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 二郎神戲樓相遇

24.  二郎神06   戲樓相遇

白鹿書院的琴舍坐落在東側映月湖畔, 門額上挂着書有“忘機”二字的牌匾,取自琴曲《鷗鷺忘機》,給她們開門帶路的是書院的護衛張強。

琴舍建在鄰水高臺上,四面軒窗高闊, 采光極好, 主講堂設有琴案十張, 因年休,瑤琴皆被收走, 如今,只有楊俊的一張琴擺在中間琴案上。

張強指着琴道:“當時楊俊就在那裏, 身子趴在自己的琴面上,我以為他睡着了,過去推了推,才見他早沒了聲息。”

想起那夜場景,張強心底仍有些發憷,“年休的時候,琴舍基本無人過來,後來楊俊回了書院, 便常來撫琴, 他愛琴成癡是出了名的,聽見裏面有琴音, 我們也不敢打擾。”

戚浔看向琴舍外的石橋小道,“所以如果誰來過此處,大家也不會知曉?”

“是的, 我們護衛只有四人,平日裏主要守着正門大門,晚間會在書院內巡視一番, 主要是害怕走水之類的災禍,我在此當差數年,真沒想到會出人命案子。”

聽見張強的話戚浔有些失望,來的路上,她已将驗屍新發現告訴周蔚,周蔚此時推開四面軒窗檢查了一番,也道:“兇手幾乎沒留下什麽線索,而當日琴舍也未見打鬥,他應當是和楊俊十分相熟之人。”

戚浔在案幾之間走動,“殺劉希也是,兇手幾乎未曾先手偷襲,而是直接趁其不備,只有殺曾文和之時先偷襲過他,也是因為想捂死他。”

戚浔問張強,“你可知留在書院裏的這些人裏面,誰和劉希、楊俊的關系最好?”

張強想了想,“除了常清和簡鴻他們幾個寒門出身的,其他人都和劉希他們關系親厚。”

書院內也有派系黨争,戚浔心中明白,複又問他,“你可知常清寫戲文之事?”

張強點頭,“自然知道的,底下人都在議論,他寫戲文好幾年了,也掙了些銀錢,我還在慶春樓聽過他寫的戲呢。”

“聽過他的戲?如何?”

張強露出絲笑來,“寫的極好,小人雖然并非讀書人,可在書院裏耳濡目染,也讀過幾篇文章,常清寫的戲文,雖是文绉绉的,卻十分清麗俊爽,尤其是他寫的《金鎖記》,裏頭才子佳人,情意綿綿,去歲在慶春樓唱過好一段時間的晚場呢。”

“《金鎖記》?”周蔚忽而開口,“我怎麽聽着耳熟,或許我曾聽過。”

戚浔問他,“可記得是哪般故事?”

周蔚道:“似是像張兄弟說的,才子佳人,兩情相悅,卻不得家中認可,頗受了一番磋磨,最後終成眷屬。”

戚浔點了點頭,“我記着尋常講情愛的戲文,都是這般才子佳人風花雪月的故事。”

周蔚問:“你去聽過戲?”

戚浔搖頭,“我回家時,總要路過幾家戲樓,偶然能聽見裏頭咿咿呀呀的唱詞。”

二人又在琴舍左右廂房看了看,皆未有古怪,便往藏書閣去,藏書閣就在琴舍不遠處,乃是一棟二層小樓,當日曾文和便是死在一樓西窗下的長榻上。

藏書閣一樓一分為二,東側書櫃林立,西側則擺着幾張書案與長榻,常有學子在此默書,張強指着那張長榻,“曾文和是在那裏被發現的,當時人躺在上面,臉上蓋着紙,還當他怎麽了,走近了才看見身上是濕的,《素玉詞》扔在他身側,裏頭書頁被撕了下來。”

兇手用貼加官的法子殺人,還要打水浸濕紙張,戚浔左右看了看,“當日桌案上可有茶盞?”

張強搖頭,“沒有的,藏書閣內只能默書,不能飲食。”

戚浔皺眉走到屋內各處去探看,此地距離映月湖有些距離,更無水井在旁側,兇手要布置殺人現場,更不可能襲擊了人之後還要去外頭找水,他必定是早有準備的。

而桌案之上空蕩蕩的,他是用何物襲擊了曾文和?

戚浔又找了一圈,仍未發現相似之物,不由懷疑連襲擊曾文和之物都是兇手提前備好的,兩處案發現場皆未留下線索,戚浔不由将希望寄托在了李廉身上。

她和周蔚離開藏書閣,往明禮堂的方向走,路上問起張強,“你可知書院如今這些人裏面,有沒有左撇子?”

張強一聽道:“左撇子不吉利,倒是沒聽見誰是……”說至此,他忽而想到一人,“不對,好像聽說過,欽州的周彥波好似是左右手都能用。”

戚浔心底微動,腳下步伐更快,待到了明禮堂,果然見學子們大都在外候着,傅玦人在堂中,李廉正在問話。

她和周蔚走到門口,傅玦立刻看了過來,眼底帶着疑問,戚浔知道他要問什麽,忙走到跟前去,低聲道:“世子,琴舍和藏書閣都未發現什麽,不過藏書閣裏——”

“什麽?”傅玦身子一斜,沒聽清。

戚浔看了一眼遠處正在問話的李廉,不由傾身靠的更近些,“琴舍和藏書閣并無線索,不過藏書閣裏無水,也并無趁手的襲擊之物,卑職懷疑,兇手是早有計劃,帶着這些東西去的藏書閣。”

傅玦點頭,擡起下颌示意門口站着的一人,“周彥波,左利手。”

戚浔來時也聽到了這個名字,她不由去打量周彥波,此人身量高挑,面容周正,因被查出左利手,正一臉苦惱,面上當然瞧不出他是否為兇手。

傅玦繼續道:“他有琴,卻并無備用琴弦,也無鴉青軟枕,據他自己說,連鴉青袍衫也無。”

戚浔擰了眉頭,這時,李廉忽然語聲一大,問跟前那學子,“你的軟枕未曾借給別人過?”

“在下當然沒有,同寝之人皆喜瓷枕,唯獨我喜歡軟枕,何況這等私用之物,怎能借人?”

“琴呢?你的同寝之人說你也擅琴。”

學子漲紅了臉,“我有琴,我也有備用的琴弦,但是我的琴弦都好好的在我內櫃之中放着,你們現在便可去搜。”

李廉看向身邊差役,“你跟他去搜。”

差役應是,帶着這位學子出了門,門外等候的學子們開始竊竊私語,李廉走到了傅玦身邊來,“世子,都問完了,并無完全滿足此前推斷之人,左利手也只有一人。”

李廉轉身,招手,“你過來。”

周彥波擡步往傅玦身前來,剛走近便道:“大人,當真不是學生,學生天生是左利手,可左利手不吉,已被家裏強行改過來,如今慣常是用右手,只是偶爾不便才用左手,學生也未曾刻意隐瞞過,學生和劉希、楊俊關系極好,定不會殺人的。”

見傅玦面上神色莫測,他又道:“其他人都能為學生做主,學生平日裏膽小,連見血都怕,又怎會殺人呢?學生的琴只有一套琴弦,筆也未換過,洛谌、于玢,都能為我作證,我和常清也無任何矛盾,我……我還去聽過他寫的戲文呢。”

一聽此話,傅玦眼瞳動了動,“聽過他的戲文?”

周彥波點頭,“早在一年半以前,我們便知道他寫戲文了,京城裏幾大戲樓,好幾個戲班,都收過他的戲本,其中一出《金鎖記》被排出來,我們當時便去聽了。”

“你們?”

“我,劉希、楊俊、于玢、洛谌,還有何有為,還有幾個如今不在書院的,一共八九個人一道去聽得。”周彥波說至此眼神閃了閃,“我們本就覺得寫戲文賺錢,并非正經讀書人做的,想那戲班裏頭皆是下九流的伶人,而那些戲文裏頭又什麽都寫,當日,我們便是想去看看常清寫出來的戲文與旁人有何不同。”

“待我們去了,才知他寫的與旁人并無二致,多是些污言穢語、淫詞豔曲,也是那之後,我們才看他不起,覺得他有辱書院清名。”

傅玦擰眉,“你們當時并未告狀?”

周彥波道:“并未,告狀也是小人行徑,我們當時什麽也沒做,只是私下裏議論一番,外加不與常清過多往來罷了,至于後來,主要是劉希春闱落第,心底焦躁,又陰差陽錯撞上兩回常清,這才讓他二人關系愈差了,我們……我們自然向着劉希。”

“将洛谌和于玢叫來。”傅玦吩咐。

李廉應聲出門去,很快帶着兩個年輕學子走了進來,此二人皆是華服加身,氣度不凡,在傅玦跟前,也是有禮有節不卑不亢。

待傅玦問起他們聽戲之事,名叫洛谌的學子道:“是,我們去聽過,當時只是好奇同窗在寫什麽。”

于玢在旁附和,傅玦又問,“劉希、楊俊二人可有與誰結仇過?”

于玢道:“那還當真只有常清,他父親是吏部員外郎,我們都要是考科舉的,沒道理與他結怨。”

這幾人面色坦然,傅玦又問:“那他後來寫過什麽,你們再不知道了?”

于玢這時眼神閃了閃,傅玦敏銳的捕捉到,看他的視線更為淩厲了些,于玢艱難的吞咽了一下,“他被我們嘲弄過一次之後,寫戲文便避着大家了,我們自然也好奇他還能寫出什麽,便時不時的打聽一二,楊俊家裏有戲樓的産業,還真的打探出了另外兩部,叫什麽《春香傳》和《青玉案》,可必定不是全部。”

傅玦眼底生了疑慮,于玢忙道:“也不是惡意打探,只是我們也偶爾會去聽戲,便順便打聽打聽戲文作者罷了。”

傅玦看了三人一眼,“你們平日常去聽戲?”

于玢輕咳一聲,周彥波道:“不常去不常去,我們整日讀書,偶爾消遣罷了,且有幾次,也是為了作陪。”

“作陪?”

“如今吏部的方大人,從前也是白鹿書院的學生,他的老師便是我們的齊山長,他自己是個戲迷,一次回來看望齊山長之時請齊山長去聽戲,齊山長又叫了我們一起,這是一年多以前的事了,後來又去過兩次,也是為了作陪。”

吏部的方大人,傅玦略一作想,“你們說方乾?”

周彥波點頭,“是,是他。”

傅玦自然知道此人,又問,“你們作陪的又是哪些人?”

“在下,于玢、洛谌,還有如今不在書院裏的明崎和景皓然,哦,第二次的時候還有常清,常清的學問不錯,當時山長也不知常清寫戲文的事,第三次有楊俊。”

這便古怪了,傅玦問:“劉希未曾去過?”

“不曾,劉希不太喜歡這般應酬。”

傅玦心中有數,便令三人暫且退下,他沉思片刻道:“他們去聽過常清的戲文,後來還打探過常清寫的戲,這本《麒麟記》雖然都說不知,可常清或許給戲樓老板說過,書院內若有人去打探過,便也知道殺人之法了。”

戚浔也正如此想,無論如何,戲文最是關鍵,書院內兇手隐藏蹤跡,可戲樓裏說不定有何線索。

不多時,跟着早前學子去查琴弦的差役回來,拿回來的琴弦的确一根不少,且皆是簇新,戚浔查驗之後退回,一時陷入了僵局,傅玦道:“琴弦、毛筆上的線索容易掩飾,可兇手左利手并不好掩藏,按理說周彥波的嫌疑極大。”

他吩咐李廉,“撥兩個人去盯着周彥波,再查查此人身世。”

李廉奉命而去,他人還未回來,外頭一個随從通禀,“世子,宋少卿來了!”

話音剛落,宋懷瑾大步而入,他先拱手行禮,而後道:“世子,下官剛從劉家和楊家回來,倒是得了兩分線索。”

傅玦令他落座才問:“什麽線索?”

宋懷瑾道:“劉大人對劉希遇害頗為痛心,誰會害了劉希他不知道,不過他和下官說,劉希之所以沒考上狀元,乃是因為去歲春闱之前沾染了惡習,劉大人說他那段時間本該安心備考,可他卻發現劉希悄悄的往京城戲樓裏跑。”

“戲樓那地方,文雅些的是去聽戲,稍孟浪些的便是為着別的,他懷疑劉希在戲樓裏與哪個小伶兒相好,可問了劉希,劉希卻不說,父子二人因此不歡而散,後來春闱考試,他果然未曾考中,劉大人十分生氣,對他動了手,那之後,劉希便只在書院住着不回去,過年也是二十九那日歸家,初五便回來了。”

與戲伶相好?傅玦略一思索,“你是懷疑劉希幾人被害,與戲樓裏的戲伶有關?”

宋懷瑾點頭,“因為我去過楊俊家裏,楊俊的父親說他有一段時間也常去戲樓,也是去歲春闱之前,屬下懷疑,他是陪着劉希去的,又或者,他也在戲樓裏有相好之人。”

京城富貴人家包養戲伶已不是什麽新鮮事兒,傅玦自然略有耳聞,可劉希還未高中,又未娶妻,家裏自然不允他如此胡鬧,而他們如今皆是十七八歲,正是情窦初開之時,免不得容易心猿意馬。

戲文,戲樓,戲伶,如此倒是串在了一處,傅玦越發覺得宋懷瑾猜測有理,便道:“我已令林巍去查幾處戲樓,黃昏之前當能回來。”

宋懷瑾松了口氣,又道:“毒鼠藥的事下官也派人去查了,先調查了書院附近的,眼下還未有線索,要查完整個京城,少說得四五日。”

傅玦道:“慢也查,或許能找到蛛絲馬跡。”

宋懷瑾應是,随後又嘆了口氣,“下官與劉大人早先打過數次照面,今日一見,他幾乎一夜白發,劉希是他獨子,劉家早年間也是大族,到了這幾代便越發沒落了,他一把年紀難再往上爬,便将希望全都落在了劉希身上。”

“據他說,早前以為劉希能輕松高中,便未入國子監,如今他馬上就入國子監了,他是打算拉下臉面去請國子監祭酒曲暢做他老師的,可他卻被人害了。”

周蔚有些唏噓,“可憐天下父母心,不過大家都說劉希落第之後性情大變,也許是劉大人給他的擔子太重之緣故。”

傅玦聞言忽然道:“在劉元之上的,是方乾吧?”

“方侍郎?正是他啊,怎麽了?”

方乾正是如今的吏部侍郎,傅玦道:“他從前也是白鹿書院的學子,去歲還回來過幾次,與這些書生打過照面,還曾出去聽過戲,齊宗義當是有意引見。”

宋懷瑾聞言并不意外,“這也是情理之中,這些學子将來都要入朝為官的,早些借着人脈打好關系,有百利無一害。”

傅玦便道:“不過前後三次,劉希都未去過,我猜,劉元和方乾之間多有龃龉。”

宋懷瑾一聽猛地想起一事,“确有可能,劉元在員外郎的位子上多年,本有希望升任侍郎之位的,可方乾卻忽然從禮部調入吏部頂了他的差事,這是前年的事。方乾是七年前高中榜眼,後來外放三年,回京也不過四年,被他頂了缺,劉元自然很是苦悶。”

如此,劉希未去作陪便有了解釋,傅玦心中有了數,便只待林巍回來告知有無戲樓的消息。

此案關鍵一在書院,二在戲樓,林巍未歸,宋懷瑾便又帶人在書院內勘察證物,直等到黃昏時分,林巍方才帶人歸來,他今日跑了五家戲樓,算是摸清了這兩年來常清寫過的戲文,不僅如此,他還抱回了一堆戲文本子。

“這裏面有《金鎖記》、《青玉案》、《春香傳》,還有幾本我記不清了,都是常清寫的,是戲伶們的手抄本。”

“他是兩年多前,也就是建章二年下半年開始寫戲文,第一本戲文只賣了一兩銀子,是在四喜班賣的,第三本戲文是建章三年初,只不過換去了慶春樓,《金鎖記》便是在慶春樓賣的,這是他第四本,這本被慶春樓的管事看好,給了他五兩銀子。”

“後來《金鎖記》排出來,在慶春樓很是熱鬧,因此,常清的身價也漲了,他又來又去妙音樓、萬福班、仙客樓這幾處賣過戲文,都在五六兩銀子左右,他賣戲文不固定,會給兩三家看,看完比價,誰出的高便賣給誰,也因此得了老東家慶春樓的抱怨。”

“而這最後一本《麒麟記》,他是打算賣給慶春樓的,還給慶春樓的老板講過,說這個話本比以往任何一本都要傳奇,老板還頗為期待,可沒想到,還沒見到手稿,常清便出事了。”

其他人對戲本子不感興趣,戚浔卻上前打開來看,剛翻了幾頁,戚浔便覺這戲本意、趣、神、色皆全,且不講求曲牌格律,也不顧九宮四聲,只以故事曲折沖突為重,戚浔越看越覺引人入勝,待翻看扉頁,發覺竟是《金鎖記》。

她翻看的速度更快了些,越往後看,倒也的确看到些粗鄙淫豔段落,這些文辭與經史子集相比自然上不得臺面,可戲樓裏的戲文,皆是唱給尋常老百姓聽得,本就不是陽春白雪,自也不必見怪。

她既不見怪,便好奇的細看了兩眼,剛看一段,她便面頰微熱,将戲本一合若無其事的垂下眸來,本以為不過是些葷話,可不曾想到幾番形容竟如此露骨,堪比春/宮,也難怪後來劉希等人以此為把柄去告狀。

這若是當着齊山長的面唱出來,也不知會否将他老人家氣的背過氣去。

“怎麽了戚浔?他寫得如何?”周蔚忽而湊上來問。

戚浔忙将戲本齊整一摞,“好壞我也瞧不出,我又不曾聽過。”

周蔚不置可否,傅玦卻狐疑的看向她,一旁林巍道:“他對簡鴻有所隐瞞,他掙得銀子比告訴簡鴻的要多,想來也是為了不露財。”

傅玦道:“也不難理解,不過你所查的這些還不夠,劉希的父親懷疑劉希在戲樓裏有相好,而常清也常去戲樓走動,或許會是此間緣故。”

“一群書生為了戲伶争風吃醋?又或是生過什麽糾葛?”林巍下意識問。

“不無可能。”傅玦說完看了眼天色,“時辰不早,大理寺諸位可下值了,明日刑部查戲伶,宋少卿再去走訪劉希和楊俊在京中其他同齡好友,有無心悅之人,又或者與書院內的誰生過仇怨,同齡之友最為了解。”

宋懷瑾應是,戚浔等人也跟着一同下值歸家,她出門之際,正聽到傅玦吩咐道:“将這些戲本與書院內的證物收在一處鎖好——”

夜幕将至,戚浔催馬若快,可在天黑前歸家,可她想到這案子,心底卻忽然一動,與宋懷瑾幾人分別後,她調轉馬頭,直朝最熱鬧的京城西市而去。

一路行來,但見禦街兩側珠簾繡幕,雕梁畫棟,待華燈次第而起,便是一派燈火煌煌的帝都夜色,慢行小半個時辰,又在街市之間繞尋了片刻,終于,她在慶春樓前駐了馬。

慶春樓共有三層,門庭氣派,匾額煊赫,此刻正值戲樓最為熱鬧之際,觥籌交錯之聲夾雜着絲竹管樂不絕于耳,戚浔正要翻身下馬,一輛馬車卻忽然從另一方向緩馳而來,駕車之人一看見她便面露意外,“戚仵作——”

林巍的聲音仿佛天外而來,戚浔看到他幾乎懷疑自己眼花了,而這幾瞬功夫,馬車在她身前停駐,簾絡掀起,露出傅玦那張俊逸出塵的臉來。

戚浔一呆,她若說路過,也不知傅玦信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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