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吻戲

第10章 吻戲

正猶豫着手中的領帶該往哪裏放時,祝鳴聽見身後傳來祝盈盈驚訝的一嗓子:“欸,是小席來了嗎?”

見兩人僵站在門口,祝盈盈疑惑道:“怎麽了?兩人怎麽站在門口不進來呀?”

方才千叮咛萬囑咐席羨青演戲不能出岔子的人是祝鳴,然而三個人此刻在客廳真正碰上面時,竟然是祝鳴自己先有些沒反應過來。

對上祝盈盈探究的目光,他的嘴巴微微張開:“我們在……”

好在席羨青先他一步反應了過來,平靜起身,站在祝鳴身側:“您就是祝阿姨吧?”

祝鳴也及時地回過了神,不動聲色地将手中的領帶塞進席羨青的口袋:“小姨,這是羨青,我們剛才在聊他給您準備的禮物呢。”

祝盈盈合不攏嘴:“哎呀,買什麽東西啊!帶張嘴就夠了。快進來快進來,飯已經燒好了。”

席羨青前腳剛進屋子換了鞋,就聽見祝鳴不輕不重地咳嗽了一聲。

他腳步一頓,回想起剛才約定好的規則,咳嗽代表的是……

回頭一看,果然祝鳴進入了影帝模式,指了指輪椅後方的把手,“羨青呀。”

席羨青:“……?”

席羨青用眼神質問:“你的輪椅不是電動的嗎?”

祝鳴腼腆羞澀一笑,同樣用眼神答道:“因為我們在做戲啊。”

他嘴上輕輕柔柔地提醒道:“推我一下嘛。”

席羨青深吸了一口氣,只得雙手放在輪椅手把上,推着祝鳴進了客廳。

解放雙手的祝鳴十分舒服,開始左指揮右使喚起來:“餐廳在那邊,對對……推快點,肚子餓了。”

席羨青緊繃着臉,加快了腳步。

祝盈盈全程緊盯着他們倆的互動,只覺得真像小情侶在鬥嘴玩鬧,忍不住抿嘴偷偷一笑:“快坐下來,先嘗嘗我煲的竹荪馬蹄湯。”

幾人落了座,仆人們安靜地端上了菜品。

餐廳內有些悶熱。席羨青脫了西裝外套,正準備擡起手挂在座椅靠背上時,身側的祝鳴又是極輕地咳嗽了一聲。

席羨青的手一頓:“……”

擡頭一看,身旁的祝鳴的面色如常。坐在對面的祝盈盈眨了眨眼,沒說話,但眼珠子沒在他們倆身上離開過分毫。

席羨青額角一跳。

他拎着外套的手最後還是緊急拐了個彎,艱難開口道:“你……要不要披上一點?”

祝鳴像是很驚訝似的擡起了眸:“你這麽一說,好像是有點冷呢,可以。”

席羨青無聲吐出一口氣,将外套披在了祝鳴的肩上。

祝盈盈看着他們倆,眼中含着的笑意滿滿當當,似是下一秒就要快要溢出來了。

前湯喝完,便是重要的正菜環節了。

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席大少爺那驚世駭俗的“不在外區堂食”給祝鳴留下了極為深刻的印象。

于是在這頓飯前,祝鳴特地提前私聊通了下氣:“咱到時候能不能演一下,稍微配合着吃兩口?”

席羨青回複得也十分理直氣壯:“外區的食品通常不合胃口,也很有可能存在安全隐患,這是事實。”

祝鳴拿他一點辦法都沒有:“那這樣,你把你不愛吃的東西給我發過來,我叫我小姨避開準備。”

五分鐘後,祝鳴收到了一個巨大的PDF文件。

此時此刻,祝盈盈給兩人一人夾了一筷子糯米藕,托着腮幫子問:“你們倆怎麽認識的呀?”

說是吃飯,一筷一舀之間,都是深深淺淺的試探。

好在祝鳴提前和席羨青進行了分工:問到相戀相知細節,就由祝鳴來杜撰;問到未來和婚禮打算,便由席羨青來編造。

這道題屬于祝鳴的範疇:“之前不是和你說過嗎,那場相親認識的,後來生日宴中幫了我一次,慢慢就處上了嘛。”

席羨青對着碗中糯米藕觀察了片刻,才斯文地持筷夾起,靜靜放入口中。

幾個問題後,祝盈盈又給兩人加了一勺蟹粉豆腐:“那你們的婚禮……打算怎麽辦?”

這題是席羨青的。

答案兩人早已商量好,席羨青也回複滴水不漏:“我們不想張揚,決定只辦一個小小的儀式,邀請相熟的親眷吃一頓飯就好。”

祝盈盈挑不出問題:“挺好的,挺好的。”

又吃了兩口菜,祝盈盈根本就憋不住話:“那你們未來,打算住在哪裏啊?”

這類問題是屬于“未來規劃”這一檔,理應是該由席羨青來答複的。

但祝鳴卻提前一步給出了答案:“我的工作大部分都在線上嘛,相比之下比較靈活,所以不出意外的話,應該會和他搬去六區。”

席羨青:“……?”

祝鳴在桌底下伸出手敲了敲席羨青的大腿,示意自己會在之後和他解釋。

祝鳴自然不會真的和席羨青住在一起。只是他協議婚姻最重要的目的,就是可以有一個名正言順的理由離開祝盈盈生活。

祝盈盈的表情一時間變得錯雜,難過與欣慰交織。

她抿了抿嘴:“對了,小席,我看新聞說,你們六區下屆代表人的考核就要開始了,你的身份……是不是要開始在別的區域奔波了?”

席羨青放下筷子,看向祝盈盈:“是。”

祝盈盈:“什麽時候開始呀?去哪幾個區?”

席羨青:“一個月後開始,爺爺安排我以二區、四區和七區的順序進行跨區考核,每個區停留兩個月左右。”

這回輪到祝鳴徹底茫無頭緒:“……?”

祝盈盈感慨道:“哎呀,真是辛苦啊,那……你們到時候是一起去嗎?”

祝鳴猛地轉頭看向席羨青,然而席羨青只是冷靜地端起手邊的溫茶啜飲。

下一瞬,祝鳴感覺自己的手背也被席羨青在桌下的手輕輕敲了一下,意味着他會在之後給出一個合理的解釋。

祝鳴兩耳不聞窗外事已久,自己區的新聞都懶得看,更別提八竿子打不着的六區。

什麽考核?什麽跨區?那自己這個貼身醫生的身份,難不成還要和這人每個區一起跑?這輪椅都能轉出火星子吧?

然後他聽到席羨青平靜答道:“是的,席家有私人飛機,跨區旅途也不會太過于奔波,都會有人打點妥當的,請您放心。”

“好,好,你們自己決定,多去別的地區看看,開闊開闊視野也是好的。”

祝盈盈神情變得欣慰又感慨,思緒也跟着一點一點飄遠:“代表人這位置可不好當啊,都是各區優秀的人削尖了腦袋去争。祝鳴這小子當年,在七區這種天才——”

“小姨。”祝鳴溫聲打斷了他,“饞甜品了,你不是說今天有做蓮子羹嗎?”

“哦,對的對的,我這就去拿。”祝盈盈回過神來,對他們扯出一個笑,起身向廚房走去,“馬上就回來。”

餐廳裏驀然安靜下來,席羨青扭頭,看了祝鳴一眼。

“這糯米藕有點膩,感覺糖加多了。”

祝鳴什麽也沒說,只是低頭又咬了一口碟中的糯米藕,吐了吐舌頭,“一會兒得拿蓮子羹好好壓一壓。”

蓮子羹清甜解膩,祝鳴幾口喝完,便嘴甜地央求着再續一碗。

席羨青喝了兩口,也有些放不下湯匙。

席家的家宴通常都設長桌上,餐食精致,講究頗多,加上席羨青自己也口味挑剔,所以很多時候一頓飯下來,胃裏通常都是空空冷冷的。

但今天也不知怎麽的,桌上不過是最普通的家常菜,但一頓吃下來,他卻感覺自己的胸口泛起了一陣前所未有過的舒适暖意。

席羨青在飲食上向來都很克制,今天不知不覺間……竟吃得有些飽。

飯後祝盈盈說:“桌子有人收拾,今天月光可好了,你快帶小席去花園,看看我種的薔薇和玫瑰。”

餐廳去花園的路上,有一個小小的斜坡。

演了一晚上的席羨青已經形成了肌肉記憶,沒有多想,将手搭在祝鳴的輪椅把手上,順手推着他下了坡。

擡起眼,發現祝鳴笑眼彎彎地看着自己。

“哎呀,良心發現啦,羨青。”祝鳴調侃道。

“……”席羨青面無表情地撒開手,“我看你吃飽了也有勁兒了,那就請自食其力吧。”

“脾氣真是不小。”祝鳴一樂,“好啦,去花園走走吧。”

花園裏的月光清美,粉薔薇開得熱烈美麗,空氣被花香萦繞,祝鳴合着眼休憩了一小會兒,呼吸放得很輕,像是要睡着了。

席羨青賞了會兒花,回頭便看到這樣的一幕。

他先是一頓,随即移開目光,找了一個話題:“我剛才在你家客廳裏,看到了一只兔子。”

祝鳴依舊合着眼:“是客廳裏的那個籠子裏嗎?那是我媽。”

席羨青:“?”

“嗯,準确地來說,是我媽精神體的代餐。”

似乎料到席羨青心中所想,祝鳴解釋道:“我媽走得早,精神體和我小姨一樣都是兔子,我小姨就養了它,算是留個念想。”

“這麽一想,雖然容易和別人撞款,精神體常見一點也不是壞事。”他用調笑般的語氣補充道。

席羨青沉默良久:“你明明很愛你的小姨,為什麽要大費周折地做這樣的協議婚姻……只是為了離開她?”

“因為我愛她,她也愛我,所以我知道,現在的我只會牽絆到她。”

祝鳴說:“所以我必須離開她。”

這段話乍一聽是沒什麽邏輯的,相愛的親人理應多多聯系,祝鳴卻克制地想要保持距離。

但回想起餐桌上忙前忙後的祝盈盈,席羨青在瞬間明白了他話裏的意思。

緘默片刻,席羨青的視線越過薔薇花叢。他沉吟少時後道:“你小姨她……好像正在偷看咱們。”

祝鳴一怔,擡頭一瞥。

果然,客廳和花園之間巨大的落地窗前,是祝盈盈在兔籠前一邊喂食,一邊探頭探腦,貌似漫不經心地朝他們所在的方向瞅了過來。

“你看,她根本放不下心的。”祝鳴笑着嘆息道。

“雖然今天已經麻煩你太多了。”祝鳴直起身子,無奈地呼出一口氣:“但如果可以的話,就請再幫我最後一個忙吧。”

席羨青:“……什麽?”

還未反應過來,領口處一陣拉扯感傳來,席羨青的身子不受控制地向前傾:“你——”

他今天已經不是第一次這麽被祝鳴拽領子了。

但祝鳴這次手的落點并不是他的衣領——他的手覆在席羨青的喉結上,一點一點地向上游走,輕柔地描摹着青年鋒利下颌線,最後落在耳際,缱绻地捧住了席羨青的臉。

然後祝鳴垂眼,将臉貼了過來。

遠遠望去,他們宛若愛侶一般缱绻溫柔地接吻。但只有席羨青知道,祝鳴只是将嘴唇貼得極近,卻又始終留了那麽一絲克制的距離。

席羨青身體驟然一僵,意識到是在演給祝盈盈看後,才壓抑着本能沒上手直接推,咬牙道:“……祝鳴。”

“嗯?”

“你這個人到底有沒有任何的分寸感和邊界感?”

“我确實沒有。”

“你知不知道,在六區……”

“沒規矩,沒教養,沒禮貌,會被罵的,我知道。”

“……只陪你演今天這麽一次。”

“好呢。”

“我要添到協議裏,如果還有下次,你必須要提前打招呼。”

“好啦,都聽你的,就這麽待一小會兒。”

祝鳴的聲音放得極輕,每吐出一個字,溫燙的呼吸便拂過席羨青的側臉:“哪有人接吻這麽僵硬的,敬業一點。”

祝鳴只想讓這出戲的真實性再稍微提高一點,卻不知道,自己這番話只起了火上澆油的作用。

臉色根本就不好看的俊美青年呼吸變得粗重,像是醞釀着什麽,他突然抓住了祝鳴的手腕,順勢牽制着将輪椅上的人往後一推——

祝鳴的瞳孔一顫。

背部重重砸向輪椅靠背,布料摩挲、鼻尖相抵間,祝鳴感覺自己的下巴一痛,是席羨青的手毫不客氣捏住了他的臉,強勢而有力地拉了一下。

——這場吻戲的主導方在瞬息間發生了變化。

“……你也比我好不到哪裏去。”

席羨青的眉頭冷冷蹙起,神情分明是居高臨下的,但盯着祝鳴的臉少時後,卻咬着牙微微別過臉:“接吻的姿勢總不可能一成不變,既然要演,也請你演得稍微像一點吧。”

作者有話說:

玩脫了的壞狐貍and氣急敗壞的大孔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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