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四、爹地的乖孩子(下)
四、爹地的乖孩子(下)
他一定是在某個時刻暈過去了。
因為醒來後,海特洛廓米爾發現原先懸在牆上的金色蠟燭,已經燃成了一灘灘落在地面的燭淚,搖曳的火光似乎随時會熄滅。
他立刻朝洞口的方向看去,卻發現小洞被人用某個東西擋起來了,他瞇起眼試着看得更仔細時,突然聽見冰塊撞擊玻璃杯的聲音。
海特洛廓米爾倏得彈起身卻又因為暈眩而癱軟了下去。
「醒了啊?」
那人說話的音色極有辨識度。
慵懶、漫不經心卻又帶着一種令人無法忽視的壓迫感。
「你怎麽在這裏?」海特洛廓米爾慌忙縮回角落。
「都讓你喊我藍胡子先生了,別你啊你的喊。」
說話的人隐身在微弱的燭火中,手上的酒杯晃啊晃的,弄得冰塊撞擊聲更喧嘩了。
「過來這裏。」
藍胡子仰頭一口幹了杯中琥珀色的酒漿後,拍了拍絨布長沙發,示意海特洛廓米爾靠近。
透過微弱的火光,海特洛廓米爾看見自己那被汁水沾染得泥濘不堪的西裝褲,與淩亂的衣物時,他加痛恨這副發情的身體了。
「同樣的話我不想說第二次。」
藍胡子仍隐沒在燭臺的陰影下,既沒朝他撲來也沒有發出低咆哮,所有近似于發情狂躁的行為,藍胡子一項也沒有表現出來,僅翹着腳坐在沙發椅上,連聲音也依舊是那種懶洋洋的音色,然而不知為何,一陣惡寒從海特洛廓米爾的心頭竄起,寒意暫時壓制住了發情燥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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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特洛廓米爾撐起哆嗦的雙腿,依言走了過去。
「乖孩子,現在把這個吃了。」藍胡子揚聲贊許。
透過微弱的火光,他看見藍胡子伸出的手掌上有一顆白色的藥丸。
「這是什麽?」海特洛廓米爾咬牙壓下一陣呻吟,潮熱再度将他逼入絕境。
「讓你吃你就吃。」語畢,藍胡子像想起什麽似的接着開口。「還是我們也可以用昨晚的方式再來一次?」
海特洛廓米爾的目光,在藍胡子邪魅的笑容與遞到面前的不明藥物間遲疑。
「快選吧,小可愛,這次希望你選對啊?」
海特洛廓米爾伸出顫抖的手,接過藥丸然後咽下。
潮熱幾乎在他咽下藥丸的瞬間立即舒緩了下來。
海特洛廓米爾臉上驚訝的表情,一定比他想透漏出的更加明顯,因為藍胡子以一種惱人的方式笑着開口。
「很棒、很棒,這次你這次選對了呢,這可是整座K市質量最好的口服抑制劑,現在當個乖孩子,到爹地身邊坐下吧。」
當海特洛廓米爾依言的在藍胡子身旁坐定後,藍胡子将長腿翹上沙發身子向後一躺,直接躺在他的腿上。
「幫我點菸,我懶得動了。」肆無忌憚躺在他大腿上的男人閉上眼,打了個大大的哈欠。「菸應該在外套的暗袋裏,你手伸進去就搆得到了。」
由于不知道藍胡子究竟想做什麽,海特洛廓米爾只能先順着對方,當他把手伸進西裝外套摸索時,一股濃烈的鐵鏽味湧出,這時他才驚覺那件海軍藍的外套上沾滿了血。
「怎麽,不就在口袋裏嗎?」感覺到他的遲疑,藍胡子睜開眼盯着他。
那雙金燦燦的眼眸在昏暗的燭光下竟讓他想起了燃,心頭不由得竄過一陣悸動。
海特洛廓米爾連忙甩開念頭,撈出暗袋內的菸盒與銀制打火機。
「啊。」藍胡子張開嘴示意海特洛廓米爾将菸放進他嘴裏。
藏在薄唇中的森然利齒上,牽着一絲晶亮的唾液,使得那種原先就存在藍胡子身上的慵懶掠食者的氣息更加鮮明了。
如果藍胡子是大貓,那他就是要被一口吃掉的金絲雀了。
海特洛廓米爾咽了咽口水,以顫抖的手抽出細菸放入那張嘴裏。
「乖孩子,現在點火吧。」
當他點上後,藍胡子深深的吸了一口,心滿意足的朝漆黑的天花板噴出白煙。
「我冷,你脫掉外套給我蓋上。」
在吐息間,藍胡子扯了扯海特洛廓米爾身上那件沾滿蜂蜜氣味,皺巴巴的西裝外套。
「好的,藍胡子先生。」嘴上答應後他卻遲遲沒有動作,心中的焦慮,随着這份和平到詭異的氛圍逐漸攀升。
「如果你擔心窺伺孔,我已經堵起來了,而且我現在也沒有肏人的興致,你大可不需要這麽警戒,腿肉都硬了很難躺。」
被看出心思的海特洛廓米爾震了一下,朝窺伺孔的所在看去,果真發現窺伺的孔洞被兩根直挺挺的深粉色假陽具填塞住。
「爹地的外套呢?」
海特洛廓米爾在盡量不觸碰到躺在腿上的人的情況下,将西裝外套脫下蓋在對方身上。
「嗯,乖孩子。」
藍胡子随口贊了一聲後便不再言語,閉上眼安靜的抽着菸,微弱燭光下的那人美得象是件精致的瓷器,銳利且冰涼。
從藍胡子調整姿勢時,略微僵硬的動作,海特洛廓米爾猜想對方應該也是感覺得到疼痛的,可是為什麽不在乎呢?
燃也是這樣。
每當燃工作回來也是這副模樣。
明明痛得要死卻裝作若無其事,明明連起身都有困難了,為什麽要假裝?
海特洛廓米爾向來都無法明了α與β的好勝心。
就連置身地獄的現在,他仍無法明白為何燃要放棄一切現狀去追尋更好?
更好從來都不是他所想要的,他想要的向來都只燃。
「抽菸嗎?」藍胡子抽出口中的菸,朝他晃了晃。
「我不抽菸。」
海特洛廓米爾說出口的當下,便做好了藍胡子會逼他抽那根來路不明的菸的打算,但藍胡子卻僅将菸叼回口中,失神的看着一縷縷飄向天花板的灰煙,金色的雙眸宛若被鐵鏽侵蝕的金屬。
「不抽菸很好啊,小米……」
最後那句話低得像夢呓,稍不注意就消散在漆黑中,但海特洛廓米爾還是捕捉到了。
「誰是小米?」
當海特洛廓米爾詢問時,藍胡子渙散的目光收了回來,緩緩地吸了一口菸。
「誰知道呢?」
适才的插曲,竟意外地讓那冷酷的人多了一絲人味,海特洛廓米爾不知哪來生出的勇氣,唐突的開口詢問。
「燃在哪裏?」
被一問藍胡子倒也沒生氣,僅以有些有趣的表情,看着一臉豁出去的海特洛廓米爾。
「你說要是我活下來,你就會告訴我燃在哪裏?」
「啊,你說那件事啊,我會告訴你的,只要你還完你的伴侶欠的錢,契約書上面都有寫啊?」藍胡子輕輕地笑了。「你沒仔細看就簽約了,這樣可不行啊。」
「燃欠錢?欠什麽錢?」
「因為他打輸了重要的比賽,讓爹地賠了一大堆錢,不要他還,不然要誰還?」
「什麽比賽?」
「你的燃沒跟你提過他是我底下的黑市拳擊手?」藍胡子神情裏帶着不屑。「我還以為你們這些标記來标記去的家夥,對彼此知無不言呢?」
海特洛廓米爾驚訝的看着膝上的人。
他知道燃是拳擊手也會兼職一些其他打雜工作,但他不知道燃是在那個惡名昭彰的K事務所的藍胡子底下工作。
燃到底都卷進了什麽事啊?
「可是,昨晚那些……」海特洛廓米爾不知道怎麽啓齒昨晚發生的事情,只好模糊帶過。「不就還完了?」
「那些只是欠債的懲罰而已,而且……而且你剛剛吃進的那顆特效藥市價三千朗爾克,加上替你還罰款的費用和利息,加一加你還欠爹地三千萬朗爾克,這可不是一筆小數目啊。」
藍胡子唐突的頓了一下,接着若無其事的繼續說,但海特洛廓米爾注意到藍胡子的呼吸紊亂,臉色也變得更加蒼白。
如果要殺了這頭怪物,現在正是動手的好時機。
「怎麽物說話了?難道在思考要不要用從我口袋裏偷來的蝴蝶刀殺了我嗎?」
海特洛廓米爾驚訝地瞪大雙眼,以為神不知鬼不覺摸出來的刀子,對方竟然早就發現,而且發現就算了還繼續躺在自己腿上。
到底多瞧不起人,才敢這樣肆無忌憚的躺在在一個持刀的人腿上。
看着藍胡子領口下露出的頸部,海特洛廓米爾顫抖的手探向藏在沙發縫隙的刀刃。
「割喉确實蠻快的,要是我也會選割喉,從這裏一刀劃過去……」藍胡子以食指滑過自己的頸子,看着閃閃發亮的刀刃柔聲勸誘。「這個欺侮你的人就會死透了喔。」
海特洛廓米爾咽了口口水,就在他顫抖地舉起蝴蝶刀時,包廂的門突然打開,随之卷進的氣流讓殘燭瞬間熄滅。
與走廊上冷藍的光芒同樣冰冷的眼神,打斷了海特洛廓米爾的動作。
當吳老板朝他走來時,海特洛廓米爾渾身起了雞皮疙瘩。
與藍胡子大貓般的威壓感不同,吳老板沉穩森冷的感覺更象是一頭危險的狼犬。
「啊,吳老板,你真的很不識趣,我和小狗狗聊天聊得正開心呢。」藍胡子嘆了一聲,将抽到剩菸屁股的細菸從口中抽出,随手彈在包廂內的紅絨地毯上。「不過算了,爹地也累了,你過來抱我,爹地可沒打算走路。」
吳老板冷着臉俯身以有力的手臂,将藍胡子從海特洛廓米爾腿上抱起,還順道拿走海特洛廓米爾捏在手上的蝴蝶刀。
「小狗狗你就在這裏休息吧,以後這裏就是你的房間了,至于還債的方法,明天我的律師會來找你詳細的說明,今先這樣吧,只要那根假屌還繼續插在那裏,就不會有人窺視的,當然你想把拔下來做其他用途,爹地也不會反對的。」
說完,藍胡子眨了眨眼,就這樣一點也不覺得害臊的,被吳老板以公主抱的姿态抱離了漆黑的包廂,連盞燈也沒留給他。
二人離開後,海特洛廓米爾不知道自己該松一口氣還是陷入絕望。
置身在大片漆黑中,使他産生了一種溺水般的窒息感。
始終還是沒人告訴他燃在哪裏。
他從沙發上撿起了藍胡子沒有取走的銀制打火機,喀嚓的一聲将之點燃,小小的橘火紅焰亮起,驅散了他周身小範圍的漆黑。
海特洛廓米爾全神貫注的看着搖曳的橘焰,彷彿只要夠專心,就能讓那一點點微光一直亮着。
海特洛廓米爾讨厭黑暗,因為黑暗總讓他想起那個地方,那個以培訓局為名的地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