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誰把瘋狗放出來?(上)
09、誰把瘋狗放出來?(上)
「放下武器,你要的人我們帶來了!」
熟悉的斥喝聲将藍胡子喚回了現在,薄雪殘雨令他的呼氣成了白霧。
「說你啊,吳老板。」藍胡子彈去了鼻尖的細雪,朝身旁的人努了努嘴。
「我們沒有放下的選項。」
吳的槍穩穩地指着蕭子麟腦袋,而警方的槍則指着藍胡子。
周圍的天空陰沉,薄霧悄無聲息地籠罩着,似乎預示着某種不祥的結局。遠處的警燈閃爍,反映在積水的地面上,如鬼火般閃爍不定。
「我們沒有嗎?」
藍胡子調整了一下箝着人質的角度,失血過多的人似乎昏了過去,重得跟屍體沒兩樣。
在不耐煩啧了一聲後,藍胡子直接将被五花大綁的人抛在了泥地上,然後一屁股坐在上頭。
憤怒的信息素伴随着警方低吼撲來,藍胡子将手支在膝上笑得更歡了。
「人質的用意是讓警方不要開槍打您,您卻把人扔在地上當椅子坐,找死啊?」
聽到突如其來的熟悉嗓音,藍胡子吹了聲口哨,露出贊許的表情。
「蓋瑞啊,警察要開槍,我們這種模範市民怎麽能說不呢。」
冷冰冰的薄荷氣味在濃烈的α信息素中開出一條路,K市的大律師身着一襲剪裁得宜的淡色西裝,站在領頭拿槍的掃黑一課副隊身旁。
蓋瑞斜睨了一眼昨日還耀眼嶄新,今日卻面目全非的高級跑車,滿臉無法茍同。
「文件呢?」
藍胡子從懷裏掏出菸點燃,翹起腳悠悠哉哉的吸了一口,除了渾身濕淋淋之外,絲毫沒有半分不久前才捂着心髒痛苦倒地的模樣。
「都準備好了。」
「電話呢?」
「打了。」
「人呢?」
「在警車裏。」
「優秀。」藍胡子贊了一聲。「我就喜歡你辦事。」
二人絲毫沒有将大批警力放在眼裏,一來一往的對話象是在陽光明媚的午後打羽球般輕松寫意。
「夠了!」萬年福墨綠色的眼中的怒意,鮮明的幾乎要迸出火花。「你給我從子麟身上滾下來!」
「喔,果然仍像一頭胖呼呼的老獵犬啊。」藍胡子朝萬年福的方向眨了眨眼,又刻意的嗅了嗅空氣。「像你我這種沒有味道的人,最适合當獵犬了對吧。」
「廢話少說!把人還來!」
副隊的褐色的大衣在寒風中獵獵翻飛,臉上除了怒容外還帶着一絲旁人無法解讀的情緒。
藍胡子知道那個表情,他冷冷地笑了,雙手一攤。
「那我要的人呢?」
萬年福朝身邊的制服員示意,該警員點了點頭拉開車門,高壯且罕見的女性α如古代女戰神般踏出車外。
與蕭子麟的狼狽樣不同,撇除掉嘴上佩戴束縛口枷不說,葉的副手容光煥發的模樣,簡直就象是在高級飯店內好好的睡了一覺。
「你給我從子麟身上起來!」萬年福又吼了一聲。
「好了好了,又沒聾,真是的……」
藍胡子以小指掏了掏耳朵,慢悠悠的起身,然後拍了拍吳僵硬緊繃的肩膀。
「吳老板,你負責把人帶過去吧。」
吳沒多說什麽,順從的點了點頭,一手持槍一手将被綑成麻花卷的人從地上拉起。
「啊……對了,吳老板。」
藍胡子像想起什麽似的,喊住了沉着臉往前走去的人,後者停下腳步卻沒轉頭。
「結束後,爹地想吃焦糖蘋果。」
吳回過頭,剛好對上野獸盈盈的笑眼。
那一刻在吳的眼中,藍胡子的狠戾可憎與法蘭克斯塔的笨拙重疊,交織出一線在眼前着個讓他愛不得,也恨不了的人。
「好。」
吳簡短的回應完,頭也不回的拎着蕭子麟往前走去,旁人可能沒有察覺,但藍胡子确知道,知道吳的步伐因為他一席話而輕快了起來。
逃吧,法蘭克斯塔,逃吧。
直到被追上以前,直到失去所有半點不剩以前,逃吧。
藍胡子看着吳的背影,胸口的疼痛劇烈的幾乎使他跪地,但他卻硬是咬牙撐了下來,不動聲色的将發顫的手藏入口袋中。
「律師,你帶人過去。」
看着吳停在離警車一段距離的地方,萬年福指揮着只要處在沒話說,就會呈顯事不關己的NPC狀态的蓋瑞。
「好的,很高興能與掃黑一課合作愉快,期待下次合作。」
蓋瑞将正在玩俄羅斯方塊的手機收回口袋中,用力的握了一下萬年福的對他指手畫腳的手。
在萬年福一臉錯愕的目光下,蓋瑞挽着那個滿臉嫌惡的α往藍胡子的方向走去。
頸上刺着枯葉的高大女性,甩動胳膊想要掙開蓋瑞挽着的手。
一頭筆直如飛瀑的小麥色長發,随着動作閃耀着綢緞般的光點,深褐色的膚色更凸顯了紋理分明的肌肉線條。
「喔,拜托,少在那裏演那齣:『我讨厭Ω』的幼稚把戲了,我這個Ω要把你送回家了,接受然後吞下去吧。」
蓋瑞嘴角揚起笑容,壓低聲音吐出的字句像極了蛇信。
藍胡子遠遠看到了兩人拉拉扯扯的模樣,忍不住噗哧的笑了出來,他圈起手掌朝兩人的方向愉悅的大喊。
「大嫂!這麽快又見面了啊?」
當「大嫂」一詞從藍胡子唇邊落下之際,本來垂頭安靜走着的金發女子,倏地甩開蓋瑞一個箭步撲了過來。
但吳的動作比她更快,前一刻還扛着昏迷不醒的蕭子麟走向萬年福,下一刻便閃身出現在女子身後,以槍口抵着對方後腦勺。
掃黑一課的副隊長在吳的槍口指向女子之際,焦急沖向被如同垃圾般棄随意棄置在地的蕭子麟,将人抱起架回肩上并朝一旁待命的醫護大吼。
有別于警方的混亂與緊繃,藍胡子嘻皮笑臉的看着硬生生停在面的拳頭,而被女子掙開後的蓋瑞,又回到了如NPC般疏遠的待機模式。
象是兩個世界般疏離的畫面,在舊鐵橋下持續往前推展着。
「大嫂冷靜點啊,我可是來帶你回家的啊。」
藍胡子推開吳的槍口,一手攬過将人質送來的蓋瑞,另一只手則挂上了氣急敗壞女性α的肩頭。
「你這不好歹的崽子!你怎麽還有臉出現在我面前!」金發女子憤嘶吼卻礙于吳始終沒有離開板機的食指,而沒有更進一步的動作,但那雙翠綠的眼眸燃燒的烈焰足以将面前人燒毀百萬次。
「怎麽沒臉呢?爹地的臉要多少有多少。」藍胡子朝兩旁的臉各親了一口,龍舌蘭與薄荷的氣味猛然竄升。
「請住手,這是強制猥亵。」蓋瑞掙開藍胡子的臂彎,理了理一頭悉心打理過的金發。「特赦文件在我的公文包裏,您需要先看過嗎?」
「不用,你再替我做件事,今天就可以下班了。」藍胡子仍将金發女子攬載胸口,以不知何從哪裏冒出的蝴蝶刀貼在女子白皙的脖頸。
「什麽事?」聽到可以下班,蓋瑞的臉上閃過的愉悅讓他稍稍變得像人類一些。
「把特赦文件帶回我辦公室裱框,并且把它挂在最顯眼的地方。」
「了解,那今日的計費就到我把特赦書挂在牆上為止,共計……」蓋瑞點了點頭,以一種稀松平常表情接受了這個荒謬指令。「兩個小時,賬單會在今日中午寄給事務所,煩請留意。」
「可以下班去玩沙囉,我們的小蓋瑞開不開心啊?」
「嗯,開心。」蓋瑞以一個聽起來完全不開心的語氣講完開心二字後,便帶着公文包轉身離去。
藍胡子目送蓋瑞步履輕快的在沒觸碰到半個人,也沒引起任何一點注意的情況下穿過亂成一團的人群,消失在喧嘩的混亂中,臉上浮現淡淡的笑容。
「葉會殺了你。」
名為龍舌蘭的金發女子扭開頭發出鬣犬般尖細的咆哮,熊熊的龍舌蘭信息素帶着煙燻的辛辣氣息,臉上滿是露骨的仇恨。
「嗯?」藍胡子嫣然一笑把重心全部挂在了龍舌蘭身上,修長的食指圈起綢緞般的金發把玩着。「你說跟我殺了K先生一樣嗎?」
「你這條背信的狗怎麽有膽提他的名字!」
「怎麽沒有?」藍胡子攔腰摟住女子髒橘色囚袍下水蛇般的細腰,俯身貼對方耳畔小聲地說。「我連殺他的膽都有了,喊個名字算什麽?」
清脆的巴掌聲響起,血從磨破的嘴角流下滴在了泥地上。
「我說啊,吳老板,不至于用槍托把人敲昏吧。」
藍胡子撫着熱辣的臉頰,看着吳将槍柄染血的染血的槍收回槍套,接着從早就備在一旁的褐色布袋中取出塑膠束帶,将失去意識的龍舌蘭雙手束在一起,收緊時的力道明顯的不必要的用力。
「喂!」
粗啞的嗓音将兩個各自推衍的世界再次連接在一起。
包圍着他們的警察讓開一個缺口,掃黑一課的萬年副隊長走了出來,褐色的風衣上沾滿斑斑褐漬,熬了不知幾夜沒睡的浮腫雙眼上爬滿了血絲。
「呦?」藍胡子懶洋洋的應了一聲,慵懶的眼神閃過一絲銳利的金光。「爹地把你家的崽子好好的還給你了,該你們展現一點誠意了如何?」
「身中三槍,多處擦挫傷、撕裂傷,腿骨骨裂,大量失血……」
萬年福每說一句就往前踏一步,沉沉的步伐簡直要将黑色柏油踏裂,直到與藍胡子隔着一個步的距離。
「哪來好好的!」
萬年福一把揪住藍胡子的衣領将這句話吼他臉上,貼得極近的鼻息中帶着咖啡與菸草的氣味,除此之外沒有任何信息素的張狂與威壓,這個男人以最純粹的情緒死死抓着他、恨着他。
藍胡子眼睛一亮,正當他打算繼續激怒萬年福時,眼角餘光瞄到了遠處的水泥橋墩後閃過一個身影,他一使勁輕易的将萬年福的手拉開。
「狗子身上開的那些孔,得算在開車來的人身上啊。」
萬年福被這一句話堵的一時接不上話,藍胡子身旁的吳已經将昏迷不醒的女人扛在肩上。
「爹地走啦,不用送。」藍胡子轉身走回彈痕累累的跑車,一旁的吳已經将昏迷不醒的女人扛在肩上跟了上去。
「喂!」
萬年福又喝一聲,這次藍胡子沒有轉頭僅停下了腳步,萬年福的拳頭握了又收緊,最後以低沉的嗓音擠出一句:「到底是誰把這只瘋狗放出來的?」
藍胡子淺淺一笑。
「汪汪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