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異能學院2

異能學院2

一個人會擁有兩個軀體嗎？

林影僅剩的基本常識告訴他——不會。

名為林影的意識能夠同時控制着林影和洛風塵兩具軀體，就像同時控制自己的左手與右手一樣簡單。

林影無法确切闡明這種特殊的感受，人類無法理解昆蟲通過複眼是如何觀測世界，所以，普通人也根本不能和他産生共情。

林影就這麽輕易地掌握了兩具軀體，他的軀體又反饋了這樣一個信息給他——一心兩體并不是他的異能。他的軀體已經各自掌控了不同的異能，林影擁有幹涉夢境的異能，洛風塵擁有能影響思維的特殊感染力，這都和他的一心兩體毫無瓜葛。

那麽答案只能是這個了。他被別人施展了異能，并且這個時間已經長久到他在失憶之後都能靈活掌控兩個軀體的地步。

新澄學園知道這件事嗎？知道的可能性偏大，不然無法解釋他兩個軀體同時出現在這裏的情況。

他是唯一的，還是只是其中之一？是新澄的實驗品嗎？新澄想要怎樣利用他？

不清楚。不知道。不明白。

唯一的結論，新澄不可信。

穿過主幹道，逐漸進入完全陌生的環境，周圍的人也逐漸多了起來。新澄的建築大多相似，排列并不密布，一眼望去卻有很多，肌肉男選擇了其中較為矮小的一棟，進入了。

林影在步入走廊的同時暗暗記下了行走路線。

不知是沾染了人氣還是林影的個人偏見，林影總覺得教學樓的走廊少了剛剛在辦公樓裏宛若停屍間般的冰冷氣息，緊繃的神經稍稍放松了。

總是處于緊繃狀态不利于健康啊，至少在學習時間讓他放松一下吧。

駐足在實驗班的門前，林影暫停了思考。

教室裏的老師和肌肉男進行了簡單的交接後，出聲打斷了教室裏還在學生們的自由行動，“雖然知道你們根本無所謂，出于班主任的職責還是得通知一下。人渣們，有兩個新怪胎要加入你們了。”

……哈？

校園的學習生活正式開始，距離林影能放松下來還有——不知道多少時間。

因為，問題很大。

後座的瞿巳乙問題很大，林影如此斷定。

如果不是這樣，他不可能一直這麽盯着自己看。

會發現這件事完全是因為林影上課偶然側頭觀察同學時用餘光瞥見了後座的瞿巳乙。

就這偶然的一瞥，使得林影上課的注意力再也集中不起來了。

瞿巳乙在看他。

如果看他的是別人，林影不會多加在意，只當是個無意察覺他上課東張西望的同學罷了。

瞿巳乙不同。

初次登上講臺進行例行的自我介紹時，林影就注意到了他。一個四面鄰座全部無人的特殊存在，望向林影的眼神意味深長。不巧，林影被分配到了其中一個無人問津的前座。以致于林影在收到座位表時着重記下了他的名字。

僅僅是這些還不夠，畢竟在自我介紹環節做出奇怪表現的遠遠不止瞿巳乙一人。

關鍵在于落座時，林影的軀體竟條件反射一般地想要把手搭上此人的肩膀。

這種出乎本人意料的肌肉記憶和緊鎖記憶中滲出的莫名情感讓剛剛還勵志要謹慎調查的林影不知所措。

所以林影在某節課上終于假裝側頭，用餘光觀察起了瞿巳乙。

而不巧的是，瞿巳乙也在看他。瞿巳乙長得不醜，甚至可以說很帥，前提是你能忽視他兇眼。他沒有在瞪林影，但是其上挑的眼角，狹長的雙眼和那銳利的眼神讓林影難以估計他是真的不爽還是天生眼神兇惡。

假裝沒有在意，林影暗自準備着下一次的觀察。

然而，第五次假裝無意轉頭，仍然，在看他。

林影沒有那種不通過眼睛看就能察覺別人視線的本領，即使如此，他也知道，身後的瞿巳乙在盯着他。

瞿巳乙到底在想什麽？不知道。可以肯定的是他與瞿巳乙之前一定發生過什麽。

不能再往後看了，既沒有意義，也會被對方警惕，只能沉下心慢慢思考分析一下了。

要理清所有情況不太容易，主要問題就在林影身上。

林影，失憶、異能失控者、一心兩體、今日入學新澄異能學園。

如果他和瞿巳乙之間早有恩怨，那麽光是要弄清他們之間的關系并解決矛盾就要花去不少時間。

麻煩，同時也是機遇！從之前見過的人身上不是能更便捷地得到遺忘的一切嗎？

對其餘同學的調查就主要由洛風塵這個軀體來完成了。

思考之間，下課鈴聲響了。

沉默的五分鐘是林影等待瞿巳乙發言的收獲。

瞿巳乙竟然完全沒有在想着先發制人！

當然，瞿巳乙在這五分鐘裏也不是什麽都沒做，那些靠近林影又突然遠離的同學們就是被瞿巳乙的眼神驅趕的。

林影為什麽知道？因為他通過洛風塵的眼睛看見了呀。

唉，僵持下去也不會有更多進展了，這個時候要迎難而上。

“喲，小巳乙，今天怎麽來上課了呀，想遇到你可真不容易！”

很好，行動被搶先了。

“今天是什麽日子還要我提醒你嗎？會有人不到才比較令人意外吧。”有些人光聽聲音就能判斷出他的性格，瞿巳乙就是其中之一。放在他嘴邊的任何一句平常的話語都透露着張狂肆意，嘶啞磁性的聲音深藏着憤怒，随時在準備着嘶吼和斬殺。這是在那兇眼和銳利俊顏之上點綴的神來之筆，瞿巳乙天生就是一把刀、一柄劍。僅僅放置在那裏也在向所有人宣告他的鋒利無比。

“還有。”出鞘的利刃就要時刻準備着厮殺，“想早點死就盡管這麽叫我！”

“好的好的，小巳乙。”來人也是個異類，言語調戲還不夠，要把挑釁兩個字寫在臉上。

林影記得這人有個女氣的英文名字，叫傑西，沒有姓。本人也确實是個外國男人，普通話卻說得流利，甚至不比林影本人差。

“上次游戲不記得自己做了什麽了嗎？輪空、輪空、強制輪空啦，小巳乙。”林影沒有回頭，洛風塵的視角倒能看得清楚，傑西已經軟骨病一般前傾，趴在了瞿巳乙桌上。

瞿巳乙坐在椅子上沒有任何一處接觸到桌子，如果你以為他要忍下這種侵占個人空間的行為就錯了。這可是個暴躁狂啊。

反應的時間只有一瞬。

“轟——”

響亮的破壞聲之後，沖擊中心的三個人都變換了位置。

憑借多出兩只眼睛觀察形勢的優勢，不善體術的林影迅速離開了原本的座位。

傑西和瞿巳乙的動作更為完美，稍稍後撤一小步避開了四濺的木板。

恰好落在林影旁邊的傑西用自以為甜蜜的表情和林影打了個招呼，之後卻仿佛受了委屈一般和他抱怨起了瞿巳乙的所作所為：“新同學，你看看這個瞿巳乙，就碰了一下他的桌子，他就嫌棄得把桌子打爛了。那我要是摸了他的手，他是要剁了我的手還是他自己的手呀？”

您大可不必問我，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雖然這麽想着，林影還是沒有說出口。

“你少在我的桌上留點奇怪的毒素，我也不必多花功夫。”憤怒的話語與其說是抱怨倒更像是解釋。

“咦？你竟然發現了嗎？我以為今天你的眼睛一直在注意別的事情呢。”傑西說話之間瞟了一眼林影。

“該死!”

“好了好了，別吵了，玩夠了就收手吧，沒人願意在下節課還聽你們兩個胡鬧。”發言的人沒有走近，只在座位上輕描淡寫地說了一句，還真就勸動了剛剛還滿臉挑釁的傑西。

“好吧好吧，想着主動安慰輪空的小巳乙還是我的錯了。”朝着發言人走去的間隙，傑西也不忘抹了兩把鱷魚的眼淚，然後順勢在發言者的鄰座坐了下來，“還想試試克雷森你的新作品呢，結果完全泡湯了。”

“想到讓瞿巳乙來試藥，怎麽？你昨天又在枕頭裏塞石頭了嗎？”這位克雷森是班上唯二的外國人，說話慢條斯理、發音标準，給人一副紳士的印象。

“過分，老夥計你怎麽可以這麽說我，我可沒有撞壞腦子。我只是想着你的作品給普通的廢物用馬上就玩死了。”傑西覆在桌上的手向上一翻，一個裝着紫色液體的藥瓶赫然暴露在所有人的視線中。

“小巳乙壯的像頭牛，給他用一定沒事。”傑西壓低了音量，用假裝小聲，實際卻像是故意能傳到所有人耳中的聲音說道。

這人，是個事兒精。鑒定完畢。

教室最後方的瞿巳乙拳頭松了又握，最後因進來的班主任才堪堪放下。

瞿巳乙就近挑了個座位坐下了，落座的巨大噪音和手臂上暴起的青筋昭示着這人的不爽。在視線重新投向林影的幾秒後，瞿巳乙調整了呼吸，靠着強烈的自律逐漸平靜了下來，“喂！啧……林影，那裏已經破爛成那樣了，還呆在那裏幹嘛。你要是不介意的話可以坐到這裏。”

林影在心中緩緩打出了一個問號。這個對他刻意壓低聲音，突然表現得十分溫柔的家夥是瞿巳乙？是那個聲音像是殺人刀，心情不好就打爛桌子的瞿巳乙？

糾正一點，瞿巳乙恐怕是個性格溫柔、容忍克制卻苦于長相兇惡的好人。

“又到了例行的暴力節目了嗎？你們總是能給我制造驚喜。”

……糾正作廢。

被班主任如此指責，瞿巳乙置若罔聞。

換了新座位的林影倒是依然有些在意那堆所有人都不再提起的桌椅殘骸。

“不用看了，會有人來處理的，你以為這種同學之間發生摩擦的小事會有多不頻繁？”瞿巳乙說得一臉理所當然。

現在知道了。

“好了，上課了。”班主任翻開自己的筆記，“例行的考核預備環節，我直接開始分配了——”

進入了未知環節，林影無從分析，只知道被叫到名字的同學或喜或憂，更多的是一臉無所謂的表情。

“——瞿巳乙，輪空。好了，分配結束了，不想上課的可以滾了。”

？

教室裏一息之間空了大半。

原來大家都不是來學習的啊！

剩下的同學……剩下的同學也沒有多好，很多人的桌上甚至像是林影這個新同學一樣，連基本的文具都沒有。

“林影、洛風塵，你們兩位新入學的，下課來我這裏，我會對你們進行特殊說明。”

“好的。”

-

夜。

考核即将開始。

趟入了不明機器之中，林影的腦子回想起班主任說的考核要點。

林影與洛風塵本次參與F級考核。考核方式是以全息模拟機器進行的。把考核者投入全息考核場地的同時會屏蔽考核者的現實記憶，已達到更好的考試效果。考核優秀者，自身會受益。具體如何受益，班主任沒有說明，但是能夠驅使實驗班那群不願上課也要聽取考核分配的問題人士，想必是極大的好處。

頸部有液體注入，意識渙散的時刻林影的思考逐漸慢了下來。

真是諷刺啊。失憶、然後進入一個新的環境，這個故事怎麽那麽熟悉呢。

意識消逝的那一刻，腦子裏回響起了一句清晰的話語。

“歡迎來到應許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