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五章
打職業的人，大多數身上都有一股韌勁兒，說白了就是倔，不撞南牆不回頭那種。
林顧更是倔種之中的佼佼者，雖然事先答應過趙寒不會在錄制的時候搞出什麽事，但在節目中，他卻沒有接過孟舟遞來的任何一句話。
趙寒在一旁看着，已經替營銷號把明天的标題想好了：林顧孟舟不和。
這僅僅是賀辭說的有點兒不對付？
現在來個人告訴他，孟舟殺了林顧親爹他都會信。
作為戰隊經理，趙寒敏銳的感受到，即将有一波節奏要趕往KH了。
算了，再等一段時間，等孟舟的合同落實，他倆都在自己手裏，再處理吧，大不了讓兩人當衆表演個親嘴，打破不和傳聞。
裏頭正錄着，趙寒見賀辭閑着沒事，居然還在炫茶幾上切好的水果，他氣的半死，合着這戰隊是老子一個人的是吧，就我天生勞碌命，打一份工操十分心，人家一個個該吃吃該喝喝。
他氣勢洶洶的走到賀辭面前：“你跟我出去一下。”
賀辭不明所以，但還是跟着去了。
“你老實告訴我，林顧和孟舟到底怎麽回事？你上次跟我說小摩擦，這叫小摩擦？林顧脾氣再壞，也不是一點分寸都沒有的人，你看他給孟舟留臉了嗎？就這教練和隊員關系，下賽季不得直接俯沖次級啊？”
“他倆……”
趙寒早在林顧來KH之前就在俱樂部做經理，那時候戰隊成績不好，也沒什麽錢，他剛剛畢業被窮逼老板忽悠過來，一做就是好幾年，對俱樂部投入的心血不愛任何一個人少，賀辭覺得，他實在沒有理由在這件事上隐瞞趙寒。
況且以趙寒的性子，即便他不說，也早晚能挖出真相，何況作為戰隊經理，他确實要對教練和隊員有更深入的了解。
只是他斟酌了半天，也不知道該怎麽用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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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好平常的說了一句：“他倆以前好過。”
趙寒站在原地，第一次知道，原來在夏日灼灼的大白天的室內，也能遭雷劈。
“以前好過，意思是，現在……不好了？”
“分了八百年了吧，我也只知道這麽多，你別問我，別告訴林顧是我跟你說的。”
“你們年輕人，玩兒的真六。”
賀辭怕他再問什麽自己也不知道，撒腿就跑，趙寒站在原地，消化剛剛得知的驚天大秘密。
忽的不知哪裏吹來一陣風，旁邊門縫被吹來，正好露出林顧和孟舟兩個人。
一個溫柔沉默，一個熱烈如火，在役時成績斐然，一個退役後還能頂峰相見，天吶，這不是天造地設的雙強cp嗎？
可惜啊，分手了。
。
錄完節目，林顧和工作人員打完招呼，急着要走。
大家都不是什麽閑人，沒有人追究他這麽着急背後的秘密。
出門後，林顧去了一下洗手間，趙寒去開車了，在樓下等他。
從洗手間出來，林顧看見孟舟站在門口，他無暇與他打什麽招呼，剛才的錄制也算不上愉快，便想側身從他身邊走過去。
但孟舟卻不想給他逃跑的機會。
“你的外套。”
孟舟伸手攔住了林顧的去路，把手中的外套遞給他，林顧接過，扯了扯，發現另一頭被拽的死死地。
“一起吃個飯吧。”
林顧火冒三丈，什麽玩意兒？你讓我做什麽我就做什麽我的面子往哪裏放？
他把手裏的外套一扔，說：“你這麽喜歡這件衣服的話送你好了。”
“你一定要這麽跟我說話嗎？”孟舟直盯着林顧一點也不肯退讓。
林顧忽然笑了，從相連的衣服上，孟舟感覺到他的手在微微發顫。
林顧憤恨的眼神，又讓他那麽一陣的慌亂無錯。
“我跟你，好像不是可以一起吃飯敘舊的關系吧？三年前分手的時候，不是說了再也不見嗎，我知道你不記得，你從來也不是個信守承諾的人，可我記得，就這樣吧。”
“對不起。”
對不起這三個字，是林顧最不想聽見的話，往日熟悉的痛苦，又悉數翻湧了上來對他反複折磨。
他仿佛又回到了孟舟剛走那段時間，感受不到電影裏所表現出來的痛徹心扉、生不如死。
只是在聽見他的名字，他的聲音時，心髒會泛着輕微的疼。
他忽然覺得眼眶酸痛，可是卻掉不出眼淚來，原來他已經很久沒有哭過了，因為哭泣既換不來比賽的勝利，也挽回不了要離開的人。
“我以前也不知道你廢話這麽多，沒什麽對得起對不起的，反正我也不喜歡你了，以後我走我的陽關道，你過你的獨木橋，別來煩我。”
林顧從他手中把外套扯過來，又加了一句：“還有，沒事幹找個班上，別總想着犯賤，什麽送禮物加好友的行為太幼稚了，跟你的年齡不相符。”
林顧走了，孟舟還站在原地。
但他覺得，林顧好像又誤解了他的意思，他說對不起，不是在為過去道歉，而是他可能做不到曾經說過的再也不見了。
這些年在國外，日子不算好也不算太壞，只不過真正的職場和以前隊友之間的氛圍還是不一樣，他唯一學會的東西，就是自己在乎的一定得牢牢攥在手裏。
什麽放過彼此，都是屁話。
他也沒有非要和林顧吃這頓飯，只是迫切的想要知道他對他還留有一種什麽樣的感覺。
愛也好恨也罷，反正他還在乎，那就夠了。
。
初夏的清晨，日頭還不太盛。
楊奇昊開車送孟舟到了KH俱樂部樓下，趙寒站在不遠處等他。
車門落了鎖，楊奇昊說道：“下午我就回宜市了，俱樂部那邊有新人過來試訓，忙不過來。”
“行，走好。”
“有什麽話跟林顧好好說清楚，當初分開，站在他的角度來看，确實是你不對在先，別兩個都梗着，誰也不讓誰。”
“好。”
“別答應的好聽，你現在也後悔了是不是，當初總把他當小孩兒，什麽都瞞着他。”
孟舟沉默半晌，低聲說道：“我早就後悔了，原本看他沒有我過的還不錯，也就沒臉再來找他，現在……”
“現在自己混不下去了，又死乞白賴回來找人家？真是給你臉了！”
孟舟笑了一下，說：“就算你說的對吧。”
說完就下車了，他确實混不下去了，離開林顧之後，掰着手指算日子的每一天他都過的十分的辛苦，如果說在美國踏上飛機那一刻，他天真的想，只要林顧過的快樂，他可以不打擾他。
那麽在解說室看見他時，不打擾就變成了一個僞命題。
因為他做不到，只要林顧站在他面前，他就做不到不打擾。
孟舟跟着等他的趙寒一起去辦理手續。
KH俱樂部管理層對能夠簽下孟舟十分的意外，也不知道自己這個戰隊到底有什麽吸引力，讓孟舟青睐有加。
因此，給了他極高的自主權，希望在他的自由發揮下，KH能夠重鑄當初的榮光。
。
而另一邊俱樂部休息室裏。
林顧玩兒娛樂模式正玩兒的高興，賀辭忽然從身後過來。
猶豫了一會兒，說：“有個事，我想……”
“孟舟是不是要來KH”
“你怎麽知道？”賀辭大為吃驚：“不是，你倆私底下有聯系跟我說一聲啊，糊弄着我好玩兒是吧？”
林顧轉過電競椅，沒告訴他那天在外面買煙時看見他們了，反而得理不饒人：“誰跟他有聯系了，你自己沒藏好怪誰？我是真不明白你，孟舟來KH當教練對你有什麽好處，你這麽上趕着給他牽線？”
賀辭沉默了片刻，說：“你也知道我不是很适合做教練，帶隊一年了也沒出什麽成績，他來了我就轉賽訓呗。”
孟舟來KH對俱樂部肯定是有利無害的，這也是為什麽，林顧在看到賀辭故意藏起來的拟聘名單之後沒有大發雷霆的原因。
跟隊友的夢想比起來，他與孟舟那點恩怨實在算不了什麽。
可林顧不甘心，孟舟在他的世界裏來去自如，那他到底算得了什麽呢？
于是，他又酸溜溜的問：“那天趙寒不是說今年俱樂部虧損了嗎，怎麽有這麽多錢簽孟舟？”
“這個……”賀辭有些心虛：“孟舟開價不高，他就是想來KH，你自己想想為什麽吧。”
林顧賭氣說道：“我怎麽知道為什麽！”
想了想，他又問：“那他什麽時候過來？”
賀辭遲疑了片刻，抿了抿嘴，說：“他已經到了，現在在簽合同，下午直接入職，還有一件事……”
看着賀辭略帶歉疚的目光，林顧示意他繼續說下去，他道：“那個，我轉賽訓組了之後，房間就留給孟舟了，你也知道，他剛過來隊裏，大家都不太熟悉，所以住近一點兒有助于我們的團隊凝聚力。”
“所以，這就是你他媽的把前男友放我房間隔壁的理由？”
“什麽前男友，”賀辭故意加重語氣：“你以後得叫他孟教，我可記得某些人跟我說他早就不在乎了，難不成你還沒放下？不會吧不會吧？
“去你媽的！”
賀辭在林顧手裏水杯裏的水出現在他臉上的前一秒跑出了訓練室。
他走後，林顧煩躁的踢了一腳桌子腿，恨不得把所有的情緒都發洩出來。裝作封心鎖愛毫不在意真的太累了，孟舟不在眼前對他來說也太累了。
國內有那麽多家俱樂部，他又搶手得很，為什麽一定要來KH？
林顧不敢細想，他怕他會覺得孟舟是為了誰來的，把自己又陷入另一個泥潭。
林顧心煩，索性也不打游戲了，走去走廊上吸煙。
煙剛點上，就看見孟舟一個人從樓下上來。
我去，真尼瑪的見鬼了，誰能告訴他為什麽孟舟會一個人上樓來？俱樂部的待客之道也太拉了，不能找個人陪他嗎？怎麽辦，現在能不能來個人救救他。
好的，不能，孟舟已經走到他面前了。
林顧把煙放在身側用手夾着，背倚在窗臺，壓抑自己內心瘋狂的叫嚣，漫不經心的和他打招呼：“孟教。”
孟舟挑了挑眉，說：“你知道了？”
林顧笑了一下，挑釁的回答：“教練入職是很隐蔽的事嗎？還是說，你又想瞞着我？”
林顧故意加重那個“又”字，故意讓孟舟沉默愧疚，雖然達成目的後，他自己內心也并不好受。
孟舟果然說不出來話，只得默默的瞥了一眼他手裏未燃盡的煙，叮囑一句：“少抽點。”
林顧嗤笑：“你是不是管太多了？教練。”
說着，他肆無忌憚的在孟舟面前揚了揚煙灰，頭也不回的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