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第一百零二章
孟舟的大腦有一瞬間的卡殼, 并十分後悔，在辦事之前沒有把林顧的嘴巴堵起來。
他這關鍵時刻亂說話的毛病，也不知道什麽時候能改。
四目相對, 你看我我看你了半晌, 孟舟随即反應過來那天他聽到的腳步聲不是幻覺。
确确實實是林顧醒了, 也聽見了他和父母的對話, 但林顧抓重點的能力和在賽場上切C的能力相比, 着實遜色太多。
那天孟舟和父母交談時說了那麽多铿锵有力的真心話，他怎麽就能，只聽見這一句最無關緊要的呢？
孟舟在林顧的臉頰上恰出一個印子, 這幾個月，林顧不再憂心隊伍的實力和賽訓，吃好睡好，竟然養出來幾兩肉, 手感比之前好了很多。
剛剛的興致一掃無餘，孟舟存了些報複，捏他臉時，故意加了兩分力, 很快氣的林顧張牙舞爪的打人。
“什麽小婷, 你就記得小婷了, 偷聽我們說話，你還有理呢？”孟舟問。
林顧沒有狡辯，也沒有多說, 好像剛剛的話只是提前每件事情的緣由。
林顧拉着孟舟坐在床邊, 問他：“你媽讓我們明天出去玩兒, 你為什麽要拒絕啊？”
“什麽？”
林顧沒有将自己的話再重複一遍，就那樣直愣愣的看着他, 好像在等待孟舟編出什麽拙劣的理由，再将他輕易地拆穿。
可他忘了孟舟一直都不是個容易陷入被動的人，他驚訝只是沒想到林顧會關心這件事情，一件在他眼裏，幾乎和林顧無關的小事。
他以為自己拒絕明天和父母一起出去玩兒，林顧應該最開心。
因為他讨厭麻煩，也讨厭和自己不熟悉的人強行社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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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舟絕不可能把拒絕父母的緣由全數怪在林顧的身上，就算在這麽多年的時間裏，他從那個話都不願意多說的人，變得平和世故，但在最親最親的人面前，孟舟還是那個孟舟。
孤僻、直白、淡漠。
甚至，這些特性也随着他不得不做出的世故，一再加深，兩種截然不同的特征，在一個人的身上和諧又固執的存在着。
相處不來就是相處不來，就算他看見了程茵的失落，還是無法違心的說出，自己很願意跟他們一起出去玩兒這句話。
“桐城周圍你還沒玩膩嗎？直播時長是不是夠了？這麽想跟我爸媽出去玩兒，那我讓他們明天帶上你吧。”
孟舟的話一股腦的被倒了出來，看上去像極了狡辯。
“所以，你這麽大年紀了，還在跟你的爸爸媽媽賭氣？”林顧問。
孟舟不知該如何跟他解釋，他其實并沒有和父母産生什麽矛盾。
只不過是在單薄的親緣關系和緊密的血緣關系兩者的作用下，無法改變的畸形模式。
孟舟親了林顧一口，故意裝兇：“我不是在和他們賭氣，我是在和你賭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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賭氣就要有賭氣的樣子，該做的事情一件沒做，孟舟也變得興致了了，索性從床上起身，推門出去，換了個房間。
其實他也沒自己表現的那麽硬氣，不過就是去了林顧的隔壁，躺着看天花板。
在他們回家以前，程茵就提前給林顧收拾出來了一間房間，孟覺得兩人住一起也沒什麽，用不着這麽麻煩，甚至都沒告訴林顧，就默認和他躺在了一張床上。
所以說，鬧別扭真的不太好，看吧，過幾天還得多洗一套床單。
孟舟想，林顧現在在房間裏一定很莫名其妙，因為孟舟實在不是個喜歡生氣的人，尤其還是因為這樣一件不值得一提的小事。
一個二十多歲的成年男性，不願意和父母一起出去玩兒是件多麽合理的事情。
甚至連他自己都想不出來他應該對此生出什麽愧疚之情。
匆匆跑出房間，不過是在逃避，孟舟很不适應程茵與孟珣極力的想要在他身上彌補一點什麽，也不知道應該如何回答林顧。
甚至想象不出來，他和父母一起出去玩兒會是什麽場景。
他最期盼和父母出去玩兒的年紀，已經過去了太久，久到他幾乎忘了，自己還有過那樣的階段，太多次的失望積攢在一起，就不再會有什麽盼望。
他拒絕程茵，也并非對他們有什麽意見，僅僅只是，他想那麽做而已。
一切都是那樣的恰到好處，他和父母之間的和平，詭異的維持了這麽多年，卻被林顧三兩句話輕易地打碎。
他只是突然才發現，原來他家裏從來就不如想象中這樣和諧。
孟舟兒時的盼望，變成了父母現在的盼望。
可無論是現在的他還是過去的程茵、孟珣，都不知道該如何處理這種複雜的關系、複雜的情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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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舟離開後，房間的木門緩慢的移動着，最後在林顧的眼前關了起來。
他後知後覺的感受到，孟舟似乎不太喜歡他剛剛說的那些話，而林顧也不知為何變成了一個多管閑事的人。
或許因為那是孟舟的父母，又或許是，他知道程茵和孟珣從一開始就不太能接受孟舟跟他在一起，卻仍然盡力向林顧投去力所能及的全部善意。
他一向是個接收善意雷達靈敏的人，所以也想給樓下或許也在失眠的長輩，一些力所能及的回報。
何況，林顧可以感受得到孟舟的父母其實很愛他，即便這些愛排在了理想的後面，但孟舟仍然是對他們而言無比重要的人。
他們分給林顧的善意，全部來自于對孟舟的愛意。
以前西嶼找林顧出去吃飯，每每說起輕風那個神經病一樣的爹，就氣的半死。
生活在幸福家庭中，被愛泡着長大的西嶼，那時候很不明白，為什麽這個世界上會有一些父母，看着自己的孩子在痛苦的漩渦之中掙紮，卻仍然固執己見不管不顧，把子女的幸福看的還沒有自己的面子重要。
林顧卻因為顧承安的存在，對輕風的遭遇感同身受。
有的人生孩子就是為了人生既定的完成某項任務，他們從不将孩子的幸福放在自己的心安理得之上。
于是，你一定要做一個循規蹈矩的人，按時上學、按時結婚、按時生孩子，那樣，作為父母的任務也就完成了。
孟舟父母的人生，有比養育後代重要百倍的任務，這一點孟舟并非不清楚或者不理解。
他只是不知道該怎麽表達。
林顧不是一定要插手別人的家事。
兩年前，他在一間破舊的報刊亭裏看到過一句話：樹欲靜而風不止，子欲養而親不待。
這是他本人經歷的真實寫照，也是他此生最為遺憾的事情。
人生的意外太多，林顧不想多年以後，孟舟也有同樣的遺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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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漸濃，房中寂靜無聲。
林顧不怎麽失眠，卻有點認床，往日在世界各地打比賽，累的頭暈眼花，倒是能什麽都不想的倒頭就睡，現如今一個人躺在孟舟的床上，翻來覆去的竟有些睡不着。
往日睡得着是因為旁邊還躺着一個人，半夢本醒間聽見那人的呼吸聲，心下安定不少。
現在忽然聽不到了，他自然會不習慣。
于是，從一開始的理解孟舟的情緒，也變得越來越不理解。
林顧裹着被子越想越氣。
已經過去兩個小時八分零三秒了，孟舟竟然還不回來，怎麽，要老子八擡大轎把他請回來嗎？
要一起出去玩兒的是你爸媽，又不是我爸媽，為了你們家庭關系和諧着想，你還不樂意了。
他不是個願意收着自己脾氣的人，既然不高興了，當然要去報仇，氣沖沖的跑出去，才想起這是別人家，他連孟舟睡在哪兒都不知道。
幸虧隔壁的房間有個沒關的門縫，林顧蹑手蹑腳的摸了進去，看見床上躺着的人，更是氣不打一初來。
好啊，你，老子為了你的事到現在都沒睡，你竟敢睡的這麽香。
林顧鐵了心的要報複報複孟舟，以解自己的心頭之恨，他拿了個眼罩就爬上了床，想悄悄蒙住孟舟的眼睛再折騰他。
別說，以前還真沒覺得孟舟睡覺這麽乖，眼罩套不進去他還知道翻個身，給林顧一些操作空間。
套好眼罩，林顧伸出來自己罪惡的爪子，打算捂住孟舟的口鼻，讓他在夢中感受一翻失足落水，無人救命的窒息感。
本來他是想想網上刷到的視頻那樣，直接把孟舟扇醒，然後抱着他安慰：寶寶，做噩夢了嗎，沒事的有我在。
但又覺得那樣太便宜孟舟了，畢竟他皮糙肉厚，一個巴掌算不上什麽。
準備就緒，林顧的手出現在了孟舟的臉上，還沒來得及用力，就被人抓住了手腕。
随後開燈翻身，摘眼罩一氣呵成。
林顧：不是，大哥，你沒睡着早說啊，我現在跑還來得及嗎？
在被壓在床上的前一秒，林顧威脅孟舟：“我警告你，叔叔阿姨還在樓下睡覺，你最好別亂來。”
孟舟對自家房子的隔音很有信心，不以為意道：“寶寶，明明是你在自投羅網！”
“我......唔......”
孟舟這次學聰明了，拿起枕頭旁邊一張白色毛巾，直接塞進了林顧嘴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