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69解開
第069章 69解開
細弱到近乎不可聞的話語傳入耳中, 呆呆凝視着桔梗的犬夜叉反應慢了半拍，才醒悟過來夏樹說了什麽，不可置信的狂喜猛地浮現出來, 沖淡了他清俊臉龐上濃郁至極的痛苦、絕望和恨意。
眼角眉梢俱是歡喜，大大松了口氣的犬夜叉連聲說：“你說, 你說！我都按你說的去做, 只要能救桔梗，你要我幫什麽忙都可以！”
如果能救桔梗，他情願獻上自己的性命, 拿自己的命去換桔梗的命。只要能救活她, 要他做什麽他都願意！
痛哭中的楓并沒有聽見夏樹說了什麽, 但狂喜之下的犬夜叉聲音卻放得很大，她清楚地聽見了他說的話。
捂着臉的手放了下來, 淚痕滿面的楓怔怔地低頭看向仰面躺倒在榻榻米旁的夏樹, 眼中浮現出近乎不可置信喜悅和期待, 仿若劫後重生：“桔梗姐姐還有救對不對？你們有辦法救她？！”
“嗯…有的。”嘴唇翕動兩下, 夏樹努力地想要安撫近乎楓, 但只是普通人的楓并不像犬夜叉那樣耳聰目明，能聽見他近乎耳語的低喃。
強撐着不讓自己再次暈厥過去的夏樹聚起最後一絲力氣使勁咬了咬唇。
他微微泛白的唇.瓣被牙齒咬破，殷紅的血滲了出來，這刺痛激得他清醒了一些, 意志不再處于渙散的邊緣。
借助疼痛強行打起精神來的夏樹擡起自己的右手，最終按在了左胸處，聲音微弱地堅定地對犬夜叉說：“攻擊我的心髒——犬夜叉, 秉持着殺死我的意志, 攻擊我的心髒！”
“什麽——”燦金瑰麗的眼瞳猛地瞪得滾圓，犬夜叉被夏樹的要求驚得滿臉駭然, 張口結舌道，“你、你，你在說什麽啊？我真按你說的去做，你會死的！”
別說夏樹現在還只是人類，妖怪的血脈被封印着，就算他解開了封印變作半妖，被他全力攻擊心髒也是會死的！
就算是大妖怪，心髒被全力攻擊也不會毫發無傷，傷勢嚴重點的直接隕落也并不稀奇。
楓照樣聽不清夏樹微弱至極的聲音，故而她被滿面驚駭、瞠目結舌的犬夜叉吓得渾身一顫，驚惶不已地看向犬夜叉，緊跟着又向夏樹投去茫然且不安的目光，不知道夏樹剛才說了什麽，讓犬夜叉露出這樣的反應。
“我不會…咳咳……”夏樹捂住左胸的手猛地攥緊，閉着眼睛悶咳了幾聲，才疲憊又無力地說，“我不會死的。我沒有尋死的打算，只是要解開身上的封印。”
犬夜叉臉色微變，目光又驚又疑，滿是震驚和悲恸：“你……”仿佛明白了什麽似的，他燦金的眸子裏浮現了蒼涼和悲哀，“你要釋放體內封印的妖怪血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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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此刻了嗎？就在此刻放棄人類的身份，就此遠離人類的世界做回半妖嗎？
你知道這意味着什麽嗎——這句話，犬夜叉并沒有問出來，但他知道夏樹很清楚自己做出的這個決定意味着什麽。
難言的悲哀和恻然浮上心頭，犬夜叉心頭湧動着一股沖動，想要沖夏樹大喊大叫地發洩情緒，兇惡地逼迫他打消這個念頭，大吼着勸說他改變心意。
犬夜叉太清楚作為半妖生活在這個世界是一種怎樣的感覺，說是物傷其類也好，同病相憐也罷，他并不想夏樹變回半妖，至少不該是現在這個時候。
他明明可以作為人類長大，度過一個短暫卻溫馨美好的童年；在成年後才解放體內封印的妖怪血脈，在長大後才正式迎來半妖的命運。
他不該選在幼年時解開封印，這樣做意味着他将過早的直面半妖殘酷且孤獨的人生，意味着他将作為半妖長大，不知道要多少年才能度過漫長的童年真正長大，具備獨立活下去的實力。
“嗯。”唇角幅度極小地勾了勾，夏樹疲憊地沖犬夜叉笑了笑，稚嫩的眉宇間盡是體力透支的倦意，“你還記得吧，你曾經和我說過，妖怪的力量源自于體內的血脈。”
“當我們遇到危機向流淌在體內的血脈呼喚時，蘊藏在身體裏的力量會回應我們。”
現在桔梗正重傷垂死，夏樹不會醫療忍術，靈力也只能将瘴氣驅逐而非淨化。除了解開身上的封印把希望賭在傳承自母親的力量——聖光上，夏樹想不到其他的救助桔梗的辦法。
母親紗織曾告訴過夏樹，他體內的封印除了十六歲時會自然解開以外，還有一種提前解開的方式：那就是他受到致命的傷害，封印出于守護他的本能自動解開。
犬夜叉雙手顫抖，發現自己根本動不了手：“不…不——你不是說，打算十六歲解開封印嗎？”
不足七歲就解開封印，和年滿十六歲再解開封印做回半妖是兩碼事！
後者是通過一種近乎作弊的方式巧妙避開了對半妖而言最危險的幼年期，以成熟的面貌跨過人類與半妖之間的鴻溝；可前者卻等同于自找苦吃，放棄平安順遂的坦途去走一條荊棘叢生、危險遍布的歧路。
“等不及了……”疲倦如潮水般一波一波湧來，即使勉力支持，可夏樹的意識仍舊像溺水的人一樣不斷地朝漆黑深邃的水底沉去。
清醒的意識漸漸渙散，只剩下些許本能。夏樹嘴唇翕動，聲音輕不可聞，語氣卻急切異常，不停地催促道：“動手，犬夜叉，快動手！”
夏樹比犬夜叉更清楚自己做出的這個選擇意味着什麽。
解開封印後，他将變成半妖，再也不是人類。他将作為半妖生活下去，很難再被人類所接納。
不僅如此，他還将長久地維持七歲的面貌，以如此年幼的姿态活下去，幾十年上百年，又或者幾百年都不會長大。原本他只需要十年就能長大，可解開封印後，成長所需的時間被拉長了數十倍。
夏樹當然知道母親紗織對他的安排是最優解。以人類的成長速度長大，他長到十六歲只需要十年；可是以半妖的成長速度，他想成年至少需要三百年！
繼承了紗織一半妖怪血脈的夏樹和只繼承了稀薄妖怪血脈的犬夜叉不同，他的成長速度與那些天賦異禀的純血妖怪沒有區別，幼生期都極為漫長。
犬夜叉今年一百五十歲，已經是少年模樣。但解開血脈封印後的夏樹，一百五十年別說讓他長成少年模樣，他能長到十歲擺脫幼童的模樣就已經是謝天謝地了。
現在解開封印，五百年後夏樹都未必能成年，長成和犬夜叉一般的少年模樣。
他将一直保持孩童的面貌，無論是身體還是心靈——妖怪壽命漫長，力量強大，與這些好處相對的缺陷就是妖怪成長緩慢，幼年期十分漫長。
為了救桔梗，現在就解開封印，放棄人類的身份變回半妖——夏樹不知道這值不值得，他只知道他願意這麽做，也永遠不會後悔做出這個決定。相反，如果此刻他什麽都不做，眼睜睜看着桔梗重傷而亡，那他才會後悔終生。
犬夜叉的震驚、抗拒和悲傷楓都看眼裏，她捂住嘴将泣聲堵回嗓眼裏，壓抑着不發出聲音影響到他們。
她不知道犬夜叉和夏樹之間對話的全貌，但她知道犬夜叉此刻正面臨一個艱難的抉擇，這個抉擇攸關桔梗的生死，也可能和夏樹有關，所以犬夜叉才是如此抗拒，如此痛苦和悲傷。
夏樹實在沒有力氣，也沒有那個時間消弭犬夜叉此刻的軟弱和遲疑，他咬了咬牙，直接下了狠藥：“犬夜叉——難道你想看着桔梗姐姐死嗎？！”
難道除了這條路，他們還有其他的選擇嗎？
此言一出，犬夜叉渾身一震，仿佛撥雲見霧一般，他終于醒悟過來天平的兩端一邊是桔梗的生命，一邊是夏樹本該擁有的一片坦途的人生。
如果可以，犬夜叉寧願付出代價的人是他。但可惜的是沒有如果，而他此刻必須做出選擇。
閉緊眼睛扭過頭，犬夜叉擡起鋒利爪間閃爍着雪亮寒光的右手，猛地朝毫不反抗的夏樹左胸處抓去——他知道被攻擊心髒的夏樹不會死，但犬夜叉心中的痛苦卻一分不少。
作為半妖，犬夜叉最知道游離在妖怪和人類之間沒有歸屬的半妖想要活下去有多痛苦。可現在，他卻要親手将夏樹推向那殘酷至極的命運。
在犬夜叉揮下利爪時，楓猛地瞪大了眼睛，此時才明悟過來夏樹要犬夜叉做什麽，而犬夜叉又為什麽痛苦抗拒。
“不…不要——”跌坐在夏樹身旁的楓下意識地伏倒上身，想要以自己為盾替夏樹擋住犬夜叉的攻擊。
但楓的速度太慢，犬夜叉即使閉着眼睛不願意看夏樹也反應很快，左手一抓直接拎着楓的後衣領将她甩到一邊，右手的利爪毫無阻礙地刺向夏樹的心髒。
嗡——
犬夜叉這一擊對夏樹來說毫無疑問是必死的攻擊，在這致命的威脅下，紗織留在夏樹身上的封印終于自發解開了——
盛大刺眼的白光自夏樹的心髒處迸發開來，聖潔明麗，仿佛無窮無盡似的的潔白光華充斥着周圍的空間，淹沒了整個房間，将這一片區域的時間、空間都定格在了原處。
絢爛無盡的白光之下，夏樹額心浮現出一個繁複神秘的金色印記，散開來的齊肩黑發漸漸自發根開始褪色，清冷如月華一般的銀色漸漸浮現而上，一直朝發尾蔓延而去。
在極致璀璨奪目的白色光華中，所有疲憊盡皆退去，宛如新生的夏樹睜開眼睛，不是純澈的黑，也不是瑰麗的猩紅，而是仿佛由三月春晖凝結成的淺金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