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婚訊
第12章 婚訊
正式簽訂合約的一周後,祝鳴決定對外公布自己的婚訊。
祝鳴的社交圈子極其幹淨,主要分為兩類人:祝盈盈和他的粉絲。
祝盈盈這邊已經被一頓晚飯完美解決,另一邊祝鳴也沒有拖泥帶水,在直播時輕描淡寫地向粉絲透露了結婚的消息。
“真別問了,六區人,珠寶設計師,比我小,其他的不能透露太多。”
将桌上的病例整合好,祝鳴感到一陣口渴,随意擺了擺手:“而且未來說不定我可以辦幾次線下巡回問診,不多聊了,今天先下了。”
他忙着找口水喝,匆忙退了直播。
完全沒有注意到彈幕刷了滿滿一片問號,以及類似于“六區有名的年輕珠寶設計師總共不就那麽幾個?”“不會是我想的那個吧?”這樣的評論。
去廚房端了盤水果回來,祝鳴就看到周粥端着手機,欲言又止道:“祝哥,你和席羨青現在挂在熱搜上了。”
叼着西瓜的祝鳴:“……啊?”
五分鐘後,祝鳴放下手機,郁悶道:“奇了怪了,我也沒說名字啊?這都是怎麽猜到的啊?”
“首先,你們在生日宴搞出來的那一手公主抱,就已經傳出來不少風言風語了。”
周粥恨鐵不成鋼:“其次,席羨青的讨論度有多高我就不多說了,如果進軍娛樂圈兒絕對是腥風血雨的存在,再加上你提供的那些信息,真的很好解碼。”
“最後,希望祝哥你對自己的人氣也應該有一些準确的認知。”
周粥語重心長道,身後的狍子也跟着搖頭晃腦:“你的私信投稿我每天要處理多久你知道嗎?我幫你推了多少經紀公司的邀約你知道嗎?!”
祝鳴真的有點被吓到。
他其實就是想給粉絲們一個交代,卻大大低估了自己的粉絲量和席羨青的知名度,也沒有預料到當今流媒體的傳播速度會如此之快。
預曦正立5
他有點擔心會給席羨青帶來什麽影響,猶豫少時,還是發了個消息過去:“抱歉,沒想到會發展成這樣,你會不會有麻煩?”
過了一會兒,席羨青回複:“沒事。”
祝鳴倒不覺得他是真的沒事。
不過兩人本就是一紙協議的合作關系,又不是真的情侶,席羨青既然說了沒事,那祝鳴便也點到為止,沒必要非追着聽到一句實話。
席羨青也确實不是真的沒事。
這條熱搜來得比較突然,當時的席羨青正在換晚宴的衣服。
葉鷺放下手機,略顯擔憂地問道,“今晚的家宴,要不就和老爺子說你忙着準備考核,咱們暫時先避避風頭?”
席羨青瞥了一眼手機屏幕,移開視線:“不用。”
“早晚都是要知道的,”他垂下眸,将表帶調松了一些,“與其我主動開口說,倒不如提前漏出風聲,說不定有人還會提前亂了陣腳。”
葉鷺仔細一想,随即忍不住笑道:“二伯那邊怕是早就沉不住氣,已經開始想着今晚怎麽難為你了。”
今天是六區的春花日,指的是春末夏初,花草最生機勃勃的時節。雖然是年中小節,但也有着團圓美好的寓意。按照席家的傳統,是要聚着吃一頓飯的。
席家人丁多,家宴的場子也大,往往都是清了場去辦,圖個安靜。
然而,席羨青剛在飯店門口下了車,便有小孩尖銳的哭聲從角落處傳來。
側目望去,只見一位衣着華美的婦人揪着一個小女孩的耳朵:“就這麽一段賀詞,怎麽你就是記不住?結結巴巴的,一會兒怎麽背給你爺爺聽?”
小女孩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她的精神體是一只小小的黃鹂鳥,哆哆嗦嗦地縮在主人的腳邊。
席羨青對插手別人的家事毫無興趣,但盯着女孩臉上的淚痕,最後還是停下腳步,語氣輕而淡地開口道:“堂嫂。”
婦人原本還想呵斥些什麽,擡頭看到席羨青,臉色頓時一僵,拉着女孩到了自己身後:“哎呀……是羨青呀。”
席羨青:“該進去了。”
“是,是。”婦人狼狽地後退了一步,“我們這就進去。”
席羨青目光追随女孩抽噎着的背影,沒有說話。
葉鷺搖了搖頭:“一個個都可了勁兒地想讓孩子被老爺子重視上,可憐孩子才七八歲,正是愛玩的年紀,卻硬是被束縛住了羽翼。”
席羨青收回目光:“進去吧。”
服務員推開宴會廳的大門,席羨青進來的一瞬間,偌大的廳瞬間安靜了下來。
各色各樣的目光落在了他的身上——佯裝溫和的、意味不明的、但更多是帶了幾分嫉恨和譏诮的,這麽多年席羨青早已習慣,只是沉靜地向廳內走去。
圓桌的主位坐着一位戴着眼鏡、喜怒不形于色的老人,身後伫立着一只矍铄的白鶴——正是六區最知名的土木專家,幾十年內為建築學發展作出不朽貢獻的現任代表人席建峰。
席建峰将手中的沉香串珠撂在桌面上,朝席羨青招手:“羨青,過來坐。”
席羨青點頭:“爺爺。”
席建峰的右手邊坐着一位一頭利落短發,神情銳利的年輕女生,席森。
主位一左一右的位置坐着兩個年輕人,意味着不能再明顯:席建峰幾年之後要是沒了,代表人的位置便只會落在這二人之一。
席建峰年輕時是出了名的風流才子,老婆換了三個,一共五個兒子,兩個女兒。
這幾個孩子在藝術領域都各有造詣,早年間都覺得自己是席建峰的接班人,明面上手足情深,背地裏鬥得那叫一個水深火熱,屬于是你弄垮我字畫店的招牌,我在你的畫展上吐口濃痰。
卻沒想到幾十年下來,科技日益發達,醫療技術突飛猛進,老爺子愣是活到了九十多歲,子女幾個也熬得兩鬓斑白,再沒心氣兒鬥下去了。
意識到自己當代表人應該沒戲,于是各家又開始了新一輪的拼後代——每家挂心別人的苦難甚至超過關心自己的孩子。你嘲諷我女兒藝術天分不夠,我指責你家兒子品行不端。
一點風吹草動,都會被在家宴上拎出來添油加醋地說道,為的就是讓自家孩子能被席建峰多看一眼。
幾年來,掐到了最後,挑不出毛病的就剩下了兩個候選人。
一個席羨青二伯的女兒,席森,從小衆星捧月地長大,是盡人皆知的才女。
另一人便是席羨青。
席羨青的天賦是所有人意料之外的,因為他的父親席明松,也就是席建峰的四兒子,算是家中閉口不談的恥辱。
一個追逐浪漫的油畫家,年輕時便離家出走,直到後來死在了外面,席家才知道有這麽一對兒姐弟的存在,領了回來。
席羨青剛到席家時不過五六歲,面若霜雪的小孩子緊緊拽着姐姐的手,沉默地站在席家門口。
原本所有人都只以為是無需上心的雛鳥,卻沒想到是塊未經琢磨的原石,少年時期無聲蛻變,最終大放異彩。
等反應過來時,他的天賦已經讓所有人看了心驚。
這場家宴向來都是輪流策劃,想着法子讨老爺子的歡心。這次輪到了席羨青的二伯席鴻明,也是席森的父親來操辦。
這頓飯的目的也沒有人看不出來:那就是趕在考核開始前,再幫席森在席老爺子面前刷一波好感。
席鴻明的精神體是只聒噪的五彩金剛鹦鹉,在這種事兒上也向來也操辦得花裏胡哨——桌花選得季節裏最貴的牡丹菊和慧蘭,茶具也用的是萬花琺琅彩,極盡奢靡的同時,又切合節日主題。
席鴻明殷切道:“爸,最近正是蟲草的季節,您快嘗嘗這道湯。”
席羨青用湯匙撥弄了一下湯盅裏的湯。
枸杞,不喜歡:紅棗,不喜歡:醜陋的蟲草,非常不喜歡。
莫名地,腦中竟浮現出了一道家常的糯米藕。
他的手無聲一頓,最終還是喝了一口碗中的湯,因為這頓飯吃到後面,應該需要自己保留些體力來應對。
這場家宴是席鴻明的主場,那張聒噪至極的嘴也是從頭到尾沒停下來過。
聊藝術,侃文化,後來酒勁兒上來了,又聊到了美女佳人、風流韻事上面,全然不管自己的老婆孩子還坐在旁邊。
席森毫不掩飾臉上的厭惡,起身說要去外面透口氣。
幾分鐘後,席鴻明突然“哎呀”一聲,像是想起什麽似的:“瞧我這個嘴,一說就停不下來,光聊自己的事兒了。”
“對了,羨青呀,我今天早上刷到新聞,說是你和一個七區人……要結婚?”
他先是隐晦地停頓了一下,又佯裝驚訝地問道,“這是真的假的呀?”
“是啊,而且我聽說,對方的腿腳還有些不太利落?”
席鴻明的老婆章圓也開口附和道:“羨青,你爸媽走得早,有的事兒只有家人才會點醒你,年輕人呀,對情情愛愛這檔子事都沖動,七區的人呀,終歸和咱們不是一條路上的。”
“更何況,還是個走不了路的七區人啊。”席鴻明嘆息着強調道。
不帶喘氣地連番發起攻勢,看似關懷,但字裏行間都是在控訴席羨青沖動莽撞,三言兩語将他塑造成了為愛昏了頭的愣頭青形象。
“我爸媽确實走得早,所以從小到大,我和姐姐遇到的所有難處,都是靠我們自己熬過去的。”
席羨青淡淡道:“真是奇怪,當時沒見您來問候過一句,怎麽今天突然變得關懷備至,操上我私人生活的心了?”
席鴻明沒想到他會直接頂撞回來,臉色一青:“你這孩子,為了一個外區的人,怎麽能對親人長輩這樣說話?”
席建峰的臉上看不出喜怒,只是盤挲着手裏的沉香珠串,良久後開口問道:“什麽時候認識的?那孩子的腿又是怎麽回事?”
席羨青:“年初認識的,腿是幾年前出了事故,脊髓損傷。”
席建峰皺眉:“婚禮怎麽辦得這麽急?場地選好了嗎?”
席羨青搖頭,平靜道:“我們已經認定了對方,也不需要繁複的儀式,只是想要早點給彼此一個承諾。”
這話一出,所有人都是一驚。
六區人是出了名的重儀式、好面子,辦個生日宴都是想方設法比誰辦的排場大,恨不得壓過對方一頭,更別提婚禮這樣的大事。
席鴻明下意識地覺得有古怪,反駁道:“這怎麽行?婚姻大事又不是兒戲,怎麽能随随便便就糊弄過去……”
席羨青沒說話。
“你倒是随你父親。”席建峰撚着沉香珠的大拇指一頓,看了席羨青一眼,“要是情投意合,信任彼此的,早點給個承諾也好。”
席鴻明嘴巴微張,還想說些什麽,席建峰卻說:“下次要是那孩子有空,帶回家裏吃頓飯吧。”
桌上蠢蠢欲動的幾個人頓時沒了聲音。
“帶回家裏”這四個字,說明席建峰已經将人認為了家裏人,再出聲挑刺兒,那就是打席建峰的臉。
席羨青也是一怔,良久後說:“好。”
這一頓飯吃得所有人都心懷鬼胎,席羨青不打算久留,飯後便找了個借口先行離開。
剛一出門,便碰上正在窗邊透氣的席森。
席森的精神體是一只墨色的寒鴉,靜靜伫立在她的手邊。
寒鴉警惕地望向席羨青,随即躍上主人的肩頭,提醒着有人過來。席森轉過臉,看向了席羨青。
兩人雖是目前最大的競争對手,但向來對席羨青處處針對的其實不是席森本人,而是她的父親席鴻明。
此刻當事人撞在一起,雖也是一時無言,但也不至于劍拔弩張。
“後天我就會起身前往一區開始考核了。”
席森主動開口打破沉默:“雖然對代表人位置更感興趣的人是我爸媽,但我也會尊重這場比賽,全力以赴。”
頓了頓,她又直率道:“還有,提前祝你新婚快樂。”
席森是六區頂尖服裝設計學院出身,一心專注于自己高定時裝工作室的發展上,是個優秀直爽,心直口快的人。
兩人也算是旗鼓相當,值得尊重的對手。
于是席羨青點頭:“謝謝。”
席森颔首,與他擦肩而過,向包廂內走去。
上了車,口袋裏的手機振動,席羨青低頭一看,是祝鳴傳過來了一份文件。
祝鳴:“這是我做的第一版治療計劃,你看一眼。”
緊接着又彈過來一條:“哦對了,洗潔精每天要拍個照片發給我,前後左右四個角度加上俯視圖,我要做一個長期的實驗形态記錄。”
最後又補充道:“尤其是屁股那邊的羽毛,要給我特寫。”
席羨青始終還是有點适應不了“洗潔精”這個稱呼,回複道:“……有必要天天都拍嗎?”
祝鳴那邊半晌後彈過來一句話:“我有一個問題。”
席羨青回了一個“?”。
對面卻沒再發來消息,
十秒鐘後,祝鳴直接彈過來了一條語音。
點開後便聽到溫溫柔柔的一句:“請問我是醫生,還是你是醫生呀?”
席羨青:“……”
尾音的“呀”是微微上揚的,隔着屏幕,都能想象出來這人坐在輪椅上笑眼彎彎,挑釁地看向自己的樣子。
席羨青面無表情,手懸浮在打字框的上方。
但不知道為什麽,最後卻手指一偏,回了條語音過去:“……別催了,在外面,回去就拍給你。”
作者有話說:
大孔雀對食物的選擇标準:不精美的不吃,太辛辣的不吃,脂肪多的不吃,長得醜的不吃。
對小狐貍家餐食的評價:簡陋,但勉強可以入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