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給需要來點小小奇跡的你(上)

06、給需要來點小小奇跡的你(上)

早在藍胡子長鳴喇叭哼着歌闖入風紀署,走向掃黑一課的隊長槍口前時,蓋瑞就預料有這個結果了。

不是幹死別人,就是被別人幹死。

這就是那個瘋子會做的事。

所以當審訊室的鐵桌被藍胡子掀翻前,蓋瑞已先一步先往審訊室的門口走去。

關于如何逃出升天,蓋瑞可是箇中好手。

蓋瑞麥吉爾向來知道什麽時候該走,而現在就是該走的時機。

當堵在門口的刑警将子彈朝鐵桌掃去,蓋瑞矮身将自己縮成不起眼的一團;當發狂的高級α們嘶吼推擠時,早就注射好高強度抑制劑的蓋瑞緊貼着牆,靈活的閃過一個個擠來的α。

閃過了雙方交火的流彈,連西裝外套都沒沾上半點血的蓋瑞,靠在離審訊室不遠的自動販賣機旁拍出一根菸慢悠悠抽着。

這種時候,換作是別人早就沒命似的逃跑了,但他蓋瑞不是那種不負責任的業餘小角色。

蓋瑞昂首朝冷白色的日光燈噴了一口薄荷涼菸,雙手抱在胸前聽着審訊室中斷續傳來的槍聲與人聲,以一個等待誤點城市列車般的耐心,等待着他這輩子唯一在乎的事:準點下班。

擁有薄荷信息素這種中性氣味的Ω大概很少吧?全世界大概只有我一個吧?所以我是特別的,這樣特別的我值得再買一雙名牌手工皮鞋。

蓋瑞靠在販賣機堅實的鮮紅機身上,腦中想着跟槍林彈雨完全八竿子打不着的內容。

他之所以選擇販賣機旁待着,一來,是販賣機擺放的地方正好位在走廊與風紀署大廳交界的轉角處,只要掐準位置站,既不會被審訊室中的人看到又可以觀察到裏面的情況。

二來,這臺鮮紅俗艷的機器是從異國引進的,全K市除了藍胡子的事務所外就只有這裏有了。

蓋瑞喜歡罕見、稀少的東西,更愛所謂的「獨一無二」。

然而這份愛有條但書,那就是僅限于非生物。

對蓋瑞來說,沒有任何活物是獨一無二,活物只會不斷的貶值。

當看到藍胡子站到吳面前,以不着痕跡的方式替吳擋在刑警槍口前時,蓋瑞撇了撇嘴裏叼着的紙菸,不以為然的啧了一聲。

「又一個往貶值的路上走的傻子。」

蓋瑞壓下百般聊賴的情緒,又耐着性子看了一陣子,最後判斷裏頭戲碼還得再拖上一陣子,于是轉移了放在審訊室上的注意力,從西裝褲口袋掏出朗爾克,開始研究起自動販賣機的商品。

「這東西就是全K市最新潮的設備嗎?讓我看看……」

蓋瑞以指關節把玩着一枚閃亮的朗爾克,讓錢幣從又滾到左再從左滾到右。

「嗯?風味飲?」

販賣機中五彩缤紛的鋁罐以花體字标示出名稱,諸如:藍色珊瑚礁、螺絲起子、柯夢波丹等,華麗包裝與冷肅的風紀署絲毫沒半點相襯的地方,唯一與相襯的大概就是鮮紅機身上端那行浮誇的備注:軟性飲品。

蓋瑞挑起一邊淡色的眉毛看着那行字,不屑之情溢于言表。

當大陣仗的武裝警力亦步亦趨的跟着拿槍挾持警察,往風紀署門口而去的藍胡子時,眉頭微皺的蓋瑞終于選好了要喝的飲料;當藍胡子放聲大笑并朝天花板鳴槍時,蓋瑞正以食指和拇指拎起朗爾克投入幣孔。

匡當一聲,當飲料撞擊販賣機底部時,蓋瑞後頸猛得傳來一陣麻癢的感覺,而這感覺只有惡獸經過時才會竄起,蓋瑞摸了摸頸子冷笑了聲,彎腰撿起冰涼莫西多風味飲,拉開扣環仰頭灌了一大口。

「哈,的确很适合風紀署的飲料,無趣、無聊又無風味,」

舒暢的「哈」出來的人,雖然嘴裏碎念着但臉上的表情絲毫沒有半點嫌惡,反倒露出連弧度都堪稱完美的笑容。

蓋瑞喝幹了手中的飲料,在自動販賣機旁絲毫沒有大律師形象可言的打了個大大的哈欠。

走廊上刺目的冷白燈光,将蓋瑞本來就立體的輪廓修飾的更加鮮明。

這個連打哈欠看起來都像花朵初綻般美麗的男人,有着一頭柔順微卷的金發與精致的臉蛋,乍看之下任誰都會覺得他幾乎就是下凡的天使,但如果盯着細細看上一會便會産生一種說不上來的違和感。

這男人身上散發出的氣質,恍惚間竟與舊城碼頭區那些會蹲在街邊抽菸、喝着廉價烈酒的地痞有幾分相似。

「幾點了啊,好想回家……」

蓋瑞滿臉無趣的揉了揉因哈欠而泛淚的眼睛,這時停車場傳來一陣足以割破耳膜的燒胎聲,那張厭世至極的臉一瞬間亮了起來。

蓋瑞以極為浮誇的姿态,将閃亮的銀色腕表甩出手工制的米色西裝袖口。

「晚上九點整,下工。」

樣貌完美到無可挑剔的男人将喝空的鋁罐用力一擰,完美的抛物線抛入垃圾桶。

當醫護人員與制服警察十萬火急的推着擔架沖出審訊室時,蓋瑞毫不違和的側身加入了亂成一團的醫護人員,步履輕快、頭也不回的踏入夜色之中。

那被人壓扁的鋁罐,靜靜的躺在沾滿污漬的咖啡紙杯堆中,蒼白的罐身上以蘋果綠的花體字大大的寫着:

神奇莫西多,給需要來點小小奇跡的你。

*

清晨七點半。

不管前一晚如何放縱,這座城市仍醒得很早,而最先甦醒的是氣味。

信息素從被推開的窗飄散出來,從打烊的酒館門縫溢出,從咖啡機中流淌而出,最後混雜在一起,與晨霧和車流相遇。

在二十五樓的頂樓套房裏,溫柔的晨光從正中央的落地窗灑入,日光繞過了中島淡色的桌椅,攀上了左側的蓬松的米色厚被,照亮了窩在其中一叢更加蓬松的淡金色短發。

鈴鈴鈴鈴。

急切的電話聲響,将寧靜清晨的圖景震出了一條裂縫。

嗆涼冷澀的薄荷氣味陡起,倘若此刻有人置身房中,在信息素竄入鼻腔當下,必然會産生被蝴蝶刀抵住要害般懾人心魂的恐懼感。

被子底下的人伸出纖細白皙的手臂,朝四周拍打了一會,最後終于将身旁的話筒拖進了被窩。

「車呢?」

連問候也省略的開場方式,惹得話筒另一端一陣狂笑,這笑聲證實了仍躺在床的人心中的猜測。

「依照雙方簽訂的合約,您得賠償我一臺新車。」

蜷縮在被窩,連眼睛也舍不得睜開的金發男子,懶散的卷着壓在胸前的黑色電話線。

絲毫沒睡夠的模樣,與此刻字正腔圓、不容質疑的語調産生極大的反差。

話筒另一端的人笑得更歡了,似乎很喜歡他講這些冰冷的專業術語,随口調戲了幾句,背景斷續傳來嗚咽與清脆的巴掌聲。

「身為長期合作關系人,我提醒您跟我閑聊也算在咨詢費裏頭。」

話筒內的人大笑了一聲便開始切入正題,卷着電話線的把玩金發的男人細細聽着,除了扼要的提了幾個問題外沒再打斷。

「好,我會過去。」

挂斷話筒,蓋瑞麥吉爾睜開冰藍色的雙眼。

K市傳奇律師的一天又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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