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琥珀色的自毀模式(上)

05、琥珀色的自毀模式(上)

凝視黑暗吧,直到忘記光。

「喂?有聽到嗎!喂!我們說好要讓他接電話的!」焦急的聲音從話筒中傳來。「喂?操你媽的我發誓……」

「萬年福!」

一連串呼之欲出的髒話,被打蕭子麟的驚呼打斷。

「蕭子麟!你還好嗎?那禽獸有沒有對傷害你?喂?」

看到蕭子麟聽到熟悉的聲音後焦急渴望的表情,藍胡子臉上掠過殘酷的笑,故意将話筒拿遠了一些。

「萬年福,秦荊他……」蕭子麟在滂沱的雨中竭力嘶吼,死命地想将臉湊近手機。「秦荊!他還活着嗎?」

「碰,時間到!」

藍胡子把手機抽了回來,改将上膛的槍塞進蕭子麟的嘴裏,蕭子麟被堵得只能發出嗚嗚的低吼。

「萬年福先生,确認好了您家小狗的死活了吧?一個小時後,K市舊鐵橋下,喔,對了……」象是想起什麽似的,藍胡子柔聲的說。「除了把葉的女人也帶來外,再給爹地拟一份免責契約吧,我要風紀屬白紙黑字的寫下來,我的律師會過去找你的。」

「這跟當初說好的不一樣!」

聽到從話筒傳來的渾厚喉音,藍胡子想起這個被稱為「萬年福」的刑警是個有着中廣身形的中年男性,臉上總是挂着浮腫的眼袋。

就像條胖呼呼又沉又重愚蠢的聖伯納犬。

「汪。」藍胡子被自己的想法給逗樂了,一時興起朝話筒汪了聲。

話筒另一端倏得陷入死寂,然而這無人搭話的一瞬,卻隐約可聽見話筒中傳出諸多截然不同的急促呼吸聲。

「啊,你們這一群人真是熱愛偷窺的變态,看了審訊室的活春宮還不過瘾嗎?」」藍胡子嘻嘻一笑,将槍管往身下人的嘴裏插得更深,激起蕭子麟一陣嗚咽的幹惡。

「住手,我們會帶那女人過去的!」

聞聲,萬年福立刻打破沉默忙不疊地答應,并提高音量朝無法觸及的人大聲喊話。

「子麟,你放心!我們會去救你的!」

「警官們說到做到啊?還有,別費心追信號源了,爹地一個小時後就會出現了,誰提早來我來殺誰,到時候你家養的狗死了,爹地不負責啊。」

當電話挂斷時,原先在他臀下費勁掙紮的人,像突然斷電一樣整個人虛軟的攤在地上。

「死了?」藍胡子抽出沾着唾液的槍管,以之戳着身下人的側臉。

清晨的冷雨中,濕淋淋的二人呼出的氣成了一團團白霧。

入冬後的K市氣溫節節下滑,就快要到了漫天飛雪的時節了。

明明絲毫沒有半分冷的感受,但肉體反饋出來的卻不是那麽回事。

失血過多造成的寒意,幾度逼得藍胡子失去意識。

身下人嘴裏喃喃的叨唸聲,将藍胡子抽離出有些恍惚的思緒,他好奇的豎耳傾聽。

「對不起,秦荊,對不起……」

聽清對方模糊的忏悔後,藍胡子不屑的嗤了一聲,離開停止掙紮的蕭子麟繞到對方面前蹲着。

藍胡子一把揪起蕭子麟的褐色短發,逼頹喪趴倒在地的人擡起頭與他目光相對。

「如果說對不起有用,這世界也不需要警察了。」

聽到這句渡鴉在分手那天跟說過的話,蕭子麟渾身一僵,幾度張口欲言卻半個字也擠不出來。

「嗯?剛才不是吠的挺大聲的,怎麽提到心愛的秦荊就叫不出來了?你們在床上時是不是也這麽安靜啊?我想也是啦,渡鴉肏我的時候也是這樣悶不吭聲埋頭猛幹,還是得等得等他被壓着幹,才會有……」

藍胡子話還沒說完,空氣就被一記頭錘猛得撞出肺部,着地一瞬的沖擊疼得他的臉扭曲成一團,下一秒蕭子麟發瘋似的撲過來,朝藍胡子腹部猛踹。

「不準用你的髒嘴喊那個人的名字!」

蕭子麟的暴襲非但沒有令藍胡子不悅,反而激起另一陣無法遏止的大笑。

「哈哈哈,渡鴉叫起來絕對很騷吧,上下兩張小嘴開開阖阖,抽抽搭搭的模樣,鐵定欠幹到了極致吧,哈哈哈哈!」

「住嘴!」

藍胡子躺在水坑中大笑着承受蕭子麟狠狠的重擊,焦黑的柏油路上一朵朵血花綻放,雲層中乍現的電光點亮了蕭子麟臉上縱橫的淚水。

「還給我!把秦荊還給我!」

藍胡子癫狂的笑聲頓了一秒。

這一秒被無限延長成一條能輕易割開血肉的鋼絲,這撕心裂肺吠的吼聲太像從過往傳來的回音了。

當年法蘭克斯塔抱着相片仰天狂嚎而出的字句,正如同此刻在雨中不斷揮拳的年輕刑警嘴裏的吶喊。

還給我。

藍胡子扯開染血的笑容,慵懶的模樣象是躺在高級地毯,而非磨得他皮開肉綻的粗砺硬地。

「說什麽傻話,那些射進來的,我不都還給你了嗎?」

這句帶暗示的話語再度激起蕭子麟一頓狠踹。

然而在冰雨不斷澆灌下,藍胡子覺得渾身的傷口似乎不怎麽疼了,本來用來鎮壓心裏那頭野獸的痛楚和氣味,全都被暴雨洗得一幹二淨。

得有人來讓那頭該死的東西更痛一點才可以啊。

「閉嘴!閉嘴閉嘴!」

蕭子麟嘶吼着跨坐在毫不反抗的藍胡子身上,一拳又一拳的揮着。

落雷照亮了躺在不遠處的金屬槍枝,蕭子麟原先澄澈的眼眸中僅剩下了混濁的灰黑。

蕭子麟抛下倒卧在泥濘中嗆咳着藍胡子,走向躺在水坑裏的槍。

藍胡子翻了個身,仰躺在柏油路上,斜眼看着蕭子麟撿起槍,看着他拎着槍走回來,再次跨坐在他身上。

「殺了惡魔當個大英雄吧,小狗狗。」藍胡子擡手握住顫抖的槍管,金色的眼眸閃爍着癫狂又美麗的色澤。

「我會的。」

槍管不再顫抖,藍胡子看見蕭子麟的眼底最後一絲光芒熄滅,他心滿意足的閉上眼睛。

碰。

藍胡子睜開眼,剛好對上蕭子麟略帶錯愕的目光。

那發狂的年輕男子雙膝一軟倒了下去,身後逆着車燈朝藍胡子走來的人,漆黑身影周圍被光線鑲了一圈金色的輪廓,彷彿發着光一般。

更确切來說,看起來就象是日蝕。

縱使被吃掉所有的光線,也耀眼得懾人的男人,令藍胡子忍不住瞇起了雙眼。

吳一擡手抽出蕭子麟側頸插着的強效抑制劑針筒,動作幹淨利落得象是外科醫師。

再次發現自己沒死成的藍胡子沒有起身,就這麽躺在地上看着那雙他買給對方要價不斐的手工皮鞋,毫不顧忌的踩在污泥與血水中往他走來,最後精美鞋尖停在視線前方。

「吳老板,你錯過所有好戲了,我……」

吳不待他說完話,沉着臉抓住藍胡子将他一把拉起,藍胡子揚起一邊眉毛,但在來得及開口以前,便被緊緊擁進懷中。

苦澀的茶香霎時盈滿了藍胡子鼻腔,蓋過漫天的鐵鏽氣味。

「夠了,法蘭,讓你的噩夢止于枕上吧。」

三秒、兩秒、一秒。

藍胡子默數了三秒才推開緊擁住他的手,拍了拍濕透了的外套胸口,摸出被壓得皺巴巴的白色菸盒,敲出一根叼在嘴裏。

「止于枕上的不叫噩夢。」

話語因嘴裏叼着菸的關系,有些模糊不清,藍胡子動作略顯僵硬的從褲子口袋摸出銀制打火機。

大雨淅瀝瀝的下着,他試圖打亮打火機,但不管試了幾次,自打火機竄起的橘焰總是乍現又消散,徒留陣陣空虛的喀嚓聲。

藍胡子咒一聲,将打火機甩進泥坑,接着心情極度惡劣的往倒在地上失去知覺的蕭子麟踹了一腳又一腳。

「媽的,狗崽子!」

藍色的濕發再度垂到額前,遮掩住了絕美的面容,龇牙咧嘴的狂态像頭負傷的獸而非人。

正當藍胡子揪起昏過去的蕭子麟褐色的短發,掄起拳頭準備往毫無招架之力的人身上招呼時,一道明亮的火焰劃開雨幕在他眼前亮起。

吳不知何時将扔到水坑中的打火機撿回來,而且一點就燃起了。

藍胡子先是愣了一下,接着冷笑一聲,松開手任憑昏過去的人重重墜下,才叼着菸湊去。

「不然是什麽?」菸點上後,吳将打火機穩穩地放回藍胡子的外套暗袋中。

「嗯?」尼古丁稍稍舒緩了焦躁,藍胡子漫不經心的嗯了一聲。

「您說,會止于枕上的不叫噩夢,那叫什麽?」

藍胡子沒立刻搭話,單手插在口袋,慢悠悠的抽着菸。

稀微的火光在漆黑中随着吸吐明滅閃爍,灰煙從唇畔溢出散入雨中,模糊了仰望天際的冷峻面容。

「美夢。」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