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十三章

孟舟每天要做的事情很多，訓練賽，複盤，想着怎麽在場上多活幾秒，多扛着傷，他确實沒有時間去關心林顧每天都做了什麽，又和誰在一起。

他也沒什麽窺探欲，即便那天在商場時，林顧的舉動那麽的奇怪，他也沒有追問。

每個人都有一些不想告訴別人的秘密，他尊重別人的秘密，也尊重人不想說出口的權利。

楊奇昊來找孟舟的時候，他剛結束訓練賽不久，坐在俱樂部一樓的沙發上吃馄饨。

“林顧最近是不是很缺錢啊？”這是楊奇昊問他的第一句話，很委婉又很直白。

孟舟察覺到了他話裏的意思，沒注意吞了個馄饨，燙的他呲牙咧嘴。

他知道林顧可能又給他惹了什麽麻煩，匆匆放下勺子問：“怎麽了？”

楊奇昊打開手機，把林顧拿職業號陪玩兒的熱搜拿給孟舟看，孟舟一瞬間有些發懵。

林顧陪玩兒的事，最初是從網上開始發酵的，NCM俱樂部在楊奇昊的帶領下，成績一直不錯，熱度大了，自然盯着的人就多。

林顧雖然只是青訓的一個小隊員，但是頭上頂着NCM的id就難免會被人多關注些。

其實他也不算太傻，知道自己做的事是俱樂部不允許的，一直都很小心，但是常在河邊走，總有濕鞋的時候。

這次被發現，是因為撞車了一個小主播，而他陪玩兒的那個人又正好開了麥，那主播見他頂着職業标，就把比賽回放剪出來放在了自己的微博號上引流。

這事兒其實已經過去幾天了，不知道怎麽今天又被挖了出來，添油加醋的大肆讨論。

林顧目前只是一個青訓小隊員，不是什麽不可或缺的人，這事兒說大不大說小不小，一旦處理不好，很可能斷送他的整個職業生涯。

人是孟舟帶來的，雖然他年紀也不大，但相比起林顧那風風火火的性子，總歸是要更好說話些，所以楊奇昊在得到消息之後，第一時間過來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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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也有些生氣，想着林顧這小子，真是半點也不能消停，就知道給他找事。

于是，他馄饨也不吃了，起身下樓，就要去青訓訓練室找林顧。

林顧游戲打到一半，被楊奇昊随便找了個人頂替，然後被掐着脖子拎出了訓練室。

而看見孟舟的第一眼，他就知道他生氣了。

林顧掃了掃面前的兩人，雖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但還是縮着腦袋，弱弱的問：“你怎麽啦？”

“哼，你還有時間關心我怎麽了？”

“怎麽啦？你倆這麽看着我，我沒幹什麽傷天害理的事情呀。”

林顧十分疑惑，最近幾天他乖的不行，和青訓的隊友相處的也好，很久沒跟人吵架了，這還不滿意？

孟舟還是冷着臉，什麽話也不說，就盯着林顧。

楊奇昊看不下去了，說道：“林顧啊，隊裏的規矩，孟舟都跟你說過了是嗎？”

“是啊，楊教，我最近沒犯什麽事兒吧？”孟舟疑惑。

楊奇昊又說：“那你也應該知道，職業選手不能接單子陪玩兒吧。”

話以至此，林顧自然知道自己做的事被發現了，但他自認為自己做的很謹慎，怎麽也想不到為什麽會被發現。

那現在應該怎麽辦，孟舟這麽生氣，自己應該要解釋的，可是事實擺在面前，解釋又都顯得很無力。

林顧低着頭，不敢說話。

這時，忽然有個運營從樓下上來，跟楊奇昊說有人找林顧。

楊奇昊本就為林顧的事心煩，聽見有人找他更是不爽，他說：“這不是忙着嗎，粉絲的話你們打發走就行了。”

運營看他們三個的架勢知道是有事發生，否則楊奇昊怎麽都開始說胡話了，林顧才進隊幾天啊，比賽都沒打過，哪兒來的什麽粉絲。

運營道：“不是粉絲，他說他是林顧的爸爸。”

林顧本來在孟舟身上的目光忽然回收，眼底閃過一絲的錯愕。

而方才與他四目相對的孟舟，也輕易地把他不明顯的表情變化盡收眼底。

“你跟他說我不在，讓他走。”林顧有些心急。

俱樂部的人年齡都不大，平日裏偶爾有親戚上門來關照，或送些零食或閑聊幾句，但很少有人像林顧這般避而不見。

那天他倆離開桐城時走的又急，孟舟猜想，林顧大概是瞞着家裏人跟他過來的，現在爸爸找上門來了他害怕，所以才不敢下樓去見。

運營又說：“我告訴他你在訓練賽了，可能要晚上才能結束，他說他等你。”

“反正我不下去，你讓他慢慢等吧。”林顧開始破罐子破摔。

孟舟嘆了口氣說：“我陪你下樓看看吧。”

。

比起下樓去見那個沒什麽感情的父親，林顧寧願在訓練室門口被孟舟罵死。

自從那日在商場遇見那個女人之後，林顧就總是覺得不安穩，果然，這才幾天就被找上門來了。

孟舟其實覺得自己不應該參與林顧的家務事，但林顧表現出來對他的抵觸讓孟舟心生疑窦。

那是孟舟第一次見到顧承安，說實在的，他身上确實沒什麽作為父親的沉穩氣質，看上去四十歲不到，即便穿着較為得體，也掩蓋不住渾身上下透露出一股市井流氓的氣息。

“你來幹什麽？”這是林顧見到他的第一句話。

顧承安的神色變了變，說道：“聽你吳阿姨說，那天在商場見到你，我也沒別的事，就來看看你。”

“那你看也看到了，滾吧。”

林顧惡劣的态度，不僅讓孟舟驚訝，讓顧承安臉上有些挂不住，他說：“怎麽說，我也是你爸，我生你養你，你就這個态度跟我說話？”

林顧像是聽到了什麽極其好笑的笑話，冷聲道：“你要點臉，我們都五年沒見了，你什麽時候多了個女兒我都不知道，你說是你生我養我？我身上沒什麽可圖的，你別費心思了。”

顧承安見林顧油鹽不進，也就不再僞裝，他掃視了一眼大廳的裝潢，說：“你在這個地方上班，工資應該不低吧。”

“跟你有什麽關系？”

林顧一句話也不想和他說，只覺得無比惡心。

“你也知道，我上班那個公司不景氣，上半年虧損了不少，你李阿姨說，我要是再沒有收入就要跟我離婚，我好歹是你爸，你要是真的發達了，就接濟接濟我。”

“你想讓我怎麽接濟你？”林顧問。

顧承安沒聽出他話裏的冷嘲熱諷，早有準備的從懷裏摸出一張卡：“你現在在俱樂部住，應該也花不到什麽錢，我聽說你們打電競的，工資一個月幾十萬呢，你留點生活費零花錢起來，剩下的打給爸爸，爸爸幫你存着。”

林顧冷笑一聲，恨恨的說：“顧承安，去年十一月，我曾經給你打過一個電話，問你借三千塊錢，那是我長這麽大，第一次問你要錢，被你以顧蓉要上小學了，開支大拒絕了，時隔半年，你都沒有想過問一下我，當時到底出了什麽事嗎？”

“你一個小孩子家，哪裏要得了這麽多錢？”顧承安下意識的說。

林顧的心徹底冷了下來，他譏諷道：“我是花不了那麽多錢，不過你的消息不太靈通，我們青訓現在一個月固定工資五千，我已經預支了三個月了，以後能不能打上首發，像你說的月入幾十萬還不知道，你來都來了，就幫我把欠俱樂部的錢補上吧。”

顧承安自然不相信林顧的話：“你不用騙我，我沒你想的那麽傻，反正今天我來了，你就得給我一個說法。”

孟舟聽着這話，總算是明白林顧為什麽不想見他了，整個一吸血鬼，林顧才十六歲，作為父親，不說多關心關心他，竟然有臉來問林顧要錢。

加上剛才本來就在讨論林顧非法陪玩兒的事，孟舟自然而然的把全部責任都算在了顧承安的身上，林顧為什麽缺錢又陪玩兒，還不是因為有這樣一個吸血鬼一樣的爹，在他沒有看見的地方，顧承安必定天天在勒索林顧。

孟舟聽不下去了：“叔叔，我打斷一下，不是說出了一顆精.子就能稱得上父親的，你既沒有生育林顧又沒有養育林顧，你跟他的關系，其實還不如我，而且，林顧還不滿十八歲，按照我國法律，你仍然應對他盡撫養義務，我剛剛聽你們說，好像是有五年沒見了，那麽這五年裏，你應付給林顧多少錢，自己好好算算吧。”

“聽見沒有，你還欠着我錢呢，拽什麽拽，小心老子把你告上法庭！”林顧聽見孟舟替他說話，氣勢也漲了起來。

“哼，別跟我扯這套，”顧承安講：“誰不知道你們這群打職業的人有錢，兒子孝敬爹天經地義，今天我要是看不到錢，就在你們這基地不走了你們自己看着辦吧。”

林顧見他直接坐在了沙發上，大有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架勢，怕他真給基地添什麽麻煩，便走上前去拉他。

十六七歲的個子雖竄的快，但還是略顯單薄了，兩人在推搡之間竟動起了手來。

休息室外面還有不少同事，兩父子要是真在這兒打起來了，多少有點不好看，也會影響到林顧，孟舟走上前去勸架，想把兩人分開。

誰知顧承安覺得林顧駁了他的面子，休息室外頭人來人往，大家都聽得見。為了顯示一番父親的尊嚴，他腦子一熱動手扇了林顧一巴掌。

整個休息室瞬間靜了下來。

林顧被扇的發懵，他對顧承安沒什麽情面可講，自然不會白挨這一下，但還沒等他反應過來，就有一個人影竄了上去。

緊接着，顧承安的臉上就挨了兩拳。

屋裏三個人都傻了，孟舟也傻了，他很少跟人打架，剛剛真的是氣昏頭了，看見顧承安那個嘴臉，滿腦子都是好想打他，沒想到真這麽做了。

孟舟往外走了兩步，又像是想起了什麽似的，回頭拉着林顧，一起走出了休息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