還不及細思,因為已經有人跑向了門口,他必須得先出去,就像那些踩踏事件一樣,如果跑在中間,很容易就會因為推搡而出不去。
在生死面前,他的反應很快,開門和出門的動作一氣呵成,在他之後,陸續又有人跑了出來,人擠滿了走道,大家都喘着氣。
有人慶祝劫後餘生,“跑出來了。”
逃出來的人比他想象得更多,洛谷夏心中生疑,以大蜈蚣的反應速度,在有人跑出來的瞬間,就能做出反應,按他的預估,能跑出來的只會是個位數,可他一眼掃過去,竟有二十多個人,這是全跑出來了?
人群中有人高聲問,“還有誰沒跑出來?”
“班長沒出來。”
“還有嗎?”
“沒有了吧。”
“葉詩也沒出來。”
大家統計了一下人數,少了班長和葉詩。
一個女人聽見班長沒跑出來,淚珠一下子就湧了出來,“是之岚讓我們出來的,可她自己卻沒出來。”
上學時,她和班長是好朋友,這些年過去,大家走的路不一樣,聯絡少了,但多少還有些感情,其他人見了,也跟着安慰她兩句。
至于葉詩,有人惋惜,那是曾經喜歡過他的,還有人懷揣着幸災樂禍的心情,多半是飯桌上恭維過他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